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纪元by月上棠
月上棠  发于:2025年09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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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熄带着白手套,指尖轻轻搭在手腕,无人机想要采访林熄,被八支离子枪齐刷刷地瞄准,一溜烟飞走了,九尾倾身上前,在林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而后,在全场的目光下,首席执行官抬起眼,看向擂台。
贺硝转头,与林熄对视。
众人的目光随林熄转移到两个选手身上,贺硝恍若未觉,他暴露在林熄的目光下,仿佛赤/裸,却毫不避讳地望向林熄的眼睛,目光穿过人潮,落在林熄身上,滚烫灼热,他喉头滚动一下,舔了舔干涩的唇角。
林熄收回目光,指尖落在面板上。
下一刻,贺硝身上的赌注如同火山喷发,直线上升,电光火石之间超过了秃鹫。
全场寂静一瞬,而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无人机急速飞行,掠过从天而降的彩带,擂台赛正式开始。

“我靠。”甄富贵坐起身:“没事吧他?”
“这小美人身材这么辣,还这么有钱!”甄有钱咂舌。
甄富贵照着甄有钱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别他妈乱说,头一回带你来,别给我闹。”
他转过头,朝看过来的TP挥了挥手,示意无事,甄有钱撇撇嘴,缩缩脑袋,凑到他身边,指了指林熄,小声问:“哥,那个美人执行官有男朋友吗?”
甄富贵如临大敌,低声警告:“你干什么?我告诉你,别、乱、想!再乱搞滚回老家去,别来了。”
甄有钱今年18,此前一直被养在丹阕城,和父母待在一起,是甄家用钱堆出来的宝贝疙瘩,今年第一次来总部,甄父特意嘱咐甄富贵要好好照顾弟弟。
“哥,你不是也讨厌他嘛,上回你......”甄有钱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我跟你说甄有钱,”甄富贵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家里有钱给你,你就拿着钱啊,爱滚哪儿滚哪儿玩去,要不是你这回死皮赖脸磨着老头子让我带你来,我还不高兴带你——我现在就让人把你弄回去。”
甄有钱睁大眼拼命摇手,拿下他的手,皱起眉毛求他:“别呀哥,我、我不说还不行嘛......我要留下!”
“留下就把嘴闭上!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妈生你的时候也没少吃少穿,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蠢蛋!”
挨了甄富贵一顿骂,甄有钱安静下来,乖乖跟在他身边看比赛。
他们的对话声被场内沸沸扬扬的喝彩声淹没,擂台上,贺硝与秃鹫已经往来了几个回合。
又是一次交手,贺硝的攻势被秃鹫接下,贺硝毫不犹豫,退开一步又立即提拳上前,不同于持枪作战,没有武器加持,纯粹的肉搏要更费力一些,秃鹫一味防御,已经开场三分钟,他没有任何进攻的迹象,神州的自由搏击没有时间限制,以一方倒下为止。
贺硝看出他想消耗自己的体力,但他没有减速,简单防守过后他掐准时机贺硝收拳踢腿,果不其然秃鹫后退防守,贺硝右腿顺势前跨,半身发力,带动左臂出拳,秃鹫抬手格挡,然贺硝左拳仅为佯攻,未等秃鹫闪身躲避,他换了左腿击膝,正中秃鹫腿关节,秃鹫摇摆一下稳住身型,抬头时贺硝一拳打来,正中门面。
这一套动作需要极高的敏捷度与身体协调度,观众们的目光紧紧跟随,一回合结束,不由得发出欢呼。
秃鹫被迫后退数步,不等他站稳脚跟,贺硝找到了攻击的机会,转眼又逼到秃鹫眼前,勾拳攻其头部,但被秃鹫抬臂挡下,二人僵持一瞬,贺硝退下来,紧接着继续猛攻头部,秃鹫由格挡变为提膝防御,贺硝借力左转,扫踢对方头部,秃鹫防御失败,被贺硝踹地侧翻在地,吐出一口血,可只是片刻的功夫,他趁机翻转几圈站起身,与贺硝拉开了距离。
虽然贺硝攻势已经初见成效,但对于雇佣兵来说,这还只是皮外伤,远不到被击败的程度,尤其是像贺硝与秃鹫这样的顶级雇佣兵,接下来的时间里,贺硝再攻,秃鹫就由近身防御变为离身周旋,他的招式中融合了散打的技巧,闪躲很灵活,逐渐绕出了死角,不远不近地溜着贺硝。
“你在等我体力耗尽,那就太徒劳了。”贺硝说。
“不着急,秃鹫总是有耐心。”秃鹫沙哑地回答。
“你有耐心?我没有!”贺硝说着,冲上前,他的爆发力与速度都有所提升,他插步在秃鹫双脚间,另一腿上前提膝击向秃鹫下颌,完全放弃了下盘的防御。
甄富贵坐直了身体,这是个攻击的好时机,这时候只要秃鹫格挡并且迅速接一次扫腿,贺硝就能因无法保持平衡而倒地,观众的呼吸不由得一滞,一切仿佛定格,叶彰大喊一声:“贺哥!”
