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男校里的路人老师by灼云衣
灼云衣  发于:2025年10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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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禾看了一眼他们这桌坐的人,虽然都带着面具,但就算不开口把脸全遮了路禾也认得出,不过还是有点意外:“你们几个会凑到一起玩牌?”
“别的活动太无聊了,就这个还算有意思一点。”苏冕手上拿着几张牌,然后笑着打出了一张, 然后对着其他几个人礼貌地笑笑,“点数对了,那我就收牌了。”
“要收就收,那么墨迹干什么?”商应欢皱眉。
“路老师, 你帮我们发牌吧。”苏冕耸了耸肩,表情无奈, ”刚刚本来是有人发牌的, 不过看样子也出去玩雪了。”
路禾二话不说就把牌拿了过来,听苏冕他们简单说了一下守则,要等桌上所有玩家手上的牌都没有了他再进行新一轮发牌就行, 并不难。
“晚会本来是想让你们跟其他学校的学生多熟悉熟悉,你们怎么还是自己在玩。”
苏冕打了个哈欠,随口道:“我来这又不是来交朋友的。”
“也是,谁跟你当朋友可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商应欢看了一眼手上的牌,突然勾了勾唇,亮牌后直接把桌上的两张牌收走了,“你们看看手上的牌吧,要收不了牌我就赢了。”
看另外两个人真的没法再收牌,商应欢刚刚脸上的郁闷一扫而空,直接把手上的牌摊开,放在了桌上,双手抱胸往椅子上一靠,“把分加一加,我二十七分,这局最佳玩家是我了。”
“你别太上头。”苏冕说。
“路老师想出去看看?”穆云舒看他一直盯着窗外,出声问。
路禾刚刚在雪地里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影,有点像不知道跑哪去的凌焕,对方今晚上为了风度可没穿多少,也不回宿舍多穿件衣服。
苏冕:“刚好坐了那么久,出去看看也行。”
“你们不会是没赢,所以想跑吧。”
“你不会是怕冷,压根不敢出门?”苏冕站了起来,看了商应欢一眼,“这么怕冷,后面的课你不好上啊。”
“不用你操心。”商应欢也站起来了。
等到了门口的时候,一些老师拿了防寒服过来,路禾也接过来几件,往屋外走。看到一些人带着面具在雪地里搓雪的样子,有点滑稽。
今天晚上没有风,并没有想象中的冷。
凌焕看到路老师过来,手上的动作停下来,还有点意外:“你怎么出来了?”
他刚刚没让路老师出来就担心外面冷,反正他身体好无所谓,但不想路老师在外面吹那么久冷风。
然后就注意到路老师身边还跟着的几个人,眉头一皱,“你们怎么也出来了。”
路禾把一件衣服拿出来盖在凌焕头上,示意他快穿上。
“说得怎么好像这里是你家,我们不能来一样。”商应欢看着凌焕手上在搓的小雪人,虽然都没问,可一看就觉得对方做这种东西,八成也是为了献宝一样讨路老师开心。
他皱着眉,也蹲了下来,冷哼一声,这种事谁不会。
“凌焕,你这是受挫雪泥怪?”苏冕看着凌焕手上那坨奇怪的东西,毫不客气地嘲笑。
“你行你搓一个试试?”
