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禾点点头,突然想到刚刚在户外训练场看到的那一幕。
正午的太阳下,穿过林间的风吹起了少年金色的发丝,再配上他当时的神情,如果没有风的话,根本不会有这种恣意飞扬的感觉。
比起无风环境下空气不流通的燥热沉闷,有风的情况也许更能让人心情平静。
这样他就放心了,这场风应该不会打乱西里尔他们的节奏。
想到刚刚突然离开的杜渐深,路禾至今都还没在比赛场地上看到他。
虽然知道杜渐深的性子,对他也比较放心,路禾心里也忍不住有点担心。要是杜景珩就是有那么强的影响力呢?
“路老师,你对射箭感兴趣?”龙崖问道。
路禾摇头:“一会有几个学生要比赛,担心会有影响。”
路禾注意到其他人都出来了,却没看到西里尔和杜渐深的人影。
比赛开始之前,要进行比赛的学生都要先去准备室穿戴好护具。为了下午的比赛,弓已经提前摆出来了,草地上还被划分出了几个区域,地上摆放着立牌,来说明位置。
路禾记得西里尔是第一组六号。而杜渐深是第五组,分到后面的还有时间准备。
“我过去看看。”路禾刚说完就见到西里尔出来了,走过来时还跟他招了招手。不过路禾盯着他的手,突然皱了一下眉。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点时间,路禾走到西里尔面前,开口就问:“你的手怎么了。”
他看着西里尔手上的护指,这种护指比较大,能包住半个掌心,还有拇指、食指、中指这三根手指。
路禾眼尖地看到没被护指彻底遮挡完的地方,露出了一个一截细小的伤口。
在路禾的眼神示意下,西里尔还是先把手套脱了下来,也让路禾看到了他手指上像是被刀片划出来的痕迹。
“怎么回事?”虽然是问句,可路禾心里差不多有了答案。
应该是有人故意在西里尔要戴的护具里藏了刀片,西里尔伸手去拿的时候不注意就给划伤了。
而且这种护具也容易出现拿错的情况,毕竟大家的配置都一模一样,就算拿错了也不影响,可依旧有拿错的概率,所以偷偷放刀片的人,压根不管会不会误伤别人。
“这件事我们会让人去查的。”龙崖也走过来,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后脸色也有些黑沉,他最看不惯这种小动作。
纪明川也过来了这边,看到西里尔的手后皱了皱眉,冷淡道:“这件事交给我,如果手伤了,我建议还是不要参加比赛。”
比赛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停止,所以西里尔只能选择带着伤参加,或者弃权。
伤口的血还没止住,就这么一会功夫,血又渗了出来。
路禾心里其实也赞同纪明川的提议,还没说话就对上了西里尔的眼神。一看这个眼神,路禾就知道这事绝对没得商量了,西里尔不想弃权。
“真的还是要去?”路禾问。
西里尔点头,路禾也不说什么了,只是叫了校医过来,等比赛结束第一时间给西里尔包扎伤口。
集合的声音响起,西里尔已经站在了自己那条箭道上,手也稳稳地握住地那把弓,表情看不出一点受伤的样子,拉弓的姿势非常标准,看着非常赏心悦目。
身体的站定,手臂的拉伸,最后在肩膀处形成一道平行的直线,手指拉动弦,呈现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现在还是在热身阶段,选手们会适应一下手上的弓用得是否顺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清楚西里尔手上有伤,路禾看着他右手拉动弓的时候总有种对方的手掌都在轻微颤抖的感觉,让人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跟着这弦一同绷紧了一样。
耳边响起弓箭射出的破空声,旁边突然有人对着他的后脖子吹了一口气,让路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那么认真都没注意到有人来了,好让人伤心啊。”魏秋亭手上拿着个医药箱,凑到路禾面前,虽然嘴上说着伤心,却看不出一点伤心的样子。
“怎么是你?”路禾问道。
“你不是找校医?我来也很正常啊,每年运动会都有一些小磕小碰,谁又受伤了,总不会是路老师你吧。”魏秋亭盯着他上下看了看,“还是说伤口在看不见的地方……”
魏秋亭的视线扫了一眼路禾的衣服,仿佛在暗示什么一样,让路禾皱了一下眉,淡淡道:“受伤的不是我。”
“有人的手指被刀片划伤了,等他比完了就立刻给他处理。”
魏秋亭往赛场上看了一眼,然后轻轻呦了一声:“手都划伤了还去比赛,路老师看自己的学生那么拼,心里没什么想法?”
