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台机器,光是有钱,都是买不到的。
于是他当场就签了协议,接受注资,然后隔天就和荆之槐结婚了。
C-FutureBuilder是一台全球领先的设备,从分子层面实现了病理发展和神经活动的实时观测,比常规成像仪提高了80倍灵敏度,这是来自未来的医学科技,为疑难杂症的治愈提供无限未来可能。
这其中,也包括荆之槐的。
虽然卞可嘉从来都没有想过,这台C-FutureBuilder,有朝一日,竟然真的会用在最初的购买者身上。
而荆之槐出事的这三个月来,卞可嘉更是借助C-FutureBuilder的神经监测高灵敏度,与脑机接口等设备共同构建,将他原本要在一年后进入临床I期的治疗方案,日赶夜赶地提前做了出来。
卞可嘉的语速逐渐加快,情绪也比往常多了丝激动,“荆哥,你不想活得浑浑噩噩,宁愿有尊严的死,我都明白,既然你都不怕,那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这台机器是你买给我的,我为什么就不能用在你身上呢?”
“就算有风险……”
在看到那份交托性命的协议后,卞可嘉心中这股冲劲,就没再熄灭过。
实验室里没有第三个人,这其实是非常危险的实验,需要通过重重审核,可是这个审核程序动辄数月、甚至数年,还极有可能被驳回。
卞可嘉等不及,如果失败他的实验室一定会惹上麻烦,为了不牵连其他的实验室人员,他全程独自秘密执行。
下一步,就是脑机接口技术DNI(Direct Neural Interface)了,该技术依赖于C-FutureBuilder对大脑信号的精确捕捉和实时反馈,但卞可嘉一度卡在下一步的难题上——因为当前全球技术,都无法实现人脑神经活动与机器解读的无缝对接。
直到卞可嘉异想天开,如果机器无法处理过于精妙的人脑思维,那么……用另一个人脑充作这台机器,作为信号中转机呢?
卞可嘉撩起后颈的头发,义无反顾地将5cm的金属探针,插进了自己的脖颈。
他不是不知道风险。
可是临床实验总要有人去做,不迈出这第一步,又怎么确认危险?又该如何去改进应对呢?
他用棉布随意擦拭了下后颈皮肤流下的血液,缓缓躺下给自己接好一切必要的设备检测后,他用语音命令道:“追踪大脑皮层神经元的活动,光脉冲拟定激活治疗,载入辅助系统C……启动保密项目s3,开始I期临床实验,实验授权编号:卞可嘉U3404。”
一瞬间,他的意识被拉入了荆之槐的脑中世界。
忍过第一阵难熬的眩晕后,出现在卞可嘉眼前的画面扭曲而混乱,这里不符合任何物理逻辑,彗星撞入黑洞,与鲸鱼的骨骼于天空中飞过的画面并存,声音被吞噬,大地被撕裂成像素风格的碎片,草原如同海草般随风飘摇……荆之槐的脑神经散漫而混乱,卞可嘉在这片混沌中艰难前行,试图找到一片相对稳定的锚点。
他穿过这在最天马行空的想象中也毫无逻辑的迷宫,找到了一片漆黑的深渊。
卞可嘉站在边缘,低头望去,深渊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他看见高楼大厦倒悬在深渊中,街道像溪流一样霓光流淌,这是卞可嘉在这里,找到的最接近于现实世界的构成。
他必须找到更完整的荆之槐,为他治疗,带他回来。
卞可嘉注视着那片扭曲的混沌,踏进了另一端的世界。
这是荆之槐的浅表意识。
卞可嘉的身体脱离了一切物理常识的束缚,仿佛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快速拖拽,抓着他飞往他在这场梦境中所在的位置。
他看到了熟悉的街道构成,夜晚的灯火错落有致,他的身体穿过一片密不透风的绿植树荫,扎进了一片隐秘的建筑。
柔和的光线洒在树梢和小径上,这里巧妙布置的绿植和艺术品却共同织起了布满监控摄像头的网,卞可嘉觉得这里有些眼熟,随后看到门上的标识才想起来,这是一处私密的会所。
荆之槐是这里的钻石级会员,他有时会到这里来应酬交际,他在这里谈下来的生意,都没有低于亿这个级别的。
这个会所并不对公众开放申请资格,荆之槐还邀请过卞可嘉同去,但卞可嘉以忙实验研究为由拒绝了,后来荆之槐就没再提起过。
远处的城市灯火辉煌,却仿佛与这里无关,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只属于极少数人的世界。
卞可嘉被看不见的力量继续拖入会所建筑内部,他电光火石间,看到这处会所每个区域被分隔数个区域,会员们可以通过隐蔽的走廊进入各自的专属区,厚重的隔音墙,地上的毛毯,确保每个房间的绝对私密性。
然后他终于落入自己的位置,天旋地转地落了外来,当场一个踉跄,跪倒在地面。
这是一个小房间。
"小可,你的客人来了。”领班推开门,顿了一下,随即怒道:“磨磨唧唧的!衣服竟然还没有换好?
