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错态度良好，侍者警告地看了他与时云平一眼，很快便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NPC的这次恶意对时云平来说算是无妄之灾，但他并未介意，只是走到庄昭逸与男人身边，听着两人的对话。
一块面包下肚，虽然噎得不轻，但男人看上去明显比刚才鲜活不少：“你们是新来的玩家吧？你想问什么？”
听到玩家这两个字，庄昭逸与时云平心中都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尽管副本中的NPC对玩家多有敌意，但他们并不会直接说出玩家这一称呼，而是在副本中以各种办法杀死玩家。
如此看来，眼前的男人恐怕不是NPC。
“你在这个副本里待了多久？”庄昭逸又问。
这次男人没能迅速回答，他眉头紧锁：“一两个月？……或者一两年？我记不清了。”
赌场中没有时钟，也没有通向外界的窗户。想要确认时间，只能查看自己的手机。
看男人现在的装束，恐怕除了那张卡片，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庄昭逸的目光在空中停滞片刻，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你的副本任务是什么？”
他的问题有些急切，但男人并不介意，而是愈发迷茫：“副本任务……任务……”
声音越来越低，庄昭逸终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这次男人嘴里不知在呢喃什么，没有再理会庄昭逸，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庄昭逸眼前的光幕中，有人发出一条弹幕：“我认识他，他叫邹树，但是半个月前就失踪了。”
副本外的半个月，在副本中不知过去了多久。
这次的副本相对仁慈，并未限定时间，而且副本内外的时间流速也让大家放松不少。
但其中蕴藏的危险同样不容小觑。
邹树在原地呆站了片刻，忽然浑身一震。就在庄昭逸与时云平以为他想起什么时，他又朝着赌桌走去。
副本或许没有直接对玩家们做什么，但这么长时间的洗脑与同化，也让很多玩家忘记了自己的来处。
邹树毫无违和感地融入赌徒之中，庄昭逸叹了口气，就听见时云平的声音：“他可能已经不是人类了，这么久没有进食，普通玩家是无法存活的。”
“是啊。”庄昭逸也想通这点。
还能记得这是在副本中、记得自己是玩家，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很快就从刚才的情绪中恢复出来，神秘地朝时云平招手：“我刚刚有了点想法。”
满屋赌徒都只专注着自己面前的赌局，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人。
时云平依言跟着他走到角落：“什么？”
“这些人对食物与水的渴望不低，我想开始倒卖，说不定能挣上一笔，”庄昭逸摸着下巴盘算，“至于禁令，我包里还带着食物，NPC却并未发现，这说明禁令也不算严密，有空可钻。”
时云平：“……是个好办法。”
庄昭逸见他神情，笑着解释：“我以前没玩过这些，要拼运气说不定能小挣，但要挣到一万筹码还是太难了。”
时云平理解地点头。
他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将东西带上带下，有点太麻烦。
庄昭逸观察着他的神色：“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时云平唇瓣轻启吐出两字：“打劫。”
“别开玩笑了。”庄昭逸下意识笑着摇头，但没多久他就意识到，看时云平这认真的神色，竟然是真的在考虑此事？！
笑容僵在脸上，庄昭逸迟疑着确认了一遍：“你是真的要这么做？”
“这比参与赌局更快。”
庄昭逸：“……”
时云平看他有点凝固的脸色，补充了一句：“但在此之前，我要先去赌到今天的房费和伙食费。”
