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李炎彬刚把染漓放下来，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全，就见染漓直接打开了淋浴。
热水浇了下来，那刺骨的寒意消失了。
李炎彬原本满心担忧，并没有多想，此时才注意到，染漓身上的衬衣布料，被水沾湿之后变得透明，紧紧贴在身上。
朦胧的水汽萦绕在染漓周身，空气都好似变得潮热、黏稠起来。
李炎彬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朵瞬间红了，他慌乱的移开视线，在原地呆呆的站了半分钟后，才意识到了不妥，低着头往外走。
短短的几步路变得无比漫长，李炎彬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走路摇摇晃晃，差点左右腿打架，绊倒在地。
关上浴室的门后，李炎彬背靠着墙，听到了血液在血管里鼓动的声音。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李炎彬的大脑才重新恢复清明，他下意识看了眼紧闭的浴室门。
染染的衣服都湿透了，那他要穿什么啊！
李炎彬的耳朵又开始发热发烫，他犹豫了好一会，才走向了他的储物柜。
事到如今，只能让染染穿他的衣服了。
李炎彬打开储物柜时，才傻了眼。
他忘了带换洗的衣服了，柜子里只挂着一件白T恤。
染漓站在淋浴头下, 微微闭着眼，仰头让温热的水流遍身体。
过了好一会，如附骨之疽的寒意慢慢消失, 周身逐渐暖和, 染漓这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他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水流, 睁开眼把衣服脱了下来。
湿衣服粘在身上很不好受，而且衣服都沾着那莫名其妙出现的水, 染漓十分排斥，便也没有过多检查, 脱下来后随意放到了一边，看都不看一眼。
0521问道：【宝啊！你好一点了吗？】
染漓点了点头。
他极其贪恋水的温度，并没有立刻从浴室出去, 站在淋浴头下冲了很久。
久到李炎彬担心他的安危，过来敲门。
门紧紧关着，李炎彬的声音有些闷，水流声也冲散了他的话。
当染漓关上淋浴头后, 只听到了“衣服”两字。
他也没多想, 随意应了一声。
染漓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我身上凭空冒出来的水都冲掉了吧？”
0521点了点头，【还好怨气和寒气没有进入你的身体里, 要不然就很难处理了】
“怨气和寒气？”染漓问道。
【是的，你跟我好好讲讲, 你通灵时看到的画面……】
0521话还没说完, 就被李炎彬的敲门声打断了。
染漓看了门口一眼，说道：“等回去之后我再跟你说吧，我先穿衣服出去。”
热水关上后，染漓站在空无一人的浴室, 感觉有点冷，快步朝门口走去。
李炎彬已经贴心帮他准备好了衣物和毛巾。
染漓把身上的水珠擦干净，才注意到衣服的厚度不对。
他愣了愣，伸手拿了起来。
这，这怎么只有一件白T恤？
李炎彬的身形跟他相差很大，染漓穿上后才发现，衣服肥得可以套进去两个他，长度到大腿中间，都可以当件裙子了。
染漓迟迟等不来裤子，便敲了敲门，问道：“李炎彬，你能借我件裤子穿吗？”
李炎彬的身影倒映在磨砂的玻璃门上，“刚才跟你说了，我忘了带换洗的衣物，这里只有一件白T恤。”
听到李炎彬的语气为难又抱歉，染漓连忙说道：“没关系，我先穿这件就行。”
染漓站在门口，洗澡的水汽从背后蔓延过来，出了刚才那一遭事，染漓对水十分排斥，不想一个人在浴室呆着。
他低头看着衣服的下摆，扯了扯，又转圈看了看后面，确定什么都不会露出来之后，才拧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李炎彬不知为何有些焦躁，正在门前徘徊。
他听到门锁扭动的声音，下意识抬起头来。
染漓看着肩背单薄，但身形并不瘦削，绵软的肉包裹着青涩的骨骼，体态修长，线条优雅流畅，被热水冲过后，关节泛着淡淡的粉，露出的皮肤莹澈白皙，李炎彬恍惚间觉得，染漓比身上这件T恤还要白。
从浴室里涌出的热气留恋地萦绕在染漓四周，模糊了他的轮廓，湿润了他的瞳眸，像是被水洗过一般，眼底一片潋滟，眼角和脸颊透着淡淡的粉，这个模样像从那一个个隐秘哟潮热的梦中走了出来。
