他要他的心完完整整地属于他。
“不过,宝贝,你确定要戴着宠物的项圈到处走么?”湛衾墨薄唇掀起冷冽的弧度,他的血眸倒映着大男孩远去的倒影,“别忘了,你的主人是我。”
作者有话说:后面真的有很好看的很好看的,不过要注意,老湛恢复本性了,所以是很坏的。
我没有马上回评论是因为晋江真的很脑残,除了评论提醒功能,然后那个评论提醒它会抽,抽到你点开看,下次还是几十个消息,为了不让宝子们每次上线被轰炸我会慢点回复
“嗯?”
此时一只粗粝却有力的手轻拍了时渊序的肩,“关于是否限制AI辅助军事行动这个议题,我们前阵子合作军演的时候,应该有一些影像资料能够证明AI辅助军事行动不一定是引发现在动乱加剧的关键原因,比如,AI能够监测地域收到的危害等级,灾民数量。纯靠人那绝对是狂轰滥炸,这些文官是没打过仗的,咳咳……你表态如何?”
旁边是希尔伯特星的“黑虎”突击队上将,名叫沃利特,是个黑人,他是时渊序之前联合军演就认识的一个“哥们”,也是之前虫族对抗战役的盟友。
对方是体能怪物,同时也是一个军事家,已经成功带领十五个星球级战役。
“没有表态,如果有提议,那就照沃利特长官的。”时渊序言简意赅。
“你……”沃利特上将欲言又止,看着这个在战场生猛嚣张的家伙如今安静如鸡,“哥们,真没啥其他建议?”
“嗯。”时渊序回应道。
这是领主大会前的圆桌会议,各个星球的军事代表和盟友在会议前需要讨论,协调口径,避免正式会议的争端。
此时时渊序左肩又被谁狠狠一拧。
“臭小子,你好好给我想清楚这个议题,别给我敷衍了事,刚才你迟到,要不是林荀帮你交了情况说明书,此时你回军区就要记大过了。”埃斯蒙德上将碍于这个大场面没有发作,“等会大会就召开了,五十个议题都和我们有关,你熟悉了没?”
时渊序此时坐在了座位上,前面摆着的是帝国联盟军方突击队的白鲨和夜隼旗帜,其他座位的成员也陆续落座。
大概遇到刚才那个男人,他一直心不在焉得很。
林荀悄悄地睨了他一眼,还心想说时上将你是不是忙着准备发言稿,没必要那么刻苦,小弟我这会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结果他瞬间一愣,只见一向淡漠冷静的时上将眼角带红,目光涣散,失魂落魄似的。
林荀悄悄地问,“如果你太累,我这里有薄荷糖。”
“我没事。”时渊序强行挺直腰杆,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拿起了钢笔开始做起了会议笔记,但他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散了。
强悍利落。
淡漠稳重。
全是他自以为是的一层假面,原来哪怕佯装再如何云淡风轻,如何置之不理——只要见到那个男人所有的防线都会顿然溃不成军。
他恨透了自己就像是从未成长过,任由着心头的绝望生出血肉,会呼吸,会疼痛。
他终于见到男人——
却不如当对方已经死了。
没有重归于好的兴奋和满足,甚至心还越发像漏风了一样锈迹斑斑疲惫不堪。
原来心死了是这种感受。
一直悬而未决的事情,终于就这么给了自己当头痛击。
那个温文尔雅,待他温柔如水的湛先生如今是混沌之域的领主维诺萨尔。
可对方已经……不认得他了。
甚至,变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个存在。
暴虐,戏谑,居高临下,傲慢冷酷——真正的君主便是如此,不会对任何一个凡人心慈手软,哪怕是温和的施舍,却也只是一个上位者随手给出的怜悯,不沾染多余的感情。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曾经他在湛衾墨前面患得患失——
原来冷清冷漠的男人,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袒露真实的自我。
那些属于医学教授的虚以委蛇的温柔,冷静有序的专业技能,连身为主人的耐心和温和,原来都是对方精心打造的一层假面。
对方随时可以杀人,吃魂,将他这样的凡人随意处置。
在他看不见的冰山之下,这才是对方的真实面目。
所以他终究抓不住男人的要害,所以他哪怕气急败坏威逼对方,男人始终回以从容的态度。
归根结底,是他被他玩弄于掌心。
他从来,就没看透过他。
维诺萨尔。
湛衾墨。
明明顶着同一张脸蛋,同一个身份,可他竟然只能蛮横地拆成两个人。
这样他可以告诉自己,忘记他的人是维诺萨尔,而不是湛衾墨。
可脑海里已经忘不掉维诺萨尔恣睢的面庞,那邪性的红眸。
浓稠的愤恨终究占据了心头。
可恶……时渊序攥起了拳,是不是他连留在对方记忆的资格都没有?否则,对方为什么要把在自己世界里的痕迹都一并抹去?