刚才接待员没说包吃，恐怕就连吃饭也需要花筹码，时云平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庄昭逸心里想着人不可貌相，没再跟上时云平，面对弹幕的调侃，他掩去眸中的思虑。
半分钟后，庄昭逸带着自己空白的卡片离开了二楼，整个二楼只剩时云平一个玩家。
在赌大小的桌前驻足看了几轮，时云平谨慎地在小的一侧押下了自己的手臂。
这是冒险之举，但既然已经进入梦魇游戏，就没什么是十拿九稳的。
等周围所有人都押好筹码，荷官摇晃骰盅，清脆的声响回荡在众人耳侧，落定的一刻，不少人屏气凝神，盯着骰盅。
骰盅被揭开，骰子朝上的一面是2点。
时云平的神情松动了一瞬，收回自己的战利品，他得到了200筹码。
接着尝试了几次，等到手上积蓄500筹码后，时云平就没再拿身体部位抵押，而是用上了自己的全部筹码——就算赌输一无所有，他也还能找NPC“借”。
十次里，时云平能赢六七次。
弹幕纷纷感慨时云平的好运，贺琛守在直播间前，看出了一丝端倪。
时云平在押注前，从来不会关注荷官的动作，而是查看同场其他人卡片上的情况。
如果选择某一方的人卡片上的红色文字太多，时云平便会押与其相对的选项，要是两边难以分辨，他就休息一轮。
这也是算准了梦魇游戏急于收割玩家性命。
手中积攒七八百筹码，时云平就没再赌下去，径直下楼。
又一次被侍者拦住，时云平交出卡片，顺利离开这里。
脱离刚才的紧张环境，饥饿感终于回归，时云平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错过了午餐时间。
不过像赌场这种地方的餐饮区是24小时供应，时云平带着筹码一路找过去，很顺利便吃到了迟来的午餐。
这里的食物也分为三个档次，分别需要5筹码、30筹码和200筹码。
在食物上时云平没太讲究，他只瞥了眼标牌上的“高档食材”、“幸运”字样，就埋头吃自己的番茄炒蛋。
吃完饭，时云平回到接待员处，用50筹码换来了一张双人间的房卡。
时云平离开前，接待员再次好心提醒：“您可以选择预支部分房费，或每日支付，若超过一天还未付款，将被回收房间。”
“我知道了。”
用房卡刷开门，时云平就听见卫生间传来低微的对话声。
他的脚步声传入房间，屋内人声一顿，冲水声响起，很快卫生间的门便被打开。
“好巧，你也选择了双人间。”庄昭逸倚在墙边看着时云平，用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
时云平点头：“是啊，好巧。”
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庄昭逸床上，那里有一小堆筹码，粗略估计应该已经上千。
筹码的主人对此毫不在意，对时云平笑道：“今天手气还行。”
时云平能感觉到庄昭逸的异常，但不准备干预其他人。
不管这些筹码真是凭运气还是从其他手段得来，都和时云平没什么关系。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时云平就离开房间，出门继续寻找线索。
庄昭逸慢悠悠将自己的筹码归拢，在一旁放好，对着镜头无奈地笑了笑：“现在的年轻人真有活力，我也该出去好好做任务了。”
按照目前的进度，想得到一万筹码似乎并不是难事。
但大多数人都能想到，前期的蝇头小利只是为了诱骗玩家，等玩家真正沉浸其中，副本就会一点点收网，让他们再也无法挣脱。
这也同样是现实很多人的真实境遇。
时云平在低级场观察，一群咋咋呼呼的人中，最为引人注意的就是洪昆。
洪昆用上了他多年混社会的经验，没什么章法地下注，面前此刻已经有两三百筹码。
持续不断的进账让他激动地红了脸，嚷嚷声一声比一声大：“小潘看到没？我今天的手气绝了！跟着我押，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潘俊名在旁边看着，只偶尔下注几次。
看得出他是个谨慎的人，稍微有点收获就装进背包，面前始终只摆着20枚筹码。
时云平猜测，潘俊名现在手头的筹码应该比洪昆多不少。
对上时云平的视线，潘俊名笑着点了点头，时云平同样点头回应。
整个低级区都没看到蓝野，不知他是不是找到了其他路子。
快走到赌场门口时，时云平看到宫眠站在推币机前，谨慎地往里投入筹码，看着筹码落下后一点点往前推动。
