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自己能展现出相匹配的能力,自然相安无事;若不能,琴酒也可以顺理成章用“滥用他名号”之类的借口一枪把自己崩了。
近期难度一步步升级的任务,以及比其他差不多时间进基地的人要更加“自由”的权限证明,绿川唯的选择是对的。
“我对放置炸弹可不感兴趣,很无聊,又浪费时间。”
基于以上这些,绿川唯干脆拒绝道:“你和石田搭档,也能做到吧。”
见此栗山直一的态度依然是唯唯诺诺的,“这是拉弗格大人的命令……”
“这个命令是真的吗?”黑发凤眼的男人上下打量他,发出质疑,“证据,从头到尾你都是在嘴上说说而已。”
于是三分钟后,绿川唯的手机里收到了基地负责人的邮件,让他必须听从拉弗格的命令。
听从命令在米花市政大楼放完炸弹,三人又前往了米花站。
抵达米花站后,安置炸弹期间,栗山直一忽然说拉弗格大人想借用绿川唯的身份和脸。
“绿川君只要接受就好。”
思绪回到现在,想到刚才在米花市政大楼远远瞧见的人,绿川唯高度警惕,“我不喜欢我的脸出现在别人身上。”
况且对方没见过他,他也能肯定栗山直一没有偷拍,拉弗格是如何知晓他样貌的?
脑海中快速划过这段时间遇见的人和事,绿川唯眸色渐深,语气不明道:“拉弗格大人的爱好真独特。”
他瞥向不远处毫不知情被“借”过一次身份的石田。
“嗡嗡——”
对话被打断,绿川唯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上面出现的是一串陌生号码。
对号码的主人隐隐有所猜测,绿川唯眸光微闪。
不是窃听器,周围有人监视?不对,应该是在更远的地方。
“……”绿川唯指尖划过接通键。
“不愧是琴酒带回来的人,不笨嘛。”
一道无比欢脱的声线自听筒另一端传来,“可惜我为数不多的爱好就是这样啦,你不喜欢的话也没办法。”
听出他已经“借用”了身份的言下之意,绿川唯握紧手机,“我可不想承担一些不属于我的后果——比如被条子盯上?”
“放心,这次不至于。”拉弗格极为不走心,“嗯……大概。反正没获得代号的底层成员就是很容易死掉或者被条子抓,你要放宽心。”
绿川唯皮笑肉不笑,“没想到拉弗格大人也和我的情况一样。”
“诶,你怎么知道?”拉弗格毫不在意,“让我稍微有点期待你变成同事了……有人叫我,拜~”
看来在拉弗格眼里,不管能力如何,是谁的人,只要没有代号,就是可以随他使用的牺牲品。
绿川唯放下陷入黑屏的手机。
被挂断通话前,他似乎有听到飞机的轰鸣声,对方是在机场?
“是拉弗格大人吗?”石田凑过来,“他说了什么?”
栗山直一跟着投来热切的目光。
绿川唯的视线缓缓扫过眼前两位底层成员,温煦地笑了,“拉弗格大人希望我们能成为同事。”
“同事之间,还是先谈工作吧。”
津川绿地公园和黑川府邸的炸弹另有成员去放,是以米花站的炸弹安放完毕后,几人并未急于离开。
极具标志性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绿川唯站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静静注视着远处的车站工作人员安抚疏散站内乘客们的场景。
上次与黑子哲也交换情报时,有关岛袋琴雅和伊藤昌太的审讯还处于进行时,因此绿川唯缺少了部分情报。
不过纵使这样,他也能隐约察觉到拉弗格真正的目的并不在于想炸毁这些场所。
除去引起分散警方注意力外,也有点想引来谁的感觉,尤其还特意留下有藏有笑脸符号的威胁信……这是只有知道拉弗格的人才能看懂的威胁信。
是想引来萩原吗?绿川唯不太确定,拉弗格的想法行动毫无逻辑规律可言,根本不能用常理推测。
他在内心无声叹口气,别的暂且不提,由此可见萩原的复健训练很顺利,活蹦乱跳的。
数名警察在这时进入米花站,辅助工作人员疏散群众。
石田抱怨,“条子来得真快……我们该撤退了。”
绿川唯平静地收回望向警察们的视线,抬步跟上另外两人。
三人分散着混在汹涌的人群中朝站外走去。
走在人群最边缘的绿川唯拉下了罩住脑袋的外套兜帽,低头的刹那,目光与一双往人群中巡视而来的紫罗兰色眼睛对上。
一紫一蓝的交汇一触即分,后者眼神朝某个方向偏移些许。
“那边的先生,请你稍等一下。”
绿川唯脚下步伐不停。
“那边穿黑色冲锋衣的先生,有件事请您配合一下。”
被叫住的石田身体登时紧绷起来,他清楚自己不小心被森谷宅外的监控拍下了身影,还是多亏绿川提醒才发现的。
然而事后回忆,石田无法肯定监控有没有拍到他的脸。
正想着,半长发的紫眸警官穿过人流,三两步走到石田跟前,话语中仿佛蕴含深意,“先生,打扰您,方便告知我两小时前您在哪吗?”