“没有。”路禾依旧盯着赛场上的人影,“我尊重他的选择。”
他会尊重西里尔的选择,而尊重他,才是平等对话的开始。
虽然他也不赞同对方带伤上场,也不理解为什么西里尔会对这个运动会项目那么执着,但他不会去否定西里尔想做的事。
“哦~”魏秋亭在旁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
那边参与比赛的学生已经检查完弓箭等设备, 正准备去验靶。
一般在射箭比赛前都要进行工具的检查,虽然比赛之前工作人员肯定已经检查过了一遍,但参加比赛的学生们才是真正使用他们的人, 好不好用要他们自己看了才知道。
路禾在旁边观察了一下,每条箭道之间隔了一段距离, 每组十人, 分散得比较开, 远处的每个靶子上还有一面彩色的小旗子, 此时正因为起风, 小旗在风中微微摆动。
西里尔刚好也走过去检查完了靶子, 回到了起射线的位置,见路老师在旁边看着他。他知道对方在关心他的情况,甚至能从他眼里看出几分紧张。
他突然觉得,好像受伤也不坏。
“没想到跟你分到一组。”
听到旁边传来的声音西里尔扫了对方一眼,发现就是今天堵住西里尔找他麻烦的那些人当中的一个。
路禾也注意到了,注意着他们这边的情况。
这个男生的头发有些长,路禾记得对方当时站在后面一点的位置, 不是带头挑事的人。不过跟那些人站在一起,想必也是一路货色。
西里尔很快把视线收回去,把人无视了个彻底,当没听到一样。
“跟他废话什么, 一会赛场上让他好看,我可是听在克兰霍顿的朋友说了, 他平时都从不去射箭馆, 射箭这种东西,临时抱佛脚可学不来。”另一个男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冷冷道。
他们还看过兰塞那边的新闻, 以前对西里尔的报道,都说他不通箭术,比赛也弃权了,总不会来了他们这,突然打通任督二脉,一跃变成射箭高手。
而且他们觉得西里尔虽然在兰塞身份尊贵,来了他们这,可没人把他当王子捧着他,是驴子是马出来溜溜就知道。
路禾听到他们的对话,心想,那是因为你们没见到西里尔射箭时的样子。
“西里尔!”旁边传来一些加油打气的声音,明明这一组有十人,但是西里尔的人气实在是太高,毕竟对颜控来说,西里尔这张脸就是绝杀。
那么多人叫西里尔的名字,里面还有很多真嘉的女生,衬得其他人格外没面子。
就好像他们来这,都自动成了西里尔的陪衬,这群血气方刚的男生哪里咽的下这口气,都打定主意等等比赛时让西里尔好看。
有裁判员员发现这里还有人聚在一起,过来催促他们都在各自的位置站好,旁边还有一个发令台,记分员和发令长都已经就位了。
路禾突然听到了耳边传来的破空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一支箭直接从他旁边射了出去,稳稳插在了另一边的临时箭靶上。
即使对射箭一窍不通,但路禾也知道这一箭正中红心,准头极好。
“有点无聊,看到旁边有弓就试了一下。”魏秋亭见路禾看过来,对他笑了笑,就把弓放下了。
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其他人注意,这场比赛的裁判员员是一个看着精明干练的女人。
她注意到竟然有人拿弓射中了放在旁边的备用箭靶,过来找到了罪魁祸首。
“刚刚那箭是你射的?这里不是专门射箭的地方,要是箭脱靶了伤到了人,你付得起责任吗?而且这是备用箭靶,是比赛用具,你这已经属于干扰比赛。”女裁判员员冷冷地盯着魏秋亭,对方刚刚手上还拿着弓,所以不难知道是谁干的。
“这位姐姐,不好意思,我刚刚看到这里有弓没忍得住,而且我对我的水平很自信,那靶子上的箭不是也能说明问题?要真的伤到了人,我肯定会负责到底。”
魏秋亭顶着自己一张讨喜的娃娃脸,笑起来的时候还露出两颗虎牙,一口一个姐姐,让女裁判员员把眉头皱得更紧,但是语气却缓和了一些。
“下不为例。”女裁判员员看到他穿着白大褂,还有胸前的工作牌,知道是在运动会比赛现场随时准备处理突发情况的校医。
“校医来这里做什么?有人受伤了?”她心里纳闷,不过那边比赛快开始,她不能在这边逗留。
魏秋亭见人走了,看向在旁边看了全程的路禾,冲他眨了眨眼睛,像是在对他说:我厉害吧。
路禾自动无视了他的视线,魏秋亭反而还凑了上来,轻轻道:“路老师,你的生日是在六月啊,那我可不可以叫你一声哥?”