他打开麦,说:“叫两个人来,快。”
小可?叫谁?
卞可嘉觉得荒谬,“小可”是只有他爸妈才会叫的小名,外人不可能知道。
这人是谁?怎么这样没有分寸感?
然后更没有分寸感的来了。
两双陌生的手,抓起他的两只手臂,将还在地上的卞可嘉向后拖去,把他按在沙发上,然后……
开始脱他的衣服。
卞可嘉开始疯狂的挣扎,力道之大,竟然挣开了其中一个人。
领班走了进来,“不愿意?那早干什么来着?快点自己脱,面前这些衣服,选一个换上。”
卞可嘉忍过了那阵眩晕,终于看清眼前。
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面临现在这种局面。
他堂堂国内外知名的脑神经科学家,居然站在这一柜见不得人的的衣服面前,要……要自己选一件穿上?
都这样了,他还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个仅对邀请制会员开放的会所,竟然有这种不正经的营生!
而荆之槐,还居然把他带到了这种地方!
卞可嘉心头火起,平日里,荆之槐经常出入这种场合,原来他们的婚姻,根本就不是当年荆之槐承诺的那样干干净净!
离婚,这婚必须得离!他还是第一次感到这样生气,等给荆之槐治好了,回去就离!
晋江文学城/伦佐
卞可嘉心烦意乱,挑了一件看上去布料最多的衣服,直到穿在身上,才发现这衣服其实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
比如说,上身赤红色的绸缎皮毛紧紧贴着肌肤,将整个正面严密包裹,可背面却是一大片镂空。
再比如说,他以为这件衣服会另外搭配裤子,但其实没有。
后知后觉的,卞可嘉的脸红了起来。
但他没有机会再换了。
领班不断催促,把一双毛茸茸的酒红色耳朵卡在了卞可嘉的耳朵上,还不等卞可嘉反对,就推着卞可嘉出去。
卞可嘉只来得及匆匆抓过一条披巾围在腰上,遮住几乎全部暴露的脊背和一部分的腿,这个动作得到了允许,但他没有再做出别的动作的可能。
因为领班在他的身侧,身后有两个身穿会所制服的人,严密地将他禁锢在既定的通道上。
长长的走廊,踩在厚实的地毯上,几乎听不见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熏香,用来掩盖空气中人类体温熨蒸发的香水和酒水混杂气味。
走廊上,其中一间房有客人开门出来,见到卞可嘉后,就愣住原地。
那个男人随即指着卞可嘉:“点他,需要哪个档位?”
“抱歉,他今晚不接受指名。”领班拒绝得非常干脆。
即使走过那个男人,卞可嘉依然能感到那人的视线粘在他的背上,那种目光令卞可嘉感到非常不适。
往日里,卞可嘉虽不会特意去打理自己的外貌,但他也发现自己有时出门会被人盯着看。
但那些眼光大多是友善的,这种不一样,这种他完全不习惯。
而这里的一切,也都在挑战他的认知。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穿成这个样子,是要去见谁,是要去做什么。
荆之槐的大脑皮层无意识梦境,对贸然闯入的他来说,是真的安全吗?
卞可嘉在进来之前是有信心的,他对许多情况都做过准备,但是现在的场面,已经让他萌生退意。
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要不先出去,等过段时间再进来?或许到时候,荆之槐的梦境就正常了,比如说自动一键扫黄了。
卞可嘉无声呼唤:[辅助系统C,指令:启动,自我检测。]
辅助系统C,是他为了连接荆之槐的脑神经,基于实验室的联合设备做出的智能辅助系统,如果一切顺利,辅助系统小C应该可以被他一同带进这场梦境。
三秒后,辅助系统C的声音响起:[卞博士,早上中午晚上好!小C已经成功启动,为您竭诚服务,自我检测结果:约37%的模块正常启动,是否运行智能修复?]