“行啊,怎么不行。”苏冕无所谓地蹲下来,也开始抓了一团雪。
路禾突然看到远处一个雪球飞过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那雪球直接砸到了他的脸。
因为有面具的遮挡,并没有真的砸到脸,但是雪球迸射开的雪粒落了他一身。
一个男生快步跑过来,跟路禾道歉。不过其他人就不怎么在意,远远催促对方快点发球。
路禾知道那边有人在玩雪地躲避球,打得正激烈,雪球飞过来了砸到人也很难避免,既然对方道歉了也没什么好追究的,而且他再怎么说也是长辈。
凌焕却不买账,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冷笑道:“这里那么大,你们不知道走远一点打,是看不到这边有人?而且道歉不知道好好道歉,当赶趟走形式啊。”
路禾还在扶正面具,就看到凌焕一副想跟人干架的趋势,已经约起比赛来了。
站在旁边的穆云舒突然伸出手,给路禾拍掉了肩上的雪粒,然后手停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才给对方把头发上沾着的也弄掉了。
路老师没有阻止,又或者对方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他身上。
有将近一半的人都出来了,还有一些人见外面好像有热闹看,也忍不住来凑凑热闹。
凌焕带头扯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真容,笑着说:“既然要活动,就不戴着这东西挡视线了。”
其他人也没什么异议,一个接一个把脸上的面具都摘了,场面看起来莫名有点热血,让一些人忍不住喊了出来,给他们打气。
远远有老师看到了,一边觉得太乱来,但也没有去阻止,就是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防水手套。
路禾也发现,原来几十人的声音凑在一起,都能那么吵,像掀起了一片声浪,气氛热烈起来,外面似乎都没有刚刚那么冷了。
他看到穆云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摘了面具,对方见他看过来,解释道:“今天坐了一晚上,也想活动活动。”
看他们要分队打雪地躲避球,也有老师过来当裁判员,还临时用雪堆了一条中间线,用彩绳围出矩形区域。
“出界和被打中的算淘汰。”
“这什么情况,我不就离开一会,怎么人都跑出来了?”乔柠第一时间走到了路禾旁边。
路禾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刚刚还都蹲着搓雪人过家家的人,突然就都跑过去玩躲避球了。
路禾看到边上还有人带着摄像机,绕着人群转了一圈,然后又对准了场地上还站着的人。
“十对十,有想参加的就过来。”那位当临时裁判员的老师说。
现在两边人数都不太够。
二楼的窗边,本来还在跟西里尔谈话的营地负责人见对方突然盯着窗外,笑着说:“你也感兴趣?”
西里尔没说话,但是却站了起来,负责人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看起来我们这次营地来的这批学生全都是坐不住的性子。”
其他人没想到西里尔也会过来,而且直接进了克兰霍顿那组。
虽然分组不是按照学校分的,而是自发组队,但刚来基本上都是跟熟人组。
很快人就组齐了,凌焕手上拿着个雪球,看着对面道:“我的球都会砸你们身上,可不会到处乱飞。”
“你可以试试。”对面赫里温是最后加入的,等他拿下面具后,直接把面具抛在了雪里,引得旁边又是一阵欢呼,起哄声一直没停下来。
“有人觉得你们几个太嚣张了,想让我能给你们点教训。”赫里温掂量了一下手的球,继续说,“不过我不是被他们怂恿过来的,能把你们几个打趴下的话,本来就很有意思。”
凌焕笑了:“你自己出局,你会发现更有意思。”
杜景珩站在中间讲解了一下守则:“只要被雪球砸中就淘汰,如果能够用手接住对方的球,就能给队伍赢得一次复活机会,刚开始时每队五个球,用完补充,时间有限所以比赛只有半小时,半小时后场上剩下的人最多的一组获胜。”
等他离开场地的时候,经过杜渐深身边时,低声但:“可不要上来就被淘汰了,我一直在你后面看着你。”
“你们这届确实有挺多有趣的学生,所以我亲爱的弟弟,你也不想沦为陪衬,现在看你跟陪衬有什么区别,就算你摆脱了过去的阴影,不过现在怎么不是掉进另一个深渊?可能比输给我下场更惨。”
“刚刚在会议室发生的事,虽然不知道你在外面听到多少,可你敢问吗?”