这声哥一叫出来,让路禾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立刻道:“不行。”
虽然有时候在职场里年龄小一点的那个会对年长的男女叫哥叫姐,可这称呼落在路禾自己身上就觉得有点怪怪的。
魏秋亭不会是看刚刚对女裁判员员叫姐姐对方吃这一套,就以为他也吃。
“这样啊,那可惜了。”魏秋亭遗憾道。
路禾听到了发令台那边的声音,第一组比赛已经开始了,每个人都站在起射线的位置缓缓拉弓,箭尖指向远处的箭靶。
西里尔的慢慢把手臂抬起,每个动作都很稳,拉弓时手臂微微往上抬,等将手臂与肩膀平行,路禾看到西里尔的手指动了一下,下一秒数道破空声想起,嗖的一下这些箭陆陆续续都落在了远处的靶子上,只是位置各不相同。
离得有点远,路禾没看到西里尔射了几环,不过他看大致的位置,很接近满环了。
果然等箭射出去旁边的观众台又响起了欢呼声,他甚至还听到有人在叫西里尔的名字。
当时西里尔入学可是上了本地新闻的,所以那么多人会认识西里尔,路禾也不觉得奇怪。
而且……他看西里尔从箭壶里拿出第二支箭,姿势一如既往地优雅,在拉动弓箭的时候,仿佛牵扯了全身的肌肉,明明是一个缓慢的动作,却给人感觉他的每一寸肌肤下都隐藏着惊人爆发力。
弦绷紧的时刻就是这股力量将要爆发的临界点,等嗖得破空声响起,箭簇刺破空气射在了远处的箭靶上,这个过程漂亮得有些不像话。
路禾虽然不懂射箭,但他就是觉得西里尔的箭是最好看的,还有拉弓的动作,一气呵成,让他觉得赏心悦目,看着看着他发现自己都差点忘了西里尔手上还有伤的事了。
想到这,刚刚投入进比赛中的思绪又被抽离了出来,开始希望这场比赛早点结束。
比赛结束地很快,每个人有十支箭,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射出,最后按照这十箭的环数来计算总分,刚结束路禾就叫了魏秋亭一声。
对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闲了,而且跟其他老师人缘不错,一下就聊熟了。
“来了,路老师你真的是有事了才会叫我啊?”魏秋亭提着个小医药箱就跟了过来。
西里尔一边听着裁判员员报分数,人就已经朝外走,被路禾一声不吭拉到了旁边的准备室,刚进屋就找了张椅子让西里尔把指套给脱下。
也让路禾看清了伤口的全貌,伤口在食指上,被刀片这么斜斜地划了一道。
因为刚刚西里尔还要用手指拉弓,所以此时伤口还在渗血,没能止住。
血都渗出了手套,看得路禾有点触目惊心,皱着眉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我没事,只是看着有点吓人……”西里尔说完微微抿唇,见之前那个见过几次的校医要过来给他处理伤口,他立刻把受伤的手缩回去,眸色冷沉地盯着对方。
“给你处理伤口你还不要?”魏秋亭笑了,见对方面对他时跟面对路禾时的态度堪称变脸,唇角又勾了勾。
“你叫西里尔是吧,你应该中文不怎么好,那我今天刚好能教你一个成语,叫审时度势,意思是分析形式,估算变化。”他笑着在西里尔旁边那张椅子上坐下,慢慢拿出了碘伏消毒水、消炎软膏和纱布。
“现在你是伤患,我是医生,就算你之前有什么脾气,现在你也得听我的……还是说你想自己来?”魏秋亭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西里尔抓过了一瓶药水,沉声道:“我自己来。”
路禾制止住了他,从旁边的医药箱里又拿出了一瓶生理盐水,轻轻叹了口气,表情也有点无奈。
“先用生理盐水消毒,你不方便,我来。”路禾面无表情地拉了张椅子坐下来,西里尔似乎有点惊讶,连手都忘记伸出来给他了。
“路老师,你是不是有点太纵容你的学生了。”魏秋亭站起来给路禾让了个位置,看着路禾熟练的动作,微微挑眉,“你以前经常处理伤口?对这些步骤很熟悉啊。”
西里尔闻言也看向路禾。
“见别人处理过几次,也不复杂。”路禾给西里尔的手用生理盐水冲洗了一下,再缓缓擦掉了血迹,发现伤口比他想象地要浅。
