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崎幸一带来的是个连环杀人案。
近两个月左右，东京各地发生多起由入室杀人伪装成的自杀案，受害者有男有女，皆为独居者，身份职业各不相同，彼此间互不相识，毫无共同点。
“他们的‘自杀’方式也不一样，割腕、上吊、吞药……且都留下了遗书。”
灰崎幸一进入工作状态，“这也是我们没能第一时间将这些‘自杀案’连接起来的原因。”
日本的自杀率常年居高不下，即使死者家属说他不像是会自杀的人之类的话，在毫无疑点的情况下，大部分警察也不会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毕竟人的想法总是千变万化的，为了某件事一时间想不开，生死就在那么一瞬间。
灰崎幸一：“直到一星期前，某热门社交平台出现过这样一条帖子。”
发帖人在网民活跃的高峰时期发布了一条标题为“想自杀，但没有勇气”的求助帖。
底下的回帖大多是安慰鼓励想让他活下去的话，也有小部分讥讽看好戏的，整体言论大致处在正常范围内。
随着留言越来越多，发帖人却始终不曾回复任何一位网友。
正当有网友认为情况不对准备报警时，一条匿名网友的新回帖出现在最下方。
“想自杀的话我可以帮你，保证无痛，没有后患哦。^＿^”
发布帖子后便没再现身的发帖人对这条留言近乎秒回：“真的吗？”
匿名网友：“当然，我们私聊吧。^＿^”
看到对话后的其他网友：“？？？”
最后网友们还是报警了。
网警根据IP地址查到真实住所，让附近的巡警上门后发现，这只是一起单纯的，自导自演的恶作剧。
由于未造成实质性伤害，传播范围有限，发帖人也态度诚恳地认错道歉了，巡警口头警告教育一番后便放过了他。
可三天后，这条帖子又被顶了上来。
帖子最下方的回复是发帖人所写的遗书。
当收到消息的警察赶到发帖人住所后，他们见到的是真的自杀了的发帖人，以及与帖子内容完全一模一样的一封遗书留在现场。
恶作剧成真了。
但同样的遗书为什么要写两封？
怀着这样的疑惑，出警现场的警察查到网上的遗书是设置成定时发布的。
不仅如此，定时发布的遗书一共有三封，剩余两封在帖子后台尚未发出，每封时间设置间隔一小时，内容全部一致。
于是警察根据死亡时间调查住所附近监控，终于在其中一个监控里，看到有可疑人员在发帖人死亡前的二十分钟，进入了他的住所。
奈何受监控所在位置限制，画面中只拍到了这名可疑人员极为模糊的半个背影，加上现场丝毫没有查到第二个人存在过的痕迹，案件调查陷入停滞。
正当这时，某个热门社交平台又冒出了一个新的热门帖，是位匿名网友发布的。
“第八单完成，承蒙惠顾。^＿^”
主楼只配了两张截图。
一张是早已被管理员删除的自杀求助帖里的对话内容，另一张则是在一面墙壁上映照出的，有人上吊自杀的倒影。
而自杀求助帖的发帖人被警方发现时，就是“上吊自杀”的状态。
帖子迅速引起讨论，起初有人觉得又是一起恶作剧，可当与“自杀”的发帖人住在同一栋楼里的住户出来证实这几天真的有警察来过后，网友们讨论的风向便变了。
有人恐慌，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询问匿名网友还接不接单。
更有人好奇，在当事人自愿留了遗书的情况下，有人帮他自杀，帮忙的人算凶手吗？
恰逢网民活跃高峰期，“有人能帮忙自杀”这件事很快在各大平台上传播开来。
引起这一切的匿名网友却在帖子产生热度后注销了账号。
“事后我们查到，匿名网友的IP地址是在一处不记名的黑网吧。”
灰崎幸一皱眉，“该网吧周围没有监控，匿名网友发帖及注销账户的时间里，网吧内来往的客人很多，只管收钱的网管根本不在意是否有可疑人员。”
都来黑网吧了，可疑人员简直一抓一大把。
“我们必须在凶手引发更恶劣的影响前抓到他。”灰崎幸一严肃道：“根据匿名网友的说辞，公安部已经排查出了另外七起伪装成自杀的他杀案。”
“除去发帖人这起外，最近一起案件是上个月发生的，也是唯一被出警的警察定性成他杀案的案件。”
