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男校里的路人老师by灼云衣
灼云衣  发于:2025年10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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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其他人要求严格,对自己更严格,容忍不了自己有一丁点做的不好。
所以听他这么说,纪明川心里八成气的不行。
他刚刚那话就差指着纪明川的鼻子说你根本不了解你的学生了,而且因为作为老师,作为社会精英的傲慢,纪明川也许压根没想过去了解。
纪明川初时有种自己没意识到的怔愣,进而就是恼怒。不过他还是能很好地维持情绪,只是古怪地冷笑一声:“昨天还没发现,路老师你口才倒是不错。”
凌焕还没离开礼堂,在门口围观了这场好戏:“呦,看不出来,新老师还挺刚。”
他都不能把纪明川气成这个样子。
旁边还站着一个带戴耳机的男生,他头发有点自然卷,因为缺少打理显得更凌乱。他手上捏着耳机,一副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也不知道听见没,直接越过凌焕走了出去。
教务处就在行政大楼二楼,离大礼堂不算远,这里已经是教学区,等等去教学楼也比较方便。
路禾本以为到教务处,纪明川还会借题发挥,不过对方却完全不再提刚才的事,只是把凌焕他们几个挨个叫过去训了一遍。
句句不留情面,语气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冰冷刻薄,骂人能句句不带脏字,路禾发现对方之前跟他说话的语气,都能称得上是温柔。
纪明川就差把他们几个的底裤都给扒干净了,从高一入学开始,违纪多少次都记得清清楚楚,迟到花名册上的名字一个不漏。
“孟复潮,还有你,成天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有哪次上课没迟到?期末缺考逃课睡觉,你们父母送你们过来,就是为了让你们来学怎么当纨绔的!你看你像什么样?天天强调的仪容仪表都给你们喂狗肚子里去了!头上顶着鸡窝,制服穿得像麻袋,你们两个是想一起上街表演行为艺术?以为自己这样很帅?以为不服管教,违反纪律就能显得自己与众不同?”
路禾就在旁边静静听着他训学生训了一个多小时,他怀疑这才是纪明川对他的报复。
最后纪明川冷淡道:“已经征求过校长的意见,之后你们的表现都会用邮件形式反馈给你们的家长,严重违纪的考虑休学处理,别以为学校是给你们作威作福的地方。”
孟复潮本来漫不经心地低着头,突然抬头看着他说了一句:“主任,说完了我就先走了,还有课。”
纪明川冷笑:“有课你就会去上?”
凌焕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立刻被纪明川扫了一眼。
凌焕是不笑了,只是一双眼睛总是不安分地到处乱看,突然就盯着路禾,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开始旁若无人地闲聊。
“路老师,你全名叫什么?”
“度数有多少,不戴眼镜会怎么样?”
“路老师,你有二十五吗?看起来比纪主任小好多。”这话听起来好像在说纪明川年纪很大一样。
果不其然,纪明川听了面无表情道:“凌焕,我看你今天不想走了。”
凌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嘴上却笑着说:“不行,我睡不了地板,要真睡传了出去还会说主任你虐待学生。”
“虐待学生,我担不起那么大罪名。”纪明川坐在桌前,看着凌焕的视线更冷了几分,“如果不想再像上学期闹出什么事,需要你父亲替你摆平,还是收收你这大少爷脾气。”
凌焕脸上也没了笑容,路禾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好像触及到了某种雷区,气氛瞬间诡异起来,他决定装死,假装什么也没听到,当个背景板。
最后教务处只剩下他跟纪明川,不过对方依旧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没有跟他秋后算账的意思。
“一号宿舍楼的韩冬夜和商应欢没有到校,校方已经跟那两家取得联系,得到的消息是今天会来报道。”纪明川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放到路禾面前。
“这是一号宿舍楼的学生匿名投诉,说你身为监舍却消极管理。今天下午的年级教师例会,校长应该会提到这件事,希望你能给出合理的解释,一号宿舍楼的事,也会留到会上讨论。”
