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瓶水就被温嘉递给了宁靖扬,一瓶水被留给了温嘉。
“给你水喝。”温嘉说道。
宁靖扬也没拒绝,他甚至都没问温嘉为什么到这里,就将水接过,大口大口的喝着,以此来补充刚才流失的水分。
看到宁靖扬顺其自然地接受自己的好意,温嘉也才放下心来,于是问道:“周一那天晚上你脸怎么这么臭啊,是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温嘉一边说着,一边也小口小口地抿着水。
两人之间隔着一道灰石堆砌而成的隔断,高度与此时温嘉的膝盖平齐。
解了渴的宁靖扬将水放在隔断平台上,说道:“不是你先避着我的吗?我还不想在你心里成为讹诈者。”
“啊?”被宁靖扬提醒,温嘉才想起来这件事。
真宁静阳的到来倒让他把这事给忘了。
丢人,太丢人了。
温嘉敲了敲自己脑袋,一下子脸都红透了,心虚但语气又带点撒娇地说道:“我就那一次啊。”
这话说得很不负责任,明明是自己先开始疏远宁靖扬的,现在又眼巴巴地凑上来,耍赖似的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嗯,那扯平了。”宁靖扬笑了一下,他平时穿着古板,除了校服意外,平时的衣服也大多都是黑白灰。今天也只是简单的白色卫衣和黑色的休闲运动裤,即使他身材比例极好,整个人也都透着一股偏硬的气质,但偏偏刚才那一点笑让他带了些艳色。
温嘉却看呆了,想着他也是喜欢好看的东西,喜欢好看的人。
见到温嘉身边座位还有一袋的饮料,宁靖扬问道:“这又是要给谁带去?”
温嘉转身看了一下,回道:“郁椴。”
他没敢说有别人。
“哦,那你去工作吧。我接着打球去了,他们还在等我。”
没等温嘉回复,宁靖扬就拿着水转身走向球场。
高倍数的望远镜能将下面人的动作表情看的清清楚楚,结束了窥视后,孟斐眸色暗沉,但语气却异常冷静
“A班新来的特招生,据说是宁家新认回来的私生子,上次你回来的聚会,他也有参加。”
“最近温嘉很关注他。”孟斐停顿了一下又说道。
“关注?宁静辉还没死呢,他又算什么东西。”裴因之冷哼了一声,冲着郁椴喊道:“还睡呢!再不醒温嘉要跟别人跑了。”
“温嘉不会离开我的!”裴因之话音刚落,郁椴闭着眼睛嘟嘟囔囔地回道,声音不大,但屋里的另外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到底睡没睡着啊!”裴因之问道。
孟斐撇头看了一眼,回道:“睡了,说梦话呢。”
“啧。”裴因之眼中同时有着戏谑和不甘心,“他还真是放心啊!就能这么笃定温嘉不会离开他呢!回头温嘉跟别人跑了,有他哭的时候。”
“温嘉不会跑的。”孟斐同样很笃定地说道,“因为郁家对他来说很重要。”
说完,他就这么直直地看着站在篮球场外的温嘉,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他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对着温嘉发出了一条消息。
“我看了眼你整理的人员名单,圣温培养出来的优秀人才确实不少,但看来看去还是表哥最厉害。虽然表哥的大学生活并没有过完,长时间地旅居国外,但我还是想将他记载于圣温的历史上,想了许久,还是觉得你来为表哥写一份简介最为合适。如果你有这个意向的话,回头联系我。——圣温男校学生会孟斐”
当看到信息时,不存在的蝉鸣声又在温嘉的脑内响起,吵得温嘉眩晕。
“我可以拒绝吗?”温嘉将这几个字填入输入框内,但又一一被自己删掉。
他最终什么都没回。
脑内的不适缓解后,温嘉抬起头,又看向露天篮球场的宁靖扬,他很厉害,手中的球都投中了,同球场的人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有这么多人喜欢他了。
温嘉又看了眼手机中孟斐发的短信,最后只是将自己喝过的那瓶水放在了宁靖扬刚才放水的位置上。
“郁椴……郁椴你醒醒啊。”还未到变声期的少年声说起话来有些像小女孩,“不要睡,不要睡。”
“温嘉你好烦啊。”话一出口,郁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像小孩,他想挠挠脑袋,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动弹不得。
怎么又梦到14岁那年的事了。
