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琛嘴角不由?泄露出一丝玩味,原来这“主母”竟然真是男子之身么。
之前他并非没有?猜疑过?对方的?身份,这样看来一切的?确都在情理之中。
因新婚那日, 陆淮把自己看作了新娘的?事件本就有?些存疑叫人捉摸不透, 就算他程若琛自知?生?得算男子之中比较柔和的?那一挂, 也不信自己当真和女子那般近似, 能到差不多的?程度。再者男子、女子的?身形也是不一致的?,哪有?那般容易混淆。
况且,据陆淮酒后的?零碎言语, 这沈三在亲近接触这一方面的?作风可谓强势逼人, 一点也无闺秀的?柔雅矜持甚至算得上急迫糟糕, 才会把小主人逼得这样可怜, 甚至于白白让他尝了味道?。
被错认这件事虽然让他这条本该只能绝望苦痛地蹲守在某一个角落、听主人把恩泽施予他人的?犬儿切实得了甜头,感到有?几分餍足, 但始终是他心头一个挥之不去的?疑问?。
现在却是全然弄清楚了。
那同样是男子,这桩婚事就算不得生?效,毕竟连这“沈三小姐”的?身份都存疑, 又怎么能为他陆家延续香火?既然如此, 更能让小主人舒服的?他是不是也可以?
只要陆淮点点头道?句喜欢, 说实在他扮个女儿装也没有?甚么大不了。
狡黠之色在程若琛眸中闪烁,他好似才注意?到除了陆淮之外的?三人一般, 这才挨个见?了礼。
若说程若琛对身为君主的?楚元廷还有?几分正色端庄,待裴羽、沈沉笙却是肉眼可见?的?散漫和松弛了, 尤其是在目光对上沈三的?时刻,更是面含戏谑,带着识破天机、拿捏着对方把柄的?志得意?满,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潋滟生?辉。
他倒要看看, 这“主母”究竟如何应对他的?试探。
程若琛倒了杯酒在小侍递过?来的?杯子里,唇角带着灿烂弧度,对着那望着他神色晦暗难辨的?黑衣男子敬了一杯:“这位公子好生?面熟,与?我一位故人竟是相似。只是不知?在家可是也行三?”
此话一出,便是只有?楚元廷一人除却觉得有?些巧外无甚反应,其他几人都是各怀心思。
沈沉笙知?晓除了较为熟悉他的?裴羽、这觊觎夫君的?疯狗儿也认出了他,按捺住心中对这群人掌握真相后会以此为把柄辖制欺负夫君的?隐忧,至少他要让自己在这个困局之中显得体面。
毕竟做红颜久了,却不是真女娇娥,雄性天生?厌恶他人挑衅的?特质在他身上还是很显著的?。
于是,他也端起一杯酒笑着回道?:“正是,在下是陆淮兄长的?族弟,公子可以唤我陆三。”
“只是,不知?公子可否也报上自己的?尊姓大名?若是只有?在下单面回应,想?必在公子这样有?涵养的?高?门贵子面前,怕也是有?些不妥了。”
“陆三?倒是好名号。”
高?门贵子?··呵,他可不信这未嫁给?陆淮前便对他多有?敌意?的?家伙能对他一无所知?。
这般明显的?讽辣显然是对他商贾之子身份的?针对。
只是没像他这样早当家,还是嫩了些。想?不到这情敌竟这般经不起激惹,这么快便是慌乱了?还来一招以夫姓冠名,真以为如此不易被人拆穿?真笃定?他不敢拆穿?