哗啦的坠落声响起，宫眠松了一口气，蹲下从出币口取出自己的收获，小心收好。
她运气也不错，刚刚的几枚筹码一轮就翻了好几倍。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宫眠敏锐回头，见是时云平，她下意识朝周围打量了下，没看到庄昭逸的身影。
“好巧啊！你也要来用这个机器吗？”宫眠往一边走了两步，给时云平让出操作空间。
时云平摇摇头：“我只是随便看看。”
宫眠站回原位，心中默算着自己现在的筹码数，不无试探地开口：“我刚才攒够了今天的房费，还没想好要怎么选。你订了哪种房型？”
“双人间，”看出宫眠友善外表下的谨慎，时云平主动提醒了一句，“空余的位置会由NPC补上。”
宫眠唇瓣轻抿：“我知道了，谢谢你。”
住单人间太过奢侈，也不见得完全安全。而四人间就更是像掉进狼窝，最好的选择还是双人间。
要是能住在其他玩家附近就好了。
宫眠这样想着，目送时云平的身影远去。
时云平走到赌场的大门口，抬手握住把手，用力往下一压。
门把手只被压动了极短距离，起码以时云平现在的力量，不可能从赌场内离开。
副本中一共6个玩家，就算集所有人之力来开门，估计也够呛。
“客人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没听见一点脚步声，鬼魅般的声音突然在时云平耳后响起，他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刀，扭头看过去，就见一张惨白面孔几乎要贴上自己的鼻尖。
他默默后退一步，看清这人穿着赌场侍者的衣服。
时云平想说不需要他的帮助，话到嘴边，又不知怎么突然改口：“你们这里招人吗？”
侍者：“……啊？”
侍者：“应该不招。”
“我有丰富的安保经验，而且只需要筹码作为报酬，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时云平诚恳道。
他也没说谎。
谁说保卫萝卜不算安保？几个版本他都全通关了！
又一阵默然后，侍者艰难地开口：“好的，我会去请示一下。你还有其他需要帮助的吗？”
“没有了。”
终于被放过，侍者匆忙离开。
但走出几步后，时云平始终跟在身后。
他才刚回头，时云平就已经主动开口：“我今天想随便参观一下这里，你不用管我。”
侍者想找个地方休息，时云平又问：“刚刚不是说要找上级请示吗？上级在哪儿？”
在参观赌场的这段时间，他又有了个新的想法。
一个个找NPC要筹码还是有点麻烦，一旦涉及到大额赌注，这些人赌胳膊赌腿的不少，筹码反而不多。
赌场能够正常运行，必定少不了后勤人员，还有他最在意的……仓库。
侍者不知道他脑海中已经冒出这样危险的想法，只隐约觉得不安。
步步紧逼之下，侍者带着他又一次上了二楼，对着楼梯口检查的人耳语几句，时云平就被拦了下来。
“请稍作等待，他很快就回来。”
时云平挑了挑眉：“我没跟着他，只是想进去赌一把。”
门口的这名侍者更不好说话：“二楼暂时封闭，不接待外客。”
不知道哪里传来“滴滴”两声，时云平奇怪地寻找声音来源，没有找到。
他明白NPC在二楼藏了秘密，准备等有空再仔细查看。
随意朝屋内打量两眼，时云平就用手支在栏杆上，看楼下的风景。
忽然，他的眉头皱了皱。
一楼的牌桌似乎隐约构成了一个符号，赌徒们行走其中，增添了几分流动之感。
这符号还有些眼熟。
没等时云平想明白，一个留着胡子的男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五官深邃，似乎是混血儿。脸上皱纹表露出他的年龄，也为他平添几分庄严。
除此之外，他的衣服与其他侍者不同，显得更加精致。
在他的左胸口处有一个标牌，上面一行是大字“伏列”，下面则用花体小字写着“幸运赌场”。
“就是这位客人想找工作。”侍者低声对伏列道。
伏列点点头：“我是这里的主管，请跟我来。”
时云平匆匆一眼，似乎发现什么不对，却没看清，心头疑虑陡生。
跟着伏列下楼，两人很快就到了餐饮区。
大概是没遇到过这样的客人，伏列表现得很大方：“你想吃点什么？这顿饭我为你免单。”
时云平打了杯橙汁放在面前，俨然是要进行持久战的架势：“伏主管，考虑好了吗？”
第45章 幸运游戏（5）不知者无罪