突然杜渐深抬起手,把对方准备往他肩上拍的手挥开,面无表情道:“你话真多。”
其他人没听到两个人的谈话,不过也能感受到肯定不怎么愉快。
凌焕忍不住说:“我们会长还是太有素质了,有时候千言万语精简成一个字,滚,就行了。”
他也不是站杜渐深,只是他更看不杜景珩不爽。
“这方面我看他就做的不错,少爷脾气谁都不惯着,素质已经没有下降的余地了。”凌焕指了指商应欢。
“我……”商应欢真的很难不冒出脏话。
“马上要开始了,谁先发球。”穆云舒刚戴好了手套,终结了他们的话题。
路禾看着他们几个一边活动筋骨一边闲聊,突然见他们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然后冲他挥了挥手。
凌焕给他做了个口型,然后指了指对面,比了个KO的手势。
他知道这几个应该也是想给他找场子,实际上根本没什么,还显得他们几个非常热血上头。
凌焕就不说了,没想到穆云舒跟苏冕,还有今晚一直没跟他碰上面的西里尔都上场了。
“年轻真好。”乔柠在旁边感叹了一句。
比赛开始后在场地十分混乱,有时候都注意不到谁是谁,谁又怎么一下子跑到那边去了,谁又被砸到了,怎么被砸到的。
大概过了几分钟,杜渐深被一个球砸到,下场了站在等候区。等候区还有几个人,就等着谁能接到个球把他们复活。
杜渐深因为刚刚剧烈运动,额间微微冒出了点细汗,但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也没有被淘汰下场的沮丧。
旁边的人跟他说话,他也只是随意点点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突然他看到有一只手伸到他面前,对方手上拿着一个雪球,杜渐深下意识接了过去,看着站在面前的人,嘴唇紧抿。
“一会上场加油。”
不过过了两三分钟的时间,这边凌焕接到了一个球,直接点了杜渐深道:“复活。”
还看到了路老师,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明明大晚上的没有太阳,但他笑得却莫名耀眼,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像是有一团炽热的火在眼底跳跃,能看出对方很享受其中。
路禾说,一边让杜渐深快上场,“能不能赢无所谓,我觉得你开心最重要。”
“像凌焕一样?”
“不,是像你一样。”路禾表情有点疑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到凌焕。
“像杜渐深一样开心,能做到吧。”
中间凌焕也被人用几个球砸下去了,在等候区一个劲地催他们快点把自己复活,一边也让路禾也给自己搓个雪球。
路禾突然看向台上,见杜渐深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跃起,直接接住了一个球。他看起来也活动开了,以往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晕,嘴唇微张因为剧烈运动后轻轻喘息。
他点了点凌焕示意他上场,冷淡道:“还你了。”
看起来是还凌焕刚刚那个球的人情。
比赛以凌焕他们这组领先一人的优势获胜,节奏很快,减员快,复活也快。
“你今天可以啊,我还以为你读书把脑子读傻了。”凌焕道,然后又忍不住把胳膊搭在路禾身上,笑着说,“大获全胜,是得好好给那群目无尊长的人一个下马威。”
路禾把他胳膊扯下来,已经有人准备了热饮,毕竟刚刚在外面的雪地里待了那么久,可以喝点热饮暖暖身子。
乔柠拿了很多卡片过来,说:“这是今晚最后一个活动了,写下你最想对某个人说的话,然后放进贴了标签的盒子里,我们会帮忙转交的。”
“写给谁都行?”商应欢盯着这张卡片。
“这方面没有特别规定。”
路禾中途离开了一会,回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酒气,他的鼻子很灵敏,绝对是酒。
冬令营应该是禁酒的,八成是有人偷偷带来的。
路禾走到那一桌,看到了凌焕,似乎是在跟几个欧伦斯的学生坐在一起。
他皱着眉,扫了那几个学生,最后视线又落在凌焕身上,“你怎么什么都要比一比。”
“又不是什么烈酒,浓度很低……”凌焕的声音有点闷闷的,耳朵跟脸都发红,“而且我成年了……喝酒,不犯法……”
路禾看了一眼地上藏着的酒瓶,发现度数确实很低,不过凌焕能喝成这个样子,说明对方的酒量真的差到极点,不能喝就别逞强。
而对方几个欧伦斯的学生明明也喝了但看上去像一点事都没有。