黑子哲也翻看资料，发现案发地址就是自己目前所住的公寓。
闻言灰崎幸一沉默几秒，硬着头皮评价，“房东清理房子的速度真快。”
一看就很熟练。
“米花人都拥有强大的心脏。”
黑子哲也会租这间公寓并不是为了跳楼价的房租，反而更看重其所在地理位置，便于他随时响应卧底，能及时赶往需要的地方。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详细解释了。
公安部内，出于安全考虑，清楚诸伏景光卧底身份的人只有身为联络人的黑子哲也和上司白井管理官。其余人在行动时并不会直接与诸伏景光接触，只能知道行动时的任务目标。
这点在过往两任卧底上也是如此安排的，可惜他们还是暴露了。
灰崎幸一果断略过心脏强大的米花人一词，轻咳几声道：“我们先去趟搜查一课，把上个月那起案子的详细资料拿到手。”
听到他的话，黑子哲也回神，“好的。”
十分钟后。
黑子哲也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半长发警官，不用特意去睁圆就显得很圆润的蓝眼睛里莫名透出一丝呆萌，“你好，萩原警官。”
“我记得前几天谁才跟我说过，公安部没有插手这起案子的意向。”萩原研二双手环胸，盯住眼前的两个公安。
准确的说，是其中某位蓝发公安。
黑子哲也表情未动，“是意外。”
一旁的灰崎幸一打量两人一圈，上前一步，语气强硬，“案件紧要，还请萩原警官尽快将案件资料交给我们。”
“这起案件我也调查了快一个月呢。”萩原研二继续盯着某位蓝发公安。
黑子哲也眨了下眼：●-●
萩原研二：“……”
怎么，要比谁的眼睛更圆是吗？

对上那双暗藏着不满的紫罗兰色眼睛，黑子哲也不免回想起警校时的事。
两个班恰巧同时间上训练课，隔着大半个操场，他都能听见隔壁班的鬼冢教官那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可以说，比起本人，黑子哲也最先熟悉的是萩原诸伏这几个人的名字。
一届学生中总是会出现那么几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刺头，这是很常见的事，是以他并未过多去留意。
然而现在刺头之一成了他必须时刻关注的卧底，刺头之二则不可避免会经常有工作上的来往。
黑子哲也思索片刻，选择退后一步，低声与同行之人商量，“灰崎前辈，这起案子不会涉及到公安机密，我们不如让熟悉部分情况的萩原警官一同参与进来，破案效率说不定会更高。”
早有疑惑的灰崎幸一询问，“你们认识？”
黑子哲也简略说了两句公寓那晚的事，“我们见过一面。”
左右公安部和搜查一课过往也不是没有联合办案过，想到萩原研二是唯一一个识破伪装自杀现场的警察，十分好说话的灰崎幸一同意了这条提议。
于是黑子哲也转头，再度对上那双暗中观察的紫罗兰色眼睛，“萩原警官，我们一起调查这起案件如何？”
知道人确切住址，有那么一秒考虑过要是公安不给个合理的理由，就去蹲守公安家大门，或者自己私下继续调查的萩原研二稍感讶异地挑眉。
他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悠一圈，原本表情严肃的脸上当即扬起一抹亲和力满分的甜蜜微笑，
“没问题。我去拿案件资料，顺便跟目暮警官报备一下。”
目送半长发男人走远，灰崎幸一狐疑，“他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黑子哲也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听说搜查一课的警察都会在背地里骂公安。”
灰崎幸一：“……”
无法反驳！
身为与灰崎幸一只差了几个月的同龄人，目暮十三早已熟悉这位隔三差五就来拿案子的灰发公安。
听完说明，他看向面前才来搜查一课没几个月的宝贝下属，嘴上交代，“灰崎算是公安里还可以的，萩原你尽管去吧。”
