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小活你一个人?干不了吗?”裴书誉反问。
陆赫安才不在乎一个人?能不能干的还是什么,反正就想要裴书誉陪着他。
“你和我一起,和我一起。快点吧,早点清理完,你早点去送表格。”陆赫安催促道。
裴书誉瞥了他一眼,知道拗不过,没?再坚持,拿过扫把收拾起来。
两人?沉默地将残花清理干净,再一同朝布置场地走去。
也?没?有?多远的距离,裴书誉感觉走了很久。
陆赫安走路跟没?骨头?似的,时不时撞他一下。被他瞪一眼,又默默远离。走着走着,裴书誉就感觉自己要被挤进草地里。
裴书誉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好好走路……”
陆赫安油盐不进:“有?好好走啊。”
“……”
由于傅舟行请了假,布置场地的活儿就落到了肖青阳头?上。他正忙得?团团转,一边对照着分布图上的排班,一边指挥几个队员调整座椅的方位:“左边那排再往前挪一点……哎对,就那样!”
一抬头?看见裴书誉和陆赫安一前一后走过来,肖青阳像是见了救星,赶紧抬手叫了暂停,小跑着迎上去。
裴书誉没?多寒暄,直接把手里的表格递过去:“明天演练的参加名单,都?在这儿了。”
肖青阳“哦哦”应着,顺手接过来,嘴里还嘀咕着:“可算来了,我这边都?快忙死?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快速扫视名单。
眼睛一目十行地掠过一排一排熟悉的名字,本来只是例行公事地确认,却?突然在某一栏顿住。
“咦?”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疑问,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纸张边缘,又猛地抬头?看向裴书誉,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下一秒,他几乎跳起来,激动地一把抓住裴书誉的胳膊,声音都?不自觉地扬高了:“我靠!我靠!裴书誉!你还记不记得??!”
这动静不小,连旁边正在搬椅子的队员都?下意识望过来。裴书誉被他晃得?皱眉,抬手挡了一下:“发什么神经?说清楚。”
“就那封信啊!”肖青阳另一只手“啪”地一声拍在自己大腿上,像是要极力唤醒对方的记忆。
但?看见陆赫安还在旁边,他只能压低声音凑近裴书誉耳朵边,“你和陆赫安分手第二天,基地前台不是代收了个包裹吗?署名‘白’那个!里面有?一封信,祝你分手快乐的呀!”
他语速又快又急,像是吃到了什么大瓜。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眼睛瞪得?溜圆,紧紧盯着裴书誉:“那字迹!虽然有?点潦草,但?那个钩笔和转折的习惯,跟这名单上柯白的签名简直一模一样啊!”
-----------------------
作者有话说:分手信内容:看见你和他分手我真是太开心了,不,太遗憾了。分手快乐[比心],陆赫安配不上你,你值得我这种更好的。——白。
我这边标题卡了,改一下。
ps:发迟了,因为我睡觉睡过了。还没设置定时。[心碎]
小陆你快恢复记忆吧!外面好多情敌!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裴书誉皱眉下意识反驳, “可能是巧合。”
肖青阳一听就不乐意了,“嚯!巧合成这样啊!信封落款白,他又?叫柯白。”
世界上有很多巧合,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了。
陆赫安凑过来, “什么巧合?”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裴书誉下意识皱眉反驳, “字迹像的人多了, 可能只是巧合。”
陆赫安好奇地?凑过来,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什么巧合?什么信?”
裴书誉懒得解释, 有什么好说的。而且陆赫安要是听到内容是祝他们?分?手?快乐之类的,难保不会应激。肖青阳看他这副死犟的样子,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裴书誉,不是我说你,你这心也太大了吧!”
他心里暗自决定,等明天见到那个柯白, 非得想办法试探一下不可。
陆赫安还在?不依不饶地?追问:“到底是什么事啊?跟我说说呗?”
