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精疲力尽的江浔终于累了,靠坐在了台边平复着呼吸:“不来了。”
“这就不行了?”
头顶传来陈乱的轻笑,:“你不是比你哥体能成绩要好?一些吗?他都没喊累。”
江浔:“……”
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捏了一下?,偏头瞧了坐在边上绷着一张平静的脸装乖巧的江翎一眼,才回过头弯起唇,大剌剌地往陈乱身上靠:“那是因?为你们来的太慢,我已经?消耗了半天体力了,现在累了不正常么??”
“怎么?说?你都有理。”
陈乱嗤笑一声,扒拉着少年?靠在肩头的脑袋往外推:“起来去冲个澡换衣服,准备回家了。”
“我都要累散架了,靠你一下?怎么?了,还能给压坏掉吗?”
少年?嘟嘟囔囔的,非但没起来,反而转了个身手臂环上正要站起来的陈乱的腰耍赖:“我没力气了,爬不起来。”
陈乱掰着少年?的手指冷笑:“爬不起来了?那要给你申请个残疾人?证书吗?每年?还能多拿三千块的残疾补助。”
甩了两下?没甩开,陈乱也摆烂不管了,反正这小王八蛋耍赖皮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干脆拖着身上的大号毛绒挂件一步一瘸地往更衣室走。
更衣室再往里就是单间的冲凉浴室。
陈乱拖着腿进去到自己的储物柜里拿了毛巾和香皂,轻踹了一脚挂在腰间的少年?,垂着眼睨他:“起来,我要去冲澡了。”
更衣室的门轻轻响了一声,陈乱看了一眼,双生?子中?的另一个刚好?进来,轻轻把门合上。
“哥哥。我来换衣服洗澡。”
他没去管,垂下?眼睛继续去拎腰部挂件的后脖颈子想把这块牛皮软糖撕下?来,自然?没注意到更衣室的门落锁时的“咔哒”一声轻响。
空气里信息素的味道骤然?浓郁起来,沉沉地在陈乱身边卷成涡流缠绕过去。
攀附在腰间的手臂缓缓上移,江浔揽着陈乱的腰站起来,身体朝着陈乱压过去。
后背靠在了有些冰凉的储物柜上,眼前的那双已经?悄然?暗沉成金色的眼睛含着些恶趣味的笑意,凑近过来:“陈老师,训练成果也查验过了,你觉得——”
温热的吐息与陈乱的呼吸混在了近在咫尺的地方。
“还满意吗?”
从上方落下来的灯光暖而暧昧。
少年?人刚运动过后的、略有些滚烫的温度隔着薄薄的速干衣布料传递过来, 陈乱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紧贴着自己呼吸时?胸膛的起伏。
他微微仰头?避过落在脸上的气流,半眯着眼?瞧着近在咫尺的这一双恣意又张扬的眼?睛,挑起唇角:“我才热了个身你就已?经累趴了, 还来问我满不?满意?”
陈乱抬肘顶住少年?越靠越近的胸口, 语气毫无起伏道?:“哇。你好厉害, 要给你颁个奖吗?”
江浔的脸色僵了一瞬。
倒是一旁的江翎及其轻微地?挑了下唇角。
江浔, 你也?有今天。
箍在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些许。
少年?又立刻继续凑上来,鼻尖几乎要蹭到陈乱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赖:“好啊, 那么奖品是什么?”