下一刻,秃鹫后仰,侧步数米,再一次拉开了距离。
贺硝悻悻收腿,又摆出了攻击姿势,如果刚才秃鹫放松警惕攻他下盘,那么在近距离搏斗中,以他的敏捷度与力道完全可以先秃鹫一步而将他击倒在地,保全自身,但精明的老鸟没有上钩,因为猎物还尚有活力,秃鹫只会等到猎物奄奄一息时再俯冲而下。
“不是,这他妈不打等什么呢?!”甄富贵愤然捶腿,观众席上一片唏嘘,不少秃鹫的支持者捶胸顿足,叶彰松了一口气,坐下来。
“这不是你第一次参加擂台赛吧?”贺硝在紧密的攻势问。
“上一次是在很久之前了。”秃鹫阴森地笑着:“那时候,你还没长牙呢。”
贺硝嗤之以鼻:“打完这一场,你不但秃瓢,而且没牙。”
“不着急。”秃鹫永远都是仿佛永远都只会说这句话:“真正有意思的就要来了。”
比赛到了第十分钟,贺硝的攻势仍然不减,速度与爆发力都没有什么变化,九监测着他的身体指标:“林首席,他的身体各项指标没有上升,甚至还有所下降——他正在慢慢地变平静。”
单调乏味的进攻确实让贺硝觉得无聊,一场没有尽头的狩猎游戏,还没有他在搏击俱乐部的虚拟擂台有意思,这么想着,他朝台上看了一眼。
林熄也在看他。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贺硝心跳都漏了一拍,回过神,秃鹫一拳打来,他反应过来,单手就接住了对方的拳头,秃鹫见状扫摆左腿,贺硝简单防守,没能扭断他的手腕,让他脱开了手,二人分离。
“贺哥刚才是......走神了?”叶彰不可置信地看向温斯顿。
“啊。”温斯顿回过神:“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看比赛啊!”叶彰说。
“没什么。”温斯顿摇摇头,沉闷地注视着秃鹫的一举一动。
“喜欢他啊?”擂台上,二人双臂相抵,陷入僵局。
贺硝一哂:“你吃醋了?”
秃鹫大笑两声,二人各自后退,贺硝再次前冲,秃鹫一边躲避,一边说:“年轻人,跟你说句实话,在神州,不该想的还是别想,否则代价是很惨重的。”
“我要是信你的良心话。”贺硝一拳打向他的腰部:“我就是傻*。”
秃鹫侧身让过,冲他笑了笑:“有意思的来了。”
话音未落,地面发出隆隆声响,只见原本合金制成的地面片片收缩折叠向赛场边缘,新的地面缓缓升起,悬浮擂台的下方已然变成一片泥沼地,深棕沼泽中泥浆混合着不明毒物,缓慢地吐出一个又一个泡泡,几棵异化黑柳零零散散地生长在沼泽中,软垂的枝干没入泥浆。
为增加擂台赛的难度,主要是为增加观众的趣味性,擂台赛底部设置了小型仿生态圈装置,每一次都会随机选择一种生态圈,对于贺硝来说,就是把搏击俱乐部里的擂台搬到了实际中。
“这就是你说的有意思?”