两小时前,正是石田几人去森谷宅安放炸弹的时间。
附近,见萩原研二有异动,与他共事过一段时间的爆处班队员下意识给曾经的队长分出一部分关注。
见警察们都朝自己这个方向看来,自知拿出不有力证据的石田脚尖往外偏移,试图随手抓一名路过的乘客来当人质。
早有防备的萩原研二见状,几乎与他同时间行动。
受两人影响,本就拥挤的人群变得更加无序拥堵,栗山直一一边费力地远离石田所在的位置,一边抬头寻找绿川唯的身影。
没能找到。
不想被牵连到的乘客们不自觉往空隙更多的地方挤去。
周围人实在太多,不知谁朝好好走在最边上的栗山直一撞来,他脚下一个不稳,又不知被谁的腿绊倒在地。
“当心踩踏!”有工作人员大声喊道:“大家冷静!犯人被抓住了!”
好在有机动队成员帮忙,人群慌乱不过几分钟,便很快稳定下来。工作人员连忙过来把唯一摔倒的栗山直一从地上拉起身,“客人,您没事吧?”
“没事。”栗山直一刚想摆脱工作人员抓紧时间撤离,就与双手被反铐在身后的石田对上了视线。
萩原研二敏锐发觉到异样,对石田道:“你认识他?”
栗山直一:“……”
成功撤退到米花站外的绿川唯又接到了一通电话。
“拉弗格大人找我有事吗?”
踩着路边建筑物投下的阴影,绿川唯头也不回地往车子所在的方向走去,嘴里不忘回复手机另一头的人的问话,
“站内的人太多了,我只听到石田被条子认出来……栗山居然也被抓了吗?”
像这种非代号成员被警察抓到,组织一般从不派人冒险回去救援,更多是选择当场灭口。
绿川唯也是这般问的,“需要我回去灭口吗?”
拉弗格:“不用。”
下一秒,米花站内响起人群刺耳的尖叫声。
是狙击手。
“你真的不知道栗山是怎么被抓的?”拉弗格再次问道。
果然有人以某种方式在更远的地方监视他们这次的行动。
绿川唯语气不软不硬地回应,“抱歉,拉弗格大人,我们是分散走的。这么简单的事,我以为栗山可以自己出来。”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还请您放宽心,我们底层成员就是很容易死掉或者被条子抓住。”
“哈哈哈哈哈!”
被自己说过的话堵回来,手机另一头的拉弗格却骤然大笑起来,“既然这样,栗山死就死了吧。”
绿川唯没有回答他这句话。
“看在你也很有趣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件事好了。”拉弗格笑到不断喘气,“你的脸同样死在了条子眼前,以后出门要小心哦~”
通话再次被挂断,绿川唯站在车子前,兜帽投下来的阴影笼罩住他大半张脸,叫人看不分明。
虽然不知道拉弗格用他的脸去做了什么,但看情况,身份没有暴露。
绿川唯皱眉,把身后的贝斯包放进车后备箱。
盯着贝斯包,他蓦然想到什么。
“……”
和同期有默契是很好,但,萩原不会以为人是他指挥灭口的吧?