伏列脸上笑意未变：“这次几位客人来，我们希望能让客人体验到最优质的服务，所以从原则上来说，不会让客人干活。”
“要是我就爱干活呢？”时云平问。
这几次副本下来，时云平已经看出梦魇游戏并不能随便杀人。
就像现在这样，即使他胡搅蛮缠，NPC心中必定很不耐烦，也不可能对他动手。
当然，要是满足了副本的惩罚条件，比如在二楼使用身体当赌注，赌输就只能认命了。
伏列笑容未变。
作为主管，他比手下的NPC涵养功夫更到位。
“我们会根据你的需求开发更加多样化的娱乐设备，你可以后续进行体验。”
再往下说，伏列也只会用套话来回应。
早已料到这一点，时云平非但没失望，反而隐隐有些兴奋，目光看得伏列一阵不自在。
“我初来乍到，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规定，也不清楚赌桌的规则。你们应该会提供规则书之类的东西吧？”时云平问。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不知道规定，自然也就没办法钻空子了。
“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客人们开心，你可以尽情体验。”伏列解释。
时云平跃跃欲试：“也就是说，我可以现在就去砸碎推币机，拿走里面的筹码？”
伏列：“……”
伏列：“我会稍后让人将规则书送到你的房间。”
明明还是一样的声音，听起来却有些疲惫。
“那就谢谢伏主管了，”时云平抿了口橙汁，“上面的禁止条例一定要足够详细，否则我万一做错什么，也只能算是不知者无罪，对吧？”
伏列缓缓点头。
但凡时云平此刻犯了点错，伏列都会立即给予惩罚。
然而他直到现在都没出什么差错，伏列只能配合下去。
吸取了其他NPC的经验，伏列这次没问时云平是否还有别的事，起身就要走：“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请慢慢享用。”
“等等，留个联系方式吧，有名片吗？”时云平不见外地朝他伸出手。
伏列：“……我报号码吧。”
他一个个念出数字，时云平低头编辑联系人，吐槽了一句：“这么大一个赌场，主管竟然连名片都没有？”
伏列心头一跳，看向时云平的目光多了分审视。
时云平却像是毫无察觉，记录好后拨通电话，听到铃声从伏列身上传来，才对他笑道：“谢谢伏主管，我没什么事了。”
这样的态度让伏列放松了点，心中却仍存有疑虑，对着他微笑颔首，快步离开这里。
时云平坐在原位没急着离开，亮起的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那串数字。
花费20分钟他才终于品完一杯橙汁，起身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伏列非常奇怪。
不光是他，整个副本都透露着不合理。
时云平心事重重，脸上也没表现出什么。
路上又遇见潘俊名，时云平只说自己是赌输了心情不好，想回屋休息。
这次进屋时，庄昭逸不在房间。
关上门后，一切喧嚣就被隔绝在外，时云平终于有了点冷静思考的时间。
起初进入梦魇游戏，时云平只是希望能尽快结束，早点出去为父母报仇。
但这第三次进入，他已经开始考虑更多东西。
比如，这些副本是游戏随机生成的虚幻空间，还是什么真实的世界，或是其他……？
在他主动提出要找侍者的上级前，他将整个赌场逛了一遍，也没看到伏列这号人物。
而在此之后，伏列看上去虽很像那么回事，身上却存在漏洞。
比如他胸口的标牌像是赶制出来的，连幸运赌场的“赌”字都写错了。
至于故意吐槽名片，是时云平想观察他的反应。
如果确实有问题，伏列就算控制自己的表情，也会因为心虚而对他更加关注。
接下来，只需要观察周边NPC的反应，时云平就能大致推断出情况。
他仰躺在床上，将手机高高举起，退出了联系人界面。
定了几个闹钟提醒自己吃饭睡觉，时云平研究起手机的其他功能。
赌场内是有信号的，时云平试了试，发现如果拨打贺琛等人的电话，会提示不在服务区，但单机游戏还能正常运行。
借着游戏慢慢理清自己杂乱的思绪，时云平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弹幕已经吵成了什么样，就连队友的弹幕区都受到了一定波及。
