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漓没搞懂状况,还陷于突然被点名的懵逼之中。
他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明确——不过是胁迫周清筠的工具人罢了,怎么突然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了?
他指了指鼻子,问道:“你确定……让我跟你一起进去吗?”
阴鹜男有些嫌弃地嘱咐道:“进去别乱摸乱碰,别拖我后腿。”
染漓:“……”
别这么小看我ok?我很有求生欲的!
他气得鼓起了腮,懒得再看阴鹜男了。
“你在这放风,一有情况就立刻通知我们。”说着,他转头吩咐染漓,“走,跟我一起过去。”
周清筠却死死拽着染漓的手腕不放,“换我,我跟你进去。”
阴鹜男狞笑了一声,“你搞清楚,现在是我说了算。”
周清筠看着阴鹜男的目光寒凉无比,一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若不是怕吓到染漓,他不介意让阴鹜男永远留在这。
“放心吧,他只要不自己作死,我是不会害他的。”阴鹜男为了让周清筠放心,补了一句。
周清筠的大脑继续转动着,过了两三秒,他才松开了手。
“注意安全,遇到不对,什么都别管,用最快的速度往外跑,我会救你的。”周清筠认真承诺道。
染漓冲他点点头,跟在阴鹜男身后,进了小木屋。
小木屋没有窗户,但屋内并不黑,光点神奇地跳跃在他们身边,像是没有形体的萤火虫。
那些光点像是有生命一般,染漓刚进去,光点便主动飘了过来,围绕在他周身,阴鹜男却被嫌弃了,几乎没有光点围在他身边。
小木屋从外面看大概只有五平方米,进屋后他们却站在一条长廊上,没有光点的地方能见度很低,大部分光点都在长廊的尽头,亮度有些刺眼,都看不清被光点围着的是什么东西。
屋里有另外一个空间是出乎阴鹜男意料之外的,未知代表了危险,他犹豫了几秒,咬了咬牙说道:“我们往前走,去看看尽头到底是他娘的什么东西。”
染漓从光点身上感受到了友好的气息,倒也不怎么害怕,跟着阴鹜男往前走。
一路十分顺畅,他们很快就走到了长廊尽头。
染漓再次闻到了玫瑰花香和血腥气交织的味道,气味比较淡,倒也不是难以忍受,唯一的问题是光点太密集了。
染漓都快睁不开眼了,阴鹜男也是同样的情况,他试图睁开眼去看,不仅什么都没看清,还被刺出了眼泪。
“怎么办?太亮了,根本没法睁开眼。”
神奇的是染漓刚说完这话,光点像是听懂了他的话,自动散开了。
两人这才得以看清了光点之中的东西。
眼前是一个两人高,直径十几米的巨大玻璃容器,里面装的是浓稠的血液,刚闻到的血腥气就是血池散发出来的。
血池之中,长着一个巨大的玫瑰花,枝干上大概就有他手臂那么长,染漓仰头看时,有种被压迫的眩晕感。
绿色的枝干下像是有蠕动的血管,微微起伏,正汩汩吸收着血液,输送给了最顶上的花朵。
玫瑰花的形状跟普通的玫瑰别无二致,只是放大了数百倍,但颜色十分离奇,底部是浓郁到滴血的鲜红,到中间时,颜色突然变成了纯白色,没有丝毫过度,两种颜色泾渭分明。
花蒂那分成出了藤蔓一类的条状物,向下蔓延,最下面是五角星一样的萼片,像是结出过果实。
其中一条就在染漓左手边,他仰起头,借着光亮看到萼片中央有黑色的不明物质。
染漓眯了眯眼,越发觉得黑色的不明物质有些眼熟。
有点像——
人的一缕头发。
染漓骇然地倒退了几步, 后背冒出了涔涔冷汗,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鸦羽般卷曲的睫毛簌簌颤抖着,脸颊的血色渐渐褪去, 手脚变得冰凉, 在巨大的玫瑰面前, 染漓单薄的像个纸人。
阴鸷男察觉到了染漓的异样,脸色凝重地问道:“怎么了?”
