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这样的会。
咒术界完全不是横滨的对手,总有人不愿承认这个事实。究其本质,也不过不愿放弃手中的权与钱。
每次都要讨论半天对敌策略,每次都没讨论出个名堂。
不过,这样的顽固派也在逐渐神秘“消失”……
太宰啊太宰——
你还真是把咒术界搞得天翻地覆。
夜蛾正道叹息一声,推开门。
下一秒,他愣在原地。
刚才还念叨的人出现在房间里。
“……太宰。”
站在桌前的修长人影慢慢转过身来,笑容意味深长,“别来无恙,夜蛾校长。”
夜蛾正道很难说清看到太宰治的心情是什么。
高层那种敌视愤恨倒是没有,敬畏和感慨似乎有一些,但作为高专校长,他又必须和对方划清界限。
——对方早就不是他的学生,而是与他平起平坐的校长了。
连学生身份都是假的。
这位校长该不会又是过来抢人的吧?
连悟都跑了。他们这里可没那么多学生给横滨抢。
看清对方手里的东西,夜蛾正道呼吸都停滞。
他反手关上门。
“你是从哪儿找到的,”他看着太宰治手里被结界球包裹的三缕魂魄,脸色板正,“你想干什么?”
太宰治慢条斯理地开口:
“将肉体到魂魄所有信息都复制下来,输入咒骸核心中。”
“将三个这样的核心放入一个咒骸里。让魂魄之间互相观测,保持稳定。”
“并且在未来还会萌生自我,自我补成咒力。”
“这就是变异咒骸的做法。”
“我说对了吗,夜蛾校长?”
太宰治每说一句,夜蛾正道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你……怎么会……”知道。
太宰治没有理会。
他玩着结界球,慢悠悠地围着夜蛾正道踱步。
“夜蛾校长,这样的东西,你制造了不止一个吧?”
“高层有好几份文件,全都关于你的咒骸。你的特级术师资格认定提起又取消,无期限拘禁执行又撤回——要说你不知道制作这个东西会被高层监视打压,那根本不可能。”
太宰治指尖转动着结界球。
“这个是什么,我猜猜,是你打算做的‘熊猫’?”
三个动物魂魄分别是:熊猫、猩猩、三角龙。
“你为什么要做这个,对你有什么好处,为了满足诞下‘杰作’的心理吗?”
太宰治很轻很短促地笑了一声。
话音忽然一转。
“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非常荒谬的梦。”
“我想不明白啊……”
年轻首领的声音夹杂着叹息,仿佛一缕白雾消散在寒冬的空气里。
鸢眸里映出涩谷事变的一幕幕。
“为什么为了咒术界勤勤恳恳,为了学生掏心掏肺付出所有的人,会被称为‘公害’。”
“说出这种话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公害’。”
太宰治站在夜蛾正道身后,声音几乎在贴在他耳边发出来的。
“你觉得呢?”
夜蛾正道站在原地未动。
硬汉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大气都不敢出,心头的压力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太宰治的话,他听得一知半解。
对方全程嗓音都轻轻柔柔的,但那种威胁的寒意足以让人全身冰冷、手脚麻木。
“让我来分析一下吧,夜蛾校长,你的心理。”
太宰治坐到校长桌上。
“‘明知会被高层针对,却还要制作变异咒骸’的你的心理。”
“除了刚才所说‘追求杰作’,还有个原因。”
太宰治盯着他,“是五条悟吧?”
夜蛾正道:“…………”
太宰治:“你知道,你这个学生其实很心软。他知道你因为制作变异咒骸被高层针对,二话不说就站出来维护你,震慑高层,不让他们对你出手。”
“可以说,只要有五条悟在,你大可安安心心制作变异咒骸,高层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这难道不是让自己躲在学生背后吗?”