路禾有点疑惑,不知道纪明川为什么要特意跟他说这些,如果纪明川不说,他都不知道自己被学生投诉了。
等路禾走到门口,才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纪明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却在此时此刻突兀地让路禾有点错愕。
“我没有错。”
仿佛刚刚训人的那一个多小时,只为了等待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
今天上午路禾要给同年级的数学老师代一节课,主要是讲讲作业。
作业那位老师已经批改好了,只用去办公室拿就行。
等路禾带着作业到门口时,上课铃刚好响起来,眼前迎面走来一个学生。
少年一头耀眼的金发,五官深邃三维,睫毛细长像一把羽扇一样微微遮掩着湛蓝的瞳孔,透出来的颜色像阳光下清澈的玻璃海。
对方看到他什么都没说,见路禾没动,招呼也不打就直接进了教室。
是早上看到过的西里尔。
在花名册上看到的全名是——西里尔N阿斯米。一般中间的字母所代表的都是家族中的名人,或者父辈的名字,不过由于是缩写,也看不出中间名那个字母N代表什么。
不是那种被人调侃的王子,而是正儿八经的王室血脉。让路禾觉得稍微有些魔幻,他从没当过老师,连教师资格都没考过,第一次当老师,就要给王子上课。
教室比较空旷,因为学生并不多,二十人的样子,路禾一看就注意到了某个大大咧咧叉着腿坐在椅子上的男生,长腿几乎挡住了过道。他们不久前才见过。
“路老师,你怎么也踩点啊?”凌焕抱胸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看他,面前的桌上没书也没笔,好像就只有人过来了。
他又在教室的另一边看到了穆云舒。
代课刚好代到了主角攻受所在的教室,路禾觉得自己有点倒霉。
他没回答凌焕的问题,而是拿出了他们的作业。每次的课堂作业只有一张纸,等批改完后学生需要把这张纸放入作业文件夹,留着期末统计课堂作业得分。
不过教室里很多学生各干各的,似乎压根就没把他这个实习老师当一回事。
路禾也不管,只是拿出一张作业纸,然后随意扫了一眼,下意识皱紧了眉头,然后眼神茫然,露出了非常困惑的表情。
他又另外抽出了几张,眼神越来越茫然,然后看向教室里的学生,虽然极力克制却还是流露出隐约的同情。
“……这种题怎么会做错的?”路禾想了半天想出了一个解释,“没看懂题?”
因为作业的题干是有点绕。
这话换别人说他们还不会觉得有什么感觉。只是这个新来的老师,就一副土里土气的打扮,跟个呆子一样好像不聪明也不会生气,看着好欺负,反而显得他的语气更加诚恳真挚。
这个新来的老师,绝逼在怀疑他们智商有问题!
而且这题哪里简单了!

路禾把作业纸发下去时,因为没法把名字和脸对上号,只能念名字让他们自己拿。
前面叫到的人基本上都有回应,等叫到这个名字时就没声了。
路禾还准备再叫一次,就看到凌焕漫不经心地挺直腰杆,然后伸出腿直接踹了一下他前面那个人的椅子。
“喂,叫你呢,没听见?”
被踹了的男生见是凌焕,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把作业拿过来。经过这一茬,后面都没人敢不接话了。
路禾拿出下一张作业纸,下意识看向凌焕的方向,却冷不丁地跟那双狭长的眼睛对视。
还在长身体的少年因为个头高,加上大大咧咧的坐姿和无处安放的长腿,总感觉那张桌子都有点装不下他。
凌焕扫了一眼他手上的作业纸,笑着抬了抬下巴:“路老师,不念?”
路禾看向自己手上那张作业纸,下一张确实是凌焕的。
“凌焕……15分。”
路禾说完就看到那个身材高大的少年这么站起来,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作业,然后对他叹了口气:“分数就不用念了。”
课堂作业就五道题,一道题二十分,凌焕这是一道题都没做出来,大部分还是空着的,随便写了几句公式上去,写的非常潦草,让人看不出写的是2还是3。
路禾翻到了下一张,作业纸上字迹工整,解题思路也很清晰,是穆云舒的,题目全做对了。
课后的作业,只占据学期总成绩的百分之二十,不过多少也能反映出学生的水平了。
刚刚看到清一色写得乱七八糟的作业,看到穆云舒的作业后,路禾语气稍微轻快了点,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还有最后一张,没等路禾念名字,那个金发少年就站了起来,从他手中抽过了作业。
按理来说这种举动很不礼貌,不过其他人好像习惯了,凌焕还在那边嗤笑了一声:“怎么,怕你的分数给别人听见?我们小王子还怕考低分呢?”