温热的吐息在凑近之间几乎跟陈乱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逐渐暗沉成金色的眼?瞳垂下来, 落在陈乱颜色浅淡的唇瓣上。
意味越来越明显。
空气里龙舌兰的气息潮水一般涌来。
陈乱眯起眼?睛抬眼?看他:“江翎, 别犯浑。”
他捏住少年?逐渐从腰间向上攀附的手腕:“松手。”
“我不?要。”
那只被陈乱捉住的手腕灵活地?一转,从他手心?里拧出来, 又反手扣了回去,指尖从陈乱的掌心?划过,带着几分强硬地?嵌进了陈乱的指缝儿?, 握紧。
江浔牵起那只手, 盯着陈乱的眼?睛, 温软的唇落在了手腕内侧。
湿热的触感带着微弱的气流吹拂在那一小片脆弱的皮肤上,少年?眼?里毫不?掩饰的侵占几乎要把陈乱烫伤。
心?脏重重地?跃起又落下去。
下一秒, 手腕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一种被柔软和温热包裹着的侵略感矛盾地?从胸腔里窜起来。
陈乱立刻想抽开手腕,却被抓得更紧, 连陷入到皮肤里的刺痛感都加深了几分。
“江翎,你喜欢咬人的习惯究竟什么时?候能改?!要不?你把和平广场上的那个铜狗雕像搬走你蹲上去得了。”
陈乱被困在少年?的胸膛和柜子之间,干脆抬手扯上了少年?后脑的头?发:“啧,松嘴。”
头?皮上传来细小的刺痛和拉扯感, 江浔松了口,顺着陈乱的力道?抬眼?,却又被陈乱的手扯着更向后仰起了下巴,露出了脆弱的脖颈。
他仰着脸垂眼?看向陈乱,喉结滚动着,嘴角向上弯起露出半颗锋利的犬齿,干脆将?颈侧往陈乱那边送了几分,笑意恶劣:
“那你可以咬回来。”
“不?了。”
陈乱松了扯着少年?头?发的手,抬肘把人顶开些许,冷笑:“我没有异食癖。”
而后推开堵着自己的胸膛就要去凳子上拿东西:“行了别闹了,洗洗回家。”
“啪——”
手腕再次被扣住。
陈乱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毛巾,背后温热的躯体覆了上来,拧着他的手腕反别在身后,温热的的呼吸落在了耳边:“其实——”
一只手顺着陈乱的腰侧带着几分恶意地?轻轻划过去,极具暗示性地?落在了收紧的裤腰边缘,手指尖试探性地?挑起了垂落下来的绳带。
“我还想再学点别的,陈老?师教?教?我?”
醉酒那晚晃动的灯火和令人头?皮发麻的回忆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陈乱的心?脏开始狂跳。
“我只是你的机甲课教?官。”陈乱压住乱蹦的心?脏,拧着手腕想要挣脱出来:“没有义务教?你别的。你想要选什么课,教?务系统里自己去报名。”
假装没看懂少年?的暗示。
只是从前只要用技巧就能挣开的控制,现在却被死死别住。
陈乱蹙着眉,拧着腰想要把人摔出去,对方却又立刻压低了重心?进行反制。
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陈乱都快气笑了。
“你拿我教?你的东西来对付我?”
江浔轻笑出声,压着陈乱的脊背恶意地?贴上来:“怎么,不?是你要检验教?学成果的吗?检验完了梁岳的,不?查查你自己的么?”
“怎么样?对自己的教?学效果还满意吗?”
小王八蛋。
吐字间的气流带着几分故意地?落在敏感的耳后,陈乱的耳根几乎是立刻就烧了起来,他偏头?要躲,面前却又覆盖过来一片阴影,下巴被另一只温热的手指捏住。
江翎的拇指指腹轻轻摩挲过陈乱的唇角:“哥哥,你要教?他什么?”
清淡的嗓音温和地落下来,似乎只是单纯的疑问。
只是垂下来的眼?睫的阴影里,那双暗金色的眼?瞳却又捉着陈乱的眼?睛不?放,空气里香柏木与琥珀的味道?蔓延:“也?教?教?我好不?好?”
“……”
不?好。
少年?alpha的呼吸在靠近,下巴被死死钳住,双手也?被牢牢地?反扣在背后。
陈乱挣扎着却又短时?间内无法挣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温度一点点凑近过来。
“江浔,你——”
没说出口的话被温软的唇瓣堵了回去。
江翎捏着陈乱的下巴,克制住了想要立刻侵略过去的冲动,指腹按着陈乱的唇侧安抚一般轻轻摩挲着,又轻又柔地?啄吻。
空气里琥珀与香柏木的味道?染了过去,却又被另一股信息素不?满地?撞了一下。
江翎的动作停顿了半秒,又勾起唇角毫不?在意地?加深了这个吻。
呼吸在方寸之间勾缠。
下唇瓣被轻轻地?啃咬。
陈乱的呼吸节奏不?受控制地?乱了一下。
下一刻,在腰侧摩挲着的那只手用了些力,从紧绷着的布料边缘蹭了过去。
后颈上有湿热的温度一点点落下来,在一路蜻蜓点水的轻吻之下慢慢游移到颈侧、耳廓。
最终在耳后那片已?经灼红起来的敏感皮肤上流连。
“——!!!”