“这件事我会直接报上去,营地里绝对禁酒,不管是什么度数。”
凌焕扶着桌子站起来,路禾还没照顾过酒鬼,不过凌焕也不发酒疯,而且比平时更加安静,也不怎么说话。
“我没有喝醉。”
“……”
路禾带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等他们离开后,赫里温走过来,看了看桌上装了酒的杯子,用手随意拿起,然后放在鼻尖轻轻闻了一下。
如果对方在仔细留意,就会发现这两个杯子中的酒根本就不是同一种酒,这种酒会烈很多,本来是想让对方喝醉后发酒疯出丑的。
他把杯子放下,也往洗手间走去,这个点其他人已经陆续回宿舍,也不会用这栋楼的洗手间,人要少很多。
他站在门口,还没推门,就顿住了脚步。从还没彻底被他推开的门缝里,他看到两个人在接吻,与其说是接吻倒不如是单方面被强吻。
身材高大的男生一只手紧紧锢着另一人劲瘦的腰肢,让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贴在一起,另一只手插在对方的头发丝里,然后把对方的面具从上面扯了下来,嘴跟毫无章法地一样在对方唇上胡乱亲吻。

凌焕是半夜醒来的。
有人说喝酒把人喝晕了会不记得自己喝醉后做了什么, 但他觉得自己当时挺清醒的,除了觉得眼前的事是梦,所以就这么亲上去了。
他还记得当时的触感, 跟梦不一样,触感是梦无法想象出来的柔软温凉, 自己的心脏好像都要因为充血而炸开。
还好没真出这种丑。
还不等他继续回忆当时的感觉, 脑子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立刻从床上弹起来, 拿起手机。
他点开路老师的聊天界面, 才发现自己之前被对方拉黑了, 现在还没放出来。
凌焕:……
早知道他就在飞机上软磨硬泡,或者到营地的时候缠着对方把自己放出来。
他上次只是亲了耳朵,这次……他都怕对方昨晚连夜买机票走了。
凌焕烦躁地抓了抓头,立刻从床上站了起来,突然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一盒牛奶,底下还压着一张纸。
“喝了,醒脑。”
对方的字迹很潦草, 看样子是匆匆写下的,也让凌焕想起是路老师把他送回房间的,即使这样,也要亲力亲为。
凌焕手上拿着那张纸, 甚至还能透过那张纸,想起对方恼怒的眼神, 皱着眉抿唇写下这些的模样。
他把那张纸拿起, 轻轻印在唇上,脑子因为醉酒还有些混沌,让他的思绪忍不住飘远。
那路老师是出于什么情绪, 总是会给他留下一线。
只是因为是学生吗?
那他的学生真好命。
现在是凌晨五点钟,外面天还是全黑的。
凌焕打开门走了出去,站到了路老师住的那栋楼门口,周围只有零星的几盏灯。
晚上这里是锁着的,凌焕也进不去,他也没想过进去,只是抬头看着路老师住的那间屋子的窗户。
天气冷,窗户紧闭着,每扇窗户外面还有块外边台。
明天见到路老师应该跟对方说什么,要不要道歉。
凌焕抓了抓头,自言自语道:“下次亲绝对不让你知道……不对,偷偷亲也不好。”
“我其实早就想这么干了……不对。”
“我应该换个地方,不应该喝酒?路老师应该不喜欢酒的味道……这也不是重点。”
凌焕一边咬着吸管,把牛奶喝完了,然后直接蹲下,用手抓了一捧雪蹲栅栏边上搓雪人。
他搓的雪人只有巴掌大,从边上找了一截碎树枝插上,另一边插上了那根吸管,两只手就完成了。
又摸了两颗碎石头当眼睛。
凌焕端详着手上那个雪人,又给它画了个微笑脸,觉得有点像嘲讽,但哭丧着个脸又不吉利。
他站起来,又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
营地的木屋后面还堆着一些木箱架子等杂物,凌焕直接踩了上去,然后一手摸着架子,把那个雪人送到了二楼的窗台。
如果对方醒来看向窗户边,就能看到这个雪人睁着两只灰溜溜的眼睛盯着屋里。
“我不后悔,因为我对你,就是想吻你的那种喜欢……”
他舔了舔唇,才发现在外面站久了有点冷,刚刚他一直都没注意到自己就穿了一点衣服就跑出来了。
凌焕匆匆回了自己那栋宿舍,却突然听到了开门声。
他本来都懒得给对方一个眼神,可对方下一句话让他瞬间瞪大眼睛,就连本来准备打开自己房门的手都僵住了。
“跟老师接吻是什么感觉?”赫里温抱胸靠在门口,他的声音很轻,可这话在凌焕耳边响起无异于一道惊雷。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凌焕揪住了领子,那股凶猛的力道,让赫里温的后背结结实实撞在了墙上,不过对方表情不变,就这么带着玩味笑容看着凌焕。
“你弄那么大动静,是想把其他人也喊出来听?”