场内发出惊呼,离子盾立即在林熄身前展开,挡住了可能飞溅的泥浆,赛场中间的悬浮擂台逐渐分裂,贺硝翻下高台,稳稳落在地面,秃鹫落在了不远处的黑柳上。
擂台关闭了反重力装置,完全沉入沼泽底部,由此让两位选手都明白沼泽的深度,摆好了姿势,秃鹫已经俯冲而下,看来他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贺硝想着,抬腿格挡,却发现脚底很黏,连带着动作都慢了不少,他硬接下一拳,腰部发力,反手将秃鹫甩在地。
秃鹫发现他尚有回旋余地,又进入防御模式,依靠身侧坚韧的柳枝迅速起身,躲开了贺硝的追击,贺硝接触到泥浆,感觉身上发痒,低头一看,腿腹已经泛红,不知道泥浆里有什么微毒元素,刺激着他,没几个回合,贺硝暴露在空气中的后背也泛起红。
“血压有微量变化,因为611号元素的刺激。”九尾向林熄报告:“其他指标未见异常。”
秃鹫皮糙肉厚,见贺硝的身体已经有所反应,又露出了阴险的笑,可惜贺硝除了有点痒,没有任何异常,又一次试探过后,秃鹫发现贺硝依旧拥有反击的能力,旋即后退拉开距离,擂台赛变成了拉锯赛,双方都在彼此试探。
秃鹫黑柳不断闪躲,贺硝打断了几棵树,拳面滴血,秃鹫已经兜兜转转绕到了最粗壮的树干前,他做出了防御姿势,却没有真防御,而是在贺硝冲过来的瞬间闪开身子,贺硝一拳砸进树中,卡住了,断裂的树干支棱出尖刺,如同机关将他的手臂紧紧卡住,如果贺硝要拿出手臂,就必须先掰断突刺。
就在贺硝停滞的瞬间,秃鹫找到了机会,他后退两步,助力冲刺,一拳打在贺硝侧腰,贺硝身体移动,突刺没入他的手臂,紧接着,秃鹫飞起一脚踹在他胸口,姜还是老的辣,秃鹫的力道很强劲,贺硝直直向侧面飞出,手臂硬生生地从树干中拔出,尖锐的木刺如同匕首将他的血肉划开,他摔进泥浆里,左臂鲜血淋漓。
比赛有所转机,秃鹫知道时机来了,毫不犹豫追击近前,贺硝头部受到重击,栽在泥浆中,感觉身体在沉没,脚踝处更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他反应过来是黑柳枝,外头充满辐射的沼泽区里的泥土里没有什么营养,而泥浆里反而因为经常淹没一些小型生物而格外肥沃,沼泽黑柳在辐射中产生变异,柳条更加灵活,在泥浆里捕捉落入沼泽的猎物。
接连重击,贺硝尽力闪避,手臂的伤口浸入毒物,立即产生钻心的痒感,如同无数只虫蚁啃食他的血肉,贺硝咬牙翻滚一圈,被泥汁污染了眼睛,难以看见秃鹫的方位,只感觉后背又被人踹了一脚,秃鹫不下泥潭,只是围绕着泥浆区域,一下一下地重击。
“对!就这么打!”甄有钱高兴地挥拳大喊,漫长的僵持迎来转机,无疑调动了赛场的情绪,观众们声浪四起,都在给秃鹫贺彩,叶彰着急地站起身,把手拢成喇叭状大喊:“贺——哥——加——油——!”