全班分数最低的人,在这里得意洋洋地讨论别人的分数。
西里尔扫了他一眼,用十分生硬的中文说了一句:“跟你无关。”
路禾刚刚看了西里尔的作业,一共五道题,对了三道,因为有两道完全空着。这些都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两道是最简单的题。
难道西里尔是看题目太简单了不屑于去做……
放在别的地方很离谱,但是放在克兰霍顿这所学校的学生身上,突然觉得合情合理。
路禾手上拿着一截粉笔,因为手上没有作业纸,只能回忆刚刚看到过的题目,徒手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圆。
不过是其他人一低头一抬头的功夫,他已经在黑板上把图给画好了,还在坐标上标出了字母。
“操,徒手画圆?这手得是圆规成精吧?”
之前给他们上课那个老师画的都没那么圆,还别说上课时来这么一出,还挺能唬人的。
凌焕盯着那只在黑板映衬下显得白到发光的手,一边心想,什么圆规成精,这手可得比圆规好看多了吧。
“这题在高中阶段有四种解法,先说最简单的一种……”路禾在脑子里运算了一下,再考虑到班上大部分学生的接受程度和理解能力,还是决定深入浅出地讲讲,力求让他们一遍听懂。
“把圆的问题转换为直线问题,多用垂直直线的斜率关系,就像这样,在这个位置做出一条辅助线……”一边写还会看着他们问一句,“这样讲听得懂吗?”
就像在跟耳朵不好的人说话时,会一边询问对方:这样听得见吗?
众人:……
不管懂没懂,能不能别用那种语气说话了,我们是什么又笨又聋的人吗!
突然有个男生小声说:“我好像会了……”
还有几个打着银色领带的学生也附和着点点头:“我也听懂了!”
至今都没听懂的某些红领带:……操,听不懂这三个字,完全说不出口。
一些人瞪大眼睛盯着黑板恨不得把黑板看出一朵花出来,有的人若有所思,有的人越看越茫然。
等到下课发现自己好像这辈子听课都没有那么用心听过一节课。
路禾一边揉着微微酸痛的脖子一边走出教室,虽然晚上睡了一觉脖子还没好。
刚出门就看到外面站着一个几乎要秃顶的男老师,年纪不小,头上已经有不少白发。
对方跟他招了招手,笑得一脸和蔼:“路老师,过来一下。”
“因为今天临时有事所以找你代一下课,刚刚我过来听了半节,学生们表现的很好啊,基本上都有在认真听。”他带着路禾走进了旁边的办公室,然后示意路禾去看桌上的一些作业。
“路老师,你觉得班上学生的水平怎么样?”
路禾斟酌了一下说:“还行?”
他拿着旁边作业看了几份,抬头发现那个数学老师看着他的表情更加亲切了。
“小路啊,以后可得多麻烦麻烦你了。”
路禾一边想着他那话是什么意思,是还想继续找他代课?
不过他还快就把这件事丢到了一边,刚刚他看到了那个叫西里尔的男生的上一次作业,题目都做完了,说明对方也不是因为题目太简单就空题的人。
路禾突然顿了一下,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一些以英语为母语的学生,来到克兰霍顿后还要接受发下来所有的科目题目从英文变成中文的变化。
这样只要题目一复杂,就真的可能看不懂,哪怕用翻译器,可能翻译出来的句子也不通顺,更容易造成误导。
那个叫西里尔的学生,难道也看不懂题?