赫里温看凌焕松了手,还嫌恶地往边上退了一步。
他毫不在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跟很有包袱似的。
“我还以为你起码会先否定,不过看起来你比起会动脑,更像是一个依靠本能行事的莽夫。”赫里温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第一天的行程安排很紧凑,学生一般是要求七点半起来用早餐,而老师要起得更早一点,七点需要开个短会,不过因为是第一次开,晚点到也行。
接近七点钟,天还没彻底亮起来,路禾站在窗前,看到了那个摆在窗台上的雪人。
他慢慢走过去,把窗户打开,看向窗外,冷风灌了进来,他也没在意。
没有了窗框的遮挡,让他看清了雪人的全貌,这个雪人的大小刚好适合放在窗台上,而且这个天气的室外气温,雪人也没有化。
路禾盯着那个雪人多看了两眼,本来想伸手,最后还是默不作声把窗户关上了。
“路老师,你昨天晚上睡得不好?”穆云舒看到他后,皱眉道。
“有吗?”路禾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穆云舒多看了他几眼,最后笃定地点点头。
心想跟路老师待了那么久,怎么会这种事都看不出来,只是这种视线,更多的都是在路老师没意识到的时候,落在他身上的。
“如果没休息好,路老师你可以再去休息一会,不一定要跟着我们去徒步。”
路禾摇摇头:“没事。”
人越来越多了,路禾越有点心不在焉,要是一会凌焕过来,他应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还是摆出一副盛怒的表情。
又或者,谁能教他,应对的方法。
突然路禾发现自己旁边站了个人,还不等他抬头看,对方已经率先开口了。
“我能坐这里吗?”
西里尔穿着红白相间登山服,明明是营地统一的服装,可穿在对方身上莫名有种高级定制的感觉。
对方就这么站在他旁边的时候,抛开已经褪去了不少青涩的脸不谈,就好像回到了过去西里尔还在克兰霍顿的时候。
对方也会这样出现在他边上,但不会问他能不能坐在旁边。
在路禾点头后,西里尔拉开了旁边的椅子。
营地的早餐很简单,但每天都会提供不同的早餐供营地师生挑选。
不需要路禾开口,其他克兰霍顿的学生已经问了西里尔一些事,西里尔都一一回答了,除了脸上的表情很冷淡,其他地方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来,一举一动都显得优雅至极。
虽然他们当中的人跟西里尔都不熟,但分开久了,好歹还当过一段时间同学,总能聊上几句,但再多的就没有了。
而且他们也看得出西里尔对这些不感兴趣,自然不会自讨没趣。
“路老师。”西里尔突然开口,他微微垂眸,握着杯子的手紧了几分,“我给你发的那些邮件你都看到了?”
路禾没想到西里尔第一次找他说话,就是主动聊起这个。
邮件中的内容大概都是关于西里尔在兰塞的新生活的,但并没有太长的篇幅,路禾也知道,西里尔一直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比起校园生活跟家庭关系,西里尔更喜欢说的是自己看过的音乐剧,看过的书,还有总是喜欢徘徊在教学楼外草地上的狗。
“看到了,你在兰塞应该过得还不错……”
“不好。”
路禾听了西里尔直截了当的话愣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他,却发现西里尔那双湛蓝的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注视着他。
西里尔又重复了一句:“不好,我在兰塞过得不好。”
没有你的地方,一点都不好。
沉默在周围蔓延,最后是苏冕先笑了。
他漫不经心地把勺子放在一边,笑着说:“西里尔,不好你就回来啊,你总不会是既待得不开心,又实在是舍不得你在兰塞作为王储的地位?这样的话,恕我们给不了你什么建议。”
西里尔听着苏冕的挖苦,表情都没变一下,“等成年后我就会离开兰塞。”
苏冕也有点意外,很快又挂上事不关己无所谓的笑:“这样啊……王子要自降为平民,我还以为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剧情。”
路禾听到这里也愣住了,没想到西里尔心里有这种打算,不过他相信西里尔不会无的放矢,也更不会说那种劝对方再考虑考虑,或者干脆打消念头的话。
如果西里尔觉得离开兰塞自己会更开心,他绝对支持。
突然,他看到凌焕进来了,很快在他们这桌自己找地方坐下。不像平时那么话多,沉默的让人有点不习惯。
“来那么晚,不就只能捡别人吃剩下的了?”商应欢哼了一声。
“我乐意。”凌焕本来还低头吃了几口早餐,然后又下意识抬头朝路老师那边看过去,刚好对上了一双看不清情绪的眼睛。
凌焕立刻把视线别开了。
很不对劲。
路禾皱着眉,虽然设想过很多种情况,但这种却在他的意料之外。
有时候对方直白的地说出来,让他觉得难招架,可这么什么都不说,他反而怀念对方有什么说什么的时候。
因为人的心思太难猜,等真的要猜的时候,觉得像在抹黑行走。
那别人面对他时,也是这种感受?