“程若琛,家中无兄弟姐妹,独子。不过?我可不是甚么高?门贵子,只是低贱破落户的?小辈罢了。”
程若琛也不恼,把杯中的?酒潇洒而随意?地晃了晃,让清液在壁上滑了一圈才一口饮下,随后又要再继续往下说些甚么。
他的?动作牵动着陆淮的?心神,因他担忧再如此针尖对麦芒地博弈下去,对方可能会在帝王面前说出些揭穿沈三身份的?话语来,这是会叫他们万劫不复的?一件事。
于是陆淮索性也斟了一杯,犹豫了下唤了一句“玄宁。”
探花郎的?注意?瞬时自觉地转了一个弯儿,便是很乖顺地就把脸转了过?来,全心投入进与?心上小主人的?交流之中了。
“我这族弟不懂事,玄宁一向大度宽厚,可否谅解二分。这杯便算我代他赔个不是。”言罢他便要一饮而尽,却被程若琛夺下了放在桌上。
清丽无暇的?白昙眸中正酝酿着疑惑的?眼神,却纯然可爱得让人心头一软。
只是程若琛的心在为他砰砰跳动着,一想?到这表情是为了什么生?发出的?,还是不由?心中苦涩。
他明白陆淮是怕他一气之下,不识抬举地把沈三的?身份搬到明面上讲,怕被皇帝听见?。
可他分明···一点也不舍得伤他,即使知?道?毁灭沈沉笙的?方式很简单,可这样会让他的?小主人痛不欲生?,他可绝对不会这样做。
但他为的?是陆淮,又关沈三什么事,他可不会叫他好过?。
程若琛带着警告意?味看了捏紧手中杯子、险些把它掐变形的?沈沉笙一眼,没有?作声却默念着“我知?道?你是谁”几个字,口型清晰得让对方面色一变。
满意?后又别过?脸去毫无阴霾地对着陆淮解释道?:“我们是好友,彦谨又何须如此多礼?酒要在畅怀的?时刻饮用才醇香,若是为了他人而非自身快意?,便不美妙了。”
“这杯我替彦谨饮了罢。”他又复刻了在乌衡面前夺食的?操作,趁陆淮一众还没反应过?来,把他刚放下不久的酒杯取到了自己的?唇边,豪爽得一饮而尽。
陆淮一下子红了脸,嗫嚅着“玄宁,这是我喝过?的?。”
“于我无妨。兄弟之间本就不拘小节,彦谨应当不会计较这一杯酒吧···来人,再取个新酒盅来。”
若是眼神能杀人,这红衣张扬的?青年可能早就被千刀万剐。
沈沉笙的?眼底浓墨如积云,饭桌下暗中握着陆淮的?手不由?加重,让陆淮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恍然大悟知?晓他是醋了。
于是只好忍着羞耻在对方的?掌心勾了勾,表示自己的?安抚之意?,沈三这才勉强面色好看了些。
裴羽看起来就更加可怖了,淡淡的?不喜化为了深沉的?怒意?和煞气,因这行为不仅占了陆淮便宜还戳到了他心中那块隐秘。
——他曾经被彦谨在新婚之夜喂下了带着他唇芬芳的?酒酿。他以为这美丽的?“意?外”只有?他一人能占据,这下却连这自欺欺人的?余地都被程若琛毁了。
“诸位怎么不继续用饭呢?是琛扰乱了大伙儿的?兴致么?若是如此,那琛便给?大家陪个不是。”那话语对着大家,招子却黏在陆淮身上,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是做给?谁看似的?。
一副无辜又悄然入侵主位的?姿态让看着他们刀光剑影,心中憋闷不已的?真怨种东道?主本人·楚元廷再次幻视方才耀武扬威的?的?沈三,艰难控制想?掀翻桌子让他们好好斗上一斗、把当局者迷的?陆淮带走的?欲望。
只是看到陆淮望着对方有?些意?动的?模样,他又不由?有?些惊疑不定?。
难道?能入陆淮心扉、以男子之身为状元郎偏好的?,便是这般···表里不如一,伪造小白莲的?芝麻馅玩意?儿么?可他完全不可能是这样一种人。
楚元廷觉着状元郎真是眼光不好,他们不就是仗着君子的?纯良本性,在这里做尽无耻小人之事,只为了用看似解语花的?行为获取爱怜,实在一点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的?美德也不存。若是要和男子有?首尾,不如···
陆淮可没有?关注他们这几个心里的?小九九,在不太妙的?氛围中首先夹动了碗里一筷子菜。
其他人见?心上人的?情状,不管心中再风云起伏,再想?着之后如何和情敌高?手过?招,也本着维持好印象的?原则默默地开始了手里的?动作。
看得0359圆球脑袋上的?冷汗消了一消,“这四个都可以凑一桌麻将了。搁着坐着一个个苦大仇深地多难看,不如来一局?”
陆淮边扒着饭,脑海中默默同它交流着:“来一局就免了··天知?道?我刚才真的?很怕他们打起来。”
“不过?剧情线里没说少将军和程探花也会来啊,这算一个bug,要举报。”
于是0359打开和主系统的?通话界面,默默上访去了。陆淮也暂时断开了同意?识海的?联系。
吃饭时,看着几日没有?私下来往的?知?己也跟着沉默地夹了一筷子菜,却沉在碗里一动不动的?凝滞低落姿态,陆淮此刻的?心中却是卑劣地涌现出了不属于君子的?龌龊期许:
怀远他既然认出了阿笙是男儿身,那副表情是否又象征着他要放弃对作为女子的?“沈三小姐”的?恋慕?他会否也无法接受自幼相识相知?的?红颜并非红颜的?真相?