郁椴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旁边温嘉胖乎乎、白嫩嫩的脸,上面有不少擦痕。双手双脚同样也是绑着。
“一会儿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割绳子的东西,把绳子割了,我们就能偷偷跑掉了。”温嘉一脸认真地想着对策,明显还没意识到现在有多危险。
“傻子。”郁椴看着温嘉不屑地说道,“咱们俩是在船上,跑?跑河底下去啊。更别说这船上都是成年人,跟他们比,咱俩就是小鸡仔,人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咱俩比鬼死得都快。”
“那怎么办啊,他们看上去好凶啊。”温嘉很害怕。
“等着。”郁椴说道,然后他脸上带着点不情愿,又说道,“我哥回来救我们的。”
听到这句话,温嘉仿佛收获了无限的信心,一个劲地点头:“对,大少爷回来救我们的。”
郁椴并不想理会温嘉对郁鹤凇的崇拜,将脸撇过去。
可他们最先等到的并不是郁鹤凇的救援,而是凶狠的绑匪。
两个人在面对绑匪的时候还算镇静,但绑匪的一句“谁是郁家小少爷郁椴”,却让两人都缄默不语。
又是这段。
郁椴厌倦了这段剧情在他脑内重复的上演,正打算自告奋勇地承认,但身旁的温嘉又比他快了一步,只听他小声说道:“我是。”
郁椴,你王八蛋,你就是个懦夫。
绑匪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没有丝毫停顿地就拉着不能动的温嘉朝着船舱走去。
走之前,温嘉看了一眼郁椴,那眼神好像在说不要怕。
没事的,郁椴在自己心里说着,这个梦已经做过很多遍了,一会儿就醒了,最差也不过就是再看一遍自己家大哥英雄救美的过程。
没必要害怕,没必要难受,没必要。
报废的铁船破旧不堪,在河上飘来飘去没个定数。铁锈和死鱼的腥味混在一起,不断冲击着郁椴的嗅觉。
日头向南偏移,颜色深红,像血一样。
郁椴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恐惧与慌张的情绪袭满了全身。
为什么我哥还没来,为什么!为什么!
面前的舱门紧紧闭着,郁椴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但血却顺着门缝从舱室流向了舱外。
好多好多……
腥味比船壳上的铁锈、船角的死鱼更甚。黏性的液体因为重力流到郁椴的身下,沾上了他的皮肤。
甩不开,洗不掉。
他的脸,他的手,全是温嘉的血。
郁椴瞪红了眼睛,五脏六腑被这味道熏得想要呕吐,但先出来的不是胃里的酸水,而是眼中的泪。
“温嘉!!!”
这是郁椴最大的噩梦。
“温嘉!!!”
郁椴醒来的时候一身的冷汗,他抬手抹了一下额头,却又被吓到了。
为什么汗这么像血。
“做噩梦了?”孟斐担心的声音从窗边响起。
郁椴抬头,看到了正站在窗边的孟斐和裴因之两人。
“温嘉呢?”郁椴心脏跳个不停,后怕地问道。
他怕他的世界没有温嘉。
“他把壶摔坏了,出去买水了。”裴因之回道。
“那就好,活着就好。”郁椴失神般地重复道。
随即他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你去哪?温嘉一会儿就回来了。”孟斐看着郁椴的动作问道。
郁椴抹了一把脸,手心湿漉漉的,他背对着两人说道:“我在这睡不好,去趟收藏室,温嘉来了,让他先回宿舍。”
说完,他就像要躲什么一样,赶紧跑出了去。
“都多大的人了,睡着觉还要喊温嘉,怪不得温嘉说把他当儿子看呢。”裴因之看着郁椴的背影说道。
“他真这么说?”孟斐的问话带着些震惊,“他竟然承认了。”
“承认什么了?”裴因之问道。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长嫂如母’。”孟斐语气平淡,但话却像惊雷在裴因之心里炸开。
“你没开玩笑吧,郁鹤凇他是一个废人。”
孟斐笑了一声,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从中抽出一支坐到沙发上。
“可你在温嘉心中都比不上一个废人。”
“你怎么知道的。”裴因之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这个发小很奇怪,表面一副谦谦君子的样,背后就特别爱探究人家的秘密。