教学楼外面的草地旁种着一些树,比起其他树,这些树光秃秃的,才抽出新芽。
树干笔直,往上是朝外自由伸展的枝干,构成类似蘑菇伞的形状,因为从来没见过的树,所以路禾路过时多看了几眼。
绿色的草地上,开满了黄色和白色的小雏菊,只有这些树的春天似乎来的特别晚。
“那是苹果树。”
旁边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另一棵树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
对方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温和无害,嘴唇丰润,笑起来还有酒窝,眼下的卧蚕显得他的眼睛大而透亮,嘴上还叼着一根棒棒糖,比路禾看到的一些其他克兰霍顿的学生,更有青春的气息。
路禾还没说话,对方已经自顾自地走过来,抬头看了一眼路禾面前那棵树。
“苹果树的生长需要温和干燥的环境,冬季要经过寒冷期,才能正常开花结果……”这个男生说到这里干脆摊了摊手,语气无奈,“所以严格来说,克兰霍顿不太适合种苹果树。”
“那为什么还要种?”路禾皱着眉。
娃娃脸冲他眨了眨眼睛,表情还有点俏皮:“谁知道呢?种那么多苹果树,说不定是指望苹果砸个牛顿出来。”
路禾没想到对方还挺幽默,这个男生八成是克兰霍顿的学生,也是不好好穿校服的那种,但是因为没有打领带,也无法知道对方属于学生中哪个阶级。
不知不觉,克兰霍顿学生领带的颜色已经变成了区分不同的人所在的阶级的一种标签。
所以他其实挺欣赏这个脱掉领带的学生,拒绝别人给自己贴上的标签,虽然在一些人看来属于叛逆。
“你是不是这不舒服。”那个娃娃脸青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位置,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片膏药,“把这个贴上会好很多。”
路禾刚想着怎么拒绝,就感觉到脖子一凉,一片膏药就被贴在他颈侧,很快泛起一股热辣的感觉。
娃娃脸青年几步走到他跟前,一只手撑着旁边纹路驳杂的树干,另一只手刚从路禾的脖子上抽离。
“已经一天了吧,不处理可能明天更痛哦。”对方口中含着糖,靠近时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甜橘味。
“你好像有点防备心过重,有时候也可以去试着接受陌生人的好意,因为有的好意确实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需要你自己去分辨。”
路禾怀疑他的话在暗示什么,好像一句话看透了他心里的想法。
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后还是说了声谢谢,虽然也不知道一个学生为什么随身会带着这种东西。
等他走的时候,对方还在后面跟他笑眯眯地招手。
感觉又是一个怪人。
站在树下的那个青年把棒棒糖放在唇边用舌头舔了一下,然后又含住,就好像人已经无聊到做这种没劲的吃糖游戏,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了。
有的好意是不需要代价,需要你自己去分辨。
那么我的好意,要不要代价呢?
下午就是纪明川口中校长都会出席的教师例会。不过好事是,那个药膏贴上后,脖子确实没有那么酸了。
往行政大楼那边走的时候要经过一个篮球场,周一下午刚好是规定的体育活动时间,附近的操场上充斥着各种飞驰的人影。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旁边传来几声轻呼,扭头就看到一个篮球朝着他砸了过来。
路禾愣了一下,即使大脑中已经闪出很多个应对这种场面的办法,可最后都是身体反应的速度跟不上,在别人眼里就成了他傻愣愣地站着。
就在他以为球要砸他身上的时候,旁边突然窜出一道人影,对方微微弹跳跃了起来,速度快得几乎都出现了残影,张开手臂用掌心把那个球给拍了回去。
耳边砰得一声炸响,却不是因为球砸到了他。
凌焕穿着运动服,因为刚运动过身上挥汗如雨,随意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领口,然后看着路禾扯出一个招牌笑容:“路老师,走路要看路啊。”
他往旁边的柱子上一靠,叹息一声:“要没有我,老师你刚刚要给砸进医务室了。”
凌焕也不管他的沉默,依次伸出三根手指,笑着说:“昨天晚上欢迎会门口,我可是替老师你挡了一次灾,今天上课的时候,我帮路老师你整顿了纪律,还有刚刚,一共三次……所以路老师要怎么报答我?”