李炎彬的喉结控制不住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发直的看着染漓，露出了一丝痴态。
染漓并没有注意到，再次向李炎彬道谢。
虽然白T恤够长，但只穿着一件白T恤还是让染漓觉得不自在，他下意识转了下衣摆
李炎彬的视线也随着向下移动。
这件白T恤已经洗过了，全是洗衣粉的味道，但李炎彬却莫名觉得他的气息包围着染漓，就像是猛兽在标记自己的猎物和领地范围。
血管里流动着的是滚滚岩浆，李炎彬感觉自己快要烧着了，炙热的温度烫得他理智稀薄，只能紧紧握着拳头，才能控制住心里那些阴暗的念头。
李炎彬一直低着头，染漓没有看清他的神情，但敏锐地感觉到李炎彬周身散发的气质变了。
弱小的动物对危险的一向很敏感，染漓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迟疑的问道：“李炎彬，你怎么了？”
染漓刚刚受过惊吓，体力不支，声音又绵又软，细声细气说话时像是在撒娇。
但这句话却无异于在李炎彬耳边敲响了警钟，他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他刚才幻想的画面是多么的猛浪和冒犯时，李炎彬啧了一声，有些恼怒。
这份恼怒是对他自己的。
李炎彬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他却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卑劣成这样。
染漓看到李炎彬颤抖了一下，连忙问道：“你不舒服吗？”
李炎彬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呼吸，装出平静的样子，不让染漓看出端倪：“我没事。”
染漓点点头，向前走了几步，将毛巾递给他。
李炎彬顺着那一条洁白的毛巾，看到了染漓泛着粉的指腹，小巧的关节，以及他两只手指就能圈住的纤细手腕。
他之前听舍友说过，女孩子都是香香软软的，皮肤像没有污染过的白雪，也许是性向早就出了问题，李炎彬听到这番话时，心里无感，但此时只是看到了一节手腕，他竟乱了分寸。
像是失控的机器人，李炎彬重重咬着牙，僵硬地伸出手，尽量平稳的拿过了浴巾。
染漓有点腿软，看到浴室中间有一排木椅子，便坐了下来。
随着他弯腰的动作，身体的轮廓在宽大的T恤中隐隐可见，饱满圆润的弧度顶起那一层单薄的衣料。
T恤虽然长，但坐下的动作让下摆短了几分，露出了从未暴露在别人视线中的柔嫩皮肤，这才是真正没有被人污染过的白雪。
李炎彬痴痴的看着这一幕，感觉头像是被人砸了一下，嗡嗡的响。
他没有和染漓在一起的那段记忆，情绪上也不连贯，如何和染漓的关系只是普通同学。
但他清楚的意识到，染漓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他经常和篮球队的队友们在这洗澡，看到别人的身体时没有半点感觉，可只是看到了染漓一点点裸露的皮肤，他整个人就快烧着了。
不行，他不能在这再呆下去了。
李炎彬怕他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
他咳了一声，偏过头，声线因为紧绷而变的音哑，“你在这呆一会，我去你宿舍帮你拿衣服。”
染漓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但觉得太麻烦李炎彬，不知该怎么开口，此时听到李炎彬要主动帮忙，立刻甜甜的笑了，“麻烦你了。”
听到这一声，李炎彬恍惚间又闻到了那甜甜的牛奶糖味。
手背上青筋隆起，肌肉也崩出了坚硬的线条，李炎彬胡乱的点了点头，抬步往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换衣室的门把手突然向左转动了一下，磨砂玻璃门上投下了阴影。
李炎彬瞳孔紧缩，下意识转过身来，快步走到染漓面前。
染漓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晃，李炎彬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拽了起来，压在了储物柜上。
身体撞到铁门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盖过了门开的声音。
染漓几乎被抱在怀里，再加上两人的身形差，他只能看到李炎彬微微凸起的骨节，和坚毅的下颌线。