还是这样的身份拥有跟人类的交集是不合适的?
小孩强行揪出一点微弱的可能性,就像暗不见底的黑暗中划亮最后一根小小火柴给自己安心似的。
可小火柴还是灭了。
因为一个只手遮天的领主,已经接近于这个世界的至高掌权者,根本就没必要在乎外人的眼光——那么便只有一个答案,对方根本不在乎。
那个对他温柔且容忍的湛先生,已经不在了。
好,很好,没关系,无所谓。
他也可以直接当他不存在——既然对方离开得那么干净,他毫不介意自己顺水推舟也把这人忘了。
他们如今只是陌生人。
此时所有嘉宾已经入场,星际元首大会的第一场领主大会,虽称为领主大会,实际上是元首大会嘉宾共同参与的第一场会议。
召开的圣庭有着古典宗教建筑的飞扶壁与玫瑰窗,进去之后穹顶却是无垠浩瀚的宇宙,其中天鹅座LYR-7作为全宇宙供给信仰最多的朝拜圣地,自然是画面的中心。任何人只要仰望一眼穹顶,都有种自己会被这上头宇宙吸进去的错觉。
如今他参加的领主大会会场聚集的是发达星球的领导人以及军方代表,再者是更高存在——星球之上统治各个星域的领主。所有人此时正襟危坐,神色或严肃,或淡然,宛如这是一场严阵以待的会议。
“首先这是我们会议议程的第一项,由星球联盟议员长解读九大星系联盟公约,并且开始第一项议程:至高神敬神仪式……”
此时发言人已经致辞。
敬神仪式是星际元首大会的一项重要议程,只见庞大无垠的圣洁会厅中央升腾起一个庞大的圆桌。
中央漂浮着星河和大大小小的星球投影,美轮美奂地闪烁着光彩,全世界的星球都涵盖在投影内。
然后中间竖立起了光明神教的神像,那个神像是一个看不出性别的美人垂眸抱臂的模样,在全息投影中显得飘渺却又威严,很明显,这个神像似乎是有意不让人们感受到光明神本尊的真容,那个神像还遮了一层纱。
时渊序心里吐槽,看来这位小畜生还是有点羞耻心的,他还以为对方真的无耻到很欣然接收全世界向他本尊的神像顶礼膜拜。
换句话,要是他自己看到自己的雕像放在哪个圣殿被人膜拜,他也会觉得丢人。
“全星球领导人起立,向我们至高神光明神表示虔诚的信仰和忠诚的信念。”
“‘无论宇宙衰荣星球变迁,我将誓死将光明神视为唯一信仰,唯一真神,让祂指引我,成为我终生追随。’”
所有星球领导人、领主、军方代表、还有林林总总的权贵们,都直视着圆桌上升腾而起的十字架,十字架上环绕着光明神教图腾的全息影响。
“光明神将带领众生走向辉煌,众神陨落唯有光明神是宇宙兴盛唯一之解。”
“……”时渊序选择撤回刚才的想法,对方确实是无耻的。
星际元首大会本来召开者便为至高神,虽然对方不会亲临现场,换句话来说,在座的各位也没人敢在这个仪式上表示出丝毫轻慢,毕竟审判官的恐怖传闻他们已经听说得够多了。
“神庭主宰一切,神庭主宰秩序,神庭主宰生死,神庭主宰命运……秩序之下,无人可违,神为吾光,亦为万物始祖,吾将生生世世为光明神下教徒,葬身于菩提树下,献礼于光明之上……”
发言人一边吟唱着圣歌,而唱诗班的孩童们此时步入会场,手拿着摇铃吟唱。
许多领导人目光板正威严逐渐转向涣散,但仍然站姿笔挺,只因为此时此刻,全世界上亿人在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敬神仪式就需要两个小时,中途没有人需要发言,但所有星球领导人都全身绷紧大气不敢喘。