夜蛾正道想要说话,太宰治发出一声讽刺的冷笑。
“别告诉我你没有这种想法,不可能的,夜蛾校长。”
“毕竟你们所有人的想法都是‘把事情都交给五条悟就好’‘只要有五条悟在就好’,区别只是有人说出来了,有人没说罢了。”
夜蛾正道属于没说出来的那类,但他的行动仍在表明如此。
这就是咒术界的“空气”。
穿越那段时间,太宰治和教师悟聊了很多,也知道不少未来会发生的事。
教师悟高专时期曾经历过“星浆体事件”。下达任务时,夜蛾正道把星浆体“同化”说为“抹杀”,为了让执行任务的二人组对此有负罪感——但是有了负罪感,那又怎样?
教师悟甚至说起这件事时还在夸赞:“夜蛾看似头脑简单,心思还是挺细腻的嘛。”
但夜蛾正道行为本质,也不过是把自己美美隐身在学生背后而已。
愿意取消同化、与天元开战的,是五条悟。
后来日下部笃也委托夜蛾正道制作侄子的咒骸,帮助日下部妹妹摆脱了失去孩子的阴影。但这位二年级班主任所感谢的也只是夜蛾正道本人,丝毫不提五条悟,还对五条悟有不少恶言恶语。
“身为教师,竟然还需要学生来维护你。”
“还真是‘教师失格’呢。”
真让人看不下去。
太宰治莞尔,“夜蛾校长,我现在发自内心地认为,悟能转学到神奈川校真是太好了呢。”
他从桌上跃下,白色衣角划出凌厉的弧线。
他把那三个魂魄球丢到地上,昂首阔步离去,独留东京校校长沉默地站在原地,全程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你也别制造公害了。”
“否则,后果自负。”
——飞騨灵山净界。
根据《日本书纪》记载,仁德天皇时期,传说中的鬼神宿傩就活跃在飞驒山地区。
诅咒师宿傩跟它没什么关系,只是外貌和实力都很接近它所以被称为“宿傩”。不过诅咒师宿傩死后的即身佛确实存放在飞驒灵山净界里。
首领办公室里,五条悟展开了卷轴。
和上次类似,这个净界也有时间、地点和界限操作。
“12月24日啊……”
看到日期,五条悟微一咂嘴,“怎么是这天。”
五条家让他那几天回京都开会,还千叮咛万嘱咐绝对要到场,是对五条悟极重要的家主继承仪式。
太宰治这天也正好有个与政府高官的谈判。
如果错过这天,再想打破净界就得等一年了。
倒也不是不能改时间……
五条悟:“要不我——”
话音未落,加茂暗久忽然开口:“我去吧。”
太宰治还没说话,五条悟率先表示怀疑:“你?”
加茂暗久:“虽不及首领,但我的结界术也是很强的。跟在首领身边这么久,对天元结界的破解之道也基本有数。”
他强调:“请相信我。”
说这话时,他目光一直放在太宰治身上,没有挪开。
读出其中的执着,太宰治微微一笑。
“你是我的秘书,我当然相信你。”
他把卷轴递过去,“那就拜托你了。”
接过卷轴,加茂暗久鞠躬,转身离开。
五条悟:“你还真让他去啊?”
“那个大叔能行吗,”白发少年看着对方背影,担忧地说,“他不是跟你一样天天坐办公室,体能弱弱的嘛。”
太宰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宰:这样也要cue我一下吗]
[是担心人的好咪]
[宰宰的体术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啦]
太宰治:“等拿到这个净界钥匙,破解四大净界和天元大结界,第四阶段就基本结束了。”
五条悟:“你的计划一共有几步?”
“五步。”
太宰治下意识回答。
“不过关于最后一步……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按理说第四阶段结束,咒术界就基本消失,目的也算达成了。”
黑发青年垂眸,“只是有些事我还没回想起来。可能第五步跟这些事情有关。”
五条悟:“你不会又跟人做了什么封印记忆的交易吧?”