既然如此,把横亘在他们之间因情爱而生?的?隔阂化开,他是不是便有?理由?可以同怀远回到从前了呢?
他却不知?他的?好知?己自从明确了沈三的?男子身份之后,已经不想?再维持着友人的?尴尬关系再隐忍下去。
裴羽原先觉得自己卑劣,对光风霁月的?君子有?欲望,却还带着这种肮脏不纯的?心念同他交际。
和女子争夺夫婿,本是他不敢为的?一件事,因大雍所有?记载的?礼法典章全都阐述着阴阳调和才是天地正道?,亦因他的?确不忍凭一己私欲葬送这好歹与?他有?年少之谊的?妹妹的?一生?。
但若这青梅、如今准确地来说应当是竹马和他是一个性别,就连这纸婚约都是不应成?立的?。那他还有?什么理由?,再次约束自己和自欺欺人,一次次地犹豫让自己错过?陆淮呢?
虽然他知?晓沈三自小便如此装扮,男扮女装应是有?非要这么做的?苦衷而不是纯然的?嗜好,可还是忍不住埋怨世事弄人。
若这样算,和陆淮感情最深,走入他的?世界最早的?明明是他裴羽才对。说句羞耻的?,沈三这样的?人,哪有?他与?他心魂想?通?
两个五味杂陈的?人眼神猝不及防地交汇在一处,双方都有?些怔愣,却又心有?灵犀的?确认了些甚么。
在沈沉笙有?些心不在焉却依旧警戒的?视线里、程若琛希冀的?注视中,陆淮居然翻了今个儿一顿饭都鲜有?几句交流的?少将军的?牌子。
碍于今日人多眼杂,三言两语间竟定?下了明日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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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元廷回去之后便心怀郁气地把那今日才见?识到的?小白脸情敌画在纸上,因他画功精湛,便是寥寥几笔也形神初备。
他把这画卷丢给?下头巡检司的?人,叫人去查这所谓的?族弟、实际的?小情儿“陆三”的?底细,却是在本就人丁不旺的?陆氏翻了个底朝天都寻不见?。
他正不痛快地想?着,难道?没有?什么办法能把这妄图勾引陆淮的?人给?惩治了。
这下却有?意?外的?收获送上门来,有?个小宫女在整理洒扫寝殿的?时刻发现桌上随意?摊着的?这幅画却好似觉着熟悉。
楚元廷便遣宫人叫她过?来问?话,问?她她却支支吾吾道?:“这画中的?公子,生?得好似沈三小姐?”
“沈三小姐?”他只觉得熟悉,但毕竟记忆再好也耐不住日理万机,一时没那么快反应起。
那宫人却找到了自己的?问?题,慌张地跪倒在地,低着头补充道?:“奴婢方才说的?不对,请陛下恕罪,如今应当改称她···陆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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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沈三的好日子要到头了,小裴要A上去了,以后就不再是怂怂纯情星人)
原本修罗场写的要有点bt嘟,但是四个bt起来···淮淮会哭,他还是个宝宝,慢慢来
现在大家都还有点形象包袱在的,扯头花都含蓄,等之后就蠢蠢欲动(风中摇曳未亡人小白花淮)
我先吸溜吸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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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夫人?”
“绿竹, 把话讲明白些,是哪位陆夫人?”楚元廷脑海中掠过?一道猜测,冥冥之间竟然已是得?出了?甚么…面对地?上跪着的始终说不到?他明确的点?的小?宫女, 他忍不住语气中染上些步步紧逼的意味。
“陛…陛下, 是陆淮陆大人的夫人。”鲜少看到?年少上位、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如此急迫的模样, 本就内敛的绿竹有些被吓到?。
状元郎的名字一出, 算是击碎了?他心中全部的侥幸,叫楚元廷瞬时之间便?把“陆三”的身份理解的透彻。
好一个“在家行三,好一个近水楼台, 无一处不是在展露自己对陆淮的占有、表达对陆淮的亲近的, 感情这段金玉良缘还是傻乎乎听不出的他本人亲手撮合缔造的。
原以为自己所为只是把陆淮送到?女子手里?, 这好好君子与男子之间的情谊没想到?这“女子”竟然是男人伪造。自从?亲手把那些欲忤逆架空于他的乱臣贼子们都处理了?之后, 他许久未感受过?这样的挫败了?。
“沈三?好一个沈三”
居然瞒得?这般死,若不是这回?巧之又巧地?相逢, 正好他对陆淮有意从?而对身侧拱卫的小?白脸起了?侦察之心,怕是这秘密要烂进土里?了?都没人知晓。
可是谁让他发掘了?真相?
