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时间不早了,幸村让月城昭早点儿睡觉,别一天天不把身体当回事儿可劲儿熬夜。
月城昭无语凝噎:“……自从跟你一个宿舍,我就没熬过夜,最多打坐到十一点……”
他一边反驳,一边盖被子闭眼一气呵成。
还别说,睡眠时间增加后,他的修炼速度反倒比之前快了点儿,这就是所谓的有张有弛吧?
幸村把大灯关掉,自己倒是又借着台灯的光看了会儿书,直到心绪平静,人也有了些许困意才将书合上。
他本想直接睡觉,可走到床边又顿了顿。
对面,月城昭侧着身子睡得正香,深黑的发丝落在脸颊上,更显得他皮肤白皙。
可能是有点儿痒,他伸手扒拉了两下头发,又挠了挠脸颊,在上面留下一小块儿红印。
说来也巧,那红印是个模糊的爱心形状。
幸村看着看着,下意识就笑了起来。
他走过去,把落在自家后辈脸上的头发理顺,又盯着那块儿红印看了半天,直到快要消退才俯身低头。
“答应胜利者的亲亲~~~我给过了哦~~~”
…………
关上台灯,房间顿时被浓稠的黑暗吞没。
慢慢地,皎洁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挤了进来,给房间带来些许光亮。
听着对面床上幸村逐渐变得悠长规律的呼吸,本该在沉睡中的月城昭,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五感远超常人,即便在睡梦中,被人那样长久地凝视也足以将他唤醒。
起初他还有些迷糊,头发被幸村拨弄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只觉得部长真是细心又温柔,看他痒痒还帮他整理头发。
可下一秒,微凉柔软的触感便猝不及防地落在他脸颊那块被自己挠出的、微热的皮肤上。
虽然一触即分,极轻、极快,但湿热的呼气却正好扑在他的睫毛上,留下细微湿漉的痒意,久久盘旋不散。
其实这时候月城昭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可幸村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彻底清醒了。
“答应胜利者的亲亲~~~我给过了哦~~~”
什、什么!!!???
或许不大浪漫,但“亲亲”这两个字就跟那大锤子似的,对着月城昭的脑子就是一通猛敲,他只觉得所有的混沌睡意被敲得粉碎,思维在一瞬间清晰得可怕。
他身体一僵,被窝里的手下意识就攥紧了。
很好,今晚不用睡了。
…………
月光无声地流淌。
明知道幸村已经睡着了,但月城昭却不敢翻身,连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
他睁大眼睛,望着对面床上模糊的黑暗轮廓,只觉得刚才那短暂的、柔软的触感被无限放大、循环……
他突然就想起几个月前在关东抽签大会上迹部说过的话。
[也就是本大爷好说话,不然就他这种行为,知道的只当他是掌控欲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喜欢你呢,别人发点儿短信都紧张。]
其实,当时他是有些疑惑的,也有考虑幸村的举动是不是有些超过,还特地给柳和真田发了短信,问他们会不会关注后辈平时的交友,会不会偷偷把赤也或龙马手机里的联系人拉黑。
当时两位前辈都只是说会关注交友问题,拉黑这件事一个没有正面回复,一个只说自己不会做,并没有像迹部那样去给出一个明确的界定。
然后他就没继续往下深想……
不是!?谁会莫名其妙往那个方面想啊!?多冒犯呢!!?
而且,除了这个……
月城昭终于忍不住翻了个身,他还将枕头抽出来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好像,他和幸村部长的关系的确太好了一些?
之前只觉得是前辈与后辈、部长与部员、好友与好友之间的关系,还因为自己得到了偏爱而沾沾自喜过……
但现在……
就算再迟钝,他也知道,正常的前后辈是不会亲亲的,即便只是脸颊。
月城昭下意识回忆起了之前班里女生讨论过的论坛内容——《兄弟你好香啊~》
话说回来,幸村部长身上的确挺香的,他自己总说闻不到,但其实明明就有,每次靠近都特别明显,还挺好闻。
啊啊啊啊啊!快住脑!!!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月城昭又忍不住在被子里踢腾了两下,还把脑袋上的枕头给丢了出去,安静的宿舍里顿时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阿昭?”