卞可嘉:[否,优先记录神经电荷游走路线,拟算安全撤离途径。]
系统小c:[抱歉,您的神经网络已经和荆之槐成功互相交感,但因为荆之槐该区域的皮层神经定位不足1%,数据不足,无法执行安全撤退指令。]
这回,卞可嘉彻底死了心,接下来无论是多么离谱的展开,他都得想办法挨过去了。
他用力拉紧披巾,遮住那过短的衣服下露出的腿。
好在他们没有在走廊里走太久,很快领班刷开密码门,待他走了VIP通道,进入一个私密电梯间。
这是公共电梯无法到达的区域,这一层楼十分安静,过分的安静让卞可嘉感到了奇特的压力。
他终于看到了这一片唯一的门,而门前还站着两个保镖。
领班使了个眼色:“两位先生,这就是王总要送上来的人,里面那位老总……也是知道的。”
卞可嘉惊讶地看着领班给两个保镖塞了大红包,然后保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将他们放行了。
推开包厢的门,卞可嘉一眼就看到了房间正中的那张熟悉的面孔。
是荆之槐。
卞可嘉心中虽然对他有气,但在看到荆之槐终于出现的这一刻,心中还是松了一大口气。
在全然陌生的地方见到他,似乎本能就感觉安全了。
而且卞可嘉需要靠近荆之槐,这有助于他完成这趟进来的任务——收集、分析、激活、治疗,越是靠近意识的主人,他就能越快记录该区域的神经游走路径。
只是荆之槐此时的状态,令他感到非常陌生。
荆之槐坐在长长的沙发上,手肘撑着额头,他的深灰色西装连扣子没有乱,修长的手指握着一瓶快要见底的红酒。
与往常不一样,现在的荆之槐很冷漠,是那种不怒自威的冷,让人感到压迫。
卞可嘉不知道,他也会喝这么多的酒。
桌上那些已经空掉的酒瓶,都是佐证。
"荆总,这就是王总特意带过来的人。"领班谄媚地介绍,将卞可嘉推了进去,顺手把他一直攥在手里的披巾薅了下来。
领班往卞可嘉手中塞了一瓶红酒后,就飞速退了出去,“不打扰荆总了。”
门在后面落下,一下子将所有声音挡在门外。
系统小c的机械音响起:[卞博士,您已成功接近实验对象:荆之槐,小c在此向您告知,脑区神经链接时,最重要的安全事项!]
[——为了避免生物连接断开,请您不要过分违反荆之槐梦境世界的逻辑,让实验对象怀疑虚假和真实性,如果实验对象脑皮层因此受到损伤,发生了梦境坍塌,您被强制弹出梦境,这将会对彼此的脑区神经造成不可预估的病理损伤……]
卞可嘉:[新指令:关闭赘述性科普,所有我给你敲进去的知识,你都不需要再对我重复。]
系统小c卡了三秒:[……您是老板您说了算,小c这就优化。]
卞可嘉知道,他急需更多的神经数据,可是他看着自己面前的丈夫,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干点什么,才算不违反荆之槐梦境世界的逻辑?
这种场合他没经历过,他手里还握着一瓶酒……所以,会所的特殊工作人员,该给老板倒酒吗?
“荆总,想喝点什么?”卞可嘉轻声问道,将手中的酒瓶送上去,他虽然不会也不想开酒,但荆之槐想喝可以自己开。
只是卞可嘉刚靠近一步,荆之槐就道:“滚出去。”
他连头都没抬,对进来的是什么人,似乎完全不感兴趣。
卞可嘉有些不知所措。
他好不容易才在这里找到荆之槐,怎么能就这么走?