孟斐突然觉得额角有些抽痛,他这帮发小都是什么人。一个巨婴,一个蠢货,全赖温嘉。
他懒得回答裴因之的蠢话,于是用抽烟来回避。
打火机将烟尾点燃,火焰顺着烟纸向上烧。
“我还一直以为你假正经得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呢?”裴因之看到孟斐抽烟,有些新奇。
“表哥会的,我怎么能不会呢。”孟斐吐出一口烟气。
裴因之朝着楼下看了一会儿,看到温嘉在外面玩够了,正缓缓地向着小楼走来。
“郁鹤凇是个什么样的人。”裴因之问道。
温嘉在本子上写下这几个字。
是从小的天之骄子,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是刚成年就接手云和集团产业,手段雷厉风行的继承人;是现在被驱逐海外的无名大少爷,人人口中的禁忌;是郁宅三楼坐在轮椅上看落日的孤独背影。
从湖畔小楼出来,温嘉答应了孟斐的要求。之后,温嘉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凭心而论,温嘉与郁鹤凇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远不如朝夕相处的郁椴。
儿时那些少的可怜的印象,也大多都是周末郁鹤凇从学校回来时,看着他和郁椴在玩,脸上有着例行公事的浅笑。
这时的郁鹤凇几乎不主动和他说话,眼中也很少有他。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两个人虽同处于郁宅,估计也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为什么他会让自己和他谈恋爱呢?是因为太寂寞了吗?
无数的省略号被点在问题的后面,这个想不清楚的问题让温嘉有些后悔接下来了任务。
但是他又想让不想让别人将郁鹤凇遗忘,他的一切都值得留在圣温的历史上。
温嘉将下巴放到桌子上,带着愁绪地叹了口气。
正当他把本子合上时,客厅那边发出了不小的动静,宿舍门被重重地打开,又被重重地关上。
“是郁椴吗?”温嘉向外喊道。
听到了声音,郁椴面带怒气地来到了温嘉待着的书房。
这间书房是应郁椴的要求单独弄出来的。
两人住的是个豪华套间,客厅、开放式厨房、两个卫生间,两个卧室,应有尽有,足够生活。但原本一人一个的卧室,郁椴非要设计出一个书房,导致两个人也不得不挤在同一间卧室里,好在卧室的面积够大,两个单人床也摆的下,不显拥挤。
不过之后这个书房建成后却被冷淡置之,只有温嘉少数时候会用一下。
“发生什么了?气这么大,你不是去收藏室休息了吗?”温嘉细长的手指间转动着一根铅笔。
郁椴的目光没有对上温嘉,总是躲闪着,但并不影响他向温嘉抱怨。
“别提了,遇见个恶心的家伙。”郁椴的语气像碰见了什么脏东西。
“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偷,拿到了收藏室的钥匙,我睡得正香的时候闯了进来。”郁椴越说越气。
温嘉心里了然,看起来这是书中攻受初遇的场景,他在脑内默默打开了系统后台,果然见到了剧情推进的积分,不过因为这些积分都与温嘉的行为无关,温嘉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自打正牌主角受来了,温嘉的积分涨幅一日千里,宁静阳的行为只要符合小说情节就会自动加积分,频繁的系统提示音吵得温嘉头都开始痛了,不得已就将积分提示关闭。
果然作为路人甲的他再怎么努力,都不如主角受的微微一动。
相比之下,自己家这个主角攻倒是毫无作用,对积分的贡献度为0。
不过……想到原书中郁椴的样子,温嘉摇了摇头。与其像原书中怪物般地活着,还不如现在这样没心没肺、开开心心的。
温嘉抬头看向郁椴,郁椴耷拉着脑袋坐在一把椅子上,看起来很是难受。
“我和你上次去非洲玩,做的陶制面具也被打碎了。”
“哦。”温嘉并不意外,但心里也没有因为剧情步入正轨开心起来,“所以还是被打碎了啊。”
温嘉在此刻才有他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的实感,大部分人的结局都是被定好的。
可他好像没办法做到把他身边的朋友当成小说人物,没办法看着自己珍视的东西和记忆被弄坏,没办法看着冷眼旁观看着郁椴像书中那样。
“他跑得倒够快,一溜烟就没了。回头我查出来是谁,一定饶不了他。”郁椴的语气像个耍脾气的孩子。