他刚想要询问，就见李炎彬深深的蹙起眉，黑眸如鹰隼般犀利，厉声说道：“滚！”
染漓被凶的愣了愣。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直到听到惶恐又有慌张的声音，他才意识到有人进来了。
门口的男生是进来拿东西的，走到门口时，他隐约听到里面有对话声，也没多想，便直接推开了门
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他那一向和善又稳妥的篮球队队长，正侧身靠在储物柜前，回头瞪着他，像是被入侵领地的野兽，即将露出獠牙咬上去了。
男生被骂得愣住了，他刚要开口，就看到了在李炎彬身形的遮掩下，露出的一小截纤细柔软的小腿，皮肤白的几乎发光。
他这才意识到，篮球队队长正跟他女朋友在换衣室里亲热，被他撞破了好事。
男生尴尬又慌张，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会被篮球队队长杀人灭口，低着头道了声歉后，连忙退了出去，还十分贴心的帮他们关上了门。
等换衣间重新恢复安静后，李炎彬冷冽又强势的气息才渐渐淡去，他回过头来，看着身前的染漓。
这是两人第二次站得这么近。
染漓正常头看着他，瞳孔水润，唇瓣嫣红，宽大的领口半遮住了锁骨。
“人走了吗？”染漓问道。
李炎彬点了点头，看着染漓从旁边走了过去，他紧紧握着拳头，才忍住了把人再次拉过来的冲动。
染漓顿了下，有些奇怪的问道：“我们为什么要躲呀？”
男生一向不在意这些的，染漓的室友经常只穿着内裤，像个猴子一样在上下铺跳来跳去，头发几天不洗，丝毫不顾形象，有的男生甚至直接在卫生间光着身子遛鸟，弄得染漓每次去卫生间，都心惊胆战，生怕伤害到眼睛。
李炎彬当然不能明说他的心思，舔了舔干涩的唇，才解释道：“为了保护财物，换衣室只能篮球队的成员使用，如果被发现了，要被记过通报批评，惩罚一个月不能进换衣室。”
染漓成功被唬住了，紧张的问道：“那刚才那个男生看到了吗？”
李炎彬继续圆谎，“没有，我挡住你了，只要没法看到脸，就不能去举报我。”
染漓这才松了口气。
他催促道：“那你快帮我去宿舍拿衣服吧，我先去里面的浴室躲一躲，可不能被人看见了。”
“没事，你就在这，这个时间点没有人来。”李炎彬说道。
染漓点点头，重新坐了下来。
“你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就来。”李炎彬丢下这句话后，步履匆匆地走了出去。
换衣间重新恢复了安静。
0521还记挂着正事，连忙问道：【你跟我说一下，你通灵时都看到了什么？】
染漓回想起刚才的画面，恐惧的瑟缩了一下，但他强逼着自己去回忆每一个细节，尽量详细的给0521描述。
等染漓说完后，0521沉默了。
染漓的心都被提了起来，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0521啧了一声，【很不对劲呀，如果像你说的，那具雕塑镇压的冤魂应该是溺死在水里的那个女生，那应该放在池塘边才对呀！】
染漓也在奇怪这点，问道：“那会不会有别的原因呢？”
【细想想的话，有一种说法可以勉强说得通】
“什么说法？”染漓连忙问道。
【那个女生是溺死在水中，化成了水鬼，在水里的威力是最大的，将雕像放在地上干燥的地方，就像把鱼扔在陆地上，让水鬼的能力削弱，但……】
0521越说越觉得不对劲，【但距离鬼魂越远，压制的能力就越小，没有必要放在操场东南角这么远的位置，这一点就很奇怪。】
染漓想了想，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0521，说道：“这个雕塑是学生捐的，估计不能自己确定位置，可能是学校私自做主，把雕塑迁移了位置吧。”
【确实也有种可能。】
染漓点了点头，继续顺着这个方向思索，“这个雕像是以七年前那一届全体毕业生的名义捐赠给学校的，而经手的那个人，应该在那一届挺出名的，要不然也不会让他负责这件事，会不会是学生会会长呢？”
染漓越说越觉得不对劲，“事情已经过去七年了，作案的那个人可能在别的城市工作，我要怎么抓到他呢，还是说我只要调查出是谁就可以了？”
【应该调查出是谁就可以了】0521接着说道：【这个副本的活动范围并没有那么大，最多到整个城市。】
染漓点了点头，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李炎彬已经拿着衣服回来了。