更不要说此次元首大会,不少领导人想借此拉拢神庭再提升一把星球地位,再如何高傲的脊梁也恨不得原地三叩九拜高呼至高神万岁。
在场的还有一百个领主,何为领主,那就是名下星球如恒河沙数的极高存在——仅次于神。
无数的星球元首除了谄媚至高神,更是唯恐不能拉拢这些尊贵的领主,那头望去,领主席那头几乎是沉寂一片。
拥有科技最为鼎盛的灰铂星域的领主甚至还是一个蜥蜴人,那神态却高贵优雅,他的青灰色鳞片流淌着光泽,尾部上还有液态金属做成的尾环。
这些存在就像是宇宙最大的不确定性,各个神态幽淡得很。平时绝不在任何公共场合出场。
当然,星际元首大会本身从创立之初,就是宇宙本应有的议程,无论是众神时代还是独有一神,参会的人只是应召宇宙的邀约而来。
不应召的人都会遭遇“天谴”,这种严酷的罪没人想受。
可却见此时会场一阵骚乱,只见会议大厅的穹顶猛地被撕裂出一道豁口,落下一道狰狞的裂缝,只见有一个高挺修长的黑影如浓雾般闪现,黑色长袍上有着暗色的金纹,身旁萦绕黑色雾气,男人身后微微飘扬着布满着咒文的光冕,他脚轻触地的那一刻,男人打了个响指,让周身的配饰都消失了。
“这是什么情况?擅闯入内?等等,这个不是会议厅么?”“这也是仪式的一部分么?”嘉宾们隐隐约约传来议论。
如此便是黑衣配苍白的肌肤,却更加惹人注意。更不要说来者离经叛道,连正门的红毯都不走,而是直接毁了建筑一隅。
然后男人一荡衣袍,后面黑雾悄然散去,出现了一字排开的黑衣下属们,目送着男人步入会场中央。
时渊序的目光就这么僵了一僵。
混沌之域的领主维诺萨尔。
对方身后跟着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如同门徒的存在,那些人便在圆桌后的席位坐着。
所有人定睛一看来者是何人,纷纷都瞪大了眼睛,惊掉了下巴。
“不对,这明明就是混沌之域的领主!如今仪式到了一半才来,这是不把至高神放眼里?”
“行事作风还是那么目中无人呐,据说混沌之域隔壁的星球领导人要排着队供奉,才能让他高抬贵手。”
“供奉?说得他好像是什么神仙似的。”
“嘘……你难道没有听见那个民间传说么,这世上本不止一个神……”
“先不说他身份如何,能摆平鬼域一众妖魔鬼怪的,能是什么善类?”
对方姗姗来迟,在场的那些领主私底下心领神会,哪怕是议论也是极小声,各个都带着敬畏且后怕的眼神目送着维诺萨尔入座。有个领主在维诺萨尔靠近的时候,还下意识地站起身来。
还在举行敬神仪式的唱诗班和教父以及圣徒们,此时神色大恸,惊疑不定。
来者不善,更不要说混沌邪教与光明神教就是水火不容的两大宗教。
他们甚至想呼叫审判司的天使长和执行官干预现场,深怕这位领主直接毁了现场,然而,元首大会的名单是宇宙星象决定的,任何人不能阻止“嘉宾”入场,否则会受到秩序惩罚。
座位旁边的星球长们额前渗出了冷汗,都站起身,殷勤却又后怕地说,“您好,您请,我是萨里王国的星球长,幸会,我们等会还会将贡品……”
旁人都暗自里惊了一惊,如今当着至高神仪式的面,这帮星球领导人却提起了向混沌之域领主上贡的事……这位维诺萨尔究竟是什么来头?
维诺萨尔就这么慵懒地倚靠在长椅上,没有跟对方握手,“不用被我影响,敬神仪式继续吧?”