“你打算干吗?”温嘉警惕地问道,他的脑内闪过了很多书里郁椴的场面。
“你就别管了。”面对温嘉的质问,郁椴心虚地撇开头。
“别……”刚说出一个字,温嘉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扼住,嗓子发不出半点声音。
【请宿主不要做出阻止剧情发展的行为,此次仅为提示。如有下次,立刻惩罚;次数为三,即刻抹杀。】333的声音第一次显示出属于机器的冰冷。
一瞬间,温嘉的呼吸都停滞了,因为他真的感受到了一股杀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嘉开始低着头狠咳了几声,等他喘过气时,发现身上已经起了一层冷汗。
“明天……明天我去找人把收藏室的锁换了,回头把新的钥匙给你。面具我这几天有时间回去修的。”温嘉提着气,试探着系统的限度。
在等了十秒左右,没有等到系统的反应,温嘉才将这口气呼出来。
“你怎么一点都不难过。”郁椴对着温嘉喊道,却发现温嘉的状态非常不对,他整个人都是苍白的,嘴唇更是白得吓人,阳光透过窗户直直地打在他的脸上,整个人都透明了,仿佛压根不存在这个世界。
“温嘉……你怎么了?”见到温嘉这样,郁椴想起了自己做的梦,赶紧跑到温嘉身边,半蹲着身子,眼中充满了担心。
“可能是累了吧。”温嘉虚弱地说道。
“你这几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自从上次从家回来,你就不怎么开心。”郁椴试探着问道。
“很明显嘛。”
郁椴点了点头。
“估计是我心态没调整好,不用担心。”温嘉安慰道。
【宁静阳又来到了收藏室,只不过这次他不是自愿来的,而是别人强带来的。
班内两个别着黄色徽章的上流生说老师喊他去体育馆去清理卫生,结果半路上,两人却强迫地把他拉进那天他闯入的收藏室。
上次逃走后,他从要好的特招生那里得知,这间收藏室的主人属于圣温男校高中部的TOP——郁椴,一个冷血任性妄为却无人敢惹的家伙。
做旧的木门在打开时引入一阵凉风,将屋内的水晶风铃吹动,那架风铃并不是对称规则的形状,而是左轻右重,晶莹透明的水晶一颗颗地递增,直至接近地面。
远远望去,像一个人垂着头和郁椴轻语,而风吹出的风铃声就是他想说的话。
“椴哥,人带来了。”
被辖制在门口,宁静阳听到自己的同学用恭敬的声音对着屋内说道。
宁静阳抬起头,只见上次见到的男学生正躺在竹椅上,他身上穿着圣温男校的校服,左胸侧的紫色徽章熠熠生辉,西装裤衬得双腿笔直修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有着不容忽视的气场。
他的手中拿着一本书,正翻看着,盖住了整张脸。
“带进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但却带着一股不可一世,是个纯粹的上位者。
身边的人极其听他的话,押着宁静阳向前走去,停留在一堆陶泥碎片前。
褐棕色的陶泥碎片,一片一片地散落开来,拼凑不成原来的样子,正是宁静阳上回撞落,不幸摔碎的那幅陶制面具。
“对不起。”宁静阳低着头,主动向郁椴道歉,“我以为这里是学校的公共区域才进来的,不知道这里有人。”
“真不知道是蠢还是纯坏,你见过哪个公共区域是锁着门的。”郁椴屹然不动,依旧翻看着手中的书,又说道:“钥匙哪里来的。”
“在看门外蓝雪花时,在花盆下翻到的。”宁静阳小声说道,避开了前一个问题。
书本微微挪开,郁椴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一双凌厉的眸子被雕刻在了如同希腊雕像般精致面容上,贵气而疏离,但他又充满着与年龄长相皆不符合的冷漠感。
心如死灰,这是宁静阳的第一印象。
“跪下吧。”郁椴将书放在一边,简单发号着命令。
话音刚落,两名平日里和宁静阳在同间教室上课的同学,就开始将宁静阳的肩膀连带着身体向下压去。
宁静阳难以置信,他知道这个所学校充斥着各种不公平,那些上流社会的学生也习惯像逗老鼠一样逗弄特招生,可面前的人一句话直接将他的尊严踩在了脚底下。
“你凭什么这样做,你这样是霸凌知不知道。”宁静阳奋力挣扎着,“我要告诉老师,我要上报学生会。”
身后两人发出嗤嗤的笑声,嘲笑着宁静阳的无知和不自量力。
一个人的力气抵不住两个人的力气,宁静阳最终还是被压倒在地,他的身旁则是那堆碎片。
“跪错了。”郁椴看着即使双膝弯下也一脸倔强的宁静阳说道。
竹椅上的人屈尊纡贵地起了身,走到宁静阳的面前,高高在上,俯视着一切。