路禾心里又想起刚刚那个娃娃脸对他说的话,有的好意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现在就有人把账算得门儿清,来跟他讨赏了。
而且路禾也想不出把别人的椅子踹得哐哐响和整顿纪律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凌焕的声音突然压低了几分,凑近了一点,已经属于说悄悄话的范围,眼神还有一种发现了对方秘密的得意洋洋。
“路老师,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不在宿舍楼,而是那片小树林。”

第10章 这是宣战
有几个高个子的男生在篮球场上凑一块聊天,看凌焕过来问了一句:“凌哥,你跟那个新老师很熟?”
凌焕扫了他们一眼,一边掀起衣服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很熟了?”说完他扭头就走。
那几个男生盯着凌焕离开的背影,在后面喊道:“凌哥!不打球了?”
“你们自己打。”
就剩下这几个五大三粗的男生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刚刚那个瘦不拉几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男人跟凌焕说了什么。
要凌焕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八成会过来给他们的后脑勺一人来一巴掌,好别瞎几把乱想。
其实那位路老师没跟他说别的,甚至也没什么反应,他自以为好像发现了对方的秘密,可当事人根本毫不在意,莫名让他觉得心里憋闷。
事实确实如此,当时躲在树后偷看,压根算不得什么把柄。而且他开玩笑似随口说的三个报答,也给对方装没听见岔开了。
他得抓住更大的把柄,那种真正会让对方脸色大变,让平静冷淡的语气里染上别的情绪才行。
行政大楼的会议室在三楼,通知上写的开会时间是下午两点半,路禾到的时候看到乔柠在跟他招手。
会议室里已经有一半的人了,临近开会的时间,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会议室有一张长桌,路禾的位置在后面靠窗的地方,毕竟是新老师,不如其他老师有资历。
纪明川还是老样子,只是面前摆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时不时皱眉。
本来打扮气质就很不近人情,皱眉后更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不过经常皱眉的人,很容易有川字纹,导致显老。
除了纪明川和乔柠外,他在这里也没有其他认识的老师。
校长是一个年龄四十五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保养得很好,身材也没有发福,只是打理整齐的黑发里还参杂着几根白发。
会议刚开始时,是按照惯例来让纪明川主持本学期的教学安排,没有路禾什么事情。人一无聊就下意识地观察周围地环境,观察不同人脸上的表情,直到感受到一道让人如芒在背的视线。
纪明川好像注意到他开会走神,即使隔了那么远,都能感受到他视线中传递出来的不满。
校长最后发话:“路老师,有一号宿舍楼的学生举报你消极管理,没有尽到监舍到责任,维护好宿舍纪律,你有什么想说的?如果有困难也能提出来,学校会酌情考虑。”
路禾并不是什么都不懂,既然一号宿舍楼走了那么多监舍,而且学生相当一部分摆明了是极其难管的角色,得罪又得罪不了,又不能真的对那些大少爷做什么,所以这个烫手山芋就丢给了他。
管又管不了,其他人不当回事,不管又会像今天一样投诉他消极管理。
不过他最好的打算就是,因为失职让学校找个由头直接把他解聘,自己也不用留在这了。
所以他保持沉默,一个字都没说。
“这件事本来就怪不了路老师,什么消极管理,给那几个学生上课的老师心里应该都有数,他们是去管就能管得住的吗?纪主任也应该再清楚不过,不是有没有管,而是管不管得了,学校能把他们开除吗……”谁都没想到乔柠这个时候会站出来说话。
其他在场的老师要比路禾更加清楚那几个学生的麻烦程度。主要是只有他们几个就算了,他们在学校里无视纪律,带坏风气,有些学生看他们几个我行我素,在学校里也没把校规纪律当一回事。都说枪打出头鸟,这出头鸟动也动不得,杀鸡儆猴就无从谈起,其他人也跟着效仿。
而且那几家的家长,总把希望寄托于学校,给学校施压,指望从克兰霍顿毕业出去,就能成为社会的精英,优秀的继承人,事实上是光处理那几个学生的事,就已经让学校焦头烂额。
最麻烦的是沂南商家,容不得自家宝贝儿子在克兰霍顿受一点委屈,不少老师暗地里都在说这样的话干脆在家里请私教自学不就好了。
得到的回复是,希望孩子有个能不脱离同龄人的成长环境,不与社会脱节。
有些老师也忍不住开口:“孟复潮上学期上过几节课,说被孟家带回去了一个月,一个月后复学又变本加厉了,这种学生怎么教?”