这声音被淹没在喧嚣中,泥浆里的毒物致命,但入侵人体格外痛苦,贺硝滚在泥浆里,眼睛仿若针扎,伤口抽痛,胸口闷疼,一张口吐出一口血。
太脏了。
林熄想。
他看着贺硝,神色浅淡,居高临下,一如在游戏中那样身居高台。
不过这次林熄没有做出任何帮助,他看着贺硝落入下风,甄富贵开了一瓶香槟,站起来欢呼,现场音乐声陡然增大,几百只气球飘飘荡荡地飞入上空,紧接着纷纷爆炸,彩带纷纷扬扬的挂在人们头上,五彩缤纷,在一次次重击下,观众席已经陷入一种癫狂的兴奋,这样才达到擂台的氛围。
“快想想办法!”叶彰着急道。
“没办法,我们没办法帮他打。”温斯顿如实回答。
彩带落在泥潭里,很快被泥浆淹没,贺硝手臂的伤口痛到麻木,保护着头部不受致命伤创,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了一些,九尾观测到他的身体数值正在上升,秃鹫在他身边盘旋围绕,等着一口腐肉。
“你知道吗。”沙哑的声音传来,贺硝勉强听声辨位,挡住一击,先前手受伤的手臂又受到重创,他清楚地听见皮肉撕裂的声音,秃鹫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的那个朋友,那一天在擂台上也是这样......”
脚腕的柳枝缠绕上贺硝的腰,他即将沉入泥潭。
“他不断地后退、躲避,像一条懦弱的狗。”
“真可怜啊,要不是你,我早就打死他了,坚持是没有意义的。”
秃鹫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低语,逐渐在贺硝耳边缥缈,比赛进行到第三十三分钟,贺硝完全没入了泥潭。

“贺——哥!”
赛场上忽然传来一声震天的呼喊,众人纷纷看去,叶彰用温斯顿最后一点钱买了全场小喇叭,拼尽全力呼唤贺硝。
甄富贵对此不屑一顾,直接点了大号金喇叭,音乐声顿时盖过了叶彰,甄富贵切了一首更加有节奏感的摇滚乐,全场欢呼,形成人浪,随着旋转的霓虹灯球摇摆。
“首席,心跳消失了。”
九尾轻声对林熄说。
林熄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看来并不是我们期望的样本。”
他站起身,周围的TP立即收枪列队,为他清理出行道,王承麟见状,呼叫了悬浮舱,林熄揉了揉眉心,希望落空不免让人有些疲惫。
“首席,等一下。”
悬浮舱已经出现在竞技场上空,九尾忽然叫住林熄,她诧异地将面板展示给林熄:
“他的心跳......好像恢复了?”
这一句话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九尾读着面板:“不止是心跳,身体各项数据都在恢复正常,毒素水平也在下降,就像......”
顿了顿,九尾抬起头:“排异。”
贺硝感觉手臂已经麻木了,不仅仅是手臂,浑身都感受到奇异的冰凉,他以为那是泥浆,旋即意识到那是濒死的感觉,他紧紧攥着泥潭底部的柳枝,大脑中闪过一瞬空白,好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喊了自己一声。
他来不及细思,忽然感觉身体的不适减轻了,疼痛与痒感在不断消逝,他以为这是因为自己要死了,可手上有了力气,使他能够挣脱开柳枝,伤口在凝结,一如既往的迅速恢复。
九尾迅速打开了实时传输,将这组数据反馈给研究小组:“他的身体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排异反应,他体内的毒素通过废弃的水元素主动排出,基于我们对611的研究,这种毒元素并不具有这种功能,即使是饱和也不会溢出。”
“这是一种主动行为,说明他的身体在适应这种环境,适应611。”九尾下了结论。
首席团一片寂静,甄富贵拿着酒瓶的手僵在半空:“你是说,他死不了?”
“不仅不会死,而且因为适应了毒素,甚至会获得优势。”
一声巨响,泥浆飞溅,吓得前排观众一阵惊呼,防护伞自动撑开,挡住了四溅的毒泥浆。
林熄回过头,一个浑身是泥的人重新出现在赛场上,贺硝甩了甩脑袋,旋身踹向想要跳开的秃鹫。
秃鹫眼里流露出一瞬间的惊诧,很快,他握住贺硝的脚腕企图让他失去平衡而倾倒,但贺硝适应了毒素之后,在泥浆中如鱼得水,他的力量连同敏捷度恢复到未中毒之前,转眼间绞住了秃鹫的脖子,秃鹫并未束手就擒,连续拳打在贺硝胸口,贺硝同样以膝踢还击。
“你竟然没死。”
贺硝嗤笑一声,吐掉嘴里的血:“我没死,就该你死了。”
秃鹫怪笑一声,奋力脱开了贺硝:“还没完呢。”
贺硝几步上前,正欲擒拿秃鹫,二人身侧的巨大泥潭中忽然传出惊人的响动,接着“哗啦”一声,一道黑影迅速地蹿出泥潭。
观众席惊叫连连,甄富贵高兴道:“真正好玩儿的来了!”