太宰治微微苦笑,“那种事情有一次就够了吧。”
上下扫视太宰治,确认对方只是单纯想不起来,没有情绪上的问题,五条悟直起身。
“嘛,想不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你现在过得不错,那不就好了。”
一如既往的安慰风格。
白发少年往外走去,“我去跟大叔说一声,让他24号那天万一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瞬移去救他。”
虽然嘴上答应,但太宰治并不打算真的把事情交给加茂暗久。
并不是怀疑对方的忠诚度。他麾下的干部对组织绝对忠心,更何况还有强制的束缚在。
问题就是,太完美无缺了。
其他人多少都有各自的心思。九十九由基是想让人类摆脱咒力,日车宽见是想要创造正义的社会,禅院甚尔是为了妻子……
而加茂暗久就好像是完全为了他而来的一样。
按照加茂暗久的说法,他们是在读书时认识的,渐渐成了朋友,后来决定一起建设港未来21区。对方心甘情愿辅佐太宰。
但太宰治没有这段记忆,所以对此呈保留态度。
太宰治曾与加茂暗久半开玩笑:“你该不会暗恋我吧。”
秘书一脸无语。
“……我跟你是非常单纯、正经的关系!”
“喜欢你的另有其人。”
飞驒灵山净界一事,还是加茂暗久头一次表现出了强烈的自我意愿。
太宰治假意答应,决定暗中跟随。
净界是他计划中的关键,不容许任何闪失。
他倒要看看这位秘书到底想干什么。
于是到了12月24日这天。
加茂暗久来到飞驒灵山,按照卷轴信息跨越界限时,穿着白衣的人影闪现,几乎与他前后脚踏入。
加茂暗久瞳孔骤缩,声音几乎都变了调。
“太宰——”
“不行!!”
但是已经迟了。
在飞驒灵山净界的经历,让太宰治明白了加茂暗久为何不想让他进去。
他看到了五条悟的结局。
被称为“原著线”的,原本的结局。
他看到了最狂傲自信的笑容,勇敢无惧、立于千万人之前的身影。
也看到最盛大的鲸落,一场鲜血淋漓、是非错乱、颠倒黑白的落幕。
一场所有人针对一个人蓄谋已久的恶意谋杀。
是故意将最亮的星辰从夜空中抹去,是无数弓弩把耀眼太阳击落,是天狗将明月咬得七零八碎,是灼热燃烧的焰火被扔进深海。
与此同时,久未动静的手机再次弹出提醒:【目前剧透等级:4(重大影响的剧透)】
从这时起,弹幕才终于出现关于五条悟结局的讨论。
等太宰治和加茂暗久从净界里走出来,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钥匙。
最后一把净界钥匙,到手。
太宰治:“这就是你不想让我来的原因。”
“……是。”
“即使提前来过这里,没有卷轴也无法穿越‘界限’。那这些事情,你又是如何提前得知?”
“…………”
“不想说是么。”
太宰治的声线有种几乎算得上是诡异的平静。
加茂暗久闭了闭眼睛。
就在他做好心理准备迎接来自首领的压力时,却没再听到任何声音。
睁开眼,发现太宰治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两面宿傩的即身佛面前。
太宰治垂眸,目光沉沉地看着那具木乃伊尸体,周身气压如死亡一样平静。
也不知看了多久,他拿出[雪狩]。
然后,开枪。
砰。砰。砰。
砰。砰。砰。
不知道打了几百发还是上千发,一声接一声,在洞窟中震耳欲聋地回荡。
钟乳石渣滓不停掉落。
加茂暗久感觉耳朵都要被震掉了。
这样真的有用吗,他想问。两面宿傩的身体应该跟它手指情况差不多,是无法用外力摧毁的吧。
枪声停止。
太宰治转身就走。
在震颤的余音中,加茂暗久凑上前去观察。
即身佛已经被轰成渣,像是烂了一地的暗红腊肉。
还真……毁了。
是因为两面宿傩的能量主要在手指上吗,还是太宰的咒力过于恐怖?