月城昭身体一僵——糟糕,一不小心太激动,把幸村吵醒了!?
他竖着耳朵,听着对面传来淅淅索索的动静。
幸村掀开被子了,幸村穿鞋了,幸村走过来了啊啊啊啊啊!!!
一只温热的手落在他的额头上,幸村带着些许困意的声音在月城昭耳边响起。
“阿昭,怎么了?”
月城昭:“…………”
他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声音闷闷的。
“做了个噩梦。”
受到了惊吓,能算是做噩梦不?
“不怕不怕。”
幸村摸了摸他的额头,动作自然地把月城昭往床里推了推,自己则掀开被子躺了上来,然后把月城昭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
“睡吧。”
月城昭被幸村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惊住了,但偏偏他自己下意识就找好了位置,往幸村的颈窝间一靠——很好,严丝合缝。
月城昭:“…………”
感受着在他后背上一下一下轻拍的手,再看着眼前印着小爱心的睡衣衣领,月城昭整个人都不好了。
刚才他思维有些发散,东想一榔头,西想一棒槌,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从哪里起头,可眼下这么一躺,月城昭突然就意识到一件事。
幸村这家伙……是早有预谋的吧!!?
别的不说,两人身上的同款睡衣,他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成对的日用品,还有那些照片……
尤其是……
他自己睡的时候,一般入睡时什么样,醒来时就是什么样。可只要幸村一过来留宿,第二天早上就会变成他睡在幸村怀里的样子。
他还一度怀疑过自己,以为是自己的睡相不好,后面却渐渐习以为常……
要不是还在幸村的怀里,月城昭简直想倒吸一口凉气。
那些被他忽略的,用“巧合”、“奇怪的爱好”、“部长关心后辈”、“自己睡相不好”来解释的点点滴滴,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简直跟证据链一样清晰。
月城昭抬起头,打算再确定一下。
此时,幸村的手还在他的后背轻拍,但力道却越来越轻,应该是又快要睡着了,可月城昭一动,力道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模样。
“怎么了?还是害怕?”幸村的声音依旧温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但在“顿悟”了的月城昭听来,这温柔底下简直藏了八百个心眼子!
“部长……”月城昭故意用鼻音说话,显得很困倦的样子,“我睡相不好别回头挤到你了。”
幸村把人又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没有的事儿,你睡觉可老实了,我一点儿都不觉得挤。”
月城昭:“…………”
呵呵!呵呵呵呵!!!
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不仅倒打一耙,还借着委屈指使了我好几天!!!
你果然,蓄谋已久!!!
确定了心中所想,月城昭下意识就想把幸村叫起来要说法,可刚要动手却又停住了。
等等等等……
他今天晚上是不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来着???
[要是幸村部长跟我告白我肯定马上答应。]
月城昭:“…………”
时光能倒流不?
他要把这句话收回啊啊啊!!!
月城昭非常emo,他把头往幸村颈窝间一拱,装起了鸵鸟。
想想那句话,再想想幸村当时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简直想给嘴快的自己一巴掌。
冷静!先冷静!!!
总而言之,不能现在就揭穿幸村,不然跟奖励他有什么区别!??
月城昭心里的小人盘腿坐下,托着下巴进入了缜密分析时刻。
幸村部长他了解,不是那种只看重眼前的人,对后辈的心理健康、职业规划等等都很尊重,从当初拜托柳生爸爸给赤也私下体检这件事就能看出来,那是生怕有问题,给赤也的病例上留下不好的记录,影响未来的发展。
所以,既然幸村部长今晚什么都没说,想必是没打算现在就戳破。
大概率是觉得两人都还小,现在更适合潜移默化地攻略,然后等两人都具备成年人的行为能力、思维模式后再一举拿下。
月城昭琢磨了半天,觉得凭自己对幸村的了解,就算没有全猜对,也能猜中个七八十。
既然这样……
月城昭心里的小人突然一个拍手,眼睛唰地亮了。
既然这样!那从现在到成年,他岂不是非常安全!?不管怎么折腾,幸村部长都只能默默忍耐!!?