看样子是西里尔比赛时的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伤口撕裂了一点流了更多血,在处理伤口的过程中,路禾还能闻到鼻尖的腥味。按理来说应该会有些痛,但西里尔全程一声不吭。
“痛吗?”路禾问。
“不痛。”
“说实话。”
“……有点。”
西里尔说完,魏秋亭撑着桌子在旁边笑了,他继续道:“路老师,你这学生不会快饿死了都不会吃别人一口饭吧?这是病,得治啊。”
“既然拒绝让校医处理伤口,还做好了宁可不方便也要自己动手的准备,路老师你也没必要帮忙,你这样不就等于告诉他们,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给他们兜底?既要又要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路禾处理地很快,拿纱布缠住了西里尔的手,包扎完了才把东西都收回了医药箱里。
听到魏秋亭的话,他心想,不是兜底,他只是做了他能做的事。
而且就算都想要也没关系,只要他能给得起,就不会对他们吝啬,因为他是西里尔他们的老师。
路禾刚站起来,就注意到魏秋亭不知道怎么还在他边上,两人一时之间凑得有点近。
魏秋亭突然问:“路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路禾忍不住露出你到底在说什么的表情。
“那就是没有,那有男朋友吗?”魏秋亭自我感觉良好,自问自答也一点不尴尬。
笑起来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两个酒窝,不过问题在路禾听来有点莫名其妙,再加上对方的眼神,总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这时休息室的门打开。
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什么男朋友??给我说清楚点!”
第95章 他会赢
路禾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有点头大, 扭头就看到凌焕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了过来,边上还有商应欢他们,也不知道刚刚干什么去了, 之前没见着人现在又都跑来了。
他扫了魏秋亭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 让魏秋亭笑得更厉害了。
“在聊什么, 怎么不让我听听。”刚刚被凌焕打开的门还没关上, 纪明川也走了进来, 视线落在他们几个身上, 冷笑了一声。
魏秋亭一见是他, 嘴上的笑容就收敛了一点,变得淡了很多,不过没人注意到这种变化。
路禾问:“你怎么过来了,那件事有结果了?”
纪明川不知道他们刚刚在聊什么,知道路禾是想转移话题,也没追根究底的打算,只是冷淡道:“已经找出是谁在护具里放刀片了, 这是商量的处置结果。”
路禾盯着纪明川递给他的那张纸,上面写了那个学生的信息还有伯荣那边针对他的处罚,没想到效率那么高,不过才半个小时。
而且还有他之前录下的那个视频, 有哪些伯荣学生对西里尔的挑衅画面,也一样给这些学生做了处分。
纪明川用简单一句话直接说明了结果, 压根没提中间波折的过程。对方会做出这种事自然是有恃无恐, 八成跟学校的管理层也有关系,他要求看监控的时候被人三番五次搪塞,说他是外人不便查看。
他也不跟对方客气, 直接说考虑报警,三言两语地跟对方说明了西里尔的身份,作为兰塞王子,西里尔在伯荣受伤,这不是简单的学生之间的矛盾,而是破坏两国邦交的违法行为了,就算有再大后台也不顶用。
“退学?”路禾见资料上这个男生有点眼熟,也在那天针对西里尔的那群人当中,而且还是叫得最厉害的那个,用西里尔的中间名嘲讽过他,记得当时好像好说西里尔中间名的N,不会是nerd(呆子)的N。
纪明川冷淡道:“你觉得惩罚太重?”