如果不是[雪狩],别的咒具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威力。
没再多看,加茂暗久连忙转身跟上太宰治。
比起这个世界根本对他们造成不了威胁的两面宿傩,太宰治的情绪才是他更担忧的。
跟五条悟相处这几年,加茂暗久对这位活泼闹腾的少年是喜爱的。看到对方结局,连他都心痛不已。
更何况是跟五条悟更亲近的太宰治。
太宰是更容易被负面事物影响的类型。只是随着年龄增长,他学会了隐藏,更少将这面表现出来。
这下可难办了……
加茂暗久忧心忡忡。
回横滨的路上,加茂暗久多次试图向太宰治搭话。
无论他说什么,太宰治都没回应,只是凝望车窗外虚空中的某一点。倒映在鸢眸里的也不是现实风景,而是一些旁人难以触及的情绪。
就像悄无声息地将自己蜷缩回了阴影里。
首领室门外走廊,加茂暗久急得团团转。
太宰一回来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首领室,连护卫都遣散了。
最终加茂暗久下定决心,拨通一个电话。
“出大事了,五条君。”
“什么?”
电话接通时五条悟那边还很嘈杂,瞬间安静下来,应该是瞬移到了别的地方。
五条悟:“你在哪儿,飞驒灵山还是横滨?”
“横滨,”加茂暗久顿了顿,“不是我,是太宰……”
话没说完,加茂暗久就听到电子音的尖啸,夹杂着凌冽的风声。
他把手机拿远了些。
……信号不好?
几秒后,旁边的窗玻璃炸裂。
加茂暗久瞪大了眼睛。
敌袭?!
十二月的冷风嗖嗖灌进来。
白发少年随风降临,“发生了什么,太宰呢?”
加茂暗久:“…………”
一说太宰你就秒现身啊。
还有,这可是最高级别的防爆玻璃!
五条悟甚至还穿着繁重的仪式和服,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加茂暗久有点感动,又有点无奈和好笑,“五条君,你知道在高层修一扇这样的玻璃有多贵吗。”
说着,他指了指首领室的方向。
五条悟走过去,“太宰?”
无论是敲门还是打电话,都没有回应。
五条悟微微皱眉。他也是第一次见太宰治这种反应。
他转向加茂暗久,问:“发生了什么事?”
青年秘书张了张嘴:“…………”
……说不出来。
看着那双熠熠生辉、充满生命力与未来希望的蓝瞳,说出那样的话都是种残忍。
“……我不能说,”他叹了口气,“你问太宰吧,如果他愿意告诉你的话。”
五条悟也不再追问,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铁丝,扭动几下插进锁孔。
加茂暗久惊了,“你会撬锁??”
太宰你都教了孩子些什么!!
五条悟试了几下,没撬开,理直气壮地回答:“我不会。”
加茂暗久:“…………”
加茂暗久:“我有个问题,五条君,你为什么不直接撞碎首领室的窗户?”
“可是那样太宰会冷,”五条悟更加理直气壮,“而且还可能会吓到他。”
加茂暗久:吓我就没关系是吧。
原来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
这时,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五条悟:“太宰——”
太宰治脸色还算平静,“你们在外面干什么。”
加茂暗久:“……咳。”
五条悟:“可以进来吧?”
太宰治凝视他片刻,微不可察地点头。
大白猫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砰。门在加茂暗久眼前被关上。
他摸了摸鼻子。
算了,接下来就让那两个人自己聊吧。
首领室内没有开灯。落地窗的防护层也没有打开。偌大的四方空间此时有些压抑,就像盒子把人关在其中。
“你心情不好。”
跟在太宰治身后,五条悟态度笃定。
“和官员谈判的时候发生什么了吗?”
只有首领桌上亮着一盏昏暗的橘灯,像是漆黑盒子里点亮的一根蜡烛。
桌上凌乱散落着一些文件,旁边设备的电源也是打开的。
是在办公吗?
重要的部分应该是被太宰收起来了,略扫一眼暂时看不出什么。
五条悟把注意力放回太宰治身上。
年轻的首领坐回BOSS椅上,靠着椅背,双手搭在两边扶手,是一种有些放松又有些疲惫的姿势,回答:“没有,没事。”
五条悟追问:
“你知道我不小心把你游戏记录刷新的事了?”
“还是说知道我在学校打碎墙的事了?”