突然隔壁桌传来的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这杯咖啡凉了,可不可以麻烦你给我倒杯新的?”赫里温把杯子往桌子旁边推了推,话却是对着凌焕说的,还怕他听不到,故意叫了一声凌同学。
商应欢先嗤笑出来,看着赫里温的表情跟看着一个傻子。
“你不会真把这里当成欧伦斯,以为你来这还能呼风唤雨,自己没手没脚不会自己倒?退一步说,就算你真的没手没脚,也应该让你边上那些人帮你,我看他们都很乐意,别把主意打到你不该打的地方……”
苏冕在旁边竖起一个拇指,就在所有人以为凌焕要发作的时候,毕竟赫里温直接挑衅的是凌焕,对方却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了赫里温面前。
有的人已经准备好去劝架了,包括路禾也是这么想的,就看到凌焕直接拿起了那个咖啡杯,看样子是真的要给对方再去倒一杯。
赫里温扫了一眼凌焕握着杯把的手,笑着说:“别那么用力,感觉杯子都要被你捏碎了。毕竟既然来了营地,大家就都是同学,既然是同学,就应该互帮互助,你说对不对?”
凌焕磨了磨牙,最后冷笑了一声,把新倒的咖啡拿过来,重重往桌上一放。
赫里温冲着其他人摊开手,笑着说:“看来他也认可我说的话。”
路禾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下来了,扫了赫里温一眼,而商应欢他们脸上的震惊也一点不少,看着凌焕跟见到鬼一样。
“说实话,你没拿起杯子把咖啡浇在他头上,我都觉得你是被别的不干净的东西给上身了。”苏冕语气诚恳,喝咖啡的间隙还瞟了凌焕几眼,显然饶是他也被对方那反常的举动给吓到了。
“路老师,你说呢?”
商应欢看向路禾,而路禾早就把头低下了,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吃完早餐下去集合。”
路禾下楼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营地木屋为了最大化节约空间,楼梯都比较陡,他下楼梯的时候有一级没踩稳,被旁边的西里尔扶住了。
就连路禾都没发现西里尔一直在他边上,明明之前来营地那两天,对方都很少出现在他面前。
“路老师,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去博物馆看标本展的时候,在门口,我也这样抓住你了。”西里尔压低了语气,很快跟着路禾继续往下走,可两人挨得近,对方却一直没把路禾的手松开。
等走到楼下,西里尔才把自己的手松开,让路禾看自己的手掌,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路禾还记得那道伤口是怎么回事,运动会的时候,西里尔的护具被人放了刀片,拿的时候划伤了手。
虽然过去那么久,可等想起来的时候,还像是昨天的事。
刚刚对方的手拉住他时,他隐隐约约能感受到那一道微微凸起的痕迹,甚至会让人觉得可惜的程度。
记忆就像是因为对方这句话,这几个动作,打开了一个口子,以前的事就这么一股脑地涌现出来,注入脑海。
“我的邮件,一直都有人检查,会有专门的人,盯着我在跟谁联系,见了什么人,收到了什么东西……”西里尔沉默下来,不过说到这个份上,路禾也知道了,在兰塞的西里尔并不自由。
所以也能解释为什么对方发邮件给他的频率越来越低了。
“其实,我想跟路老师说的话,比邮件里要多……”他语气微顿,再次开口时还加重了几分,“多很多。”
手上那道疤痕也是,在兰塞的不自由也是,他好像总是在路老师面前,表现出自己不平滑的一面,就像瓷器上的裂痕,大地上龟裂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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