萩原研二：“好的～”
不过今天怎么只来了灰崎一个人？
送走下属，目暮十三摸摸下巴，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我会察觉到死者不是自杀，是因为她有个秘密交往的男朋友。”
拿着案件资料回来的萩原研二一改先前盯人的态度，一副异常好说话的模样将自己这边的线索分享给另外两位公安。
在确认遗书确实是死者本人所写，现场也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后，萩原研二起初也以为这是起令人惋惜的自杀案。
直到他在等待死者家属赶来现场的时候，注意到有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在案发地附近徘徊。
将人抓到后，男人为洗清嫌疑，才吞吞吐吐透露出自己是死者男友的事情。
“美子的家人不同意我和她交往，加上她父母身体不好，为安抚她父母的情绪，我们就假装分手了。除美子和我外，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们其实还在交往这件事。”
男人拿出一系列聊天记录和照片作为证据，“美子三小时前才约定好要和我见面，怎么可能会留遗书自杀！”
萩原研二又去检查美子的手机，在她藏在抽屉深处的备用机里找到了对应的聊天记录。
得到允许，萩原研二翻看他们之间的对话，指向美子生前发出的最后一条信息，“她说要招待一位客人，这个客人是谁？”
男人摇头，“我不清楚，美子从来没和我提过。她不喜欢让关系一般的人知道住址，就连外卖和快递也只会让人送到公寓楼下，不会填写具体房号。”
在问遍与美子有关系的所有人后，萩原研二发现他们竟然没一个人知晓这位客人有可能会是谁。
美子的人际关系很简单，除秘密交往的男友外，只有一个事发时远在神奈川的闺蜜会经常往来；工作上的同事更是完全不知道她的家庭住址，也没有关系好到会上门拜访的亲戚，父母则住在杯户町的房子，偶尔才会来看望女儿。
这位神秘来客的身份无疑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验证男人和美子父母及同事事发时的不在场证明是真的后，萩原研二不忘去查看美子住所周围的监控。
由于日本人非常在意隐私方面的问题，导致除特定场所外，监控的覆盖率很少，并不普及。
幸运的是，公寓楼下的大厅有象征性装了一个监控。
“在美子死亡前的二十分钟左右，有一小段监控被重复画面覆盖了。”
公安一课的小型会议室里，萩原研二一边解说，一边点开监控视频，把手边的笔记本电脑转了一圈，将屏幕对准另外两人。
他垂眸，浓密的睫羽盖住那双会说话般的紫罗兰色眼睛，嗓音透出一丝冷峻，“这段监控结束，再往后调二十分钟，还有一段监控画面也是被覆盖的。”
由此推出，凶手的作案时间在四十分钟左右，不仅如此，他还会一定的电脑技术。
可在这四十分钟并不算特别长的时间里，凶手又是如何做到让受害者自愿写下遗书并自杀的呢？
“凶手的侧写有些矛盾。”黑子哲也皱眉。
会一定电脑技术的话，凶手又为什么要留下发帖人电脑里的遗书？是没发现？
假设遗书就是凶手故意设置的，发到网上的目的是为了扬名，可这样的话，他却又不曾主动透露另外七起“自杀案”，在公安出手封禁消息后，更是彻底没了动静。
最重要的是，每起自杀案现场完全找不到连环杀手普遍会留下的，属于自己的标志性记号。
灰崎幸一：“或许凶手不止一位。”
一个想造成恐慌，一个只想“隐姓埋名”。
在两个公安沉思期间，萩原研二快速翻看完了其他起案件的资料，“凶手的目的是什么？”
案发现场没有丢失任何财物，受害者无论男女身上都没有被侵犯的痕迹，凶手不图财不图色，仿佛真的就是在单纯的随机杀人。
萩原研二：“而且，凶手从第一起‘自杀案’时，手法就很熟练了。”
即使是天生杀手，在第一次杀人时，也不可能不会留下丝毫破绽。