另一边,没能再在人群中找到某位的萩原研二抹掉脸上被溅到的血渍,“原来小黑子说的分身是这个意思。”
跑得真快。
萩原研二垂眸,目光落到脚边被一枪爆头的两个组织成员身上。
“可恶。”
真想给某位同期送去一副手铐。
第24章
压下蠢蠢欲动的手铐,萩原研二分出一部分警力处理尸体,又马不停蹄地去查看炸弹情况。
等公安部的支援赶到,炸弹也顺利拆解完毕后,忙碌的萩原研二才有空复盘刚才发生的事。
首先能肯定的是,他见到的是诸伏景光的本体,不是分身。
拉弗格喜欢借用别人的脸和身份这点,萩原研二没有忘,结合黑子哲也科普的“都市传说”,他见到人后的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某两个同期虽然一毕业就消失,但过去两年中,在某个比较……特殊的日子,他们还是有见过一面的。
不过其中一年,萩原研二是在昏迷中和人见到的就是了。
索性这点不耽误他知道两个同期在当卧底。
“所以小黑子不仅清楚我和小诸伏是同期,还非常了解小诸伏的近况。”
米花站内,等待监督在场的警察们做好最后的扫尾工作,萩原研二蹲在角落低声嘀咕。
来往路过的警察们迟疑地看了眼这颗人形大蘑菇,又飞快走远。
萩原研二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眼神,“哇,小黑子真是瞒了研二酱好大一个秘密呢。”
这么一看,当时在森谷宅的时候,小黑子就认出小诸伏的背影了吧!
萩原研二决定回头就找黑子哲也聊聊关于同期的事。
他们好歹也是同届生,怎么能这么生疏呢!
“嗡嗡——”
郁闷的蘑菇消失,阳光的萩原研二接通电话,“小阵平?”
“hagi,我见到某人的分身了。”松田阵平开门见山,语气极为复杂,“我把他逮捕了。”
“~”萩原研二挑眉,吹了声口哨,“是小诸伏?我这边见到的是本体呢~”
“然后他在我面前被狙击手一枪爆头。”
松田阵平三句话结束战斗,并顺口问道:“你和黑子的秘密不会就是这个吧?”
“……”
萩原研二设想了一下顶着诸伏景光脸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冲击感。
这会有心理阴影吧。
“小阵平你还好吗?”关心完他接着反驳,“我也是才知道小黑子和小诸伏认识的!”
“还行,我有认出那人是假的。”松田阵平话锋一转,“诸伏卧底的组织和‘那些人’有关?你和黑子的秘密是这个?”
“……”×2
话一出,两个各聊各,但半点不耽误谈正事的幼驯染之间安静了足足三秒。
“哼。”
松田阵平不爽,在某两个字上加注重音,发出疑似威胁的话语,“我们回头再好好说这个。我赶着去津川绿地公园,现场暂时交给目暮警官了,你赶紧叫公安的人去处理后续吧。”
松田阵平的心路历程和萩原研二差不多,见到熟悉的人脸后,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黑子哲也莫名提起的分身传说。
加上几句对话试探下来,即便不知道拉弗格的存在,他也恍然明白过来眼前的人是假的。
自萩原研二出事后,第一年的11月7日,松田阵平在医院逮到了偷摸来看望人的某两个同期。
第二年,未能及时收到萩原研二醒来消息的某两个同期,则被要探望的对象当场抓获。
总之,尽管毕业后只和某两个同期见过这两回,松田阵平依然能模糊猜到一些事情。
是以,当顶着同期脸和声音的家伙,用抱怨又带着些许黏腻的语气说“呀,选错了。真可惜留在这边的人是你,不然我就能看到他是怎么拆除这种炸弹了”时,松田阵平愤怒值升高的同时,也感到了一丝头皮发麻。
不是害怕,是指全身鸡皮疙瘩往外冒的那种。
毕竟在松田阵平自己的想象中,诸伏景光卧底时的人设怎么着也该是挂着温柔微笑却一刀一个小朋友,或者扮猪吃老虎的这种类型。
而不是看上去像个有表演型人格的精神病倾向患者。
不是他有成见,只是无论怎么看,金发混蛋才更像是会选精神病人设的那个,比如偏执狂什么的。
“拆弹是爆处班的任务,当然用不着他。”
涉及到幼驯染,松田阵平一秒收回飘远的思绪,危险地眯起眼,敏锐从眼前之人身上感知到一股除目光之外的窥伺感,像是某种隐形监控,
“你的目的是什么?躲在别人身后,哪有亲眼看来得刺激。”
等到现场后高低给你一拳。
“嗯?也不是所有条子都是蠢货嘛。”灰蓝帽衫朝左边微微偏了下头,“目的?犯罪分子想犯罪,为什么还要有个目的?”