更别说他穿着这样不正经的衣服,在这个会所里,就这样走出去,会发生什么,他不敢轻易尝试。
毕竟与另一个活生生的人类的脑区神经互相连接,这是有史以来第一例,他已经在创造历史了,都是第一次上手的技术,他也是摸着石头过河。
在搞清楚梦境的基础运作逻辑之前,卞可嘉主打一个谨慎。
放下酒后,卞可嘉一直站着面前没动,荆之槐没等到人离开,于是伸出手扣住卞可嘉的手腕向外甩,力道不轻,轻易让他挣脱不得。
荆之槐抬起头,他目光如出鞘锋刃般冰冷锐利,足以让人惧怕退却。
“没听到吗?我叫你………”
最后一个难听的字没有说出来。
在看清卞可嘉面目的那一刻,荆之槐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能的画面,整个人都变得非常错愕。
卞可嘉不怕荆之槐,他只是红着脸,移开了对视的视线。
他绝对不想让荆之槐看到这套衣服的背面。然后又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是太不体面了,希望如果有朝一日荆之槐醒过来,可千万什么都别记住。
荆之槐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像是掉进一场梦。
面前是一副非常漂亮的青年身形,腰和胸膛的薄肌长得恰到好处,那暗红色的紧身上衣明明遮住了大部分该遮的地方,这样贴合身体曲线的去看,却更像是什么都没有遮。
胸口的布料开出一个小窗,周边点缀着油色漂亮的狐狸假毛,而棕红色狐狸的毛耳朵,扣在面前人通红耳朵上,身份昭然若揭,任人取乐的意味非常明显。
这立刻让荆之槐清醒过来。
荆之槐危险的眼神像盯住猎物的狼,让人心惊。
“是王总送你来的?”
卞可嘉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严格来说,是他自己送他自己进来的。
而且,荆之槐还在记忆中排查这个王总……和荆之槐有生意往来,姓王,还在会所给他送小情人?这到底是哪个品德败坏的玩意?
包厢中的光是黯淡的,但这只扮成狐狸的妖精,却是熠熠生辉的。
细腻的皮肤在暖金色的灯光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碎光,从古至今,美丽与财富为何息息相依,纯净肤色与璀璨珠宝为何相得益彰,在这一刻都有了具象化的答案。
卞可嘉有些冷了,他两条腿紧密地并在一起,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两条漂亮的腿就这样露在外面,任人肆意观赏。
上衣下摆那类似于半连体的狐毛设计,只勉勉强强包住了腰下的重要位置,高开衩到腰部的狐狸装,用闪亮亮的碎钻链子牵住两侧的皮毛蔽体,像是在暗示,更像是许可。
只要你伸出手穿过珠光碎钻,就可以抓住这只暖的猎物,尽情地撕咬啃食。
卞可嘉长久的沉默,却被面前的人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而荆之槐的怒火却如岩浆层层积压,就差那一个地壳裂口的喷发时机。
像,真的是太像了!
太像他心尖上的那个人,只是明明是高洁明亮他恨不得捧到天上的月亮,却偏偏被这些肮脏的手从空中天上拉下来,推进这样污浊隐晦的场合,扮成这样供人玩乐的模样……
哪怕只是寻来面目相似的替身,哪怕只是稍微想一想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老婆身上的可能,荆之槐都无法忍受!
荆之槐冷冷道:“这姓王的还真是有本事了,居然能找出来一个这么像的替代品。”
卞可嘉慢半拍地望着荆之槐,“……啊?替代品?”
……不是,荆之槐这是什么意思,他替谁啊?
荆之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只要伸出手就可以拥有、可以尽情污染面前的人。
面前的活色生香,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但这不是他老婆,他那青涩害羞的老婆,才不会穿成这个样子,在会所如此单纯无辜地……勾引客人。
滑落深渊,只需要一次放纵。
堕落因为近在咫尺,又触手可及,而变得无比危险。
偏偏面前这个人,还不知死活地拉着他的衣角,轻声唤着:“荆哥?”