令人头?皮发麻的酥痒从耳后像是燃起了火一般沿着血液的流向一路烧灼。
只是身体被控制着躲不?开,连呼吸都被含住滞涩着。
心?跳开始乱了节奏,呼吸也?急促起来。
那只手贴上了温热的皮肤,极其恶劣地?慢慢打?着圈儿?。
江浔紧贴着陈乱的耳廓轻轻吐息,不?无恶意的挑着唇轻笑:“陈乱,你好敏感。”
只是呼吸被紧紧咬着纠缠,陈乱回应不?了任何。
空气里只有越来越沸腾起来的信息素和陈乱越来越混乱的呼吸声。
直到那只手蹭了过去。
有些灼热的温度包裹上来。
“!!!!”
胸腔里砰砰作响的震颤几乎要把耳膜都给震破。
陈乱剧烈地?挣扎了一下,趁着扣着手腕的那只手松懈了的一瞬立刻翻手挣脱出来,顺势拧过身就是一个带着风的肘击。
“砰——”
沉重的力道?砸在江浔抬手格挡着的大臂外侧,立刻泛起一阵闷闷的疼痛感,却又在陈乱放下手的时?候立刻又欺身上去揽上陈乱的腰。
后退之间的陈乱脊背落进一个炽热的怀抱,面前的影子再次覆盖过来。
抬肘去抵的手臂被从背后伸来的手反扣握紧,面前的少年?alpha的手指钳住陈乱的下巴,垂着眼?唇角挑着恶犬般的弧度瞧他:
“这么狠。”
“把我打?坏了怎么办?”
陈乱挣扎了两下,终于气笑了。
都学会了是吧?
他嗤笑一声,抬眼?瞧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少年?:“打?的就是你。”
欠收拾的小混蛋。
下颌上的力道?重了些,迫着他仰起来。
“你打?疼我了,陈乱。”
灼热的温度覆盖了上来,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意图,追逐着、对抗着,攫取着陈乱的呼吸。
直到漫长的索取结束,都开始不?稳定的呼吸分开。
灿金色的眼?瞳垂下来扫了一眼?,回过来追着陈乱的眼?睛向上弯起:
“你看,明明你也?很?享受,为什么每次都要拒绝?”
说话间手指又勾上了晃动着的绳带,沿着布料边缘蹭过去,嗓音里带了些轻笑声:
“嗯?要不?要我帮陈老?师回忆一下?”
“……”
小王八蛋今天又发什么癫。
扣在手腕上的手已?经松开了,拢着他的腰际。
陈乱拍开少年?alpha作乱的手,又把腰上缠着的手臂扯开:“我是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男性,会有反应说明我功能正常。”
肩头?有些细微的钝痛,陈乱抬手摸了一下。
一点咬痕。
罪魁祸首正站在那里,面露无辜地?看他。
陈乱:……
怎么着,一个二?个的,江翎这狂犬病还会传染是吗?
气不?打?一处来的陈乱在更衣室里把两个小王八蛋全都揍了一顿。
事实证明,刚才在台上陈乱还是留了手的,真要打?起来他们二?挑一都会被摁着打?。
江翎仰躺在地?上盯着明晃晃的天花板,感觉浑身都疼。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打?过他啊,江浔。”
后者同样散了架似的躺在那里,沉默着没有回答。
结下来的小半个月,陈乱都没给江翎好脸色。
被搞得心?态爆炸的江翎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踹开寝室的门:
“你早就想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是吧江浔?所以你才敢那么肆无忌惮。”
江浔戴着眼?镜在桌边温书,对江翎踹门时?发出的巨响视而不?见,嗓音清淡又平静:
“用了我的身份,我总该收点利息吧。”
“……”
江翎牙都快咬碎了。
天打?雷劈的高利贷。
十二?月后,启微市又下了几场雪。
江翎和江浔要去尤明里克洲回斯坎普尔跟外公过年?。
至于江司长,据说最近被几个质疑静默之声基金会财报有问题的媒体搞的有些情绪不?佳,估计也?没心?思过年?。
用江翎的话来讲:
管他去死。
陈乱在距离过年?还有半个月的时?候把双子送进了机场,独自回到家中。
空荡荡的客厅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里安静地?沉默着。
江翎的外套还乱七八糟地?丢在沙发上,玄关的衣钩上挂着江浔的制服领带。
脚下是三双同款不?同色的毛绒拖鞋。
陈乱买的。
茶几上丢着江翎喝了一半嫌难喝的饮料,旁边放着游戏机。
耳机线散乱地?垂落在地?上。
大书桌上是江浔看了一半的书,书本合着,书签的流苏从纸页边缘摊在桌上。