对此黑子哲也同样有所怀疑，“公安有在排查两个月往前的其他自杀案，以及未找到凶手的部分他杀案，但尚未有新的进展。”
闻言萩原研二想到什么，“难怪一个星期前上面突然要求我们回访各种没结案的凶案现场。”
黑子哲也顶着面瘫脸，“公安和搜查一课有一起在排查两个月前的案件。”
萩原研二抽抽嘴角，“喂！”
当场改口也不是这么改的吧！

今天刚接到案子，几秒前才得知公安部把繁琐的调查任务分了一部分给搜查一课的黑子哲也假装没看见半长发警官那张满是控诉的帅气脸蛋，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拉过会议桌前的移动白板，
“案件重要，灰崎前辈，萩原警官，我们一起过一遍现有的八位受害人的线索吧。”
灰崎幸一没什么意见。
眨眼间收起夸张的控诉表情，萩原研二一手支着下颔，“好哦～”
黑子哲也将一张东京地图贴到白板上，一边在上面圈出受害者们的居住点，一边道：“第一位受害者，男，27岁，普通白领，死亡时间在61天前。
第二位受害者，女，25岁，某热门视频平台新手主播，死亡时间在57天前。
第三位……
第七位受害者，女，22岁，大四在校生，死亡时间在28天前。
第八位受害者，男，26岁，无职业，常年宅居，死亡时间在4天前。”
一一说完八位受害者信息，地图上从最南边到最北边，已贴满受害者们的照片和各种标记。
黑子哲也放下笔，“眼下最重要的，我们要知道第七位受害者到第八位受害者之间发生了什么。”
前面几位受害者的死亡时间虽毫无规律，但凶手基本每隔3—6天就会下手一次。唯独最后一位，也就是自杀求助帖的发帖人打破了凶手的“守则”。
这些受害者的年龄均在22-30岁之间，除开各种不同的职业外，在网络上也毫无关系，甚至生活中的活动范围更是有好几个不可能重叠，叫人完全找不到相交的中心点。
但就算是随机，也要靠底层代码支撑，如同人的潜意识中总会有下意识的偏向。
黑子哲也：“我们再回一趟案发现场吧。”
只剩发帖人的案发现场还保留着了。
“黑子警官是刚来公安部的吗？”
路上，萩原研二真心好奇，“听目暮警官说，之前负责和搜查一课交流的主要是灰崎警官和另一位橘警官。”
“橘前辈手上正好有其他案子。”黑子哲也目视前方，语气平淡，“本来就没多少人会注意到我。”
想到对方在公寓那晚的神出鬼没，萩原研二不由回忆起来搜查一课这几个月所见到的公安。
除去灰崎幸一外，他只见到过一位暗橘色头发的公安。
不应该，浅蓝色也算显眼，自己竟然一次都没发现吗？
才躺了一年多，萩原研二不信自己的观察力会退步到这份上，认真翻找记忆。
见此黑子哲也瞥了他一眼，两边嘴角弯起微不可察的弧度，没有说具体时间，“我是从京都府警署调过来的。”
萩原研二眯起眼，“黑子警官是故意的？”
黑子哲也面瘫脸，“我一直都在实话实说。”
“所以果然是故意的吧。”
“关于发帖人的这起案子，萩原警官有什么新的思路吗？”
“就是故意的啊！”
“●v●”
旁听到一切，负责开车的灰崎幸一：“……”
他果断选择站同部门的后辈，“黑子确实才来公安部没多久。”
黑子哲也半年前秘密回到东京，进行联络人培训一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起码同部门里，都以为他是刚从京都府警署调上来空降公安部的，有点神秘背景的那种。
因为很多行动中，他们这些“前辈”是要听对方指挥的。
想到黑子哲也曾经展现出来的各种不那么科学的技能，灰崎幸一踩下刹车，“案发现场到了。”
萩原研二进入工作状态，“我去问问附近的邻居事发当天有没听到什么。”
黑子哲也默默跟上。
听到敲门声的邻居不耐烦地开门，“你们这些警察又来了啊。”
闻言外表俊朗的半长发男人弯起那双漂亮的，毫无攻击性的紫罗兰色下垂眼，嗓音如沐春风，“实在抱歉，但我们想尽快还受害者一个真相，麻烦您再配合一下吧。”
邻居一手不自觉捧住脸，“哎呀，你这警察真热心啊，还有什么想问的？”
