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纪元by月上棠
月上棠  发于:2025年09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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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贺硝倏然出现在他面前,在水中将他击飞出去,海水缓冲了贺硝的力量, 相柳的子弹在水中带起一片气泡, 却没打中贺硝。
林熄身后伸出一双手, 将他带出了水面,林熄翻上了一块小岛残片, 发现是许正将他拉了上来, 许负开枪掩护他们。
海面下涌动一阵,同样跃出水面,与温斯顿碰了面,他们在另一个较大的残片上, 在两组人之间还有无数散落的残片, 仿佛碎掉的尸体漂浮在海面。
不等两方再次交火,又是一阵隆隆声, 躁动的狂风中弥漫起黑烟迅速扩散到他们这边。
紧接着,岩浆在高压下发出刺耳的嗡鸣,附近的水域瞬间升温, 海面沸腾如同滚汤,海面下一列弧形海底火山群在台风群与地震的刺激下同时爆发。
飓风掀起巨浪,在洋面形成水龙卷,海水没来得及弥补空缺,岩浆喷涌而出,旋即被狂风裹挟,随着大风淅淅沥沥落在周边的海面上。
海面上的景象已经惨不忍睹,岩浆落下时带着橙红色拖尾,仿佛又回到了陨石坠落的时候,空中的雨水撞上岩浆冒出黑烟,空气瞬间闷热起来,毒气弥漫,风力正在逐渐减弱,5号台风眼路过了这里。
然而小岛的凌迟并没有结束,台风群搅动了原本庄严肃穆的冰山,在海水的涌动中,不远处巨大的冰山开始翻转,庞大的身躯浮出水面,连带着他们脚下的残片一道倾斜,与此同时,陆地上沿岸沙群成型了。
两个顶级猎食者正式碰面,向对方发出怒吼,冰山带着几人脚下的岛屿碎片,被台风群推向岸边。
它们的速度飞快,人力根本无法阻挡自然的步伐,然而下方火山群再次喷发,岩浆直冲水面上的冰山,一阵令人心悸的闷响,冰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开裂。
一瞬间,海面热浪翻涌,高额热量中,沸腾的海水蒸发又凝结,浓稠的海雾顷刻间在海面弥漫。
此时台风眼已经到达,上方重叠的云层闷着这片海域,海雾根本无处可去,混沌之中,冰山残片倾轧上陆地,在冰原上留下巨人的足迹。
巨响过后是片刻宁静,海面上曾经极光流动的小岛终于彻底被毁灭,只有零星的残片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继而是大风悲鸣,仿佛一曲玫瑰岛的挽歌,嶙峋的冰原上风雪肆虐,沙群卷起碎冰,随着冰山飘荡的海雾瞬间被吹散。
气温骤降,冰霜爬上厚重的防护服,一片白茫的世界中,林熄被一只手攥住。
风雪后露出贺硝的双眼。
“抓住你了。”
贺硝掐住了林熄的脖子,轻而易举将他举到半空。
“林熄——或者相柳,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关于我,关于我们。”
现在贺硝变成了审判者,他们的地位随着身份的改变而置换,这一刻是贺硝梦寐以求的、审判相柳的时候。
林熄闭上眼。
象牙塔毁了。
他夜以继日、倾尽一切的心血,一切都毁于一旦。
他说不出话,巨大的痛苦让他没有什么表情,他太累了,他所追寻所努力的一切,他不计后果的投入,一切都像海里的泡沫爆破。
他无法平息贺硝的怒火,也无法解释这一切,贺硝不会接受他的任何解释,因为现在贺硝心里他就是一个无耻的、唯利是图的骗子。
虹膜这样分析。
贺硝的心跳,血压都达到一个史无前例的水平,情绪与基因的双重作用令他越来越愤怒,越来越暴躁,越来越难以抑制,掐着林熄的手臂爆出青筋,在无法撼动的力量下林熄的挣扎都不值一提。
台风群与沙群的对峙令他们获得短暂的平静,风雪停歇,贺硝无比企盼林熄能说些什么,可他又想不出林熄会说什么、能说什么。
事实上林熄也没有开口。
一瞬的寂静也像千万年岁月,紧接着,头顶层云重新凝聚,下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