他回想起幸村某些时候万分无奈、欲言又止的样子——只今天晚上,似乎就被他噎了好几次。
是了,只要他假装不知道,在幸村面前表现得非常直男,只把他当部长当前辈,那不就是最好的“报复”手段吗?
除了这个,他还可以撩一下就装死,反正幸村现在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急死他急死他!!!
嘿嘿嘿,能想出这种办法的自己简直不要太机智!!!
月城昭越想越乐,心里的小人就差笑出鹅叫声了。
他不断脑补着,然后在幸村稳定的心跳声和令人安心的气息包裹下,眼皮越来越重,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
睡着前,他迷迷糊糊地想着,今天可能会做一个和“陷阱”与“套路”有关的、光怪陆离的梦吧?
梦里,他不仅破解了幸村的圈套,还反向设计,把幸村逗得团团转……嘿嘿……嘿嘿嘿……
这时候,月城昭还没有意识到一件事。
那就是从察觉到幸村喜欢自己开始,他从未思考过自己是不是喜欢幸村。
这个过程被他直接省略了,连脑子都没有过一下,就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就像他自己说过的话那样——“有谁会不喜欢幸村部长?”
…………
幸村在某种程度上,是个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的人。
看似温柔如水,实则内核坚硬,目标明确,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之前是网球、是胜利,后来这份执着的清单上,又加了一个月城昭。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他若是认定了,就必然是长久的、不容变更的喜欢。因此,他为未来争取时也格外理直气壮。
他把月城昭从立海大的花圃里挖出来,栽进独属于他的花盆,日日浇灌,细心照看,只等着时机成熟,便将这株独一无二的花,端回自己家。
和幸村不同,月城昭比较佛系。
因为从前的经历,他相对悲观,对很多事都秉持着保守或怀疑的态度,在感情上也一直是被动的那方。
可以说,如果不是网球部的大家主动热情地凑上来贴贴,他现在大概率还是个独来独往的孤僻鬼。
照理说,以月城昭的个性,在感情问题上,他是会反复纠结、患得患失的。
比如,人心易变,万一在一起又分开,岂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维持现状,停留在最安全的位置。
第一次来U17的时候,他就因为类似的问题烦恼过,觉得反正大家都会渐行渐远,那还不如早早保持距离的好。
但时隔一年半,月城昭变化了许多,曾经的慌张不安都被妥帖地抚平。他对现状很满意,却也并不畏惧更进一步的关系。
他被幸村养得很好,心知自己能从过去走出来迎接新生活,多亏了幸村。当然,网球部的大家也功不可没,可谁让最关键的时刻,都是幸村陪在他身边呢?
幸村是他最信任、最依赖、最喜欢的人,他不认为幸村会伤害他,即便现在幸村对他的情谊似乎变了质,可这份根深蒂固的信任也未曾动摇过。
所以……
他压根没费神去考虑两人日后的关系,满脑子只琢磨着怎么才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交锋”中占据上风。
他可有梦想了!知道《猫和老鼠》里的那只白猫不?那就是他的目标!他也要将幸村玩弄于股掌之中!!!
…………
非常神奇,幸村和月城昭两人明明初衷不同,性格也迥异,但在这件事上,却像是两个严丝合缝的半圆,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契合了。
一个耐心布局,徐徐图之;一个稳坐钓鱼台,不仅等着对方主动送上门,还摩拳擦掌准备把人钓成翘嘴——哎~钓起来,丢回去,再钓起来,再丢回去。
嗯,这俩都不是啥“好人”,心眼儿坏得很。
…………
这不,第二天一早,月城昭就开始作妖了。
提醒起床的集训营广播已经响过三遍,走廊外脚步声、喧哗声渐起,别的宿舍都叮叮咣咣有了响动,幸村却一脸无奈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月城昭不仅借着“做噩梦没睡好”的理由继续装睡,还化身八爪鱼,手脚并用地将幸村牢牢锁在了床上。
呵呵,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睡相不好!压死你!!!