既然如此,沈三就莫想霸着这不该属于他的位置不撒手了?。
毕竟世家子弟谎报性别?成长到?这般大, 按规矩来论是对君权的蔑视和忤逆。他可以大度些不要他的命, 也可以不去追究让他背负其他的罪责, 只要他彻底地?消失在沈三
楚元廷让颤颤巍巍、诚惶诚恐的绿竹先退下,找了?巡检司的主事来。
“帮我?调查一个人。”
“陛下您说?”苏郊拱手行礼看着十分谦恭周全, 语气却不卑不亢带着轻松。
他和这青年帝王也算是自小?一同摸爬滚打?的情分,因?而自己只是虚长他几岁、年纪轻轻便?做到?了?这楚元廷一手培植起的情报机构的高位官员。
想到?那莫名其妙叫他查又根本找不到?人、叫人眼前?一黑的“陆三”, 他太阳穴便?应景地?狠狠发疼,看到?楚元廷的艰涩神色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便?忍不住继续发问。
“陛下还需要臣查谁?莫非···又是对臣子家的哪位旁支族弟感兴趣?”
“就知晓你会?怕麻烦。”楚元廷习惯在他面前?不摆什么皇帝架子,听出了?对方在暗发牢骚道他没事找事, 倒也没生气只是直白地?回?了?一句。
若是旁人听了?定要两股战战生怕天子之怒,不过?这可对老油条苏郊不起作用。
但是楚元廷自己也知道这回?查沈三可比原先伪造的那个身份难出口的多,因?为这臣妻的身份过?于敏感。可是他的性子可不是甚么坐以待毙的,要把沈三的底细弄清楚,叫他心甘情愿地?离开?陆淮才是当下最值当去做的事。
他索性直接把目的对着连拘礼表象都逐渐撤去了?的巡检司主事,把话讲明。
“这回?还是查陆淮的身边人,他的妻子是沈由忠家里?的三小?姐,我?想你替我?查明···沈三小?姐的生平所有。”
苏郊瞬时瞳孔地?震,一时恍如自己还在梦中,听不明白外界消息似的,呆愣地?回?了?一句及其失礼的“啊?此话当真?”
“当真。”
“陛下,您不会?瞧上···别?是压抑久了?有了?那种癖好吧?”
楚元廷只觉得?眉心发疼,被这人离谱到?家的猜测弄得?怒气值上涨:“你在想些什么?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
“前?朝灵帝就是因?为这件事遗臭万年的,您可别?···”
帝王又听这人误会?又挤眉弄眼着非要把自己和情敌凑成对,油然而生一种反胃的感觉,赶紧眼不见心不烦地?把这脑瓜子灵、但是实在贱得?叫他嫌弃的东西逐出去做事了?。
站在透着曦光的窗棂前?,他的目光一时显得?渺远而深邃,仿佛透过?回?廊曲槛的明艳花园望见了?朝思暮想的那朵白昙,发出低低的叹息来。
“原先想慢慢来,可是我?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彦谨,他不适合你,但愿你不会?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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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沉笙原先正在气闷陆淮饭桌上同他那觊觎他多时的“好知己”约了?一同吃酒,甚至还是去得?他们常去的内什么楼,字字句句都是他不曾参与过?的二人之间的回?忆。
刚好又坐在陆淮身侧,忍不住在桌下揉了?揉他的腰肢,隔着衣裳在那弯迷人的浅窝上戳了?一下来“发泄”自己的不愉。
敏感至极的小?夫君险些溢出了一句羞耻的声音,却算得?上习惯了?颇有自制力地?压制在了?嘴里?,随后便?是一双蒙着烟雨迷雾的眸子带着气恼望着他这个罪魁祸首。
陆淮看到沈沉笙毫不回避地?回?看,甚至眼神还愈发火热,心中的羞意挥之不去,但是他也知晓自己今日遇到的人多了?,此时还和知己约上饭,整场下来是有些冷落了?夫人违背了说好的专程同他出来游赏,所以便?没再?想和他计较,甚至心头还升起几分内疚。
他凑到?沈三的耳际,柔声解释道:“阿笙,我?与怀远之间前阵子闹了矛盾,生出了?些误会?,明日邀约只是打算解决一下,了?却这桩糟心事。”