“没什么!”裴书誉被他问得心烦意乱,语气不由得重了些。
“没什么是什么啊?!”陆赫安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
这追问一路持续, 直到晚上跟着裴书誉回家都没停歇。裴书誉只好随口编些无?关紧要的话, 勉强糊弄过去。
第二天, 演练场早早便热闹起来。
肖青阳组织着大家陆续进场坐好。
轻微声响和嘈杂的人语弥漫整个训练场。
新?成员们?聚在?一处,脸上掩不住紧张和兴奋,动作略显拘谨,不时低声交换着意见。
裴书誉没什么兴致, 目光扫了一圈, 想找个靠边的位置清静会儿。还没看好,一个声音便从?侧面?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裴书誉,早。”
裴书誉抬头, 看见柯白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站在?他座位旁边。柯白今天倒是没穿他的那身高贵制服,换了一件休闲时髦的打?扮,衬得人身形挺拔,脸上仍挂着那副挑不出错的微笑。
“嗯,”裴书誉点了点头,“早。”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早就到场、一直在?指挥的肖青阳,注意到了裴书誉这边。也注意到了柯白,他看见两人交谈,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直到他看见柯白极其自然地?坐在?了裴书誉旁边的空位上。
肖青阳内心狂啸:嗷嗷!柯白绝对?是他!
几乎是同时,另一道身影也向这边走来。
陆赫安手?里拿着两瓶水,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看柯白坐在?裴书誉身旁的位置,眉头瞬间就蹙了起来。他没说话,直接坐在?了裴书誉另一侧的空位,把手?里的水递了一瓶给?裴书誉。
“书誉哥,喝水。”他说着,目光却瞥向另一侧的柯白。
柯白仿佛才注意到他,微微颔首,语气温和却疏离:“陆先生,又?见面?了。”
陆赫安扯了扯嘴角,没接话,转而凑近裴书誉,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旁边听见:“书誉哥,你昨晚睡得好吗?我好像有点认床,没太睡好。”
裴书誉:“……”
“呵。”柯白轻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越过裴书誉看向陆赫安,语气关切:“陆先生是客人,难免不习惯。实在?不习惯不如回自己家。”
这是委婉版,如果不是当?着裴书誉的面?,柯白就会说:睡不好就滚回你自己家睡啊。
陆赫安立刻扭头,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不劳柯先生费心了,睡久了就习惯了。”
“是吗,”柯白笑容不变,指尖轻轻点着座椅扶手?,“那不如我给?陆先生租一个酒店,反正睡久了就习惯了。在?哪睡不是睡。”
“那不一样,”陆赫安盯着他,意有所指,“比如在?书誉哥旁边睡,我就不用适应。”
柯白脸色一沉。
空气中似有若无?的传来火药味。
裴书誉被夹在?中间,左边一句右边一句,仿佛成了两人无?声交锋的擂台中心。他眉头越皱越紧,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一股说不出的烦躁感蹭蹭往上冒。
这两人……在?搞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躁意。想起身找个新?的位置做,或者把这俩人一起扔出去。
演练一项项进行,时间在?口令声、碰撞声和偶尔响起的喝彩声中流逝。
过了很久,终于轮到裴书誉上场,肖青阳拿着扩音器喊他。
裴书誉松了一口气,像是终于解脱了,站起来,快步走上台。
而肖青阳乐滋滋地跳下台,坐到了他的位置上。
裴书誉的演示项目是近身格斗及徒手?夺刀。训练用的道具刀都是特制的,没开刃,确保不会造成真实伤害。
开始时一切正常,动作干净利落,一招一式都严格遵循训练流程。裴书誉和配合的队员你来我往,攻防转换流畅,引得台下阵阵低喝。
柯白也是默默鼓掌,肖青阳趁机问:“那个分手信是你寄的吧?”
“什么?”
鼓掌声欢呼声太大,柯白没听清。
肖青阳只好又?问了一次,稍微提高了点声音,“你给?裴书誉寄的,祝他分?手?快乐的信,记得不?”
这下柯白听见了,不止他听见了,陆赫安也听见了。
柯白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半晌没给?出回应。
肖青阳没等到答案,还一直问:“你是不是喜欢裴书誉啊。”
陆赫安捏着手?里的矿泉水,透过肖青阳死死看着柯白。
场上裴书誉尽心尽力地?示范,没注意到台下有一处暗潮涌动。
只要再示范一下如何夺刀就结束了。
然而,就在?这一次近身纠缠、裴书誉即将?扣住对?方手?腕夺下刀具的瞬间,那名陪练却毫无?预兆地?使出了一个新?动作!手?腕极其刁钻地?一翻,刀尖以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猛地?刺向裴书誉!