“应该跪在……这。”黑亮的皮鞋轻敲着地面,在那堆碎片旁用脚尖点了点。
“椴哥,见血不太好吧。”宁静阳身后的两人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小偷和破坏者就应该付出代价。进了我的屋子,摔了我的东西,哪有道个歉就结束的。”郁椴蹲下身子,与宁静阳直视着,看着面前这个被吓得发抖的人。
一瞬间,他的脸上有片刻的失神。不过很快这份失神就消失不见,
“害怕了?”郁椴捡起一块碎片,碎片的正面有着用白色颜料涂抹的不完整的弧度,理应那里是一个笑容。
碎片被拿在右手中,郁椴凝视了一会,然后对准自己满是疤痕的胳膊就是狠狠一下,狠厉决然,鲜血立刻从破开的皮肤中渗了出来。
另一只手的手指扣进伤口,像没有痛觉一样,郁椴剜出一手的血,摸到了宁静阳的脸上。
“现在还怕吗?”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宁静阳痛苦地嘶喊道。】
“呼……”梦到了原书中的情节,温嘉被吓得惊醒,倚在床头不停地喘着粗气。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进两人的卧室,温嘉看到了旁边床上睡得同样不太安稳的郁椴。
郁椴初中的时候突然有了多眠多梦的毛病,为了让他睡得好点,温嘉想了各种各样的办法。
松软的被子、热好的牛奶、安眠的檀香……
还给他用棉布做了个小娃娃,而郁椴也就真的把娃娃每晚放在床头。
温嘉看着郁椴,太难将面前的人与书中还有梦中的“郁椴”联系到一起。
究竟是剧情先偏离太过厉害还是他压根就不了解郁椴呢。
温嘉起身将露出缝隙的窗帘,轻轻拉紧,轻手轻脚地换了件衣服,趁着夜色走出宿舍。
第24章 禁区追逐战
站在椅子上拧灯泡的时候,温嘉是真觉得自己命苦,被一个天外的系统拉过来做苦力,为了吓自己学校的同学,不仅要穿女装,还要自学电工,营造恐怖的氛围感。
甚至为了节约积分,椅子和灯具都是上次买的,被温嘉二次利用。
除此之外,温嘉还按照小说剧情弄了个假人吊在毫无遮拦的窗口处。
假人没什么重量,有点风就一飘一飘的。
做完这一切,温嘉后退一步,看着自己的杰作,没忍住打了个寒颤,太吓人。
毕竟这里真的出现过人命。
据传言说有三起。
第一起是废弃校区原先小区的开发商,因为资金链断裂而将小区卖给了圣温,但是又在圣温接手之后,夜间吊死在这里。这是真的,因为小时候的温嘉还在新闻上看到过。
第二起和第三起是一起发生了,据说和第一起发生的时间也很接近,一对恩爱的校园情侣不知道因为什么,一方突然提出了分手,另一方恼羞成怒,致爱人于死地,而自己则也死于这栋楼里。这是真的假的,温嘉不清楚,但自此之后,原本的圣温学院被分为了圣温男校和圣温女校,这里也就被废弃多年,成了学校的禁区。
当然这么多年,其他的关于废弃校区的故事,温嘉也听过不少,但都无从考证,像是学生们无聊时瞎编的。
掀开角落里的旧装运袋,温嘉又重新查看了自己的装备,一整套的圣温老式女校服,一顶黑色中长的假发,还有一副绿宝石耳钉。
之所以说这套校服老式,是因为十年前圣温高中的女校就被分出去了。虽然校服的配色和制式与现在圣温女校的风格没有太大变化,不过十年前的工艺和布料终究是有所区别。
最大的不同就是在于右胸处的徽章,那时候的徽章还没有那么多的颜色区分,因为还没有开放特招生录取,所以佩戴的徽章都还是金棕色,有种古朴严肃的庄重感。而校徽上环住和平鸽的铜环纹也还是花叶纹。
原书中的女鬼确实是一个男学生假扮的,正是因为他的缺失,才导致温嘉要补上这个任务缺口。温嘉曾经问过333他去干什么了,333说这位考上道教学院,去当道士了。
温嘉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真的无语得想笑,离谱到家了,当然这位同学假扮女鬼的理由也很……离谱。
不是因为爱好,而是因为他喜欢上了传闻中死在这里的学姐。
他俩从未有过接触,只是从一本校园八卦合集看到了这个故事,于是就喜欢上了不知真假的人物。
为了表达对学姐的爱,为了设身处地地感受学姐的遭遇,他扮成了学姐,在学姐被害的废弃校区整夜游荡。
最后因为在学校里引起了不良影响,被以宁静阳为核心的主角团抓住,最后被当成变态逐出了圣温男校。
温嘉在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还问过系统333,他最后也必须要像原主一样被逐出去才算任务完成吗?