作为邪神本尊,自然不会老实参加仪式,不但如此,毁了其他人参与仪式的兴致,更能让他大为快意。
随即,他悠悠地将目光扫向前方。
此时时渊序浑身都冷了一寸。
这个冷清冷漠如今又倨傲狂妄的男人,偏偏坐在了自己对面。
还生生瞥向了自己。
两点成线,刚好是经过圆桌圆心的半径,余光便再也容不得第二个人。
被那双妖冶的血瞳扫视的那一刻,时渊序就算绷得冷静肃然,心里也被激出一冷颤。
他佯装无事发生似的,冷然地,就这么与旁边的军队成员攀谈,一边打开桌子上的文件夹,进一步看着无聊冗长的会议纪要。他甚至要把一个字看整整一分钟,才可以抑制住自己的慌张。
此时负责仪式的圣徒们见到这么一个气势汹汹的主,虽然心惊肉跳,但由于日程紧凑,他们只好继续高声礼赞伟大的光明神,并且唱起《我们的光明神乃万物始祖至高无上》。
可此时发现现场放音乐的音响忽然传出了不合时宜的嘲笑声,狂笑声,狂笑声越来越大,甚至要吞没整个会议场,本来空灵动听的圣歌突然变成了重金属摇滚的死嗓,有人在唱,“众生如死尸高高悬挂,众神如厉鬼满地匍匐,光明神领导的众生,真是幸福美满前途一片光明……人疯癫,鬼憔悴,神见愁,美景无限好,只是太灿烂……”
嘉宾们一片哗然甚至毛骨悚然,有人甚至当场心悸,就差失去神志。
“这究竟是什么鬼!”有星球长径直厉声责问,“你们这些圣徒乱放什么音乐!”
还有人听完之后不省人事,圣女们只能叫医务处的人临时拿担架担走。
“赶紧过过过!”圣徒们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主持下一环节,“接下来是我们的洗礼环节!”
此时章于明刚从审判庭过来,此时僵立在原地!
先不说刚才这离谱的一出出闹剧,他光是踏入会场,就看到一副魔鬼绘卷——那首奇怪的曲子,甚至能制造出恐怖的幻觉。
主持仪式的圣徒脸青一阵白一阵,“肃静!环节现在开始,刚才只是意外,请各位嘉宾依次接受洗礼仪式。”
倒也有些领导人巴不得趁机表现一番,兴冲冲地开口,“不如就从我这里开始,也好为各位做一下表率。刚才那个插曲,哈哈,不用太纠结,毕竟元首大会参会事项那么多,总有点疏漏不是?”
“总不能影响我们对光明神的信仰。”
那是一个和颜悦色的老头,还是堂堂富甲一方的大星球长,此时他当着众人的面,腰杆挺直,很是荣耀般地站在圣徒旁。
光明神神父就这么在圣泉池舀了一听圣泉水。
大星球长深深地鞠躬,然后阖上眼,虔诚地如同信徒,然后被当头淋下圣水——
众人的视线直接僵住了,甚至变成了恐慌和惊吓!
只见浓稠猩红的血在老头的头发上落成了厚密的帘。
就像是对方的头颅尽碎,脑髓和血管爆裂了一样。
这位老年星球长以为自己头部中弹,脸色煞白,“啊!”地一声惨叫直接原地昏厥了过去。其他人也纷纷站起身就差以为现场有人暗杀。
“这绝对是有人在搞鬼!”
“抱歉,因为突发意外,敬神仪式暂时中止。”这个时候出来了一个端庄美丽,身穿着金色长裙的圣女,那是阿里托,她那张脸毫无波澜地注视着这些至高掌权者们,仿佛刚才的一切并不构成多大威胁。
“主说,‘恩典施与’并不伴随着永久无虞,偶然的插曲是考验朝圣者的虔诚,那我们进入正式会议环节。”
神庭的其他成员们在幕后哭成了泪人,“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错误,我们排练了三年啊。”“这个月还有工资吗?”“你该关心的是这个月还能活着吗?这是重大事故!”……
一场闹剧之后,现场的诸位人士更是心潮起伏。如果不是忌讳至高神和神庭的地位,此时他们就差捧腹大笑。
最重要的敬神仪式就这么多意外?那绝对是不祥之兆。
可慌乱的嘉宾之中,只见维诺萨尔倒是很有好兴致地端坐在原位,昳丽俊美的面容只是若有似无地有几分淡笑,活似看戏般的从容自在。
“这种仪式偶有意外也不奇怪,各位既然已经来到大会,不妨先走完整个程序,不是么?”