陈乱记得那张书签,是前两天他们三个去买过年?的新?衣服的时?候在街上抽奖抽的,画面丑的要死,他随手塞给了江浔。
陈乱站在玄关处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每天都在一起以至于他都熟悉了家里满满当当的闹腾,突然空起来居然还有些不?习惯。
一个人度过了极其无聊的半个月,期间几乎每天都会收到【没礼帽】的骚扰和【不?高兴】的问候。
陈乱有时?候回,有时?候不?回。
不?回江翎的情况居多,因为那小子经常根本就不?说人话。
除夕夜,城市的轮廓淹没在了暗蓝色的夜幕里,没有像其他城市那样延绵不?绝的炮声。
启微市是行政中心?,过年?不?许燃放烟花爆竹。
附近大楼的玻璃外立面上闪着炫光,画面上一张张脸男女老?少地?闪过去,一句接一句说着新?年?祝福。
陈乱躺在沙发上,电视屏幕播放着新?年?晚会,有一搭没一搭的看。
后来外面的全明星祝福换成了硕大的倒计时?。
陈乱捏着橙汁朝着窗外举了下杯子。
嘿,新?年?快乐。
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
直到手机发出一声嗡鸣。
【没礼帽:干嘛呢?】
【:在看晚会。】
【没礼帽:这么多天没见,想我没?】
陈乱捏着手机的手指顿了一下。
【:呵呵。】
晚会中的主持人开始倒计时?。
外面的大屏幕也?开始倒计时?。
十、九、八——
【没礼帽:我知道?你在想我。】
【没礼帽:哎呀好可怜,哥哥一个人在家过年?~】
【没礼帽:这可怎么办呢?】
七、六、五——
陈乱捏着手机:……
小兔崽子。
四、三、二?——
【没礼貌:好啦不?逗你了,看窗外。】
陈乱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正好看到窗外骤然绽放出一道?绚烂的光。
“咻——砰!”
拖着长而耀眼?的尾焰的流光照亮了陈乱的眼?睛。
心?脏撞响。
【没礼帽:新?年?快乐,陈乱。】
【不?高兴:哥哥,新?年?快乐。】
随着?第一声烟花的砰然炸响, 越来越多的花火在窗外绽放,流火碎金。
一声连着?一声的震响逐渐与陈乱的心跳合为?一拍,以至于陈乱开始在漫上耳膜的心跳声和烟花声中分不清彼此。
他放下手?里的杯子, 朝阳台上走去。
外面在下雪。
陈乱打开窗户, 一股寒意就立刻卷着?飞雪直朝着?屋子里涌进来。
他扒着?窗户沿朝楼下看。
外面的绿化?带早已经被厚厚的雪层覆盖, 被清理过的路面在漫天大雪里重新披上一层绒白。
路灯下, 两个?熟悉的身影被暖色的光晕笼罩起来,周身飞舞的雪色也被灯光镀上一层金边。
头顶是夜空中闪烁着?迸射的流火,扑簌簌坠落下来灿烂的星屑。
脚下是亮得晃眼的白茫茫之中两个?温暖的光点。
正撅着?屁股点火的那个?一抬眼看到陈乱冒头, 立刻站起来举起双手?朝他挥着?, 傻呵呵儿的露出一个?笑来。
“……”
陈乱抿了抿唇, 又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唇角。
……小王八蛋。
他换了鞋披了件衣服, 又从玄关柜里摸出来围巾和绒线帽子,匆匆下楼。
外面的烟花声仍在继续, 寒凉的风刃卷着?硕大的雪片飞舞着?朝领子里钻。
但胸腔里是热的,带着?融化?一切的温度随着?心脏的跳动泵向四肢百骸。
呼出来的白气卷成团状不断被风扯散,陈乱刚下楼, 远远的就有个?两个?身影穿过风雪朝他小跑过来。
脚步踩雪的沙沙声, 心跳的砰砰声, 以及头顶烟花绽放的声响,全?都混在一起。
而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以至于陈乱听得到对方由于奔跑而沉重了些?许的呼吸。
心跳与心跳紧贴。
已经比陈乱高出来很多的少年alpha带着?一身冷冽的风雪气将陈乱紧紧拥入怀中, 侧脸轻轻蹭着?陈乱的头发,温软的语气带着?湿热的吐息落在耳边:
“陈乱。”
“我好想你。”
“……”
陈乱眨了下眼, 眸光软化?下来向上弯了弯,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这么?大人了,别撒娇。”
“怎么?样?,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少年退开些?距离,烟花在他背后的夜空中绽放,闪烁的光晕映得那双眼睛也绚烂如同星火:“告诉我,这些?天你有没有想我?”