这速度快得让染漓很惊讶。
他看着满头大汗的李炎彬，连忙说道：“辛苦你了，你快坐下休息一会吧。”
李炎彬点点头，声音有些干涩，“你去里面换衣服吧。”
染漓也是这么打算的，拿着衣服重新走进了浴室。
他换上衣服后，想起刚才那身湿掉的衣服，犹豫了几秒，害怕的用两只指头捏着，想拿出去扔掉。
他刚用手指挑起裤子，突然看到裤子口袋被顶出了一角，里面像是有一个硬片状的东西。
染漓愣了愣。
他确定自己没有在裤子口袋里放东西，这是怎么来的？
染漓不敢直接伸手去拿，别拎着裤子抖了几下，把那个东西抖了出来。
啪嗒一声，方片状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染漓蹲下身来，发现是一张校园卡。
但这张校园卡并不是他的。
校园卡正面朝上，表面的字迹磨损严重，照片的部分只剩下了几个破碎的色块，个人信息部分也模糊不清。
染漓蹲在地上，仔细辨认了很久，才认出姓名后面跟着的那个字是“莹”，是艺术学院的学生。
染漓仔细回想这几天的事，蹙眉说道：“这个校园卡到底是谁的呀？难道是我不小心装在口袋里的？”
【是冤魂的】0521突然出声。
这四个字敲击在染漓敏感脆弱的神经，耳边嗡嗡响，染漓瞪大眼睛，眼底满是惊恐。
【这张校园卡是凭空出现的，你刚刚又与冤魂进行了通灵，我想不到其他可能性。】0521解释道。
染漓原本还想把校园卡捡起来，此时碰都不想碰了。
但他清楚，这是他冒了生命危险才得到的线索，绝对不能放过。
染漓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逃跑的冲动，硬着头皮拿起了校园卡。
校园卡虽然沾着水，但没有刚才那种滑腻寒冷的感觉了，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塑料卡片。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死者从事七年前艺术学院的学生，名字应该是三个字，最后一个字是莹，】0521帮忙总结道。
染漓点了点头，“我先试着找一找七年前的花名册，如果找不到的话，可以找郁宏深帮忙。”
他认识的艺术学院的学生一共有两人，但其中一个，染漓实在不愿意提起。
0521赞同的点点头。
衣服里已经没了东西，染漓直接全部扔进了垃圾桶，手臂上搭着李炎彬的白T恤，走出了浴室。
“今天谢谢你了。”染漓再次跟李炎彬道谢。
李炎彬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冷淡，看了他一眼之后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染漓笑了笑，也不在意李炎彬的态度，接着说道：“对了，这件T恤我回去洗洗后再还给你吧。”
李炎彬幽暗的目光落在了那件T恤上，喉结滚动了下，声调莫名有些低沉，“不用洗了，你直接还给我吧！”
染漓看着李炎彬就不是讲究的人，再加上他也只穿了一会，既然李炎彬说不用写，染漓也没再坚持，将T恤递给了李炎彬。
0521生怕李炎彬会询问染漓，为什么会全身湿透的趴在操场上，催着染漓离开。
染漓也怕李炎彬多问，又闲聊了几句后，他便离开了。
换衣间重新恢复了安静。
李炎彬像尊雕塑一样，维持着染漓离开前的那个姿势，一动也不动。
过了很久，李炎彬才动作僵硬的举起了手里的白T恤。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还能感受到染漓留在上面的温度。
眸子越发幽暗昏沉，薄唇紧紧的抿着，喉结控制不住的上下活动，吞咽着欲念。
李炎彬鄙视自己，但又感到一种隐秘的兴奋，在这种极端的矛盾下，他终是将头埋在了衬衣里，深深吸了一口。
他不能弄脏染漓，只能弄脏这件T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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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漓匆匆回到了宿舍，打开了学校的官网。
学校官网上自然不会有各届学生的花名册，但会有优秀学生的代表，说不定其中就包括死者。
染漓把艺术学院的所有通告新闻都仔细浏览了一遍，没有找到能够对应上死者的学生。
他本来还想再去论坛里找一番，但不知道为什么身体特别重，意识也变得昏沉，他努力睁大眼睛，屏幕上的字却有了重影，模糊不清。