望着沈沉笙垂头不言,只是面上有些意动,陆淮红着脸主动握上了那双刚刚在他身上作乱的手,效仿着先前?对方常常笑吟吟地对自己所做的十指相扣。
“今日未让阿笙尽兴的,我?们来日方长。”
“既然是矛盾误会?,阿笙自然可以理解,愿夫君早日和少将军重归于好。”沈沉笙勾起唇,边反客为主捉住陆淮的手,边低声亲昵地?回?复道,目光却几人的身上转悠了?一圈。
看到?他们拼命隐忍做出的“贤良淑德”模样,还有目睹一切方才成为“赢家”惹他生怨的裴羽骤然冷厉的神色,才忽而找到?了?陆淮已经归属于他的的证据似的,寻到?了?一点?尘埃落定的安全感。
他虽没有如女子装身为陆淮夫人时在他人眼里?离他那般近,可是以男子之身堂堂正正地?被夫君选择,还是让他从?心底涌现出一种愉悦。
但这种轻快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他同陆淮回?到?府中之后便?又换上了?女子的罗襦纱裙,继续做合格的臣子夫人待在后宅被动地?等待,对陆淮白日的一切心怀隐忧、兀自伤神。
更何况现在那姓程的家伙还有裴羽都认出了?他,若是拿着他是男儿身这件事作为把柄胁迫陆淮给他们亲之类的···
沈沉笙简直难以想象自己会?用多么偏激疯狂的手段和他们同归于尽!
虽然前?些日子陆淮已经合他心意地?拦截沈由忠的党羽被输送入朝堂,屡屡挫败这位名义上的岳父大人,让他因?人员不在要职上、许多事情都无法如计划一般办成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但这依旧不够,他还是太被动,太羸弱无力了?。只要一朝没能堂堂正正地?夺回?自己的身份,他就只能继续蛰伏隐忍看着仇人快意。
可是急不得?,他没有一步登天的契机,只能慢慢来···
这日陆淮下朝后还要去赴裴羽的约,早早交代了?不需要等候他一同用膳。
于是沈沉笙午间便?兴致缺缺地?和凝霜、凝碧用着饭,虽然想着裴羽这个浓眉大眼的平时挺老实应当没那胆子对陆淮下手,算不得?非常担心,手头却不由自主地?用力重了?些,筷子险些把碗凿出一个孔洞。
“公子?”凝碧看着他心不在焉,怕他把东西碰碎伤了?自己,连忙出声提醒。
沈沉笙才察觉到?自己情绪的过?于外露,显出了?个略带安抚之意的微笑来,道了?句“无碍”。
却越是刻意控制越发禁不住想象着陆淮和裴羽在一块儿言笑晏晏、颇为投机的姿态,会?否比之他沈三伴着小?夫君时让陆淮更加开?怀。
越想心中越是一片酸涩,觉着这精致的饭食也显得?没滋没味,于是放下碗准备去庭院里?散散心。
漫步到?婚后陆淮再?次为静静端坐的他执笔作画的地?方,刚要停步驻足欣赏,却望见为他栽种的梅花丛间有道黑影掠过?,面罩黑衣利刃三件套一样不落,利落的动作一看便?知是练家子。
他刚取下别?在发上的簪子要防御,踱步往有人值守的那方院落的位置靠近,却发现来人并无攻击之意,只丢下了?个纸片样的物事在他不远处便?远去了?。
沈沉笙明晰这是冲他来的,于是便?谨慎再?三,确定那人无回?旋折返之意之后快速地?前?去拾走了?它。
他回?到?书房中拆开?一看,果不其然,上面写的句句戮心却又直击命门。
对于自己的男子身份暴露,那日与那几名同样对小?夫君有意的男子狭路相逢他便?知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因?而算不得?毫无准备,只是这人怎么会?对他了?解至此···
信上醒目的一句话刺痛着他的双眼。
“知晓此秘并非要公之于众使夫人为难,只是想同夫人问询一句:您当真决意以男子之身藏才于后宅,让国公府中应得?的一切归于不该占据的人么?”
而晚间,沈沉笙深深记挂的陆淮此刻正与裴羽在老位置上面对面,只是气氛较之过?往难免有几分尴尬。
裴羽深深凝视着这已经许久未同他一块儿赏月吃酒的知己,眼里?饱含着复杂的情愫。
不知是不是他过?分在意,感觉自从?彦谨婚后,便?不仅是现实中间隔的距离,连他一向引以为傲自己与彦谨的默契与心有灵犀都被渐渐地?淡化了?。
而他就像被困在笼里?的恶兽,只能一点?一点?望着他人转身把那朵自己精心呵护却不敢攀折半分的白昙采了?去搬回?家养、退出他的世界。
这一切叫他这血性男儿如何忍耐下去?