另一个老师说:“还有凌焕,在作文纸上下五子棋!”
最后校长轻轻咳了一声:“考虑到路老师刚来克兰霍顿,对学生还有校内各种规章制度不够了解,管理上也有所欠缺……”
路禾本以为对方下半句是把他开除,没想到对方接着说:“所以路老师,你选位老师辅助你的监舍工作,怎么样?你看看跟哪位老师配合比较好,一号宿舍楼,就尽量让那几个学生别闹出幺蛾子就行了。”
说到这份上,感觉对方也没给自己留拒绝的余地,其他老师开始移开视线,有的翻开笔记本不知道在看什么,一副别找我的样子。
毕竟也不额外开工资,谁愿意做那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路禾看了一圈,最后抬手指向一个人,让会议室其他老师都张大了嘴巴。乔柠也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愣住了,心想路老师你还真敢选啊。
校长说的是跟哪位老师配合的比较好,谁能跟纪明川配合好啊。
可以说没有老师愿意跟这位教导主任共事,心理压力太大了,简直是觉得自己活得太轻松,想给自己的人生上点难度。
纪明川脸上表情不变,只是看着路禾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明川主要统管教学任务,并不算是任教老师,而且平时工作任务已经比较重……”校长的话是让路禾另外选个老师的意思。
“好。”纪明川却突然出声,“只是副监舍,工作量不会很大,我想路老师应该不会完全不作为,把事都让另一个人做。”
他说话就是这样夹枪带棒的,好像总是带点阴阳怪气的意思。
既然纪明川本人都同意了,校长当然没有再拒绝。
这还是克兰霍顿历史上第一次在一栋宿舍楼派出两位监舍。
等散会后,路禾离开会议室,却看到纪明川一手夹着笔记本,视线看向他,说了一句让其他老师都摸不着头脑都话。
“你说我不了解,那我去看看你口中的了解是什么,也让我看看路老师,你会为了你口中的了解做些什么。”纪明川跟他面对面站立着,要比路禾高一个头,衬衫下的身材精瘦,看得出平时并没有疏于管理。
他说完后直接头都不回地离开了。
转过身去的纪明川脑海里还会想着对方刚刚在会议室里,面无表情抬手指向他的那一瞬。
他将之理解为宣战。
那让我看看,路老师,你有多了解你的学生。
会一开完,一些消息灵通的已经把纪明川会担任一号宿舍楼副监舍的消息给传遍了。
“操!是哪个傻逼吃饱了撑着去举报的?这下纪明川要来管一号宿舍楼了,不会今晚就查违禁品吧。”有的人当场骂出了声。
“让我知道谁举报的,在今晚之前就把他揍一顿!我让他举报……”
这些学生怕纪明川还有一个原因,因为纪主任有他们家长的直接联系方式,不少还跟家长沟通密切,要让家里人知道,断生活费还是轻的,所以平时哪怕违反纪律也得悠着点,别让他给抓住。
路禾完全不知道这个消息在一号宿舍楼个别学生中引起的震荡,已经准备回宿舍楼。走到小路上时刚好听到旁边高大的灌木旁传来一阵簌簌的响动声。
下一秒就仿佛有一堵高大的墙,横亘在了他面前。
路禾个子并不矮,不过身材偏瘦,可不仅在身高层面,体格上也完全被这个男人给碾压了。
对方的身材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精壮,宽肩窄腰,饱满的胸肌能把衬衫撑起,偏深色的皮肤更带着一股原始的野性,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
龙崖今天没穿背心,而是穿着一件白衬衫,出来看到路禾时显然愣了一下。
“你喂猫?”
“你贴了药?”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说完又陷入短暂的停顿,还是龙崖主动解释:“我带了猫条,以前这里有只流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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