染漓动了几下嘴唇, 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颤抖地伸出手, 指着长着头发的萼片。
阴鸷男眯着眼瞅了一会,自言自语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不就是放大了几倍吗,又没有危险, 你在怕什么?”
“萼片中的黑色是……”
染漓舌根发软,他咬了一下舌尖,才勉强把话说完整了,“是人的头发。”
此话一出, 阴鸷男的瞳孔急速缩小, 变成针尖簌簌抖动着。
萼片凭空出现了一缕头发,代表了什么呢……
这个想法在染漓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忍不住深里想, 答案已经到嘴边了,却无法成型。
染漓微微蹙眉, 又看向了其他垂下的藤蔓, 只不过距离太远,没法看清萼片中是否有东西。
散开的光点又重新聚拢过来,原本隐藏在黑暗中的藤蔓也显露了出来。
一根,两根, 三根……六根,七根。
为什么一共有七根藤蔓呢?七这个数字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染漓试图以此为突破点,回想这几天他遇到的跟数字七有关的事情。
他的观察力和记忆力还算不错,但在这种仓皇的情况下,回想起来的实在有限。
“喂,你在想什么呢?”阴鸷男突然凑到染漓身边来,搓了搓手臂,“你有没有感觉有点冷。”
不是何时吹起了过堂风,空中回荡着呼啸声。
染漓看着阴鸷男,思绪逐渐飘远。
旅客一共15人,现在还剩下5人,除了死于别因的3人,正好有七个是“死而复生”的。
而这里又正好有七根藤蔓。
萼片是结果子的地方,却长出了头发,不,准确来说,是长出了人。
染漓脑海中浮现出离奇又诡异的画面。
玛丽杀人后,巨型玫瑰花长出的果实被采摘下来,放在房间里,第二天“果实”会代替死去的人重新活过来。
至于死去的人……
他看向了玫瑰花下的巨大血池。
染漓被自己的想象吓得全身冰冷,指尖痉挛似的颤抖着,紧紧拽着衣角,因为过于用力指甲变得苍白。
第二天和利维坦的对话在回响在耳边:“因为没有旅客,才没有红玫瑰。”
染漓沉溺在复杂的思绪中,大脑越发混沌,整个人的状态恍恍惚惚,像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直到肩膀被重重砸了一下,染漓这才猛地清醒过来。
他吃痛地呜咽了一声,低头看到了一只手表,玻璃表盘出现了纵横交错的裂痕。
“你在做什么?”阴鸷男站在他不远处,神色警惕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只怪物。
染漓一愣。
他为什么这么问,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
他刚要开口询问,突然发现阴鸷男不仅盯着他,还死死盯着他身后。
染漓有些茫然地转过头,视线猝然对上了近在咫尺的东西。
“啊!”惊慌的呼喊压抑在喉咙深处,瞳孔急速缩小,因为过度惊吓,心跳都停了一拍。
不知何时,他走到了血池前,近得鼻尖都快要撞上去了!
若不是阴鸷男砸过来了一只手表,他无法想象,他的身体会自作主张地做出怎样恐怖的事情!
心脏骤然缩成一团,剧烈地跳动着,耳边全是急促的咚咚声,也不知道敏感的神经和脆弱的心脏哪个会先崩掉。
染漓慌乱地倒退了几步,身形不稳的摇晃着,差点就手脚酸软,跌坐在地上了。
阴鸷男冲染漓招了招手,急切地说道:“你还愣在那干什么!赶紧退回来啊!!”
染漓惊魂未定,此时听到阴鸷男的话,立刻下意识照做了。
他刚往前迈了几步,突然听到背后响起了声音:
“你要去哪?!”
染漓愣了愣,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他,他背后怎么会有人呢?
不应该只有血池吗?而且在场的人只有他和阴鸷男,阴鸷男正站在他面前,那背后说话的人是谁?
染漓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像是卡顿的机器人,僵硬地转过身去,神色惊恐地看着身后。
巨大的血池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黑色长廊,阴鸷男站在他不远处,神情警惕地看着他。
这一幕非常熟悉,跟刚才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阴鸷男不是在他前面吗?怎么突然到他身后去了!!