在松田阵平愈发黑沉的脸色中,灰蓝帽衫理所当然道:“说起来,犯罪又是如何定义的呢?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如果法律条例说杀人是合法的,遵守制度是违法的,那遵守制度的人也在犯罪吗?”
实在不忍直视那张脸说这种胡话的松田阵平道:“……你还是闭嘴吧。”
看来不是有精神病倾向,而是就是精神病。
不再给人开口的机会,松田阵平把手指掰得咔咔响,“叽里哇啦说一堆,我只知道,反派死于话多。”
五分钟后,顺利抓住灰蓝帽衫,预料之中的,松田阵平在他左耳和帽衫拉链中翻出了隐形耳麦与摄像头。
耳麦戴上,另一头的人仍在肆无忌惮说话,“啊,被抓住了。”
松田阵平记下这道不知真假的声线,“你是谁?”
“你说的对,反派死于话多,拜拜~”
仿佛就是故意等着为了说这么一句话才留着通讯频道,说完后,耳麦“滋啦”一声,再没传出声响。
松田阵平额角的青筋一跳。
下一秒,一枚子弹破空而来,一举击穿灰蓝帽衫的眉心。
猝不及防直面顶着同期脸的人被当面爆头,松田阵平瞳孔骤缩,心脏跟着停跳一秒。
好在他回过神后迅速记起,这家伙不是真正的诸伏景光。
穿破眉心的子弹也破坏了眉心附近的易容面具,松田阵平蹲下身,一把将面具扯下。
面具底下的面容是个有着栗色头发的年轻男人,脖子上还戴了类似变声器的项圈。
同样留在米花市政大楼这边的目暮十三凑过来,惊讶道:“什么?!这个犯人的脸……”
“啊,先前那张脸大概是他为掩盖什么,而用了别人的。”松田阵平解释,为同期稍微正名了下,“这才是犯人的真正样貌。”
回忆到这,松田阵平咬牙切齿,“千万别被我碰到那家伙的本体。”
闻言萩原研二眼神飘忽一瞬,“我马上叫公安的人过去,小阵平先去忙吧。”
呜哇,这下小阵平恐怕更加不会放弃追查拉弗格了。
深知幼驯染性格的萩原研二有种果然还是发展到这一步的感觉,“等跟小黑子汇合后再说吧。”
也不知道羽田机场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东京羽田机场。
夜航的飞机划过天际,伴随着轰鸣声缓缓减速,进入机场跑道。
搭乘这趟国际航班的乘客们面上带着长途飞行的疲惫,陆续通过连接飞机的廊桥,来到灯火通明的航站楼,准备各回各家。
以防万一,留了一小部分人手在机场外监视,黑子哲也带着剩下的便衣公安伪装成接机的家属进入机场,分散着守在接机口附近。
“我和机场人员沟通过了。”灰崎幸一走过来,“届时他们会引导高桥议员从另一条通道离开,我们的人就等在那。”
“机场附近的几个狙击点也排查完毕,暂未发现可疑人员,包括监狱那边,目前为止一切正常。”
汇报完全部情况后,灰崎幸一张张嘴,欲言又止。
“好的。”黑子哲也点头表示收到,坦然说出他的未尽之言,“还有一种情况,不排除我们的推测是错误的。”
也有一半概率,组织的真正目标并非是高桥议员。
灰崎幸一摸摸鼻子,没再说什么。
黑子哲也看眼时间,高桥议员所搭乘的航班到了,“灰崎前辈,我去里面等。”
末了不等灰发男人回答,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就不见了身影。
左右张望一番,灰崎幸一不由咂舌,“黑子真的没当过杀手吗。”
不管看几次,还是很神奇啊!