他磁沉的声音便这么悠悠道。
时渊序莫名地觑了他一眼。
维诺萨尔。
真的很邪恶。
“是啊,既然是神庭主持的会议,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我看等会的环节也很重要,可耽搁不得……”
想到这位混沌之域的了领主不是什么善茬,各个都很有求生欲压下了话柄,顾左右而言他,比如今年的仪式别出心裁,小小插曲说不定只是调剂,某某国家的总统临时被篡位结果现在还没派出代表,隔壁星球的矿产挖的差不多了……
来到帝国联盟军队高层这桌,倒是肃静得很。星球领导人议论的时候,他们这类军队成员尽量不声张,不表态,谨防一些敏感议题容易被带偏成了军事话题。
可林荀作为新兵蛋子,察言观色的能力可以说没有。
“时上将,混沌之域的领主就坐在我们对面……你说那个众鬼之主的传说是不是真的?那个域的鬼怪妖灵是不是都听他的?”
“之前咱们在混沌之域遇到审判官的时候,该不会是这个领主出手了吧?”
“你说我们来到他的地盘,他们会不会对我们有印象?”
时渊序此时眯着眼,轻飘飘地掠过那看戏的男人,心里便对刚才的一切闹剧有了答案。
毫无疑问,这样的男人一旦面对闹剧便是作壁上观的,不仅是因为对方是看戏的人,对方更是造戏的人。
“林荀,不管传说是不是真的,你只要知道他的心思蔫坏,对于常人,他更只会调笑取乐,万万不可能高抬贵手的——对了,接下来4个小时的所有会议重点你都要好好记下来,知道么?”
林荀默了,可随即语调又一扬,“时上将,现在谁还自己做笔记啊,我桌子上的AI机器人已经在帮我记了。”
时渊序目光一敛,神色冷肃,“那就不要吭声,少说话多做事。”
林荀讪讪地闭了嘴,却一时半会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刚才忽然看到对面的领主维诺萨尔深深地看了时上将一眼。
唇角还隐隐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会议议程就这么进展下去,时渊序甚至宁愿看向现场的直播镜头也不愿意触碰到维诺萨尔的视线。
他有的时候会陷入恍惚,自己仿佛参加的是医学会议,对面的男人是湛衾墨,其他的人好像身影都模糊了。
很久之前,他是小绒球,他是他的主人,他看着会议桌前的男人,一袭银发,眉眼轻挑。
如今圆桌前的男人头发是嗜人的黑,凤眸是嗜人的红,可他已经习惯了这副长相的人只有那么一个名字。
湛衾墨。
这样或许就能自欺欺人,对方还没有忘记自己。
只见这个男人的作风还是一如既往从容优雅,在会的许多领导人似乎对混沌之域隐隐抱有抵触情绪。
因为怖所以生畏,这么多年来,混沌之域都是各个星球不敢涉猎的一块禁地和区域,上面据说鬼怪横生,怨灵遍地,而这块区域一旦有了领主,众人更是不可避免地细想对方会是一个如何心狠手辣的君主,才能压制此地的煞气。
不少人旁敲侧击。
“混沌之域是否有属于自己的军队和驻地?”“混沌之域的子民是神庭所不容的非自然存在?”“混沌之域在名义上属于领地还是星球?”“混沌之域是否会加入九大星系联盟公约?”“混沌之域为什么之前未能以公开身份露面,你作为领导人的身份是否被多个星球认可?”