系统的回答是不。
这段剧情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郁椴出手对宁静阳英雄救美。
想一想月黑风高下,一位男主和另一位男主,在充满诡异的校园禁区,齐心合力、不惧困难,在危险中心跳加速,在困境中萌生爱意,这是多么浪漫啊!
温嘉在心里腹诽道。
不过在听系统彩虹屁的同时,温嘉也确实明白了,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他是有一定自由度的。他任务的最终目的就是让他所在的世界出现与任务相关的元素,并且与主角产生链接。至于如何出现、如何结尾只要符合逻辑就行,而对主线剧情的推动作用和作用的效果,这种没办法量化的东西,更是虚无缥缈。
这也就是为什么333说完成任务并不难,只不过第一个任务扮女装的门槛实在是高。
至于《贵族男校小白花万人迷》的主线,系统333倒是没有要求温嘉去做什么,而且温嘉还能蹭上主线剧情的积分,只不过温嘉的任务要跟随主线的进度。
原本温嘉打算稳扎稳打,慢慢跟着郁椴和宁静阳的节奏来,但是刚才的梦让他改变了主意。
他的世界和原书并不完全相同,至少他确定身边的郁椴和书中的郁椴不一样,但是他确定剧情的力量会不会让郁椴向着书中人改变。
自残、孤独、神经质,他希望这个世界郁椴永远不会沾上这样的名词。
他甚至会因为书中这样的郁椴开始怨恨书中世界的自己,他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没有陪在郁椴身边,为什么让郁椴变成这个样子。
而这个世界的自己虽然不能主动阻止一些剧情的发展,但是却可以加快自己任务的完成,换完自己想要的,就可以让这个系统滚蛋,让这个世界脱离原著的桎梏,至少如果发生不好的事,他还能够做些什么。
就在温嘉结束布置,想着打道回府,离开这里的时候,空荡的烂尾楼里传来了声音。
“靖扬哥,你真没感觉到这的风都凉飕飕的嘛。”张勤的大嗓门隔着好几层楼都能让人听到。
周围寂静无声,温嘉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怎么他又来了。
温嘉是真的不想让宁靖扬掺和进这件事里。
接着温嘉又听到一声熟悉的叹气,“我本来就打算自己来。”
“不行,你是我哥,我不能眼看着你以身犯险。而且听说这种年头长的女鬼会吸人的精气,虽然靖扬哥你说女鬼是人假扮的,但万一的,我不放心的。”
吸人精气,吸宁靖扬的精气,我吗?
听到这话的温嘉又恼又怒,不知如何是好。
“那就让他吸好了。”轻笑的,暗含着愉悦的声音从宁靖扬的口中传来。
身为偷听者的温嘉,脸轰得一下子烫红了,手和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之后他俩再说的什么,温嘉都没有听到,只能感觉到来自宁靖扬的极其缓慢的脚步声。
不行,不能让他们上来,要想办法让他们离开。
看着手中的校服,温嘉萌生出一个主意。
棕色的半长裙被温嘉粗暴地套到了腰间,细长的腿套上黑色打底裤后,性别被模糊。假发被盖到头发上,遮住了温嘉大半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