“阿昭~阿昭~快醒醒,今天还有训练呢。”幸村轻声喊人。
月城昭闭眼装死,四肢却像藤蔓般缠得更紧,甚至故意把一条腿架在幸村腰上。
他含糊地嘟囔,带着浓重的睡意:“唔……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
哈哈哈哈哈!挣扎不了吧!?
你反抗呀?看谁能救得了你!!!
幸村:“…………”
如果平时阿昭这么主动,他一定很开心,可现在……
要、要被勒得喘不过气了!!!
他倒是很想把人拍醒,但偏偏两条胳膊也被“八爪鱼”紧紧箍住,实在是有心无力。
这种时候,即便是幸村也会有点儿怀疑人生——就这毫无还手之力的架势,要是以后真的在一起,他一句话惹阿昭不开心了,不得被打成饼饼?总感觉家庭地位岌岌可危,甚至可能成为“家暴”的受害者。另外,某些方面的站位也让人十分担忧啊……
还在床上躺着呢,幸村就已经默默将力量训练提上了日程,并在未来的训练计划里给予了极高的比重……
嗯,或许……私下再报个散打或者柔道班也挺有必要?
月城昭估算着时间,眼见再不起真有可能迟到,他一个翻身就把幸村踹下了床,还非常无理取闹地倒打一耙。
“啊啊啊啊啊!部长你怎么不叫我,快迟到了!!!”
一屁股跌坐在地、身上还滑稽地卷着半截被子、顶着一头凌乱卷发的幸村:“……???”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我比窦娥还冤!!!
幸亏宿舍就他们俩住,不然光凭这一幕,神之子的排面就直接摔得稀碎。
…………
今早的食堂,气氛微妙。
坐在幸村附近的选手们,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往他那桌飘,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与探究。
没办法,幸村坐在那儿,微蹙着眉,眼睑微垂,略显凌乱的发丝落颊边,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难以言喻的忧郁气息,就好像被人深深伤害了。
是谁!?是谁敢伤害幸村!?
月城·罪魁祸首·昭,完全没有心虚的意思,他甚至对幸村的“忧伤”视而不见,还无情地从幸村的碟子里偷走了最后一块色泽金黄、看起来就酥脆可口的煎鱼块。
他一边吃,还一边小声嘀咕,语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都怪昨天部长你那封情书,害我做了一晚上噩梦,精神不济,这才踹错了人,所以不能怪我。”
幸村:“…………”
本来只是故作忧伤,想趁机争取点儿福利,可月城昭这话一出,他却是真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收到我的情书,怎么就噩梦了呢!?
“顿悟”后的月城昭相当敏锐,他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幸村心情的变化——好像,突然有些低落?
眼见着幸村要从假忧郁变成真忧郁,月城昭当即口风一变。
“你都不知道,昨天梦里,网球部每个人都给我写了一封情书,真田副部长还非要声情并茂地念给我听,那宛如入党宣誓般的坚定表情和嘹亮嗓音,直接把我从梦里吓醒了!”
幸村:“…………”
原来是这个噩梦啊……
他下意识脑补了一下,顿时默默点头,认可了月城昭的话——的确是噩梦,要是他梦到,也会被吓醒的。
隔壁桌的真田只捕捉到关键词,不等搞清楚情况他就“唰”地一下站起身来。
“月城你不要造谣!我什么时候念情书给你听了!!?”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所有选手都炯炯有神地看了过来。
这可是你自己这么大声说出来的,我们光明正大地吃瓜也很合理吧?
真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吼出了什么惊天台词,大黑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帽檐下的眼睛更是快瞪出来了。
“不是!我是说我没有写情书——不对!是根本没有情书这回事!”