难道……是有两个阴鸷男吗?还是说他出现幻觉了?
这些问题塞满了染漓的大脑,他本就惊魂未定,大脑几乎要罢工了,此时强行思考,头胀得发麻,太阳穴如针扎一般刺痛。
但他不敢停下来,强咬着牙继续想。
如果眼前那个阴鸷男是真的,那么他背后是……
染漓心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后背便贴上了冰冷又坚硬的东西,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血腥气。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染漓头皮都要炸了,他下意识转过身,瞪大的眸子倒映出无边的鲜红。
不知何时,巨大的血池移动到了他身后,而且距离近到他的身体已经贴了上去!
也许是心理作用,刚刚碰触到血池的皮肤像是被蚊虫噬咬着,痒深扎到了骨头缝里,染漓连忙抬起手,可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恐怖景象,皮肤依旧光洁如初。
染漓又胆寒又恶心,如果不是地点不对,他一定要把衣服脱下来,好好检查一番。
等他再抬眼去看时,眼前的血池已经消失不见,只有站在不远处的阴鸷男。
染漓愣了愣,立刻回过头去,在身后看到了一模一样,好似复制粘贴的阴鸷男。
两个阴鸷男仿佛没有看见彼此,不停地冲他招手,大声嚷嚷着:
“快点过来,别愣在那了!”
“你在看哪里!快点过来啊!”
染漓惶惶地来回转头看着两个阴鸷男,没有找到一丝破绽。
在没分清真假之前,他不敢贸然过去。
见染漓僵立着不动,两个阴鸷男的表情更加狰狞,声音越发尖锐刺耳,已经不成音调,像是恶鬼在咆哮,让人头皮发麻。
染漓紧紧捂住耳朵,可声音没有丝毫减弱,他的耳朵都快被震出血了。
头也疼得像要炸开了,汗珠顺着额角滑下,忍耐力已经濒临崩溃,染漓紧紧咬着牙,嘴角泄出的痛吟破碎喑哑。
不要再叫了——
快点停下来!
可能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求,两道刺耳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染漓心神震颤,过了足足一分钟这才缓了过来,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但头和耳朵依旧很痛。
他缓过来后,立刻去看两个阴鸷男。
两人还维持着刚刚狰狞的表情,身体却一动不动,像是被定格住了。
染漓还没搞清楚状况,周围的景象像是被打碎的玻璃,一片一片剥落,露出了深藏在里面的无尽黑暗,两个阴鸷男的身体也逐渐扭曲成了斑驳的色彩。
这个场景太过诡异,染漓吓得簌簌颤抖起来,他想要逃,却发现他被拘禁在这一方小天地中,像是落入陷阱的猎物,等待他的只有血腥的结局。
求生的欲念在这一刻无比强烈,尽管力气已经从四肢百骸中流走,但染漓依旧强撑着站起来,朝左前方走去。
只有那个方向,景象还没有完全消失,而他身后已经被黑暗完全吞噬了。
但太晚了——
染漓刚走了几步,额心便感觉到了冰凉,像是有水珠落了下来。
他愣愣的抬起手,摸到了一片粘腻。
指尖簌簌颤抖着,染漓看了刺眼地鲜红。
是……血!