环绕竞技场的霓虹灯投出泥浆的颜色,喷涌而出的泥柱随着音乐的节奏高低起伏,比赛进入了新的阶段。
原本缠斗的二人瞬间分开,那黑影直冲贺硝,巨大的黑影自半空落下,张着血盆大口,贺硝抵着泥浆,一把攥住那东西的嘴巴,强劲的冲击力令他后退数米,脚跟法发力,堪堪稳住身形。
“鳄鱼!”叶彰惊道。
贺硝甩掉脸上的泥,看清了那东西的样貌,是刚才沉入泥潭的擂台重新组装成为一条机械鳄鱼,潜伏在泥沼中,等待着给二人致命一击。
这条机械鳄鱼浑身泛着银黑色的金属光泽,眼睛闪烁着红光,是热源追踪器,尖锐的钢牙刺穿了贺硝的手掌,巨张的嘴几乎能将他一口吞下,贺硝手臂爆出青筋,之前正在自我愈合的伤口又崩裂开,汩汩流血,一人一鳄陷入僵持,鳄鱼的尾巴不耐烦地甩动着,不断试图闭上嘴。
秃鹫见到了机会,从侧偷袭,眼看就要冲到面前,贺硝腰间发力,嗓中爆出一声怒喝,竟将那五六米长的机械鳄鱼调转了方向,“铛”一声脆响,秃鹫的指骨传出断裂的声音,全场哗然。
秃鹫猛然吃痛,后退数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贺硝,机械鳄鱼背部出现了凹陷,贺硝小腿发力,一脚踹在鳄鱼腹部,鳄鱼脱了手,在空中带起一串血珠,砸向秃鹫。
秃鹫闪身躲开,鳄鱼仰面落地,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翻滚过来,贺硝两只手都是血窟窿,朝它吹了个口哨,经过双面捶打,机械鳄鱼的腹部零件似乎松散了一些,扭动着腰身朝贺硝快速爬去。
贺硝避开泥潭朝后退,由于只是程序简单的机器,机械鳄鱼只会沿着他的脚步行进,贺硝掌控了他的方位,秃鹫蹿上了场内唯一一颗尚且完好的黑柳树,观察着贺硝的动作,准备下一次伏击。
竞技场内的观众都被贺硝惊到了,目光全部聚集在贺硝身上,甄有钱看着贺硝勾引鳄鱼,乐不可支地说:“嘿,自寻死路。”
“未必。”九尾在他身侧说:“计算得出,这在他的意愿之内。”
擂台上,贺硝将鳄鱼引到了一颗黑柳旁,这颗黑柳树干粗壮,枝条乱飞,正是贺硝卡住的那一棵,这回他没有被卡住,站在了黑柳前,微微弯下身,似乎准备直面机械鳄鱼了。
“他准备干什么?拔树把鳄鱼砸死吗?”甄有钱语气不屑。
鳄鱼锁定了位置,摆着尾巴冲刺向前,就在它大张的深渊巨口即将闭合的一瞬间,贺硝爆发出惊人的弹跳力,握住了树干,身体腾空的瞬间,鳄鱼撞上了树干,刚好卡进了突刺中。
之前打穿这颗黑柳的时候,他是攻秃鹫的下盘,位置靠下,再加上他们的打斗松动了淤泥,黑柳正在缓慢下沉,他刚才在用鳄鱼砸到秃鹫时大致估算过,这条鳄鱼的嘴吻高度和他那一拳差不多。
这还没有结束,贺硝落下,踩住了鳄鱼的脊背,鳄鱼不安分地拼命甩动脑袋,想要挣脱黑柳,柳树自然无法与合金抗衡,不多时支棱出的突刺就被挣得七零八落,贺硝见此,稳住身形,一把拽住了鳄鱼的尾巴。