一直忙着与弹幕互动，庄昭逸敏锐发现，时云平的名字常常出现在自己面前。
“时云平？他看起来挺聪明的，也很友善。”庄昭逸回答着弹幕上的问题，将刚赢回来的筹码拢到自己面前。
面对弹幕中的抱怨与不满，庄昭逸心中诧异，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或许他只是有其他想法，既然能成功从之前的副本里存活下来，就不至于真正消极。”
和弹幕区多聊了几句，庄昭逸才对观众们摆摆手：“尽管目前副本没出现任何危险，但也要谨慎行动，接下来我就要继续收集筹码了。”
庄昭逸这边直播事业发展得如火如荼，时云平终于等到了NPC送来的规则书。
规则书不大，打开后才发现别有洞天。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规则书上的字体很小，看一眼就让人觉得伤神。
时云平仔细阅读，发现第一条就写着“不得破坏赌场内的任何设备”。
看来如果与NPC赌徒发生冲突，可以躲到赌场设备后。
时云平将这点记下，接着往后翻看。
反复翻看了几次，时云平闭目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确认自己没什么遗漏，才合拢规则书再次走出房间。
扣除今天吃饭、住宿花费的筹码，时云平手中还剩五六百筹码，刚够在高级场赌一局。
他一直知道自己运气不太好，也没继续下注，看上去就像个真正的游客，毫无作为地在一楼闲逛。
别说弹幕，就连几个玩家看到他悠闲的身影，都忍不住奇怪他到底想干什么。
将周围NPC的眼光也尽收眼底，时云平终于选了个玩法基础的赌桌，每次只押一枚筹码，消磨掉了剩余的时间。
闹钟一响起来，时云平就及时停手，去了餐饮区。
这次副本里，几位玩家的关系不太和谐，也没人主动提出合作，大家独来独往，似乎都想凭自己的本事通关副本。
但没想到时云平到场时，桌前已经坐了4个人，除了他，只有蓝野还没出现。
见他来了，庄昭逸热络地打招呼：“来这边坐。”
听着庄昭逸的声音，洪昆脸色难看，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自由活动了一天，同为玩家，大家可得好好交换情报。”
时云平花积分从一旁买了食物，端到庄昭逸旁边坐下，没有接洪昆的话，慢条斯理用餐。
他在这里坐下似乎只是为了吃饭，和洪昆一点关系也没有。
庄昭逸看上去很好相处，被留在这里等集合也没什么怨言。潘俊名本来就与洪昆一起，更不会多说什么。
宫眠因这种气氛有点如坐针毡，可想想大家都是有经验的玩家，自己说不定能从中获取信息，便也忍了下来。
时云平餐盘中的食物吃到一半，蓝野姗姗来迟。
看到眼前坐着的几人，蓝野眉头一皱，扭头就要走。
洪昆从座椅上弹起来，冲过去想拽蓝野：“看到我们你跑什么？”
蓝野一个闪身躲开：“你们先吃吧。”
洪昆手掌一空，重复了刚才对几人的说辞：“第一天进副本，好歹先交换一下情报。”
这一话题对蓝野的吸引力不高，但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落在一个位置，还是勉为其难朝那边走去，坐在了离人最远的座位。
洪昆也回到自己的主座坐下，清了清嗓子，摆出自己以前见过的大哥气势，豪气开口：“你们今天应该多少收集了点筹码吧？”
冷场片刻后，潘俊名捧场道：“小有收获。”
庄昭逸：“一样。”
宫眠：“我也是。”
时云平：“嗯。”
只有蓝野一点也不配合，仿佛只是在看戏。
洪昆的目光在时云平身上一停，又轻蔑地移开视线：“先说说我获得的情报吧。我发现这个副本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就算闭着眼押注也能赢。”
时云平：“……”
众人俱是一脸不忍直视，就连第一次参加副本的宫眠都觉得，洪昆说得不对。
偏偏洪昆还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对潘俊名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也来说说。
潘俊名：“……一楼的NPC们智力似乎并不算高，可以多尝试需要智谋的赌局。”