难道还要继续做懦夫,直到?彦谨真的叫沈三哄骗走了?才肯流下几滴懊悔地?眼泪么?
“彦谨···好久不曾这般一同品这女儿红了?,难得?再?聚一回?,我?实在是高兴再?高兴。”
陆淮见裴羽举起一樽清酒的豪爽姿态一如既往,便?也情难自禁地?显露出了?怀念和松弛,笑着回?敬了?他一杯:“是极,好久未曾和怀远一块儿。我?亦十分开?心!”
二人的熟稔已经让他们不必再?对彼此自称名字,难言的凝滞感也消弭在推杯换盏的寒暄之间。
但是裴羽和陆淮今日都带着目的而来,并非单纯地?想畅饮随性谈些别?的。因?而当裴羽刚清了?清嗓子要对陆淮正色地?说些甚么的时候,便?看到?知己一贯带着温和恬淡笑意的面庞也敛了?几分,显得?认真无匹。
他刚要出口表明心迹的直白话语顿时卡在了?嘴边,笨拙得?麦色的皮肤都染上了?红意还是没能那般“虎”的直接出口。
不曾想陆淮居然先来了?句“怀远,你应当认出昨日的陆三是谁了?罢。是我?让他穿成这般出来的,没想到?这般巧,此事千万不能外传,可否请怀远保守这个秘密。”
一下便?把他的热情浇得?蔫了?个彻底。
所以,你找我?出来,便?是为了?让我?莫要把沈沉笙的身份泄露出去?
裴羽这样自嘲地?想着,嘴上却未曾表露出怨言:“我?与沈三小?姐也算自小?相交,虽此前?一直不知他是男儿身,却也做熟悉的弟妹看待,况且他还是彦谨的妻子。我?不会?做有损于彦谨的事,请你放心,我?定会?守口如瓶。”
他还难得?有几分心机地?不改称沈三为陆夫人,趁机还表达了?自己对知己的一片赤诚。
但这样的回?应却让以为他对沈三释怀的陆淮心中警铃大作,对沈沉笙以未出阁时的“沈三小?姐”称呼,还专程强调自己不会?做有损于他陆淮的事情,难道是···还对身为男子的沈三放不下?
陆淮心中叹了?一口气,打?算再?探探裴羽的口气。
“多谢怀远,我?就知晓你最是可信不过?。只是,我?一直想问怀远一个问题。”
“彦谨请说。”
“对于我?知晓沈三是男儿身还同他成就眷侣此事,会?否会?有几分···叫你觉得?恶心?”说到?后面,陆淮便?也渐渐地?声音消下去了?,耳根子染上羞赧的粉。
“彦谨怎会?这般觉得??我?自是···自是一向支持你的,无论男子女子,只要真情存于心,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裴羽说得?情真意切,如果忽略他未曾离开?过?陆淮泛粉的面颊的专注视线,当真是极其真诚合格的友人。
任谁也猜不出来此人是在遇到?陆淮后才对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情谊才有了?几分接纳。
“那在怀远眼中,我?同沈三就是那天造地?设的一对?”陆淮听了?裴羽对龙阳之好如此开?放大方的态度,一时心头更加发酸,他无力而卑劣地?往下导了?这一句话,期待着对方应答。
虽然知晓怀远心慕沈三,叫他这样承认是一种对他的伤害。可他没想到?裴羽真的敢坦明他的心迹。
“虽然彦谨可能会?从?此疏远我?,可是愿意给机会?也好,疏离也好,我?已是有些忍耐不住。抱歉,我?并不认同彦谨与沈三天生一对。”
“在你眼中难道你与沈三?”陆淮错愕地?望着大胆地?要坦明对友人妻子觊觎的知己,仿佛第一次认识裴羽一般有些怔愣。
裴羽却也迷糊“什么我?和沈三?”
他干脆利落地?从?椅子上起身,往桌子对面的陆淮走去,把他带起困在厢房的角落。整个人挺拔强健得?惊人,叫陆淮宛如一弯清透纤美的月牙,叫这武人小?心翼翼地?掬在手中。
裴羽的眼眸是那般炙热,烫得?月儿直觉感到?有些想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