他试图补救,声音却因为慌乱而更显洪亮,简直是越描越黑。
月城昭本来正等着幸村重新变脸呢,结果反倒被真田的激烈反应给吓了一跳,等听明白真田说了什么后才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先不说有没有……真田副部长你写的情书真的能看吗?真担心打开后看到的第一句话是‘你太松懈了!’,如果这样,你告白失败的概率是……”
月城昭看了真田身边的柳一眼,柳正要会意地接上,可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海带和龙马却异口同声地抢答。
“100%!”
月城昭摊开手:“这可不是我说的。”
真田气坏了,他把得意洋洋的两小只一拎,直接向着球场的方向走去。
“是时候训练了!!!”
…………
随着真田的离开,食堂终于又恢复了正常,也没人再特意关注月城昭与幸村这儿了。
月城昭瞅了瞅幸村,发现对方一脸平静,顿时有些可惜。
要不是真田副部长打岔,幸村部长的反应他就能全部看到了。
不过……
现在也来得及。
月城昭想了想,淡定地把被自己啃了一口的鱼还回去。
“其实昨天后半夜睡得特别好,部长你真是个好人!”
“就是……”
就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月城昭对幸村多熟悉呢,即便幸村脸上的表情没怎么变,他也看出了幸村不动声色下的疑惑。
他故意顿了顿,紧接着又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算了,没什么。”
幸村:“……有话直说。”
不是?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幸村再淡定再腹黑再老谋深算也就是个国中生,在攻略月城昭这件事上他投入很多,光掌握分寸就是一件很费神的事儿,轻不得重不得,轻了没效果,重了把人吓跑也没个保险能把人赔给他,所以任何一点儿变化或风吹草动就会让他生出警惕。
就比如现在。
他开始觉得月城昭不对劲了。
具体哪里不对……
好像从起床的时候就开始不对了。
阿昭以前的作息和真田有的一拼,虽然后来因为他的介入而变化了很多,但睡懒觉或赖床那是从没有过的事。
像八爪鱼一样把他抱住也很奇怪……
说句有些丧气的话,努力了这么久,这种抱抱福利从来都是他主动争取的,阿昭能不反抗乖乖任抱就已经是重大进展了。
至于阿昭主动?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莫非……
莫非是昨天的“情书”事件让阿昭不高兴了,所以打算找回场子,借机报复回来?
是了,就是这样,这样想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
怎么说呢?人有时候不能太有计划性,也不能太聪明。
这样的人很相信自己,有时候还会下意识以自己的计划来预测发展,偶尔还会有先入为主的毛病。
最典型的就是选手中喜欢搞数据的那几位,柳和乾还好一点儿,至少上了场还会再做一次数据补充,观月那家伙,一旦出现意外情况,抓瞎是常有的事儿。
幸村把两样都占全了。
在他的预想中,这几年都是温水煮青蛙的时间,阿昭自己开窍的概率不大。
像他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迹部胡说八道刺激到了他,他也不会意识到自己对阿昭的关注已经超过了部长和后辈的范畴。
由己度人,再加上月城昭之前天天部长来部长去,的确很不开窍非常天然的样子,幸村就这么在第一时间把正确答案排除了。
这反而给了月城昭亡羊补牢的机会。
见幸村陷入了沉思,一直观察着他的月城昭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糟了!有些得意忘形了!以部长的敏锐程度,再这样下去肯定会被察觉的!
他脑子一转,赶忙停止了自己的作死行为,并迅速补救。
“就是床太小了,两个人睡真的很挤啊~”他状似不好意思地嘟囔了一句,“我不是有意把部长你踹下床的。”
唉,可惜。
他一开始是打算说“就是本来还想再睡一会儿的,可幸村部长你的心跳太大声了”来着,刚好可以顺便撩一下。
不过……还好没说。
幸村部长太敏锐了,他不过稍微起了些恶作剧的心思,还没折腾几下呢,就被察觉到了异常,要是再继续,怕是会直接翻车。
稳住,稳住!!!