路禾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你那么快,而且要让伯荣短时间做出把某个学生退学的处理,应该很不容易。”
“一般。”
路禾觉得纪明川的语气有点不一样,不过没多想,继续看着那份资料。伯荣的学生家境都不差,退学本来就没什么多大影响,直接出国读书就能了事,不过这已经是最重的处罚了。
毕竟小小一个刀片看似只能在手上划出一道口气,但也要看看是碰到了哪,如果碰到手腕或者脖子,一样能成为致命的凶器,这种危险的苗头就应该扼杀在摇篮里,不能等发生了再追悔莫及。
他把这份资料和处置结果递给西里尔看,毕竟对方才是当事人,有必要了解一下。
“我不想看。”西里尔说。
“那就不看,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路禾把那几张纸收了回来还给了纪明川。
他也看出了西里尔对怎么处置这个学生漠不关心,并不会有那种解气和报复成功快感。不过也是,无关紧要的人,不关心才是对的。
路禾又看向纪明川,低声说了句谢谢。
纪明川的眉头微微一皱,推了一下眼镜,镜片上的寒光却好像反射出来闪了一下他们的眼睛,纪明川还是之前那么不近人情不茍言笑的教导主任。
“你们没事了就别挤在这里,还有路禾……”纪明川走到门口时突然站定,头也不回地说,“我是运动会克兰霍顿校方负责人,都是职责范围内的事,不用说谢。”
说完身影就消失在门口,看样子刚刚一直在忙西里尔的事,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凌焕也把情况了解完了,看到了西里尔被包扎好的手指头,第一反应就是:“伤了右手他是不是不用参加期中考试了?”
商应欢冷笑:“学渣就是学渣,脑子里一整天只有怎么逃掉考试。”
“关你屁事,学渣吃你家大米了?”凌焕嗤笑一声,抱胸站在旁边看着他。
西里尔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对路禾解释道:“我会用左手写字,不影响考试。”
说完又多补充了一句:“我是左撇子。”
不过为了不表现出特别之处,他会刻意去用右手,但实际上他还是更习习用左手。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西里尔微微皱眉,就听到耳边有声音响起。
“既然习习用左手,以后就不要刻意用右手了。”路禾慢慢看向他,认真道,“在这里,你可以怎么舒服怎么来。”
凌焕在旁边啧了一声,暗道西里尔真喜欢搞特别,来他们这不仅身份特别,长得特别,就连用手习惯也特别,他还总是看路老师跟西里尔走在一起。
难道路老师就是喜欢特别的人?
他扪心自问了一下,自己也挺特别的,不输给西里尔,想到这里他的心态就放平了,又想到了刚刚进门时听到的话,又把因为纪明川突然出现而偏的题给拉了回去。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男朋友?”凌焕明知故问,“我们这里除了男的,也没别的吧。”
“大呼小叫就为这个,少见多怪。”商应欢冷哼道。
商家本来就是娱乐业的,对这方面的东西接触得比较多,而且他父母宠他,去国外出差也会经常带着他,国外一些地方更开放,对同性恋的包容也更大,这些都见怪不怪了。
“你见过很多?那你上次的传闻……”路禾扫了商应欢一眼,对方表现出这么一副非常熟稔和了解的样子,莫名有点应了那句私生活很乱的话。
商应欢顿时变脸:“没有的事,我知道不代表我就是!”
凌焕的注意力现在都在这件事上,就连商应欢的话都没听清,他继续问道:“路老师,你有男朋友了?”