看着对女邻居笑得花枝招展……平易近人，两三句的功夫就和人热情聊起来的萩原研二，黑子哲也移开视线。
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觉得对方在某方面很像黄濑凉太。
对所有女性无条件特攻，极其受女性欢迎什么的；以及待人热情，但实际外热内冷，只是对喜欢的人超级热忱，也不会让感觉一般的人尴尬，才没人发现这点。
思及黄濑仗着自身人气，不太走心地交往过N任女友，黑子哲也眉宇微蹙，又把自己的视线移了回来。
萩原研二刚跟邻居套完话，转头就对上一双无波无澜的深蓝瞳孔。
他：“？”
黑子哲也率先开口，“萩原警官有问到什么吗？”
“很遗憾，和先前笔录上的相差不大，受害者不常出门，邻居小姐压根没见过他几面，真的没有新线索了呢。”萩原研二摊手。
黑子哲也点头，“我们进房间吧。”
萩原研二狐疑，“黑子警官刚才在想什么？”
黑子哲也：“在想案件的事。”
萩原研二不是很相信，但没有证据。
表情管理满分的黑子哲也站在被白线圈起的凳子旁，静静观察房间中一切。
房间墙壁上贴满“火影”“海贼”“妖尾”的热门人物海报，书架上则塞满了衣着清凉，姿势妖娆的女性人物周边；电脑桌前的沙发椅坐垫凹痕深刻，布料发黄，显然使用年限久远；
桌上的键盘缝隙里掉落着不少薯片碎屑，常用的几个字母键在灯光下映出些许油光，键盘旁边还摆着一杯没喝完的可乐；阳台上堆满清洗干净，准备扔去垃圾回收的外卖盒子。
黑子哲也的目光停在清洗干净的外卖盒子上。
这个房间的主人明显不太注重卫生，反而会及时洗干净外卖盒子吗？
黑子哲也拿出手机，查了下这片区域的垃圾回收时间。
阳台上的外卖盒子大多属于可回收垃圾，而这片区域可回收垃圾的扔放时间……在5天前。
恰好是发帖人死亡的前一天。
既然洗干净了外卖盒子，又为什么不扔？
除非是发帖人死亡当天突然勤奋洗的，或者说，是凶手洗的。
黑子哲也：“灰崎前辈，你有最开始上门的那位巡警的联系方式吗？”
灰崎幸一：“有。”
要来巡警的手机号后，黑子哲也当即拨打电话，询问对方出警当天这间房子的环境情况。
阳台的外卖盒子，最少有两个星期左右的量。
电话另一头的巡警：“那天阳台上确实堆着很多外卖盒子，没洗干净，一进门就能闻到味道，估计有一个多礼拜没扔了。”
巡警的出警时间就是在一星期前。
外卖盒子的数量大致能对上。
听完通话的萩原研二眨眼间跟上思路，“是满城市跑的送餐员。”
八位受害者都是年轻人，正是点外卖的主力群体。
三人迅速回到公安部的会议室，调出受害者们的外卖记录。
“受害者们均在‘UberEats’上点过多次外卖，基本每天都会叫。”灰崎幸一把相关单子导出来。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哪位送餐员给所有人都送过外卖。
三小时后。
“田边不二雄，男，32岁，半年前成为‘UberEats’的专职送餐员。此前是某个街头小帮派的底层成员，如今该帮派已被其他帮派吞并，他不知为何没有继续留下。”
灰崎幸一说出调查到的资料，“我刚电话问了平台的管理员，后台记录，27天前，田边因出车祸请假过一段时间，八天前才正式复工。”
和最后两位受害人的死亡时间能对上。
而在其余受害人死亡的前一天，田边不二雄都给他们送过餐。
灰崎幸一：“这个点他应该休息回家了，我们先去他的住所看看。”
此时天色已暗，恰逢晚高峰结束，三人很快抵达目的地。
田边不二雄住在米花町边缘较为偏僻的一处居民区，这里大部分住的都是像他这样干辛苦活的人，居住环境一般，但相比其他地方来说，房租会相对便宜一些。
为预防别的情况，黑子哲也走在另外两人身后。
当他不说话时，旁人的关注便会从他身上移开，存在感逐渐降低。
主动担起交涉任务的萩原研二上前敲门。
等了一会，屋内毫无动静。
萩原研二看了眼从门缝里透出的光，“田边先生在吗？”
屋内依旧毫无反应。
见状灰崎幸一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铁丝，蹲下身。