这小狐狸歪着头,充满信赖看着他的样子,几乎在荆之槐扬汤止沸的心火之上,再泼了一锅热油。
面前的人,几乎一举一动,都会让荆之槐感到口干舌燥。
可是他更厌恶此时自己会受到引诱,迫切地需要浇灭心头的火,他看也不看,随手抓过桌上一瓶没有开封的酒,直接灌了大半瓶。
冰冷的酒液短暂地带走过余的体温,却不能让人冷静。
他更是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了刚刚入口的酒味不对。
在低头一看,荆之槐确定了,这不是他的人验过的酒。
这一瓶,是面前这个小狐狸精刚刚拿进来的。
荆之槐拿了一个高脚杯,将剩余的酒液倒了进去,凑近灯光。
在光下,果然看到了还没有完全来得及融化的药粉,还在酒杯中随着漩涡起伏。
如此明目张胆,如此居心叵测,荆之槐气到笑了出来。
卞可嘉被摔在沙发上的时候,还不明白荆之槐想要做什么,他刚刚用手肘撑起上身,荆之槐就压了下来。
用膝盖。
荆之槐屈起的那条腿,控制着重量,压在了卞可嘉的小腹上。
卞可嘉试图挣扎坐起来,就感受到腹部膝盖传来的压力,那是一个掌控和操纵的姿势,也是叫他乖乖听话,别动任何歪念头。
这是对待心怀叵测的敌人时,才会选择的压制。
荆之槐俯视着他,将玻璃杯递到了他的脸边,“告诉我,这是什么?”
卞可嘉怎么可能知道这是什么。
不过,他还是侧过脸看了一下,然后认真回答:“非溶性粉末,被引入非极性液体如乙醇及其水溶液时,其表面能与液体表面张力的不匹配性,导致其润湿角大于90度,因此,该非溶性粉末表现出了显著的抗浸润特性。更具体的信息,我需要沉降实验、高速显微摄像仪等其他测试,才能告诉你。”
荆之槐:“…………”
这一刻,荆总脸上沉稳冷酷的表情变得像是见了鬼。
卞可嘉也不知道,荆之槐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这毕竟是荆之槐的梦,要如何圆上梦境主人的逻辑,卞可嘉还在摸索。
卞可嘉用很小的力度挣了挣,荆之槐力道稍微放松,让卞可嘉接过那个酒杯,自己晃了晃,闻了闻,然后尝了一口,“是葡萄酒的味道,有点酸,有点苦……啊!”
荆之槐突然抬起酒杯,酒液汹涌而至入唇喉,迫使卞可嘉将一整杯都喝了进去。
卞可嘉猝不及防,却不得不因这个姿势而喝光那杯加了料的葡萄酒,他差点被呛到,难免有点埋怨:“你突然干什么?”
荆之槐俯下身,双手摸向卞可嘉的脸颊。
轻抚,揉弄,下掐,确定手指所接触的是真实的皮肤,没有任何的科技垫料。
……太像了。
如果说五官容貌可以靠科技来伪劣的重造,但这身气质和神态,还有那开口就是听不懂的话,这简直是无法仿制的。
太荒唐了,这简直是一场盛大精妙的拙劣模仿秀。
可是冒牌货就是冒牌货,冒牌货不需要怜惜,只有真正的正品,才需要小心翼翼藏在最好的地方,不能让一丝一毫的脏污沾染的。
他们就这样对视,谁也没说话,可眼神对上便胶在一起,不过几秒,气氛就变了样。
卞可嘉感觉自己的脸都热了起来,在现实生活中,荆之槐对他从来都是呵护和照顾的,如现在这样毫不掩饰上下实力之分的对峙,更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可这个样子的荆之槐,却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刺激。
体温在升高,是因为刚刚喝了酒吗?他好像变得更热了。
荆之槐捏着他的下巴,“你到底是谁?”
卞可嘉想起刚落进这个梦境世界时,领班对他的称呼,于是试探答道:“……小可?”
荆之槐手上的力度瞬间加大了。
卞可嘉不得主动去握住荆之槐的手,试图将他从自己的下巴上拉开,他感到疼了,他不喜欢这样,荆之槐也从来都没对他这样过。
然后他听到荆之槐讽刺的声音:“你也配?”
卞可嘉:?
为什么被骂,这就是他小名啊。
因为疼痛和委屈,卞可嘉乌亮的眸子里蕴了水,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荆之槐。
他有点生气,有点委屈,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遭到了这种待遇而感到难过。
这样的一个眼神,荆之槐就放开了他。
只是此刻,他们彼此胸口起伏,气息急促。
酒里下了东西,他发现了。
他们都喝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效果竟然会这样快、这样猛。
荆之槐艰难地维持着最后的坚守,他不愿意背叛那个皎如明月的人。
可面前这个人……这个人,是完完全全的相反词,他穿着这样大胆的衣服,狐狸的耳朵在随着呼吸轻轻摆动,腰身这样细,随随便便就可以掌控,可眼神却依然无辜。
就像他丝毫不了解面前发生的事,只是不小心误入此间,路过却不停留,从未被这名利场污染过分毫。
如果有朝一日,他心上那人真的沦落此间,又该会是怎样的反应?