变招太快太突然,裴书誉完全没料到,电光石火间只能凭借本能徒手?去格挡。
“呃!”
冰冷的金属触感划过掌心,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刺痛。
预想中摩擦皮肤钝感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惊的、实实在?在?的切割感。
台下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一片哗然!
那竟然是一把开了刃的真刀!锋利的刀锋在?裴书誉手?掌侧面?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涌了出来,顺着他手?指的缝隙滴落。
拿刀的陪练似乎也没想到这一结果,他惊讶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刀,慌乱中将?刀扔在?地?上。
“裴书誉!”
“怎么回事?!”
“刀是真的?!”
底下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惊呼声四起,好几个人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就往台上冲。
肖青阳和柯白也管不上什么信了,立刻起身赶去台上。
而反应最快、冲在?最前面?的,是陆赫安。
他几乎是一步跨上台,瞬间就冲到了裴书誉身边,脸色是从?未有过的紧绷,一把托住裴书誉受伤的手?,声音都变了调:“裴书誉!你的手?!”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撕裂般的疼痛猛地?攫住了他的头颅。
“唔!”陆赫安闷哼一声,另一只手?死死按住自己的腺体,腺体好烫,好疼。他眼前阵阵发?黑,无?数混乱破碎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意识。
“恍惚间,他看见一个哭得不成样子的自己,正捂着裴书誉的手?。
“书誉……你的手?……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毫无?印象?
画面?摇晃不定,仿佛有人推门?进来……说了些什么……却听不真切……
腺体位置持续传来异常的滚烫和刺痛。
那些曾经被遗忘的过往裹挟着巨大的情感洪流,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
是裴书誉笑着的、生气的、沉默的……还有与他激烈争吵后决绝离开的背影……
“书誉……裴书誉……”他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呼吸变得急促而混乱,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得吓人。
在?裴书誉不解的目光下,陆赫安身体一软,眼前彻底陷入黑暗,直直地?向前倒去。
“陆赫安!”
裴书誉惊恐地?单手?接住他,因为惯性,两人跪在?地?上。
看着陆赫安晕倒的模样,裴书誉满头黑线:被砍的是他,陆赫安怎么晕了?晕血???
柯白紧随其后冲上台,皱着眉看裴书誉带血的手?都忽略了还躺在?他怀里的陆赫安。
而肖青阳,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猛地?扭头,目光如炬般射向那个呆立在?一旁、脸色惨白的陪练员。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怒火几乎喷薄而出:“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没有按照我们?排练的时候来?!还有刀!”
陪练员也被这一幕吓呆了,支支吾吾半天,“刀……我……我不知道啊!是路队长让我加的动作……说…说裴队长知情的啊……”
裴书誉猛地?抬起头,“路队长?是路见川吗?”
“是,是啊……”
肖青阳松开衣领,那个陪练员立刻像个鹌鹑似的站在?一旁。“路见川这小子是不是疯了?裴书誉,你等着我,我现在?就去给?这小子抓过来!”
“算了,”裴书誉揽着陆赫安站起来,“伤口不深,缝一下就好了。”他低头看了一眼陆赫安,“刚好陆赫安晕倒了,我带他去医院看看。”
柯白跟在?后面?,“我和你一起去。”没等裴书誉拒绝,他继续道:“我开车,你单手?怎么开。”
想想也是,裴书誉不再拒绝。
等到了医院,陆赫安单独被推进一个病房。
裴书誉则在?另一个房间进行缝合,伤口的确不深,缝了几针,裴书誉看着心里很惆怅,这是第几次了。
柯白在?一旁盯着,突然开口,“你们?塞凡的演练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裴书誉无?心反驳。
不知道陆赫安那边什么情况。
-----------------------
作者有话说:他终于!