洪昆不太认可潘俊名的话，但想想这是自己身边的第一个小弟，他还是将反驳的话咽了回去。
玩了一下午推币机，宫眠心虚地不知如何开口：“我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二楼是高级区，需要的底注较高，还可以用身体部位抵押。”庄昭逸接过话头，他只说了一半，将剩下的情报留给时云平。
“副本存在一定规则，在规则内行事不会被惩罚。”时云平没说得太详细，但这些信息也足够几人考虑。
洪昆不满：“你这不是废话吗？哪个副本没有规则？”
除了他以外，其余几人听着时云平的话，都忍不住沉思。
毕竟能被作为情报专门分享出来的，必然还隐藏着更深的因素。
宫眠眼神闪烁，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蓝野也因这句话多看了时云平一眼，终于参与进这场讨论：“不要赌博。”
他的语气轻慢，说出这句话时翘着二郎腿，后仰靠在椅背上，总让人觉得有种施舍感。
仿佛只是开口，就已经是对众人的恩赐。
洪昆一忍再忍，还是受不了他这个性子，腾地站起来：“你在说什么鬼话？这是赌场，任务是获取筹码，怎么可能不赌？”
蓝野不屑于解释：“情报交换到这就够了，各凭本事吧。”
他站起身，也没见脚步如何匆忙，速度却快得出奇，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时云平估计他应该是带着某种道具。
刚刚蓝野的话让他联想到了邹树，如果仅凭参与赌局来获取筹码，最后会不会被留在这里？
洪昆仍在暴跳如雷，潘俊名出声打圆场：“可能蓝野的意思是，要我们尽量求稳？”
“他个选双人间装逼的傻逼懂什么？故作神秘！”洪昆口不择言。
这下连潘俊名也没法劝了。
——整个副本有六个人，其中4个都选了双人间，洪昆是怎么敢说出这种话的？
再得不到什么线索，时云平吃完盘中最后的食物，也起身离开。
这场玩家交流会不欢而散，走出一段距离，时云平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女声。
“等等！”
时云平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她：“有什么事？”
宫眠的指尖蜷着，紧张地组织语言：“你刚才说要遵守规则……这次副本有什么已发现的规则吗？”
“把手机拿出来。”时云平道。
宫眠一愣，立即照做。
接着，时云平就将规则书放在一旁的平坦处，翻开：“来拍照吧。”
宫眠：“！！”
她视力还不错，仔细一看就发现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竟都是游戏中的各项规则。
NPC从未提起过此事，她也没找到过相关信息，而时云平手上居然能有一本？！
怕自己拖塔会引来时云平不快，宫眠迅速拍好，还检查了一遍照片是否清晰，感激地询问：“有什么我能报答你的吗？”
“这是正常的情报交换。”时云平摇了摇头，能感觉到宫眠对自己的畏惧。
他有点疑惑，却也没太深究。
宫眠的身影逐渐远去，时云平没有看她，反而将目光投向另一个方向。
在宫眠出声的那一刻，时云平就感觉到一阵目光注视着自己。
蓝野从拐角处现身，眉眼中仍带着傲气：“想不到这次副本中还能有个聪明人。”
他看看时云平手里的规则书，没有借的意思，而是对时云平下了战书：“时云平，告诉庄昭逸，我会比你们都早一步离开副本。”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身离开，连回应的时间都没留给时云平。
时云平：“……”
好莫名其妙的一个人。
平心而论，时云平觉得这种行为有点幼稚。
回到房间看见庄昭逸，时云平犹豫了下，还是帮忙将话带到：“庄昭逸，蓝野托我转告你，说他一定会在你之前完成任务，离开副本。”
嗯，尽管当时蓝野连着他一起下了战书，但时云平还是决定撇清自己的关系。
庄昭逸愣了愣：“……那很好啊。”
愣神的时候，一个小册子被递到面前，庄昭逸仔细看了一眼：“这是？”
“规则书。如果需要，你可以将上面的内容拍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