与此同时,贺硝收到温斯顿的消息,象牙塔爆炸造成丹阙城地面大规模坍塌,引起了神州的注意,神州的雇佣兵追着温斯顿到了这里。
黄鸟向奥林匹克出卖了他们,贺硝知道黄鸟对他们的利用到此为止了,他不知道黄鸟为什么同样执着于杀掉相柳,现在也根本理不清思绪去想这个问题。
温斯顿不断催促他离开,贺硝却没有回复,他看着林熄,甚至到了祈求他开口的地步。
说啊,林熄。
寒风重新聚拢,天际传来风群的怒吼,雷暴区到达陆地上空,黑紫的云层中闪电若隐若现,下一瞬,轰然劈下。
炫目的光令天地一片煞白,海面呼啸着扬起巨浪,数百米高的海啸即将席卷这片冰原。
“贺硝,来不及了。”温斯顿提醒他。
说些什么,林熄。
可是林熄没有一点要开口的意思,甚至没有看他,二人在沉默中拉锯,双方都不肯让步。
温斯顿叹了口气,抬眼看远处,狂风中燃烧的岩浆在天际划出一抹绚烂夺目的奇异云霞。
悬浮舱的远光灯穿透云层,在积雨云里显现出身形,九尾知道了这件事,从休眠升级中强制苏醒,亲自带队,很快锁定了他们。
另一边漆黑的夜幕中,奥林匹克的悬浮舱群如同黑夜游行的鬼魅,影影绰绰在不远处的天空盘旋。
“贺硝,再不走来不及了。”
温斯顿登上勉强还能用的悬浮舱,最后催促贺硝。
“贺硝。”
“贺硝!”
“回答我,林熄!”
“砰。”
一颗离子弹悄无声息地划破风雪,转瞬间穿过林熄的胸口。
一瞬间世界仿佛按下静音键,许正扑过来,却被温斯顿阻拦,贺硝耳中嗡鸣,紧接着,什么也听不见了。
鲜红的血穿透防护服,炸出血花,贺硝眼里露出一瞬的茫然无措,在林熄身后看见远处的狙击枪。
“任务完成。”白怀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冷漠的有些残酷。
血水顺着防护服飞速下滑,流到贺硝手上,他仿佛被滚水烫了,松开手,林熄如同一只飞鸟极速下坠,贺硝迟疑一瞬,接住了他。
“我……”贺硝想说话。
林熄没有回答,闭着眼睛,最终也不愿意看他一眼,两颗红痣暗淡下去,仿生虹膜弹出,检测不到执行官的生命体征,权限自动解除,那上面记录着林熄锁在最高权限里的一句话:
“致我所珍视的、深爱的。”
致我所珍视的、深爱的。
后面应该如何称呼呢,样本H7-690、雇佣兵Y5-1760,还是贺硝,或者更亲密一些……
林熄低低地笑了,深夜的落地窗前,他俯视着这片人类废土,在他身后沉睡的是他对于人类唯一的羁绊。
贺硝在他身后睡得很熟,带着项圈的野兽完全失去了身为TP应该有的警惕,放下所有戒备。
林熄抚摸着手上的戒指,那是贺硝亲手给他戴上的,他不舍得摘,戒圈在手指上压出淡淡的痕迹。
他想给贺硝留点什么,一句话也好,一封信也好,至少是一点回应,他在床上看见贺硝的眼睛,知道他渴望什么。
但这很难,他经年累月的学习如何隐藏自己的情感,使它们完完整整地被包裹在自己的心里,因为执行官这个位置太危险,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他无法宣泄于口,贺硝也就无从得知,在获得与失去的边缘徘徊。
他想不出后面要写什么了。
“在想什么?”
贺硝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从后抱住他的腰,轻轻地吻他侧颈,他把手搭在贺硝手臂上,侧头回应他。
黑暗埋没了一切,也包容了一切,在无光的地方温和地包裹着朦胧的爱意,太阳出来的时候,一切就都消失了。
明天,他还是首席执行官,贺硝还是贺硝。
贺硝将他拦腰抱起来,压在床上,不肯罢休。
“你是狗吗。”林熄问他。
“那你是我的主人吗?”贺硝握住他的手腕。
虹膜被贺硝摘下来,放在一边,未写完的话戛然而止,林熄可能需要再想想。
昏暗的天空预示暴风雪即将来临。
贺硝开始颤抖,止不住的咳嗽,他迟缓地把林熄抱在怀里,拼命抑制自己的呼吸,冰原上失温的身体在极速冷却,变得如同离开水的珊瑚一样苍白。
他抱紧了林熄,生命的流逝在这一刻变得具象化,像旷野的风一刀一刀割在他身上,林熄走不出那片荒原了,他从来不知道杀了林熄他会这么难受。
他开始犹豫,理智告诉他相柳已经死了,他们应该启程前往荒漠集市,可那段情感在挽留他。
“我们能不能一直这样,不要往前走了?”