染漓连忙用手去擦,明明只有一滴血,但他的整个手掌都被染红了,而血还没被擦掉。
那血像是有灵智的活物,主动钻进了染漓皮肤里。
只是几秒的功夫,清醒和意识便已消散,染漓瞳孔涣散,肩膀耷拉下去,像是被抽去生机的人偶。
身体自作主张的转过身,走向了那无边的黑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染漓沉睡的意识听到了有人在呼唤他。
像是遥远山谷里的回声,模糊不清,但能感觉到声音十分熟悉,饱含着急切与担忧。
“人偶”染漓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无神的瞳孔倒映出周清筠的面容。
周清筠总是清冷淡然,全身上下一丝不苟,此时却气息紊乱,眼珠上布满红血丝,一副慌乱至极的模样。
哦,原来是他啊。
“人偶”染漓想要转转眼珠,动动嘴唇,但没有成功。
他只能麻木的冲周清筠点了点头,又重新转过身去,被牵引着往早就设定好的目的地走去。
可那声音没有停止,依旧在呼唤着他。
“人偶”染漓没再理会他,也没有看到周清筠正不顾一切地向他跑来。
腰被一股力禁锢住了,尽管身体做出了向前走的姿势,却无法前进半步。
他刚要挣脱,脑海里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醒醒!】
【宝,快停下来!不能再往前了!!】
像是一把重锤敲击在了头顶,染漓猛地清醒过来,瞳孔中焕发生机,神情中的麻木也渐渐淡去。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溢出眼角,胸膛上下起伏,刚才钻进体内的血液被咳了出来。
那血液竟然凝成了形体,像一条鲜红的蛇,不甘心地摆了摆尾巴,还想再次钻进染漓体内,但没能得逞。
窒息的感觉消失了,染漓停下咳嗽后,这才察觉到了自己的状态——
他正头朝下倒挂着,太阳穴发麻发胀,鼻尖萦绕着浓重的血腥味,熏得他差点吐出来!
他吓得瞳孔紧缩,刚要挣扎,箍着他腰间的力便拉着他向后,失重感扑面而来。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染漓愣愣地回过头,看清周清筠的那刻,泪水不受控地从眼角滑落。
像是迷路的雏鸟终于归巢,染漓用额头抵着周清筠充满安全感的胸膛,无声地掉眼泪,肩膀簌簌抖动着。
周清筠心被狠狠揪了一下,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充满安抚意味地拍了拍染漓的背。
染漓心神未定,他突然直起身来,仰着湿漉漉的漂亮脸蛋,眼底满是恐慌:“这,这里不安全,我们快点出去!”
周清筠点点头,立刻带着染漓往外撤。
走到一半,染漓想起了阴鸷男,拽住了周清筠的衣角。
周清筠猜到了他的心思,说道:“他已经出去了。”
染漓这才放下心来。
等走出木屋,重新站在阳光下的那刻,染漓这才重新活了过来。
他全身都被冷汗浸湿了,手脚冰凉,像是踩在云朵上,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周清筠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了染漓身上。
站在大树后面的阴鸷男见染漓逃出来了,震惊得眼珠都差点掉出来。
他对刚才私自逃走的行为没有丝毫的愧疚和心虚,反而警惕地看着染漓,十分怀疑他。
周清筠和染漓都没有搭理他。
染漓的状态依旧很不好,他见周清筠蹲下身来,过了足足半分钟才意识到周清筠的用意,缓缓趴了上去。
周清筠背着染漓,往城堡的方向走,染漓无声无息地伏在他肩头,阖着双眼,单薄得让人心疼。
阴鸷男跟在他们身后,回想起之前看到的画面,他咬了咬牙,想凑过去问问怎么回事。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周清筠冷冷地瞥了一眼。
那目光像是在看死人。
阴鸷男害怕周清筠,不甘心地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染漓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他怎么回到房间,怎么换的衣服,都没有一点印象,等他的思绪再次清晰时,他正深陷在柔软的床铺中,被周清筠抱在怀里。
他动了一下。
闭眼假寐的周清筠立刻清醒过来,垂眸看向染漓。
“我没事了。”染漓说道。
周清筠点点头,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安抚道:“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吧。”
染漓心里记挂着另一件事,根本没有心思睡觉。
他坐起身来,紧紧盯着周清筠:“小木屋里发生了什么?我是怎么了?”
周清筠沉默了三秒,说道:“稍等,我去把人叫来。”
染漓愣了愣,这才意识到周清筠说的是阴鸷男。
过了几分钟,阴鸷男便过来了。
阴鸷男本来以为染漓绝对活不了,没想到还真出现了奇迹,但被玛丽杀死的人可以死而复生,说不定染漓也是这样。
他心里有了考量,站在门口没有靠近。
染漓没有注意到这点,他脑海里全都是小木屋里的画面。
他肯定被什么东西蛊惑住了,出现了幻觉,但他不清楚幻觉是从何时开始的。
至于他清醒之后的……
染漓想起那浓重的血腥气和失重感,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我……我差点掉进血池,是吗?”