“你们都给我出去,不要关心这些。”路禾皱着眉,不太想回答这种弱智的问题。
他又看向罪魁祸首魏秋亭,见状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像压根读不懂他的表情一样,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路禾最后叹了口气,先催促离门口更近的凌焕和商应欢他们先出去,在他也打算跟着出去的时候,又听到了旁边传来魏秋亭的声音。
“路老师,我怎么发现纪主任面对你的时候好像脾气都变好了……”
“就连你那些学生们都比平时要听话,包括我……”魏秋亭的声音很低,就好像是跟在他旁边的时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简单提了一句。“好像也变得不像我了。”
也许是因为这个距离早就超过了社交距离,所以会让路禾感受到略微的别扭和不自在。
路禾听了往旁边让了两步,给了他一个有些一言难尽的眼神,问道:“你应该认识一些精神科的医生吧。”
“认识啊,我还认识很多。”魏秋亭笑了笑。
“随便找一个,让他给你治治脑子。”路禾总是对别人的态度比较敏感,就比如之前苏冕接触他的时候,他倒也没真信了苏冕表现出来的纯良无害。
此刻魏秋亭也是,他只觉得对方是闲出问题了,才会总是想用这种玩笑话来捉弄他。就算他对这方面比较迟钝,也能感受到对方的语气有些暧昧。
就好像是故意这么说的一样。
魏秋亭见路禾说完就出了门,也跟了上去,只是在走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不动的西里尔,最后把食指放在唇边,眯眼一笑:“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路禾看着魏秋亭跟西里尔走出来,虽然感觉西里尔的表情不太好看,但也只当对方是因为手上有伤。
外面的比赛已经进行了第三组了,在路禾他们走过来的时候,第三组刚好结束。路禾在记分员那里看了一眼西里尔的成绩,对方笑着跟他说:“你说西里尔?他目前的得分还是全场第一呢。”
路禾问:“如果有同分怎么办?”
“那就需要加赛。”记分员说。
路禾想到西里尔的手,皱了皱眉,如果等等还要加赛,那西里尔硬上,包好的伤口是不是又会裂开渗血。想到刚刚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上药时稳得一动不动,那只手很漂亮,就好像任何一点伤口出现在上面都会破坏美感,就跟瓷器上的裂痕一样。
确实就跟他之前认为的一样,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受伤,因为哪怕事后会得到校方的补偿,都不能抹消这道伤口的痕迹。
“路老师,我没事。”西里尔也看到路禾在跟记分员沟通,也跟着走了过来。
“你看看你的手再说没事。”
记分员也看到了西里尔被绷带包着的手,惊讶道:“这怎么回事,刚刚不还好好的。”
“他赛前就受伤了。”路禾不想跟对方多聊这件事,只是希望不需要再加赛。
记分员点点头,没再问,也理解了对方为什么不想加赛了。
“不过他的分数很高,很难相信是带伤取得的成绩,应该不会有人能超过他的分数。”记分员又多感叹了一句,“不过有点可惜啊,这个分数差点就能破了五年前的记录了。”
“什么记录?”还不等路禾开口旁边就有人问了。
“就是五年前,杜景珩十箭九十七分的记录啊,记得杜景珩也是你们克兰霍顿的吧,那你们应该更清楚,不过他毕业挺久了,看你还是新来的老师,应该没那么了解。”那边第四组的比赛马上开始,记分员就不再跟他们闲聊了。
就在对方刚说完,路禾就注意到有个人站在了他们旁边。
有一会没见的杜渐深,此时身上已经换上了紫色的运动服,手臂上带着白色护臂,看样子在准备室就已经穿戴整齐了。
他看样子也是刚出来,还在整理指套,表情看着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路禾还是第一次听说杜景珩也参加过运动会射箭比赛的事,心想杜渐深报名比赛,不会就是想在这一环节超过杜景珩?
路禾并没有说那种没拿第一也不用灰心的话,赛前如果还说这个,就太打压士气。
“你不去等候区,来这干嘛?”凌焕撇了撇嘴,见又多了个人,表情不是很好看。
“跟你没有关系。”杜渐深不想理他,而凌焕却偏能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个杜景珩是你哥吧,你要是等等的成绩不如你哥,你会不会委屈到哭鼻子?”
这时远处有人叫道:“第五组等候区准备!”
杜渐深跟他简单道了个别,就要朝着等候区走去,只是在转过身的瞬间,他的脸色变得更加冷淡了。
他一定会赢。
但是奇怪的是,这种想赢的心理,变得不全是因为杜景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