嗷嗷嗷差点赶不上更新
“喂, 裴书誉,我在和你说话。”柯白站在一旁,看着裴书誉走?神的模样有些不满。
裴书誉眼皮缓缓抬起, 目光还有些涣散, 过了片刻才聚焦。“……听见了。”他低头瞥了一眼缝合好的地方, 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刚在想点别的事。”
“是在想陆赫安吗?”本来他是心里这样想,没想到心口同步, 说出去了。
裴书誉慢慢地收回手,垂在身侧, “没有。是想其?他事情。”
那就好,柯白一点也不关系他在想什?么,只要没想陆赫安那个绿茶就行。
时间像是凝固了一般,裴书誉就坐在椅子上, 安安静静地。没有像柯白见过的其?他alpha一样,涂发胶喷香水。裴书誉身上只有很普通的沐浴露味道, 头发整体上看松松垮垮的, 额前的有点长, 有几根发丝都到眼睛那个长度。
柯白将?裴书誉的神态尽收眼底。
没有受伤的哀伤,更多?的是一种我怎么这么倒霉的无奈。
裴书誉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与之?对?视一两秒。说:“我去看看陆赫安。”
“我跟你一起去。”柯白说。
他来这的目地就是裴书誉。
不然他干嘛要大费周章向上面申请,而且是越级申请。甚至为此写了一篇长达5000字的审批报告, 内容里编了一大堆塞凡的优点, 柯白觉得自?己这篇报告一旦传播出去,第一个先被他的上级用唾沫星子淹死。
“你说你拥有一个直属联盟的岗位,好好的干嘛想不开!那塞凡是什?么?野路子!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一群乌合之?众!”
柯白脑海里面已经有画面了……
“不用了。”裴书誉淡淡开口,“你回去休息吧。顺便帮我告诉肖青阳他们, 我没事。”
柯白还想再争取争取,但?想了半天?,实在是说不出口,我也关心陆先生的情况这种话。
光想想都要吐了。
“……随你。”他最?终硬邦邦丢下两个字,转身走?了。
裴书誉礼貌地敲了几下门,等护士应了声才推门进去。陆赫安仍旧昏睡,点滴瓶里的液体匀速下落。裴书誉问?:“他还要多?久才能醒来?”
“最?迟今晚,我们检查了一遍病人的身体,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可能是突发性?刺激导致的意识封闭。”
裴书誉牙根无意识地磨了磨,好想咬点什?么东西。他硬生生克制住了,抹了一把脸,站在病床旁边。看见护士收拾东西准备走?了,他又问?:“这种刺激……有没有可能让他恢复记忆?他失忆过。”
护士愣了一下,看了看陆赫安,犹豫道:“这不一定……”
“谢谢,没事了……”
护士离开了。
裴书誉不知道陆赫安什?么时候会醒,在这干站着也不是个事,思索片刻,他还是出去到医院楼下买了包烟。
然后就在楼底下的吸烟区域,点燃。吸了一口,因为太久没抽,第一口呛得他喉头发紧,后面几口才缓过来,他将?烟缓缓吐出。
裴书誉仰着头,看天?。纤细的脖颈因为仰视的动作被勾勒出流畅的线条。一个帅气的alpha站在这里,吸引了不少路过的omega。
他很久没抽烟了,上一次抽烟还是陆赫安划自?己腺体那天?。
戒烟几年,又功亏一篑。
空气有点闷热潮湿,天?气很阴。裴书誉来医院的路上看了下天?气,预计很快要降雨。他伸出手试探,果然有几滴雨水落在他手心。
裴书誉沉默地看着自?己的伤口,避免不了地想起那个人。
这个几年前就该死掉的人。
裴书誉直觉是他,就像野狗总会回到撕咬过的地方。
从心理?上的角度来说,霍斯应该是形成了极端固化的认知,既无法接受首次失败的结果,也拒绝调整手段。
这本质上就是试图通过重复“熟悉的行为”来掌控自?己曾失控的局面,弥补挫败感。
霍斯想修正错误,修正几年前被裴书誉改变的错误。
很巧,裴书誉也是这样想的。
雨下的渐渐大起来,裴书誉抽完嘴里这根就没动了,依靠在墙壁上。他在犹豫要不要再来一根,不抽了吧,对?身体不好。抽吧,反正上去了也没他什?么事情。
又开始左右脑互博了,最?后还是身体比较实诚,他又抽出来一根。
没能吸几口,就看见郁景珩气冲冲向他走?来。
裴书誉把烟掐了,扔进垃圾桶。但?郁景珩还是能闻到这刺鼻的尼古丁味。他捂住鼻子,皱眉瞪着裴书誉,眼里的厌恶不加掩饰,“陆赫安在哪个病房?”