萩原研二欲言又止，“这不太好吧。”
灰崎幸一：“公安讲究结果正义。”
安静了好一阵的黑子哲也突然出声，手里拿着一把钥匙，“给。”
不是公安的萩原研二止言又欲。
黑子哲也一本正经：“我光明正大进楼房管理员房间拿的备用钥匙。”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接过钥匙，“下次务必记得叫上我。”
怎么做到的，他要围观一下！

见半长发男人一副异常好奇的模样，黑子哲也没有把话应太满，“有机会和萩原警官一起进行潜入行动的话，会的。”
萩原研二挑眉，把手中的钥匙插入锁孔，“那我们现在算‘光明正大’进嫌疑人家搜查？”
黑子哲也坦然应声，“可以这么说。”
“是担心嫌疑人出事才进门查看的。”灰崎幸一指导后辈话术。
屋内开着灯，却长时间无人回应，他们当然要第一时间进去确认情况。
黑子哲也受教般点头。
萩原研二无声感叹，总感觉公安的办案风格也很适合他呢。
由于怕被投诉，搜查一课在某方面还是太“循规蹈矩”了。
聊天间，三人也没耽误正事，依次进入了田边不二雄的房子。
屋内明亮的白炽灯下，叫人一眼便能将这间只摆放了最简单的桌椅家具，和零星一些日常生活必需品的客厅纳入眼底。
夜风吹起阳台门边的窗帘，送进来一阵微凉的空气。
茶几上，摆着一杯冒着冷气，瓶身却尚未凝结出水珠的啤酒瓶和几碟下酒菜。
黑子哲也用手背碰了下电视机后壳，温温的，“人应该刚离开。”
很有可能是才打开电视没一会，在听到敲门声以后就立刻关了。
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黑子哲也点开电视机。
外壳略显老旧的电视机继续播放起上一次关闭前的节目。
穿着职业西装的主持人面前摆着新闻稿，“……东京港口的集装箱吞吐量已达35万标准箱，同比上涨1.3%……”
是重播的晚间新闻。
黑子哲也算了下时间，再往前的内容差不多是关于警视厅的每日固定新闻，警视厅偶尔会将一些正在逃窜的通缉犯照片放出，以此提醒市民们警惕。
通缉犯中有田边认识的人？
记下这点，黑子哲也看向与他同步进行排查作业的另外两人。
萩原研二从卧室走出，“卧室里有个没关上的抽屉。田边逃跑前都不忘带上，可见里面的东西对他很重要。”
灰崎幸一则快步走向阳台，“我们在进门上没耽误太久，他……”
话音未落，从阳台外侧袭来一道白色粉末状的雾气，转瞬间围满灰发男人周身，又在一两个呼吸的时间里散在风中。
“我没事。”灰崎幸一踉跄几步，向后跌靠在阳台栏杆上。
他放下抬臂格挡雾气的手，甩了甩脑袋，整个人透出股昏昏欲睡的感觉，“效果有点像麻醉……别管我，你们先去追犯人。”
“他刚才一直躲在空调外机上，根本没跑远！”
黑子哲也看到一个身形矮小的男人利用挂在墙壁外的空调外机往下跳，动作间急匆匆的，差点直接踩空摔落到地上。
是田边不二雄。
他们所处的位置在四楼，田边不二雄跳落到空调外机上的动静吵醒了住在楼下的住户。
原本寂静的夜晚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仅用半秒时间将这些情况映入脑中，确定灰崎幸一没有生命危险后，黑子哲也转头朝楼下跑去。
体能比蓝发公安要好上一些的萩原研二比他更快一步来到楼下，冲田边不二雄的背影喊道：“站住！”
追赶中的萩原研二隐约感到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连残影也没留下，快得让他以为是奔跑中的风造成的错觉。
然而下一秒，一个垃圾桶盖突兀的出现在前方，狠狠砸中了田边不二雄的后脑勺。
萩原研二：“！”
来不及多想，他三两步赶上前，一把制住欲要再起身的田边不二雄，拿出手铐将他反手铐住，“别动！”
确保人无法逃脱后，萩原研二才有空看向掉落在不远处，明显是从路边的垃圾桶上随手拿来的垃圾桶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