他从后抱着林熄,嗅闻林熄身上的味道。
林熄翻了个身,注视着他。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夜里静谧无声。
良久,林熄难得地露出一点温和的笑:“我差点就要动摇了。”
他笑起来,抱紧了林熄:“我会继续努力的,执行官。”
“贺硝,走吧。”
贺硝恍然回神,白怀在他身后:“相柳已经死了。”
乌云凝成一团,冰雹就要落下,贺硝缓慢地站起身,才发觉刚才漫长的踟蹰不过一瞬。
他放开了林熄,让他孤零零地躺在干涸的冰原上。
“走了。”
他缓慢地起身,朝着悬浮舱走去,乌云沉沉如同鬼魅,他终于在冰雹落下的瞬间转身狂奔,将林熄紧紧护在身下。
沉重的冰雹砸在贺硝的肩背上,他弓起身子,如同一只自我保护的野狗,保护着怀里失去生命体征的尸体。
他还是舍不得,那是相柳,也是他的爱人,是他无数个良夜里暧昧的温存。
那是林熄。
他唇瓣颤抖,想要吻林熄,可只碰到冰冷的防护服,厚重的防护服隔绝了他们,咫尺之间也变得无限远。
他们从来没有接吻过。
他们一起度过那么多个日夜,贺硝吻过他身上的每一处,可唯独没有碰过林熄的嘴唇,林熄把接吻这件事看的极其重要,没有接吻的暧昧更像发泄,林熄说他头脑不清醒的时候什么话都不可信。
他恍然明白,林熄从来没有真正的、完完全全地接受过他,他以为自己走进林熄的内心,结果还是无法打破坚冰。
“你们先走……我等等就来。”贺硝滞缓地说。
“你……唉,好吧,在集市等你。”
奥林匹克和神州的悬浮舱同时出现,白怀担忧地看了一眼贺硝,被温斯顿拉走了。
雨雪冲刷他们身上的血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林熄只是睡着了。贺硝发现脸上温热的液体不是血,是眼泪。
贺硝喉咙干涩,垂首碰了碰林熄的防护头盔,他声音发哑,讷讷自语:
“我头脑清醒,认知清楚,意识清晰。”
“我发誓,我爱你。”

第224章 人
北半球高纬度迎来了冬季, 80号辐射区白雪皑皑,冻土层中的荒漠集市温度在 -70度之下,集市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昨晚冻死的酒鬼。
哈曼达医生在荒漠集市有个破烂的小医院, 科技公司的禁闭室比起阴暗寒冷的病房, 都可以称为五星级酒店。
冷气从门缝里吹进病房, 带走本就稀薄的暖气, 角落里躺着结冰的老鼠, 房门发出吱嘎响声, 温斯顿开门进来。
“太冷了,我们找个悬浮舱,去南半球吧。”病房里的白怀见他回来,建议道。
事实是, 他们炸掉了相柳的公司, 除了射杀相柳, 没有从中获得任何利益,经年的筹备几乎用尽了他们所有的财产。
贺硝的身体状况持续恶化, 温斯顿与白怀凑了点钱, 租了哈曼达医生一间病房,在荒漠集市找了一份防暴者的工作,用以维持几人的生存。
“再说吧。”温斯顿说,目光看向白怀身后:“他今天怎么样?”