“……”裴书誉沉默一会,报了个房间号。
郁景珩拿下手,打算离开。走了几步又返回来,替陆赫安愤愤不平,“怎么又是你?!陆赫安遇见你就没遇到一件好事!”
裴书誉本来就够烦了,听见这种话也没惯着他,声音冷下来,“你可以现在立刻马上把陆赫安带走?,我可以保证以后都不见他,你能让陆赫安保证以后都不来找我吗?”
郁景珩像被抽了一耳光,他压根没想到裴书誉还敢反驳。
“怎么,是不想吗?”裴书誉上前走?了一步,“还是做不到?”
“……算你嘴皮子厉害。”
郁景珩胸口堵着一团火,转身大步冲进住院楼。他步子迈得又急又重,好像脚底板踩的是裴书誉一样。
电梯迟迟不来,他干脆一把推开安全通道的门,三步并作两步往上蹿。裴书誉那张冷淡又挑衅的脸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你能保证他不来找我吗?”
气死了!气死了!他还真没办法保证!陆赫安!你让我输的很彻底!郁景珩恨得牙痒。
他猛地推开病房门,力道大得让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雨水拍打窗子的白噪音。
床上的人醒了。
陆赫安靠着枕头,头微微偏向窗外,看着玻璃上蜿蜒滑落的雨痕。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头来。
只一眼,郁景珩就像被钉在了原地,满腔的火气噗一下熄了大半,只剩下一种确凿的预感。
陆赫安的脸上没什?么血色,嘴唇有些干。但?那双眼睛不再是那种充满迷茫的、像被蒙上一层雾的感觉。
现在雾散了,那眼神很深,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平静底下压着沉甸甸的东西,疏离又冷静。
看到郁景珩闯进来,他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像是有点期待,又像是失望,但?那点情绪瞬间就沉没了,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郁景珩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他反手关上门,几步走?到床前,声音因为激动和某种确认而压低了,带着点兴奋,他急切问?:“陆赫安…你恢复记忆了,对?不对??”
陆赫安看着他,没立刻回答。
过了几秒,他才几不可见地摇了一下头,动作很轻,幅度很小。
这否认太过平淡,反而更像一种默认。
郁景珩那点刚压下去的火气蹭地又冒了上来,夹杂着一种“你居然还想骗我”的荒谬感。他无语地嗤了一声,音量没控制住:“和我你还装什?么?!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很明显好吗?!”
他盯着陆赫安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你当我认识你多?少年?你失忆的时候什?么样,现在什?么样,当我瞎吗?!”
陆赫安沉默地听他说完,眼睫微微动了一下。窗外的天?光落在他脸上,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似乎低沉沙哑了一点,带着点刚醒不久的模糊,却又奇异地清晰:“很明显吗?”
这几乎等于?承认了。
郁景珩气得简直想笑,他一屁股在旁边椅子上坐下,又猛地站起来:“很明显!你干嘛?你还打算一直装着啊?你这几天?住裴书誉家还没住上瘾是吧?!”
他越说越气,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把这些天?的憋闷全都倒了出来:“你知道我快烦死了吗?啊?你和乔家那联姻,你说解就解了,干脆利落!乔家是不敢直接去找你们陆家的麻烦,他们天?天?来烦我!变着法儿地打听,旁敲侧击,没完没了!我快被他们逼疯了!”
郁景珩在病房里来回走?动,说了一大串喘了口气,瞪着陆赫安:“你倒好,一直躲在裴书誉家里,清静了?!”