周清筠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我到的时候,你正站在血池边,双手合十,跪下拜了拜,要往下跳。”
这句勾起了阴鸷男的记忆,“谁知道你被什么玩意蛊惑住了,笔直地往血池走,那些藤蔓也围着你,我跟你说话,你像是没听到一般,我用手表砸你,你也没有反应,我实在是没辙了……”
染漓打断了他:“你用手表砸我了?”
阴鸷男点点头,感觉染漓神情有异,问道:“怎么了?”
染漓抿了抿唇,“我有这个记忆,但不同的是在那之后,出现了两个你,都叫我过去,声音特别尖锐……我,我头很痛……”
染漓沉浸在当时的恐惧中,声音哽咽了,肩膀簌簌抖动起来。
“好了,不要再回想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周清筠安抚道。
阴鸷男还挂念着管家说过的话,匆匆问道:“你找到分清人是否死过一次的方法了吗?”
“没有。”染漓说道,“我只知道被杀死的人其实没有重新活过来,尸体已经化为了玫瑰花的养料,至于那些在我们身边的……”
染漓没法称“那些东西”为人,只能委婉地说道:“是藤蔓结出来的果实,只是继承了记忆和性格,才会像真人。”
听到这话,阴鸷男的表情难看极了。
他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却一无所获,而时间已经不剩多少了。
他面色郁郁地站了几分钟,什么话也没说,摔门而去,屋里再次只剩染漓和周清筠。
周清筠怕染漓一直沉浸在恐惧中走不出来,岔开了话题,“马上就到晚饭时间了,我们下去吧。”
染漓点了点头。
因为很快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晚饭的氛围比以往好了许多。
吃完晚饭后,江美叫住了染漓。
“这次出来带的行李少,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江美笑着说道,“这是我亲手编的平安结,送给你,就当做是我们相识一场的纪念了。”
染漓看着江美手心的红色平安节,鼻尖突然有些发酸。
他十分珍视地拿过了平安结上,说道:“谢谢你……”
说完,他才意识到他没有可以送给江美的礼物。
他想了想,认真地看着江美,说道:“那我把全部的好运都送给你,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江美愣了愣,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倾身靠过来,虚搂住了染漓,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谢谢你,虽然这趟旅途很糟糕,但很高兴能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们。”染漓说道。
江家三姐妹都是很好的人,可爱又重情重义,再这样极端的条件下,她们仍闪着人性之光,秉承着本心。
她们是普通人,但又不那么普通。
两人又聊了几句后,便分开了。
睡前周清筠过来了一趟,他深深地注视着染漓,说道:“回去之后,我有话跟你说。”
染漓愣了愣,有些于心不忍。
他是副本之外的人,结束之后就会脱离副本,根本无法履行跟周清筠的约定。
这些话他不能直白地说出来,只是说道:“不能现在说吗?”
周清筠的眼神很复杂,过了足足半分钟,他才摇了摇头。
“早点睡吧,明早我再来找你。”
染漓看着周清筠的背影,总感觉他的欲言又止下藏着东西。
夜渐渐深了,染漓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零点到了。
染漓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异样,他盯着天花板,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等他再次看向钟表时,突然感觉有些奇怪。
一般银丝出现后,他很快就睡着了啊,为什么这次……
等等……
银,银丝没有出现!
染漓瞪大眼睛环顾着四周,没有看到一根银丝,他惶恐地抬起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很疼,很疼,他应该没有出现幻觉。
染漓吓得全身都僵住了,虽然窝在温暖的被窝里,但却仿佛入坠冰窖,彻骨的寒意包围着他。
这怎么可能呢!
今晚出事的是双人房,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完全符合安全的条件,为什么银丝没有出现!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有人在玫瑰花的数量上动了手脚吗?还是他触发了其他死亡条件?
那其他人呢?周清筠他们还好吗?!