“他疼的睡不了觉, 昨晚浑身都肿起来了, 哈曼达开了镇定剂,让他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温斯顿沉默地点点头:“我去买燃料。”
“我和你一起去。”白怀站起身:“顺便看看悬赏令里有没有可以接的任务。”
两人出去后, 病房里重新陷入死寂,太阳快落山时,贺硝睁开眼。
即使有镇定剂, 内脏与肌肉的痛感依旧无法忽视,他半睡半醒,睡一觉起来意识有些不清晰,下意识地摸摸身侧,只摸到坚硬冰冷的墙壁。
他被冻的缩回手,冰凉的触感令他意识回笼,眼球布满血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肿的几乎握不住禹。他把枪收起来,打开腕带,找出一本日志。
8月27日雪
-对时间的认知开始模糊,总觉得活在十几年前,记忆混乱。
仍然水肿、咳嗽,吐出的血变黑了。
-不知道小咪怎么样。
-醒着也做梦,有时候梦到林熄还活着。
贺硝的呼吸声像破鼓风机似的,他收起腕带,咳嗽几声,趴到洗手池边,吐了几口污血,发现自己的左手拇指变形了。
他轻轻一掰,咔嗒就断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觉得烦躁,骨头也正在被肌肉分泌的酸性物质溶解,他尝试把指骨接回去,发现没用,干脆就让它歪着了。
镜子中映出一张胡子拉碴的脸,脸颊消瘦,眼窝深陷,双目无光,贺硝觉得如果林熄还活着,看见自己这幅样子绝对认不出来。
镜子中他的脖子上空荡荡的,林熄死了,他拆掉了那个项圈,也没有人电击他,项圈被他仍在了那片冰原。
贺硝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半晌,忽然一拳打碎了镜子,碎片扎入他皮肤中,黑色的血水顺着指尖落在地上,外来的痛楚令他理智稍稍回笼,随着变异基因的深入影响,他变得愈加暴躁,难以自制。
他颓然坐回床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玩意儿。
一枚白色的圆环,曾经的主人是神州公司的董事长。贺硝从林熄冰凉的手指上将它摘下来,没有经过任何人的允许,据为己有。
他打开白环,没有林熄的权限,他根本没办法让白环组装成枪,初始化面板上打着圈圈,始终在加载中,下方一行小字写着“第280219次初始化”。
贺硝不知道它在初始化什么,只知道从林熄死后,每次打开白环都是这样。
他总是不受控制地想着林熄的死,但在基因的作用下,他开始遗忘很多事情,大脑逐渐迟钝,他感觉自己将要变成一只本能驱使的异种,甚至连林熄临死前的样子都模糊。
脑海中有关于林熄的片区久未被点亮,他快要忘记林熄的脸了。
他想做点什么,比如记录下自己和林熄在一起的时刻,但很快就发觉这没有意义,林熄看不见,没有人会看见,甚至在他死掉之后,林熄黑白照片记载的情感状况依旧是未婚。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从前他一心想着杀掉相柳,他为相柳而活,至于杀掉相柳之后怎么办,他从没考虑过。
他虚无缥缈的像一只漫步在太空的虫子,异种的性命只是茫茫尘埃中的一颗。
病房的全息小屏幕因为集市信号不好,只有一个台,循环播放着这段时间的新闻。
黑客们从神州窃取到的信息,丹阙城地面大面积坍塌引起恐慌,制造爆炸的凶手至今没有被抓到,不过神州在丹阙城的空洞里有了惊人的发现——一座焦黑看不出原貌的地下城。
这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很快记者们就有了更惊奇的发现,在地下城的废墟之中,他们发现了带有相柳公司标志的金属板。
现场的罗娜也证实,被炸毁的地下城正是相柳公司在神州的总部,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恶性事件,仍然在调查中。
舆论哗然,没人想到传说中的神秘的相柳公司就在丹阙城脚下,然而人们还是不相信威名赫赫的相柳军备在一夜之间消亡,有知情人士称,相柳公司还有一个在奥林匹克的总部,奥林匹克对此迅速做出不知情回应。
而本次事故的最大受害者相柳公司,从始至终沉默着没有给出任何回复,目前,相柳公司与奥林匹克和神州的所有合作项目都中止了。
神州直播清理相柳公司的废墟,这座宏伟的地下城中央,半截残塔静静伫立。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又是为了做什么,这成为了相柳公司的遗迹。
神州企图从相柳公司的废墟里获取有用的实验数据,一无所获,调查结果显示,相柳公司在检测到威胁之后就启动了全城自销毁程序,没有任何实验数据被泄露。
而经此一事,激发了人们探究相柳公司秘密的兴趣,奥林匹克与神州基地内,有一大批各种网红、探险者,甚至所谓“专家”,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号寻找相柳留下的“宝藏”,更有甚者扬言找到了相柳公司在奥林匹克的总部,虽然后续被证明是假的。