染漓揉了揉太阳穴，快要就是这个姿势睡着了。
0521见状，却道，【累就别撑着了，先去睡一会吧！】
染漓点点头，朝床边走去。
只是短短几步路，却几乎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染漓感觉这十分奇怪，但他已经没有心力去深想了，倒在床上后，便深深地陷入了梦乡。
梦境一片漆黑，没有出现恐怖的事情，等染漓睁开眼时，发现屋里一片漆黑。
0521说道：【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你怎么睡了这么久？】
“这么久吗？”染漓的意识逐渐变得清晰。
虽然睡了很久，但他却感觉像是没有睡过，身体依然疲惫。
他撑着床坐了起来。
临近夏天，温度本来就比较高，几个舍友的电脑又一直开着，屋里的温度要比外面高个三四度，染漓睡着时热出了汗，身上有些粘腻。
他感觉不太舒服，而且他一向有睡前洗漱的习惯。
染漓从床上下来后，轻手轻脚的拿着洗漱用品，走出了宿舍。
他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风从一头呼啸而过，因为走廊狭长，竟产生了风声。
洗漱间位于走廊的尽头，走廊上装着感应灯，此时，隐藏在一片黑暗中。
染漓也没有多想，拿着洗漱用具朝卫生间走去。
他的脚步声让前方的灯亮起，可他走过时，后面的灯又暗了，身后变得一片漆黑，像是有怪兽张开大口，吞噬掉了他的去路。
染漓还想着白天的事情，神情专注，没有留意周边的环境。
卫生间里同样空无一人，洗漱台上摆着其他学生留下的瓶瓶罐罐，里侧的厕所门都关着，惨白的灯光打下来，投下了重重的阴影，色彩切割十分明显。
染漓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黑眼圈，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先刷了牙，打开了水龙头，低下头洗脸。
染漓闭眼不及，水溅到了眼里，一片酸涩，他不敢再睁开眼。
耳边回荡着水声，染漓以为是水龙头的声音，也没多想，直到他听到了十分清晰的水面砸在地上的声音。
染漓愣了愣。
是其他水龙头没有拧紧吗？
脸上还有泡沫，染漓没法睁眼，继续低着头洗脸。
越来越大的水声中，0521焦急又慌张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
【快——】
后面的声音像是被抹掉了一般，彻底消失了。
染漓被这一声吓得心脏缩了缩，连忙问道：“0521，你要说什么？”
他的话石沉大海，没有得到回复，染漓继续呼叫了几声，0521依旧没有回应他。
这是从没出现过的情况。
刚才他没察觉到，此时却觉得周围的空气又冷又潮，空气的湿度极大，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一片湿润，像是要凝结出了水珠。
如附骨之疽的潮冷寒意又出现了，水珠像是活物，主动往他身体里钻。
就这么几秒的功夫，染漓的手心便冒出冷汗，一片粘腻。
他动也不敢动，瞳孔紧缩，透过镜子看着后面。
身后空无一人。
卫生间里极为安静，耳边只有他慌张的喘息声，和剧烈的心跳。
明明只是几秒钟，对染漓来说，却如几个世纪一般漫长。
明明他在剧烈的喘息，却感到了发闷的窒息感，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单薄的胸骨被心脏撞击的隐隐发痛。
头顶上惨白的灯光突然忽闪了一下，那一瞬间的黑暗，让染漓头皮发麻，差点惊声尖叫出来！
有一张鬼脸从镜子前一闪而过！
等他再去看时，那张鬼脸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剧烈的喘息像是引起了回声，在空无一人的卫生间里回荡。
“滴答——”
水滴声再次出现了，敲打着染漓脆弱的神经。
染漓的头皮几乎要炸开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僵硬又缓慢的回过头去。
镜子没有骗他，他身后却是空无一人，但地面上却有沾着水的脚印。
可他进来时，地面十分干燥，而进来的人只有他一个。
那……这个脚印是属于谁的？
为什么消失在了他身后？
染漓的瞳孔剧烈震颤，缩成了针尖，身体痉挛似的颤抖着，明明腿脚酸软得像是泥，身体的线条却无比僵硬。
水滴声更加明显了，像是落在了他耳膜上。