后面一定要掌握好行动频率,不能过于集中!!!
月城昭的自我控制能力极好,他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坏心眼”,回归了往日本色,见幸村探究地看过来,还恰到好处地回了一个带着些许歉意的、茫然无辜的眼神。
“部长?”
“没事……”
幸村仔细打量了他几秒,没发现什么破绽,愈发觉得自己刚才的推断合情合理。
他甚至还挺乐观地想着:阿昭愿意对他发脾气、使点无伤大雅的小性子,不正说明阿昭更信任、更依赖他了吗?这是好事啊!
“……反正阿昭你也不是第一次把我踹下床了,这回你要怎么补偿我?”
好事归好事,该争取的福利还是得继续争取。
月城昭一本正经地装傻,眼神真诚无比:“我可以陪部长打一个月练习赛!”
幸村:“…………”
谁要这个了!?练习赛哪天不能打?就不能有点儿特别的、增进感情的福利吗???
他开始活动手腕和脖颈,眉头微蹙,语气也变得困扰起来:“唉,不知道为什么,早上摔那一下后,总觉得浑身都不得劲,说不上是哪里疼……要是有人能给按摩一下、捏一捏那就好了。”
说完,他还用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月城昭。
月城昭满脸担忧地站起来,语气那叫一个正气凛然:“摔得这么严重吗?那我扶你去医务室吧?得让专业的医护人员检查一下才行,按摩也得他们来才有效果!”
他顿了顿,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而且也有可能是最近训练强度太大,肌肉过度疲乏导致的。话说回来……”
“幸村部长你是不是有点虚?后山的大家好像都没这样呢。”
幸村:“…………”
谁虚!?我吗!?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月城昭也真敢,他见幸村不说话,脸色顿时严肃了两分,仿佛真的在为部长的身体健康忧心忡忡。
“身体的事可不能马虎,不要讳疾忌医啊部长!之前的事儿你难道忘了?要不我去跟教练请个假,陪你去医院做个全面体检吧,这样大家都安心。”
讨厌医院、讨厌消毒水味道、更讨厌各种体检项目的幸村瞬间改口,速度之快差点咬到舌头:“我没事!真的!突然感觉好多了!”
他委屈坏了——他不就是想要点儿能增进感情的福利吗?干什么要送他去那么可怕的地方!?阿昭好狠的心!!!
在月城昭面前,幸村的包袱向来不重,很能舍得下脸,之前连自己怕恐龙这种胡话都能张口就来,更别说现在了。
他怏怏地把手上的筷子一放,肩膀微微垮下,眼神控诉:“……我就是想让你给我捏捏,都把我踹床下了,不得补偿我一下?”
“噗嗤!”
月城昭这下是真没憋住,直接笑出了声。
天道好轮回啊!幸村部长主动撒娇要哄,多稀奇呢?
见幸村怨念地瞅过来,月城昭终于见好就收,大方地起身绕到他身后。
不就是按摩嘛,好说好说。
只要是他占上风,别说按摩了,天上的星星他都给摘!!!
…………
话虽这么说,但想在幸村面前长久地占据上风,其实是一件挺难的事。
一号球场。
龙马刚与德川打完一场,不,准确地说,是三场。
赛制之所以变更,源于前两天毛利前辈打回立海大的那通电话。
他在电话里不经意的一句提醒,让立海大众人都警觉起来:“世界赛都是三局两胜制,如果体力分配出了问题,到时候可是要吃大亏的。”
嘶——他们差点忘了这茬!
自此,立海大众人挑战高中生时,都主动要求采取三局两胜制。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刚刚结束三局苦战的龙马体力彻底透支,几乎是在比赛结束的瞬间,便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德川直接把他抱了个满怀。
别看德川面上冷淡,但其实他内心颇为渴望一个可爱的弟弟。
所以他没把龙马交给下意识起身、似乎想接手的真田,反而一个公主抱把人抱到了场边,甚至慷慨地贡献出了自己的大腿充当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