相柳公司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乱象持续到神州方面爆出的一条新闻,消息一经扩散,市面上各种声音都安静下来——
神州作战舱在北极圈内记录到神州原董事长林熄中枪身亡的画面,现场还拍摄到了来自相柳公司的杀手,奥林匹克也证实了这件事,并且表明杀害林熄的凶手正是一只逃亡在外的试验品雇佣兵H7-690。
震惊过后是哗然,媒体的热点讨论主要集中在两个方向,第一是据传林熄与H7-690的关系非同寻常,然而这次残暴的雇佣兵却痛下杀手,具体原因是情感纠纷,还是另有隐情。
其二则引起了各大利益集团的关注,相柳公司的爆炸与林熄的死亡同时出现,现场还有相柳的杀手,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大部分人认为这两件事同时出现绝非偶然。
神州论坛上许多人猜测林熄生前触碰了相柳公司的利益,而H7-690为相柳公司服务,与杀手共同杀害了林熄。
但第二种说法赢得了更广泛的支持,那就是林熄的另一个身份就是相柳,人们不约而同的将两大利益中心结合在一起,发现二者无比契合。
直到神州公司在甄富贵的带领下,公布了那份能够证明林熄身份的绝密资料,上面清晰的记载了林熄的真实身份:相柳公司第三任董事长。
随后,奥林匹克以“非中立”为由,迅速终止了与相柳公司的全部合作,相柳公司失去了最大的利益来源,而面对种种沉重打击,相柳公司对外的回复始终只有一个:
无可奉告。
神州大厦160层董事长办公室内,甄富贵翘着脚坐在悬浮椅上,对面坐着姜温,甄富贵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金骰子:“竟然就这么死了——不过管他的呢,死了就死了吧。”
他不太在意林熄的死活——死了最好——他比较在意的是面前面板上法庭议案:
神州检察团以“财务造假造成公司损失特别重大”、“严重损害基地安全”为由,起诉了现任首席技术官柳瑶。
这件事继林熄之后再一次引起了基地居民们的关注,一审判决柳瑶以“财务造假导致公司损失特别重大”的主犯与“蓄意损坏重要公共安全防御设施”的从犯,以及几项基地安全罪名数罪并罚。
因其数据体的特殊性,法务部没有判其终生监禁,而是认为应当关闭或者格式化数据体。
柳瑶本人当庭表示上诉,表示因其主体的特殊性,没有律师愿意为其辩护,而神州法庭也以“相关人回避”为由,驳回了她使用璇玑分身为自己辩护的请求。
并且因为数据体的计算能力远超人脑,神州法庭又以“维护司法公平”为由,禁止她自行辩护。柳瑶认为这本身就是对她合法权益的损害。
并且她指出,停止数据体运行,或者格式化数据体,对于她来说,等同于判处死刑,这是对她生命权的践踏。
这也是二审迟迟未能开庭的原因,柳瑶的话引起了基地居民的广泛讨论,一方面,柳瑶作为重要数据体,在基地安全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尽管甄富贵承诺神州公司会保留并且持续升级基本防御体系,但居民们并不接受这种说法。
另一方面则深入到了数据体的人格权,即数据体是否能够被纳入“人类”的定义之中。神州法务部给出的答复是否定的:
“数据体的基础数据来源于活体人,并且数据体的情感依赖于活体人,没有活体人,数据体不可能独立存在。”
而新修订的神州条例中也删除了数据体的人格认可,认为数据体属于“科技产品”而非“人类”。
她所作所为必须依靠活体人,她不能独立存在,活体人的缺失将使她变得不完整,她只是活体人的附属品、衍生物,她不能够有自己的思想,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为活体人服务,扼杀她一切自由的思想与行为是活体人的义务与权利,而她则没有任何独立的权利。
她不是人。
最终神州法庭维持原判,于该年10月17日对活体数据化产品“九尾”执行了格式化操作。
九尾的最高指令束缚她,不能违背董事会的共同决定,此后九尾将只作为神州的防护工程存在,而不参与任何公司的经营。

第225章 女人
甄富贵在神州公司彻底拔除了林熄的旧势力, 格式化九尾后,神女集团的继承权成了争论的问题。
方震想要以第一顺位继承人来接手神女集团,防止她落入甄富贵的手中, 但被神州法庭以非合法夫妻关系拒绝了。
九尾父母早亡, 没有子女, 第二顺位继承人柳月也已经身亡, 柳月唯一的孩子林熄成为了她的代位继承人。
不过因为林熄也已经死亡, 且无合适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最终这笔资产归到了神女集团名下。
这不是甄富贵想要看到的结果,大手一挥,把闭门不出的林晗从林氏山庄拉到了神州大厦,林晗状态极差, 见到谁都发脾气, 见到甄富贵, 吵吵嚷嚷要甄富贵还他哥:
“都怪你!因为你,我哥才死掉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哥自己找死, 我又拦不住。”
甄富贵被他吵的头疼, 说了两句,林晗说不过他,就开始掉眼泪,甄富贵更烦了, 一声大喝:“行了!吵死了!”