染漓脑海中塞满了问题,却惶惶找不到答案,他想去问系统,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细微的声响打断了他。
“嘎吱”一声,门开了。
染漓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神情变得恐惧又绝望。
他看到了鲜红的裙子,尖刀的寒芒,还有——
玛丽姐妹诡异的笑容。
第23章 玫瑰城堡
染漓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没想到玛丽姐妹没有杀他,只是将他带到了第一次见到贝利尔的顶层,便退了出去。
染漓站在不敢动, 哆哆嗦嗦地问系统:“521, 我是一不小心触发了死亡条件吗?”
【宝, 别怕,你没有触发死亡条件, 玛丽姐妹应该没法伤害你】
“那,那她们为何突然出现, 还把我带到了这里。”染漓的声音染上哭腔,颤抖着挤在墙边,样子可怜又委屈。
【玛丽姐妹也是被控制了, 她们把你带到这来,应该是……】
系统的音调越来越飘,沉默三秒,再也忍耐不住怒气。
【主系统真**垃圾, 我报错了那么多次, 一个屁都不放!副本bug都***大了,***是**什么鬼东西!副本都被快被搞得***,***大爷*****】
染漓听着一连串的“哔哔”的消音, 傻掉了。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0521的声音猝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主系统毫无感情的机械音。
【系统0521因触犯了第385条规定“不能使用祖安语言”, 被罚屏蔽一个小时,在此期间,无法回应玩家的要求和询问】
【用语不规范,玩家两行泪, 请玩家督促系统使用文明用语】
染漓:“……”
真没想到系统也有这么严格的员工规范条理……
想到被关小黑屋的0521,染漓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样一来,他只能靠自己了。
虽然0521不幸被封,但这样一搞,染漓心中的恐惧冲淡了一些,不至于六神无主,思维都僵住了。
他警惕地环顾着四周,没有放过一丝细节,确定没有危险后,他才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
大厅空荡荡的,染漓走向了落地窗前的沙发。
隔着一段距离,他就看到了一缕垂下的银发。
染漓下意识觉得这人就是贝利尔。
贝尔利虽然没伤害过他,但也是非人类,而且两人力量差距悬殊,只要贝利尔动了杀心,染漓没有自信能够逃掉,所以他还是有些害怕贝利尔的。
见贝利尔没有动作,染漓也停了下来,不敢上前一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染漓站得腿都麻了,贝利尔依旧没有开口。
染漓犹豫了几秒,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他最先看到了一双脚,视线慢慢向上移动。
还没看到脸,染漓就察觉到了不对。
贝利尔的腿……有这么长吗?
不仅是腿变长了,贝利尔身体的各个部分都放大了,染漓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贝利尔了。
直到他看清了那张跟贝利尔极度相似的脸。
染漓惊得倒退了几步。
贝利尔从那个身形单薄的美少年,变成了青年的模样,样貌比起以往无害的精致,多一丝侵略性,只是安静躺着,气场便十分慑人。
又过了十几分钟,染漓见贝利尔没有醒来的迹象,胆子大了一些,仔细观察着贝利尔的样貌。
随着他低头的动作,余光看见柔软的黑色长发垂下,跟银发纠缠在了一起,染漓下意识做了一个挽发的动作。
可碰到鬓角的碎发时,他愣住了。
不对啊,他是短发不是长发,那他……刚才看到的是什么?
染漓感觉到了一丝熟悉,好像这一幕很久之前发生过,但他脑海中没有这样的记忆,而且他只见过贝利尔几面,关系不可能这般亲近。
他想得太入神,连贝利尔醒来了都不知道。
染漓听到了一声轻笑,怔怔的抬起眸,猝然对上了贝利尔含笑的眸子。
他下意识往后仰,微曲的双腿没法维持住平衡,身体控制不住地倒下。
一双有力的胳膊搂住了他的腰,熟悉的玫瑰香扑面而来。
染漓侧过头,耳尖擦过坚硬的钻石胸针,抬眼看到了利维坦线条流畅的下颌线。
他,他怎么会在这?
贝尔利含笑看着靠在利维坦怀里的染漓,主动解释道:“他是城堡的管家,来伺候我这个主人,也不奇怪吧?”
染漓站直了身体,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我呢?为什么让玛丽姐妹将我带来?”
“捕捉凶猛的野兽是件很困难的事情,有了诱饵,就会变得简单许多。”贝利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