全场观众讶异地看着贺硝硬生生将五米多长的机械鳄鱼从柳树中拽了出来。
“我去,他是要拔鳄鱼砸树?”甄有钱坐直了身体,直直地盯着贺硝。
本就岌岌可危的黑柳轰然断裂,砸出了一处泥潭,贺硝抓住了鳄鱼,抬眼看见驻足在小柳树上的秃鹫。
“这他妈哪是自由搏击啊,这是自由对战吧。”
甄有钱看着贺硝拽着鳄鱼尾巴发起冲刺,手臂力量带动手腕发力,上半身转体半圈,挥出了机械鳄鱼,鳄鱼嘴在空中开合一下,“咚”地一声砸在了秃鹫立足的黑柳上。
黑柳拦腰折断,秃鹫没想到他的手都被穿成血洞了,还能有如此爆发力,迅速离开了残破的柳树,贺硝手握机械鳄鱼,又占了上风,秃鹫没跑出几步远,机械鳄鱼又横扫而来。
他没有贺硝那样的排异功能,毒素一直在入侵他的身体,身上已经由大面积泛红变成了红斑遍布,混合着干涸的血迹与泥浆惨不忍睹,他躲过两次鳄鱼横扫,决定正面迎敌。
贺硝再一次甩出了鳄鱼,这次没有甩空,挣扎的机械头撞上实物,发出闷响,响声过后,鳄鱼身侧露出秃鹫的眼睛,他迅速放下格挡的手臂,另一手握住了鳄鱼的口吻。
“这么狠?手应该断了吧?”
秃鹫狞笑着,一手控制着躁动的鳄鱼,另一条手臂撞击在折断的柳树干上,登时,原本弯折的手臂重新变直,仅在小臂处有一点不平的凹陷。
他那条手臂中间是仿骨骼金属,贺硝立即反应过来,难怪他敢硬接鳄鱼。
秃鹫双手攥住了鳄鱼头部,鳄鱼的头部零件在连续的甩动与撞击中有所损坏,嘴部的开合控制度大大下降,秃鹫双臂猛然发力,想要以此拽倒贺硝扭转局势,可贺硝只是向前半步,随后极快地站稳脚跟,同样扯住了鳄鱼的尾巴阻止它脱手。
两人同时抓住了鳄鱼的头与尾,场面僵持一瞬,二人看似都没有动作,实际上都在暗中发力,贺硝手上鲜血直流,秃鹫胸口起伏,距离比赛开始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半小时,他的体力正在急速下降。
鳄鱼尾根的连接装置传来分离的响声,金属躯体内部构造节节分离,终于,在半分钟的静止后,鳄鱼发出“哗啦”一声脆响,从尾部断为两截,贺硝拿鳄鱼尾巴,秃鹫则得到了鳄鱼剩下的身体。
鳄鱼体内零件散落一地,幸亏没有设置血液组件,否则场面将惨不忍睹,不过惨不忍睹就是观众的乐趣所在,正大光明的殴打与破坏让他们从心底感受到一种奇妙的愉悦与发泄的快感,即使他们只是观众,而没有亲自上场,此刻他们爆发出欢呼与喝彩,凝固片刻的竞技场转眼间又沸腾起来。
秃鹫见状,一把抛出鳄鱼身子,朝贺硝砸去,同时后退拉开距离,贺硝扬起鳄鱼尾巴,金属相撞发出铛然巨响,如同敲响一口实心的钟,代表比赛进入最后阶段。
鳄鱼尾巴抽开了自己的身子,上半身落在泥潭里沉没不见,已经到了黑夜,低空太阳关闭,彩色的霓虹灯在露天竞技场上空摇曳,平民坐席上弥漫着劣等啤酒的味道。
“在哪儿学的鞭子?”