“我没当过。”并未走远的黑子哲也出声,“虽然白井管理官一度很想培养我在这方面的身手。”
但考虑到让公安以暗杀的方式去抓犯人未免也太不像话了,白井管理官只能遗憾放弃这条计划。
猛然听到声音的灰崎幸一身子一抖,面上闪过一丝在人背后说坏话时被抓到的尴尬。
“灰崎前辈,这里交给你了。”黑子哲也对此倒没什么感想,平常道:“我们保持联系。”
灰崎幸一默默点头。
约莫一分钟后,他抬手,试探地往身边的空气中挥了挥。
自然是什么也没碰到的。
已经来到接机口处的黑子哲也静静等待高桥议员的到来。
时间流逝,位于航站楼中心区域的数字时钟上,分位的数字走过一轮,从59再度跳回到了00,恰好与时位的0连成一线。
数字全部变成0的刹那,航站楼外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引得地面都跟着颤动起来。
航站楼内,灯光骤然暗下,只剩逃生通道的标志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绿光。
“供电设备和备用电的线路都被炸了。”有守在外面的公安前去确认情况,“……滋滋……我……滋滋……”
人群的尖叫声中,黑子哲也按住耳麦,“金田?”
耳麦内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他拿出手机,右上角的信号一栏被打上了鲜红的“×”。
是信号屏蔽仪。
手机屏幕的亮光把黑子哲也深蓝的眼眸衬得幽深不少,他转头望向航站楼外,机场跑道的灯带在夜色中兢兢业业工作着,而其他航站楼依旧灯火通明。
只有他们这栋出事了。
思索片刻,借由外面爆炸产生的火光,黑子哲也避开身边慌乱的人群,快速走进接机口。
灯光会暴露自身位置,黑子哲也并未用手机电筒照明。
所幸他的夜视能力不错,适应黑暗后,很快便找到了疑似高桥议员的身影。
此番出国休假,高桥议员仅带了两个保镖在身边随行,回国时也是让他们一同坐在头等舱,轻易不会分开。
而此刻突发停电,两个保镖将人护在中间后,下意识就要打开手机电筒查看周围情况。
见状,黑子哲也随手捡起手边的东西扔了过去,喊道:“小心!”
窗户玻璃的碎裂声响起,同一时间,原本放在绿植盆里装饰用的鹅卵石准确击中其中一个保镖的手腕;他的手中,刚亮起灯的手机翻转着就要往地上落去。
然而手机尚未与指尖分开,半秒前才穿破玻璃的一枚子弹便将其拦腰击穿。
唯一的光源彻底消失。
顾不上吃痛,保镖意识到什么,“有狙击手!”
听到这句,高桥议员连忙抱头蹲下,“该死,你们快想办法!”
黑子哲也刚要上前,忽然察觉到什么,侧身朝一旁避开。
从黑暗中冲他而来的一只手落了个空,手腕上,由彩色牵引绳串链起来的木质手链轻轻晃荡,不急不缓地回到阴影中。
手的主人稍显失望,“哎呀,没抓到。”
黑子哲也站在原地未动,暗中提高警惕,沉声道:“拉弗格。”
一语被叫破身份,拉弗格的嗓音陡然变得兴奋起来,“找~到~你~了~”
“……”
见人沉默,拉弗格也不在意,笃定道:“在餐馆,替萩原研二拆炸弹的人是你。”
黑子哲也没有回答。
“窃听器和定位器一定也是你放的。”
拉弗格拍拍胸口,像是在庆幸,“我怎么会把你给忘了。那晚你突然出现在走廊上,可是吓了我好一跳诶。”
“幸好想起来了!”
黑子哲也定定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航站楼外燃起火光的地方离这个房间有段距离,并不能将房间内的景象全面照清;好在室外刚刮过一阵大风,吹散了厚重的云层,得以让月光洒落至人间。
栗发栗眸的男人站在几乎占据大半面墙的窗户边,面容清秀,偏幼态的娃娃脸让他看上去像是刚毕业的高中生,可脸上那弧度夸张的笑容却充满不属于高中生的违和感,叫人一时分辨不清他的实际年龄。
黑子哲也似有所感,这应该就是拉弗格的真实样貌了。
“你怎么不说话?”拉弗格不满起来,“为了能找到你,我可是安排了好几个人!”
黑子哲也启唇,“你为什么想找我?”
“因为萩原研二居然没在餐馆被炸死?”
拉弗格光明正大打量着蓝发青年的神色,“开玩笑的~别那么严肃,我是好奇你怎么放的窃听器和定位器。”
“明明没在路上遇到你。”拉弗格倒吸口气,捂住嘴,“难道你也有朱奈瑞克的药?”