维诺萨尔倒也不介意,就这么熟练地运用多国语言应对着,外人只觉得对方看上去气势汹汹,但言语谈吐却很文雅,纷纷露出惊艳的神态。
这是混沌之域的领主首次在世界视野里露面,本以为行事作风都不成体系,却没想到对外的一字一句都疏而不漏,对方甚至还了解各个星球领土的各项制度。
“我的领主身份已经获得了九大公约联盟国的认可,同时我的子民也深信不疑只有我才能带领本领土走向繁荣。”
“既然我已经在神庭主宰的会上出现,那我的子民必然也能被神庭接受。”
“如果诸位对混沌之域感兴趣,我不介意借着会议让你们进一步了解混沌之域,并签订友好协定,并且派遣我方的外事大臣后续访问各国。之后混沌之域会发布一个加入九大星系公约的声明书,里面会详细列出我方会在哪些领域共享资源,包括诸位所担心的能源问题。”
时渊序暗暗地将维诺萨尔一切的发言收入耳中,甚至对方发言的神态也暗暗地打量个透。
对方表现得甚至要比之前作为医学教授还娴熟自如,各种外交话术一套一套,基本上那边自以为抛出一个很刁钻的问题,这男人便脱口而出一套逻辑自洽的漂亮话。
嗯,这男人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他应该一早就设想到,对方从来波澜不惊的原因是自己本来就是身居高位,应付平常人压根就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包括他。
接下来便是星球领导人自由发问环节,这个环节,也是唯一能向全世界公开的元首大会议程。
这个环节很关键,却也很微妙——以往各个星球自然有多方会议,但是更多星球是由于长期不对付,早就失去了权衡和协商的空间,甚至出现了“某某星球长拒接某某领导人的电话”的粗暴行径。
星际元首大会是所有嘉宾必须得参加的会议,凡是在圆桌旁更是必须要接住所有的议题,这就是大会本身的意义所在——除了再一次彰显至高神和神庭的威望,它本身就是宇宙的中心。
此时在场很多嘉宾蠢蠢欲动——总计有上万个星球领导人和领主齐聚一堂,就算是吃瓜的网友也能脑补出几十场星球大战。
“……我想质问埃尔法星球领导人,我们前年不是才签过和平协约么,最近为什么增加了针对我方交界领域的军事预算?”
“历史上我方曾经被其他边境军屡次来犯,不增加预算,将难以平息民愤,希望你们理解,如今星球局势不稳,国家安全是第一……”
“历史上我们星球从未侵略过你们,你们的外交部却几次发言说我们有意在你们周遭部署导弹系统,纯属找茬!”
“等到你们侵略我们还来得及么?”
原来这些星球国积怨已久,正愁找不到地方撒气,顺便也能“表演”给镜头前的上亿个观众看,比如在大会上狠狠挫某个大国的锐气,来表示一番己方国家坚定的决心,这样老百姓的怨气也能少几分。
此时时渊序的耳机传来声音,是埃斯蒙德上将的话,“渊序,接下来的环节你可以不必继续留在会场,等会借着茶歇,你先回去。”
“接下来的议题比较敏感,由我们其他人来发表主张便可。”
耳机是为了避免影响大会议程设置的,相当于对内语音,便于各个星球内部的团队进行协调。
本来就不擅长这种外交场合的时渊序自然是乐意的,他私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当然,可以回府邸再冲个热水澡。
可此时会议主持人开口了。
“由于议程临时改变,茶歇取消,继续展开对话环节。”
时渊序只好硬着头皮继续。
也无所谓,他已经熟读了一百多页己方的发言词,就是为了这个环节万无一失。
“该对话环节主要围绕双边关系和多边关系展开,嘉宾可从本国立场向他国发言代表提出问题,旨在以和平、友善、透明的方式促进问题解决。”
“接下来为混沌之域的领主提问,由于问题特殊,帝国联盟的发言代表为帝国联盟军方。”
众目睽睽,时渊序也怔了一怔。
这种星球级别的会议,除非是军事议题,一般沦不到他们军方代表发言,更不要说现场的星球领导人此时都火药味四溅,恨不得直接夺走话筒指名道姓地批判敌对星球。
“终于还是轮到我们了么?”埃斯蒙德上将作为老长辈,虽然就是只会打仗的硬汉,但是好斗精神还是很足的,“混沌之域确实跟我们星球有过来往,这一块我也比较熟,你们其他人就不必发言了。”
时渊序真觉得,那是最好。
因为混沌之域的领主,跟他之间——
太多难以启齿的过往。
却又抛却不掉的羁绊,执念,眷恋。
或许,这场大会,是他们最后一次交集。
微不足道的交集。
“军方代表中,我指明要这位时上将回答问题。”
此时,那靡丽低沉的嗓音,忽然这么开口。
旁边几个大元帅、庄局长、埃斯蒙德上将、林荀都怔住了。
时渊序迟疑地抬眼,却见维诺萨尔只是慵懒地倚靠在座椅上,他那神态极其淡漠,就像眼前的会议,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闹剧,此时,对方甚至百无聊赖地勾起一支会议桌上的钢笔在手心里旋转。
可下一秒,那狭长上扬的凤眼,便牢牢地瞥向了他。
作者有话说:有的宝贝们已经发现了我的章节名基本上都是第一人称,还会换视角,虽然太容易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