“难道是发现冰淇淋少了被发现了……不应该啊。”
“难道是刚才撞坏玻璃的事?”
“……你干了这么多坏事啊。”
太宰治哭笑不得,“也许是蟹肉罐头吃多了?”
五条悟:“我不信。”
东西吃多了表现异常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太宰身上。
太宰治歪头,“那就是宿醉?”
“你不是号称千杯不倒吗。”
五条悟没有被他敷衍过去,认真问:“有人欺负你吗?”
这简直天方夜谭——放眼望去,这个世界有谁能欺负得到太宰治?
这个世界。
五条悟秒懂:“你去了飞驒灵山净界。”
太宰治没说话。
五条悟手放在对方肩膀后方椅背上,凑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如无意外,飞驒灵山净界也是穿越到别的世界。
结合加茂大叔把他叫过来、欲言又止的态度,五条悟很快想通。
“你看到了‘我’的事。”
能够把身为首领的太宰影响成这样的,只有自己的事。五条悟有这个自信。
他问:“‘我’发生了什么?”
太宰治不说,他也能猜到。
“那是发生在别的世界的‘我’身上的事,并不是现在的我。”
“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
在五条悟的想象中,他搭在椅背上那只手放到了对方单薄的肩膀上。
但现实里,他只是放轻了声音,继续说着:“其实我一直认为,收到除我以外其他人的死亡消息,都是稀松平常的事。”
“包括你,太宰。”
“我知道你对死亡有执着的追求,所以不会阻止你自杀。但我也知道你在寻找活下去的意义,所以会在最后关头救起你——”
“无论多少次。”
“…………”
太宰治眼神一动,抬眸,与五条悟安静地对视。
五条悟:“但如果有一天我会死亡,不是死于时间或疾病,而是比我更强的家伙,我应该也能接受。”
只是……会放不下太宰。
说这话时,五条悟态度沉稳、坚定、坦荡。
不是安抚,而是他发自内心认为如此。
太宰治冷冷开口:“但我不能。”
五条悟一怔。
太宰治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抽动,肌肉紧绷,纤细的青筋在皮肤上浮现,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睁开眼时,连吐息都带上了几不可闻的轻颤,语序略显混乱。
“它没有比你更强,没有人比你更强。你是当之无愧的最强,一直都是。”
“它输了,它已经输了,它就是输了,所以只能用最卑鄙无耻的招式……不,它从一开始就很卑鄙,从头到尾都是。”
“这样的结果毫无逻辑,就像世界意志的强行扭曲。”
“还有那些人……这就是一场蓄意谋杀,就跟森先生让织田作……欸?”
森先生、织田作,是谁?
五条悟睫羽低垂,深深凝视太宰治极少有的不平静时刻,蓝瞳里是无声的悲悯。
然后,他抬起手。
双手穿过太宰治后颈与椅背之间的空隙,交叉,形成一个温暖亲密、但不过分狎昵的拥抱。
他只是突然看太宰治坐的这张BOSS椅很顺眼,想抱一抱椅子而已……嗯,就是这样。
所以才不是他追到人之前就逾矩。
耳鬓厮磨,距离近到五条悟能闻到年轻首领身上清淡的香水味。太宰治也能嗅到少年身上和服厚重的木质熏香气息。
五条悟感受着蓬松卷发扫过脸颊,以及手臂与胸口之间人体的形状和温度,开口:
“既然你无法接受,那我们就一起改变。”
“跨越界限就能去别的世界,说明穿越世界是可行的。我一定会找到办法。”
“到时候遇上你看不惯的世界,我们就改变它。我们是最强的,一定能做到。”
“这个世界不就已经被改变了吗——”
“不再有高层的压迫,不再有迂腐的烂橘子和暗中搞事的反派,不再有同伴的死亡,不再有源源不断的任务,每天都过得很快乐。”
“这些都是多亏了你。”
看不到太宰治的表情,但五条悟能感觉到对方慢慢平静下来。
“不用担心,还有我在呢。”
少年声音温和而坚定。
没有说话时,昏暗的空气里只剩呼吸声缠绕。
近在咫尺的两颗心脏共鸣着。
“你会在意别的世界的‘我’,归根结底也是因为我。想到这点,我心里是开心的。”
“但你被其它世界影响有点深了,太宰。”
五条悟态度清醒而克制。
感受到太宰治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五条悟没给他这个机会。
“其它世界的‘我’就那么重要吗,我本人不是还真真切切地在这里吗?”