染漓的呼吸声被压的很低，一根指头都不敢动，他无声的吞咽了一下，甚至不敢眨眼，只是眼珠转动了一下。
他的余光瞥到了身后的镜子。
也瞥到了镜子倒映出的黑发。
第64章 迷情
黑发十分厚重, 发梢不断地往下滴水，从天花板延伸下来，就像有人倒挂在天花板上。
这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够做到的姿势！
染漓没有回头, 但阴冷又恶毒的目光紧紧锁着他, 后背冷汗涔涔, 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身体被钉在空气宁城的贴墙上，一动也不能动, 染漓只能拼命又无助的在心里呼唤0521。
可始终没有回音。
在这种情况下，他能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人在极端恐惧中, 身体会变得僵硬，大脑昏沉，心脏却像是过载的机器, 疯狂地跳动着。
染漓狠下心，重重的咬了下舌尖。
痛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重新掌握了身体的主动权。
染漓没有回头，拼命的往卫生间外跑。
他不知道哪里安全, 只能一直往前。
走廊像是没有尽头, 沉重的脚步声在狭长的空间里回荡，天花板上的感应灯忽闪忽暗，前路和退路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染漓剧烈的喘息着, 心脏和肺都已经不堪重负，窒息感让他眼前发黑, 世界都跟着旋转起来。
他努力跑了很久, 终于看到了一个有亮光的房间。
光亮就意味着安全，染漓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咬牙朝光亮跑去。
刚走到门口，他还没进去, 便看到了熟悉的场景。
以及那个倒挂在天花板上的女鬼。
染漓的脸色瞬间白了。
他，他又回到了这个卫生间！
这个走廊像是循环的八字型，没有出落，只能被永远的困在这。
看着染漓绝望又恐惧的神情，女鬼似是被取悦了，咧开了嘴角。
女鬼并不像是被水泡的浮肿的尸体，皮肤是青紫色，眼眶里是漆黑的血洞，眼珠不翼而飞，人类的两条腿也消失不见，身体扭曲成了一条尾巴。
见猎物重新回到了陷阱，女鬼几秒便从天花板上下来，像蛇一样贴着地面扭动，黑发垂下遮住了他那张恐惧的脸，也让染漓看清了它头顶上的黑洞。
通灵时，染漓在水中感觉头皮发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那感觉并不是错觉。
是真的有东西钻了出来。
那……那是什么呢？
像是回应染漓的疑惑，他听到有孩童在他耳边笑了一声
“嘻嘻——”
本该是单纯无邪的稚子，声音却包含着浓浓的恶意。
像是想提前确认一下猎物的味道，染漓感觉耳尖被湿滑的东西碰了一下，阴冷的气息如针扎一样。
染漓的身体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瞳孔紧缩，毛骨悚然。
之前他便觉得肩膀麻木又沉重，在慌乱逃命时没有多想，此时才清楚地感觉到肩上的重量。
有东西一直趴在他肩上！
这个念头刚产生，染漓眼前便浮现出在窗帘缝隙中见到的那个鬼婴。
染漓全身的毛都快炸了，他拼命的想把这东西摔下去，可这次，他是真的动不了了。
不是因为恐惧，不是因为力竭，而是鬼婴紧紧压着他。
就这么几秒的功夫，像蛇一样的女鬼爬到了染漓面前，用漆黑的眼眶望着他。
染漓心跳快的像是连在了一起，身体承受不住负荷，眼前冒出了一个个的黑点。
救，救命！
他不想死在这里！
染漓冷汗涔涔，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狼狈不堪，睫毛上挂着细碎的泪珠。
那长相恐怖的女鬼一直打量着他，微微扭了下头，骨骼发出了咔咔声。
青紫的手慢慢伸长，锋利的指尖距离染漓的瞳孔只差一厘米。
染漓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疼痛并没有袭来，在一片黑暗中，他听到了生硬又扭曲的声音。
“过，过来——”
女鬼已经失去了人类的语言能力，声音像是粉笔摩擦过黑板时那样刺耳。
它是在用自己已经腐烂成半截的舌头，模仿生前的语言。
染漓仅残存最后一丝稀薄的理智，下意识去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