听上去和他所知的APTX-4368似乎不是一种药。
黑子哲也瞥了眼自他们开始对话后便缩在角落不吱声的高桥议员几人,不太确定拉弗格是不是在拖延某种时间,干脆道:“我也没在路上遇到你。”
他是在咖啡厅遇到的。
说完后,不管拉弗格的反应,黑子哲也后退一步,隐入不曾被月光照耀到的房间阴影中。
今天他的首要目标是从组织的灭口行动中保下高桥议员,剩下的都可以稍后再谈。
身手不明的拉弗格敢独自一人出现在他面前,保不齐留有什么后手,加上联系不上公安部的其他人,纵使黑子哲也想抓人都没办法。
他的身手一般,也没有大猩猩似的力气。
想到这,黑子哲也三两步赶到高桥议员身边,抬手搭上他的肩膀。
以为人还在另一边的高桥议员和两个保镖:“!!!”
“嗯?”
见人消失,拉弗格没将此放在心上,懒洋洋地站直身体,迈开脚步,直接堵住房间的出入口,“好吧,不聊天就不聊天,多活动一下也是好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墨镜戴上,接着往房间中央丢了一颗闪光弹。
闪光弹炸开,亮度虽比正常闪光弹要暗几分,却足以让远方的狙击手看清房间内的情形。
三枚子弹先后从早已破碎的窗户中穿过,其中两枚没入躲闪不及时的保镖们的胸口,剩下一枚则险险从高桥议员的脖颈侧边擦过。
“救我!”高桥议员整个人哆哆嗦嗦。
拉着他胳膊侥幸躲过狙击手射来的子弹,黑子哲也带人往房间门口跑去。
闪光弹的效果仍在持续。
数枚子弹追在两人身后,没入墙体或地面,冒出丝丝白烟。
黑子哲也清楚,他的身影一旦被锁定在瞄准镜的范围内,误导技能便对彼时相当于拥有鹰眼的狙击手而言产生不了太大效果。
但狙击手视野的弱点也很明显,只要躲到有遮挡物的地方,就再奈何不了他们。
从瞄准镜里消失一段时间再出现,不被锁定身影的情况下,误导技能就会再次对狙击手奏效。
这个房间的窗户很大,房间内的情形因此一览无余,而房间外的走廊是密闭式的。
房间门口,拉弗格兴致缺缺地朝迎面冲他而来的两个人伸出手,“你们……”
话音未落,本该即将到他跟前的两个人却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毫无预兆。
“?!”拉弗格伸出手的动作顿在半空,蓦然睁大眼睛,“诶?”
“诶——?!”
闪光弹的效果逐渐微弱,房间内,除去两具保镖的尸体外再无他人。
拉弗格又转头看向身后漆黑一片的走廊,用手机电筒照亮。
走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黑子哲也带着高桥议员,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凭空消失了。
拉弗格立即打开耳麦频道,“琴酒,你看见了吗!”
耳麦内无人回应,他这才想起什么,从身上摸出一个信号屏蔽仪,将其关闭。
“琴酒……”
“你在做什么?”
银发杀手冷酷且不耐的嗓音从耳麦内传来,“为什么要放跑高桥和那个条子?”
拉弗格指指自己,“我,放跑条子?”
“他们凭空消失了,你没看见吗?”他挥舞双手比划,“呼地一下,原地消失了!”
狙击手的视野有所不同,完全不能理解拉弗格的琴酒微妙地停顿一秒,“拉弗格,你上次吃药是什么时候?”
“琴酒,你的眼睛终于瞎掉了吗?”拉弗格放下双手,极为不满,“你不行就换一个人来。”
“……”
愈发觉得栗发男人是在发病的琴酒脸色沉沉,决定不去计较这句,“你的游戏时间到了,回来。不要干扰任务进程。”
琴酒按住耳麦吩咐其他组织成员,“关注那群条子的车,不要放跑任何一个可疑的家伙。警惕一个蓝发蓝眼的公安,高桥是被他带走的。”
收到命令的成员们纷纷应声。
“摩西摩西?”没人搭理自己,拉弗格不甘心道:“那我呢?我可是第一个想到他的人!”
无视精神病患者的废话,琴酒再次警告道:“我说了,拉弗格,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