他委屈地说道。
“这样就算是我,也会有点不开心的啊。”
靠窗的桌位,白发少年和怪刘海少年面对面坐着。窗外人来人往。
白发少年嗷呜一口咬下汉堡,满脸嫌弃,“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会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啊。”
夏油杰揉揉额角,“这话该我说才对。”
五条悟:“既然去读大学了就好好待在大阪呗,总跑回来干嘛。”
“我只是来给太宰先生和日车先生他们送新年礼物,”夏油杰道,“说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前辈’呢,这位学——弟——”
“那是因为你跳了一级,”五条悟做鬼脸,“读不了教育委员会的大学真是可惜呢,前——辈——”
夏油杰:“…………”
硬了,拳头硬了。
五条悟不再招惹他,单手斜撑着脸颊,看着黯淡的手机屏幕,另一只手拿着薯条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塞。
“太宰什么时候才开完会……”
上次飞驒灵山的事件过后,太宰治就启动了两面宿傩手指特别行动。会议也基本围绕这件事。
他们这个世界宿傩手指被封印得好好的。没人会想到,在别的世界,它会在十年后彻底复活,展开惨绝人寰的杀戮。
这边,羂索没了,[狱门疆]也在太宰治手里,夏油杰跟他们没啥关系。五条悟不可能被封印。
用宿傩手指搞事的四大天灾咒灵,包括喂了虎杖悠仁十根手指的漏瑚,也早就没了。
但不排除还有暗中想要复活两面宿傩的人。
太宰治要斩草除根。
于是五条悟跟军事委员会一起出动,风卷残云,短短几天时间就收集齐了分散各地的手指。
包括存放在另外两所高专的手指,也全给抢了。
乐岩寺嘉伸:?
夜蛾正道:?
其中一半手指都是五条悟的功劳。
还真揪出来了名为“里梅”的宿傩旧党,被五条悟一招秒了。
里梅,Over。
太宰治将五根手指交给五条悟,让对方自行处理,给剩下十五根手指都下了最强封印,只进不出。
[狱门疆]还有[里],能被多种方法解封;太宰治的封印完全舍弃了解封,比[狱门疆]更强劲。两面宿傩本人来了都复活不了自己。
五条悟想说就算两面宿傩完全复活也不是他的对手,但既然是太宰想做的事,他也乐意配合。
太宰肯定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这个世界的两面宿傩彻底没了威胁。
夏油杰:“那你等太宰先生干嘛,这个时候不该回五条家过新年吗,难道你还想跟太宰先生一起参加新年初诣?”
五条悟:“哦,这种时候你倒是挺聪明。”
夏油杰:“要是太宰先生没空怎么办?”
五条悟想了想,倒挺释然,“那就算了,或者换时间。”
他已经有过最开心的日子,也拿到了最棒的礼物。
足够心满意足,所以不在乎这须臾光影。
夏油杰:“你邀请他了吗?”
五条悟:“……还没。”
夏油杰:“…………”
五条悟:“……干嘛?”
夏油杰:“啊,通了。太宰先生,开完会了?现在方便说话吗……我跟五条一起的,五条有话想跟你说。”
五条悟:?!
我什么时候——
他从懒散地快要趴到桌上的姿势蹭一下坐得笔直,瞪大的猫眼里写满震惊——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拨通的电话?!
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
烫手山芋已经被夏油杰推了过来。
手机被放在桌上,太宰治温和的声音从里传出。
“莫西莫西,悟?”
“……啊,嗯,是我。”
五条悟硬着头皮开口,同时瞪了夏油杰一眼。
等下再跟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