陈乱唇角弯起一个?懒洋洋的弧度,抬手?推过少年越靠越近的、被风雪浸得有些?冰凉的脸颊,呵呵笑:“没有。”
“那就是有。”
江翎又弯起了眼睛,乐颠颠笑得见牙不见眼。
陈乱:“……”
算了,你说是就是吧。
“哥哥。”
边上传来一道清淡的嗓音。
陈乱推开粘着?自?己大型犬似的江翎,转过身。
完全?不同气质的少年alpha安安静静站在一侧,鼻尖和耳廓裸露在风雪里冻的通红。
看到陈乱的目光转过来,四目相对时,眼里冰泉一般的温度立刻融化?了,盈盈润润地向上弯起成一湾水月:“我回来了。”
“新年快乐。”
于是陈乱微微张开了手?臂,润灰色的眼眸里暖融融的笑意盈盈,偏了偏头:“欢迎回家?”
下一秒,少年alpha的身体便扑进了怀里。
一双手?臂轻轻拢住陈乱,顿了一下后又重重地收紧起来,呼吸着?陈乱身上温暖而安心的味道,将陈乱整个?人都裹进了怀里:“哥哥。”
又重复了一遍:“我回来了。”
陈乱抬手?揉了揉江浔的头发,手?指捏了捏江浔冰凉的、冻得通红的耳垂:“怎么?也不戴个?帽子。”
他拿出来绒线帽和围巾,扒拉着?江浔的头发给他戴上,又摸出来围巾:“低头。”
毛茸茸的帽边暖住了少年被冻透了的耳尖,浅琥珀色的眼睛专注地垂眼看着?陈乱,闻言又顺从地垂下了头颅让陈乱把围巾给他裹好。
像只乖巧的大型毛绒动物。
冰凉的下巴和灌着?风的领口也被暖住了。
于是在陈乱整理着?围巾的时候,少年温软的呼吸凑近过来。
落在陈乱的侧脸上。
陈乱的手?指顿了一下。
江浔弯起眼睛:“见面吻。”
想了一下又微微歪了歪脑袋补充道:“尤明里克洲的传统礼节。”
陈乱:“……”
他怎么?不知道那边还有这种见鬼的礼节。
懒得揭穿。
手?里还有另一套,陈乱被江浔拢着?,干脆给江翎丢过去:“自己戴上。”
江翎:“?”
他不满地扒拉开江浔的手?臂,把陈乱从江浔怀里揪出来,又把手里的帽子围巾塞到陈乱怀里,挑着?唇角笑:“凭什么你给他戴要我自?己戴,我不管,你给我戴。”
陈乱低头看看手?里的围巾,又看看江翎红润的鼻头和被冷风吹得泛着?水汽的眼睛,到底是叹了口气:“过来,低头。”
大型犬毛茸茸地凑过来垂下了脑袋,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陈乱。
似在催促着快点快点。
陈乱:“……”
他抬手?拍了拍江翎脑袋上的雪花,把他的脑袋揉得晃来晃去,然后帮他把绒线帽戴好,又裹好围巾,抬腿在他小腿上轻轻踢了一脚,笑道:“好了,快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浔和江翎放的烟花开了个?头,这边的还没放完,不远处很快也响起了砰砰的爆竹声,并且绽放在夜空里的花火以他们的位置为?圆心,开始向外面一圈一圈蔓延过去。
陈乱看着?远处腾起来又洋洋洒洒落下去的光芒,抬眼瞧着?眼前这两只,抱起手?臂挑着?唇笑:“启微市不许燃放烟花爆竹,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江浔不语。
江翎看看天看看地,最后扯着?陈乱的手?朝那边走:“放都放了,管那么?多呢。”
地上的几只炮墩子已经空了,还剩一个?没点的。
江翎摸出来打火机塞到陈乱手?里:“给你留的。”
陈乱捏着?那只被少年的体温烘得有些?温热的打火机,挑眉看他:“怎么?着??迫不及待的拉我入伙成为?你们的共犯?”
“这叫同流合污。”
“……有区别吗?”
“啰嗦,你点不点。”
“点。”
陈乱轻笑一声,摁着?打火机踩着?雪过去,垂下眼。
飘飞的雪花落在鸦羽一般的睫毛上。
“咻——啪!”