秃鹫后背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沾染了毒泥浆即刻蔓延出一阵钻心的痛,贺硝扔掉了鳄鱼尾巴,徒手冲上前。
他看了那天的比赛回放,白怀被挤在狭小的擂台角落,如同一只任人捶打的沙袋一般无法反抗,拳头在他身上打出凹陷,那是他的骨头断掉了。
最后是手腕处清脆的咔哒声响,白怀从此必须依靠稳定器才能正常使用双手。
秃鹫也是雇佣兵,他不可能不知道一双平稳的手对于雇佣兵的重要性,秃鹫和他的同伴挑了最容易的地方下手,而贺硝甚至没能阻止这一切发生。
他记住了视频里的每一拳。
“我说什么来着。”
“我没有死,就该你死了。”
“秃鹫。”
肋骨、胸腔、手臂......骨头断裂的像一块干饼干一样容易,他一下一下地将愤怒发泄在秃鹫身上,他掐住秃鹫的脖子,满手是血,双眼泛着不理智的猩红。
秃鹫没有倒下,他就可以继续攻击。
“你的朋友都来了。”秃鹫满嘴是血,口齿不清,嘴角却挂着狰狞的笑:“可我的朋友们没来啊。”
贺硝的顿了一下:“什么意思?”
“猜猜,”秃鹫好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无力地垂挂在贺硝手上,断断续续地说:“他们去哪儿了?你的朋友、那个上了擂台的朋友,这会儿应该一个人在医院吧?”
“你们!”
贺硝爆喝出声,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一把将秃鹫砸在树干上,未等他落地,贺硝冲上前,一拳打在他胸口。
“首席,他的心跳血压都在上升。”
“他不可以继续攻击了,他要失控了。”
“首席......”
九尾的面板上出现数向红色异常,代表贺硝现在正处于暴走的边缘,九尾想要制止,但林熄没有下达终止比赛的命令。
没有终止命令,贺硝就可以继续攻击。
终于,在多次持续重击下,秃鹫摇摇欲坠,他被贺硝掐着脖子拎到半空中,用了全身力气扭动身体,抬腿飞踹,挣脱了贺硝。
对贺硝来说只不过是一次追捕游戏,他蓄力向前,准备发起最后一击。
“首席!”
九尾扬声,却见贺硝未及秃鹫身前,秃鹫就朝后仰倒,摔在泥地里。
秃鹫倒下了。
贺硝打了空,有一瞬间的迷茫。
倒下代表他不能继续攻击,代表秃鹫甘愿认输。
为什么?不可能,贺硝想过很多种情况,唯独没想过这一种,他还没亲手杀了秃鹫,秃鹫怎么能认输?
秃鹫浑身是血,气息微弱,可仍然诡异地笑着。
他是有意而为之。
疯狂的想法占据了贺硝的脑袋,他打了这么多天擂台,没有在白怀出事当晚就把秃鹫和他的队友直接杀掉,是因为他听了白怀的话,他考虑了直接杀人的后果,他必须有一个光明正大、不违反神州条例而杀掉秃鹫的时机。
这个时机就是擂台决赛。
“贺哥——”
叶彰断续的声音传来,贺硝迟缓地转头,温斯顿已经离场,叶彰正在朝自己拼命摇手。
他等了这么多天,忍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这一场比赛,他的同伴们都在看,他不能让他们失望,他的怒气不能打在棉花上。
秃鹫还在怪笑,那怪异的笑容带着嘲讽,又带着阴险。
“不着急。”
贺硝猛然回神,秃鹫被他按在地上,拳头已经高高举起,蓄势待发,这将是最后一击。
“贺哥!不能打!这违反规则!”叶彰大喊。
贺硝现在什么也听不进,什么也看不见,满脑子都是那天的视频回放。
“杀了他!”
观众席上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杀了他!杀了他!”
一滴水汇引发海啸,人潮呐喊,所有人都在欢呼、鼓掌、喊叫,啤酒被随意倾倒出来,音乐声随着呐喊水涨船高,娱乐至死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崇高,人们在末世的压抑想要得到极端的发泄,夜幕下霓虹灯光映的每个人五彩斑斓。全息大屏对场上二人进行特写,360°播放给观众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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