陆赫安听完他的连珠炮,脸上依旧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是目光重新转向窗外,雨好像下得更大了。他极轻地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没承认,也没再否认。
“你来找我干什?么。”这是陆赫安醒来和郁景珩说的第二句话。
哦说到这个,郁景珩想起来了,正事要紧,他掏出手机给陆赫安,“虽然你执法官的位置还处在调查时期,但?凯恩斯不可一日无主啊。所以他们向联盟申请,暂时恢复你上校的职权,刚好你恢复记忆了嘛,就赶紧回队里吧,萧霁天?天?给你处理?公务,也快疯了。”
陆赫安突然说:“能先拒绝吗?”
“什?么?”郁景珩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质问?道:“你怎么想的现在?!”
“公务可以让萧霁线上发我,我来处理?。但?对?外还说是萧霁代?办的,我想继续装作失忆的样子,住在裴书誉那里。你别说漏嘴。”陆赫安回答。
郁景珩瞪着他,“你恢复记忆了还要住他家?!”他声音拔高,几乎有些破音,“陆赫安,你是不是疯了?”他往前一步,手指几乎要戳到对?方脸上,“你是不是忘了你腺体后面那道疤是怎么来的了?!”
没忘,就是因为现在全都想起来了,才更要去听裴书誉亲口说。
说什?么玩玩是假的对?吗?
分手是被迫的对?吗?
说什?么不在乎其?实很在乎对?不对??
你也很想我,就像我每天?都会想你一样是不是?
“那是我自?己划的。”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和裴书誉没有关系。”
“拉倒吧!”郁景珩气得发笑,胸腔剧烈起伏,“你就护着他吧。”
陆赫安没理?会他的讽刺,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和你说的听见没,别说漏嘴。”
“呵呵呵……”郁景珩干笑几声,带着浓浓的无力感。
他在床边烦躁地踱了两步,猛地停住,转过头死死盯着陆赫安,“行,我不告诉裴书誉。那你跟我说说,陆叔叔怎么可能那么痛快答应你跟乔家解除联姻?之?前明明极力撮合你们,结果现在说解除就解除了?”
这不管从哪方面看都不合理?,商业联姻,除非另一方有重大过错,不然干嘛解除,这不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吗?
陆赫安垂下眼,“他和乔家不清不楚的合作,现在不出问?题,以后也一定会炸。我只是提前掐断了引线。”
“你怎么能确定乔家一定会出问?题。”郁景珩问?。
陆赫安邪恶的标志性?微笑又出来了,“因为我和他说,如果不解除,我就亲自?去曝光乔家。到时候陆家和乔家一起玩完。”
“沃草。”郁景珩忍不住发出感慨,“你个黑心眼的,连自?己都坑。”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裴书誉拎着一篮水果站在门口,视线扫过屋内的郁景珩,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想无声地退出去。
“干嘛?”郁景珩立刻没好气地开口,火气还没全消,“看见我在这儿就想走??”
裴书誉动作停住,默不作声地重新走?进来,反手关上门。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把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郁景珩看着他那副沉默的样子,又扭头瞪向病床上的陆赫安。
只见陆赫安已经微微蹙起了眉,眼神里适时地漫上一点刚醒不久的迷茫和虚弱,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轻轻挪动,像是在努力理?解现状,又像是单纯困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副情态,和几分钟前冷静权衡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么快就演上了??!
郁景珩看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彻底没了言语。他狠狠翻了个白眼,内心怒骂:你没救了陆赫安!我真服了!我也没救了!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先走?了!”
他说完,几乎是用撞的,一把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脚步声在走?廊里咚咚作响,很快远去。
门被裴书誉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杂音。病房里骤然安静下来,两人之?间好像有些滞涩的空气。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裴书誉站在病床旁,目光落在陆赫安脸上,似乎想从他苍白的脸色中找出点什?么。他嘴唇动了动,像是想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几乎在同一刻,两人一起出了声。
“你……”
“你……”
声音撞在一起,又同时停住。
裴书誉移开视线,喉结滚动了一下。“你先说。”
陆赫安的目光落在他缠着纱布的手上,声音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 沙哑和迟疑:“你的手……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