停息了片刻的夜空中重新有璀璨的火花绽放开。
三个?人站在不远处的地方仰头看着?夜空。
陈乱垂在身侧的手?指忽然被碰了碰。
他转头看过去:“嗯?”
下一秒,温热的呼吸寻了上来。
下巴被还有些?冰凉的手?指尖捏住,一条手?臂拢上腰际,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向上弯起:“我也要见面吻。”
柔软的触感带着?轻轻的呼吸贴在唇上流连着?。
陈乱刚要把人推开,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厉喝:“干什?么?的!!!谁让你们放炮的!!!”
江翎下意识地朝那边望过去,愣了一下。
“我靠,城管。”
陈乱一把推开江翎,拽着?江浔的袖子跑了两步,看着?还在原地的江翎,又立刻折回来在江翎屁股上踹了一脚:
“还愣着?做什?么??跑啊!”
“别跑!!站住——!!!”
来人追了上来。
夜空中的烟花仍在不断绽放,不远处又响起了新的炮声。
三个?人在一路生花的风雪里踩着?积雪奔跑,冷风灌进嘴里,雪花灌进嘴里,烟花爆竹的硝烟味道也灌进嘴里。
周围的风景都在奔跑中后退,只有一起奔跑着?的三个?人在彼此眼中相对静止。
一直到远远地把人甩开,三人才在漫天飞雪和周围越来越密集的炮声和烟花声中停下来,俯身支着?膝盖喘着?粗气。
些?许昏暗的晕暖路灯下,三个?同流合污的共犯对视了一眼。
气氛沉默了一瞬。
“噗。”
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于是三人又开始大笑,笑得喘不上气直不起腰。
以至于江翎嗓子眼里呛了一口飞雪,又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等笑够了喘匀了气儿,他们才发现?此时居然已经跑到了小区外面的小公?园边儿上。
绿化?带的另一边传来断断续续的讲话声。
陈乱和双子转出去,就看到另一队城管正在跟一个?年轻小伙儿对峙。
小伙儿打着?伞,伞下面是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
“俺奶放勒。她?今年八十六了,你抓她?走吧,去吧。”
老太太呵呵笑,轮椅边儿上还遗留着?犯罪工具——几个?放空了的黑黢黢的炮墩子。
城管都快把手?里的笔捏碎了,面对笑咪咪并不否认的老太太又觉得好无力。
注意到那边的人影,城管小哥看过来。
“……”
陈乱三个?目光漂移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转身朝着?那边的人工湖走过去。
湖边有亭子,亭盖已经被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湖面结着?冰,也白茫茫一片覆盖着?雪。
一时间,天地之间都安静下来。
只有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朦胧的炮响和夜空中偶尔亮起来的花火。
江浔注视着?陈乱望着?天空的侧脸,手?指尖轻轻地在陈乱垂在身侧的手?指上碰了碰。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陈乱,我真的很想这样?陪着?你。
一起过很多年。
回去的时候,陈乱又见到了那个?城管小哥,小哥脱了黑色的制服穿着?蓝色的大棉服正蹲在路边的非法小炮摊子鬼鬼祟祟地买炮。
注意到陈乱的目光,小哥认了出来这张漂亮得很难不留下印象的脸,又看看手?里的小呲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上班是上班,过年嘛,不放炮总觉得少点儿啥。”
启微市不让放炮好多年,实际上每年过年只要有人起头就控制不住大家放炮,后来干脆前半夜象征性地查一查,后半夜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陈乱笑起来:“新年快乐,工作辛苦了。”
小哥捏着?手?里的小呲花,分了一把塞给陈乱,挥了挥手?走远:“嗯!新年快乐!”
“什?么?东西,给我玩玩儿。”
一颗毛绒绒的脑袋凑上来,从陈乱手?里扯了几根儿,又分给江浔一点。
随着?“呲”地一声轻响,飘飞的雪色里,温暖的细小火花照亮了两张年轻的脸。
三个?人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随着?脚步的晃动时不时地交叠。
就这样?晃呀晃,走呀走。
隆冬里臃肿的影子随着?积雪的化?开轻盈下去,轮廓重新清晰又利落起来。踩在公?园的卵石路面上的鞋子又换了锃亮的军靴,鞋尖沾了训练场上的灰尘,又蹭过一轮又一轮枯荣的草尖,往来春夏,复又冬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