林晗被吓了一跳, 从没有人这么大声和他说过话,一时间愣住了, 挂着眼泪呆呆地看着甄富贵,甄富贵不耐烦道:“你哥养你干什么呀?就知道哭。”
林晗一瘪嘴,眼泪又要掉下来, 甄富贵眼疾手快,伸手一指:“不准哭!”
林晗眼泪憋了回去。
“再哭就把你关监禁室去,在里面哭够,再出来。”甄富贵吓他,又说:“这里没人是你哥,离了你哥,没人把你当宝贝。”
林晗不吭气,甄富贵开始说正事,他要林晗继承九尾的遗产,他是唯一和九尾有点关系、还活着的人。
“大不了到时候说,你是你哥的意向继承人,反正你哥那么惯着你,谁不知道?”
林晗不愿意,他知道甄富贵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从前有林熄给他兜底,所以他敢胡来。现在林熄死了,他不知道怎么跟甄富贵抗衡,就撒泼打滚耍赖皮,甄富贵一个没看住,林晗眼泪刷刷往外冒。
甄富贵的头快疼死了,指着林晗骂了几句,林晗哭的更大声了,气的甄富贵要扇他耳光,反被林晗在手上咬了一口,甄富贵吃痛,用力甩开他,将林晗甩到了地上:“你疯啦?你属狗的吗?!”
甄富贵火冒三丈,找了两个雇佣兵,架起林晗扔到第三监禁区,找了个牢房塞进去。
细皮嫩肉的小少爷在囚犯们眼里像小羊羔,监狱里没有人撅着屁/股给他*,只会有人想*他,不听话就挨打,挨了打就分不到营养剂。
过了几天甄富贵找人把林晗带出来的时候,林晗眼睛都哭肿了,饿的前胸贴后背,屁/股挨不了椅子,这两天他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愿意保护他的人了。
他不会玩手段,也没有什么商业头脑,见到甄富贵,说什么都不愿意再留在神州,无论如何都要回林氏山庄。
“早这样不就好了?”甄富贵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打个巴掌又给甜枣:
“早听话就对了,你要想回去,简单啊,按照我说的做,完事我立马放你回去。”
甄富贵要林晗继承九尾的神女集团,又要他把手上的股份全部转给自己,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把神女集团收入囊中。
林晗坐在甄富贵办公桌前,被逼的没有办法,哭哭啼啼继承了神女集团,紧接着签下了股份转让协议书。
神州董事会成员由七个缩减为三个,甄富贵以绝对的优势霸占着神州大股东的地位,姜温和余靖也只能望洋兴叹。
“我要回家。”林晗签完字,吸着鼻涕说。
甄富贵看着合同,漠不关心地摆摆手,身后立时上来几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夹起林晗,林晗察觉不对,瞪大眼睛:“你要干什么!”
“不要吵。”
甄富贵把合同放下来,一脸阴郁地看着他:“我不会再把你扔进监禁区了,以后我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哪也不用去,就待在神州。”
“我不要!”林晗眼泪立时又下来了。
甄富贵警告他:“这是在你听话的前提下,如果你不听话,我就把你送回监禁区,这回我不会再捞你了,你就在里面待到死——”
话音未落,林晗放声大哭,甄富贵头又疼起来,赶紧摆摆手叫人把他带下去。
“这样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办公室内,姜温温和地说:“他才和甄有钱一样大呢。”
甄富贵抬头瞟他一眼:“你还知道什么叫残忍?你让董事会扫荡贫民区的时候就不残忍了?你把王承麟当狗玩的时候就不残忍了?”
“这不是一回事。”姜温心平气和的反驳。
甄富贵懒得和他虚与委蛇:“不关着他,还能让他跑回林氏山庄?到时候媒体曝光,咱们就都完蛋,让他回去,指不定搞出什么幺蛾子,小心他真的急了,让林氏山庄炮轰你家。要不是他死了林氏山庄不好搞定,早把他处理掉了,省的我在这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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