荆之槐无法控制的岔开了思绪。
卞可嘉确实对这一面的世界知之甚少,他从小便在书香门户长大,从小到大都是乖乖的模范生,若是他真的……
或许就像现在这样。
真是该死的太像了。
荆之槐能感觉到自己的意志,在这一双漂亮眼睛的注视下土崩瓦解。
荆之槐放开他,手压在额头上,不再看他。
“出去。”
卞可嘉这次没有再留了。
他能察觉到,荆之槐此刻的状态是真的不对,盯着他的眼神,像是某种即将进食的野兽。
这让他隐隐有些害怕。
他很少会在荆之槐这里有“快逃”的感觉,再停留下去会发生什么,他根本不想知道,因为那一定脱离掌控。
正如卞可嘉也从没想过,自己对这位协议结婚的丈夫,原来知之甚少,在进入荆之槐脑内幻境后,在这体感时间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就已经让他几次震惊。
他进来得太冒险了,托大了。
还是先离开吧,现在不是个好时机,至少要换下这样的衣服,像往常那样清清白白、明明正正地聊一聊……
或者在辅助系统c的帮助下,他再通过其他的路径,寻找新的接近可能。
感觉到桎梏放松后,卞可嘉从沙发上支起上身,落荒而逃。
在刚才的推搡中,他头上的狐狸耳朵已经有些歪了,荆之槐追随着那颤巍巍的耳朵片刻,随即目光一凝。
沙发上,卞可嘉从仰躺换成坐起的姿势的时候,他一直遮遮掩掩的后背,终于彻底暴露在荆之槐面前。
紧绷的脊背拉出一条漂亮的线,浅浅包裹在赤红色的狐狸毛中,匀停的骨骼肌肉,动起来仿若流淌的融脂,柔和绰约地流淌下去。
这幅画面,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三年,荆之槐是见过的,但却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惊心动魄。
这是一眼会让人震撼的美丽,出现在绝对不该出现的场合,以许可掠夺的姿态匍匐。
随着卞可嘉离开荆之槐的身边,从后背看过去,那丘谷中向下凹陷的沟渠,愈发突出明显。
卞可嘉小心翼翼地从荆之槐胳膊下离开,站了起来。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这一瞬间,荆之槐的脑子里“轰”地扔下一颗炸-雷,不过几个呼吸,就烧成燎原大火。
摇摇欲坠的理智,被正式炸成粉灰。
——伸出手,抓住他!不能再让他逃走!
荆之槐猛地伸出手,从后面一手搂住了卞可嘉的腰,手臂如钢铁般绷紧用力,将他捞回自己的怀抱,“每一次,你都离开得如此迫不及待?”
荆之槐的手臂很烫,肌肤相触的刹那,烫得卞可嘉抖了一下,他顺着荆之槐力道向后退,然后整个腰都被搂住。
“……什、什么?”
卞可嘉几乎都要听不清荆之槐的话了,陌生的滚热席卷了他的神经,就连呼吸都是急促滚烫的,可是心里的情绪却也决堤一角,“荆哥,明明……明明是你先不要我的。”
“我怎么会不要你?”荆之槐咬着牙,深深嗅了一下他的发,理智沉落入翻滚的欲水,“你这副样子出去,是想给谁看?”
他再也无法维持那条判断的标准,假货和珍品的分割线在模糊,这里只有他舍不得放手的人。
卞可嘉双手推着荆之槐的头:“你清醒一点,我不是你老婆!”
他和荆之槐最好的时候,也没被叫过老婆,卞可嘉委屈地想,荆之槐真的私底下玩的这么坏,管谁都叫老婆么?
荆之槐唇齿贴着他,脖颈被呼吸熨烫。
“就是你啊,我只有你啊……你要是就这样出去,被外面的男人看到了,你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吗?”
“他们会把你拉进包厢,你拼命反抗,还是会被压在地板上,压在沙发上,然后……”
这个假设本身,都让荆之槐都无法忍受,可是如果做这些事的人,如今就是他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