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是，我们都十年没有见面了，这次正好一起治病，就一道过来了。”
你是说，一个十年没有见面的觉醒者，一上来就又是搭肩，又是搂腰，又是让你靠在他肩膀上吗？
林恪目送两人进去后，一等到门关上，立刻迫不及待的跟程云绍分享。
“我打赌，吴森喜欢秦呈！”
程云绍淡淡看他一眼：“这谁看不出来？”
洛石真没看出来。
他还在认认真真的扮演甄时落神医，示意两个人躺下，自己打开治疗箱，查看治疗工具。
一回头，就见吴森安抚性的握住了旁边病床上的秦呈的手。
声音温柔：“别怕，我和你一起。”
洛石真赶紧上前，也握住秦呈另一只手，温声道：
“对，别怕，很快就好了，不疼的。”
秦呈感谢的冲他的笑笑：“谢谢医生。”
他又望向吴森，眼神有些躲闪，苍白的脸上都带上了一丝红晕：
“也谢谢你。”
洛石真看着那一丝红晕：
“秦先生，你热了吗？不好意思，我这就把空调温度调低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完这句话后，秦呈的脸更红了。
吴森却是惊喜交加，眼神里像是含了水一样，柔柔的看着秦呈。
洛石真调完空调回来，就见两个人手握得紧紧的。
“你们是紧张吗？要不要我喊助手进来，握住你们的手？”
他之前学医护知识的时候，里面确实有说过，有的病人太紧张，护士会握住他们的手，给予安慰。
洛石真说完，两个人触电一样的松开了手。
他惊奇的发现，吴森的脸也红了。
洛石真抬头看看空调温度：“有这么热吗？”
他又调低了一些，怕热到两位病人。
秦呈突然开口问：“甄医生，请问我的污染如果能治疗好的话，我的脸还能恢复原状吗？”
洛石真语气很温柔：“目前是不能的。”
秦呈摸了摸鱼鳃部位，脸上露出黯然之色。
吴森又握住了他的手：“没事的，能够治疗好污染已经很好了，你现在也很好看。”
秦呈现在的样子已经属于半异化了，怎么都称不上好看，但吴森语气却十分真挚，一听就是认真的。
他愣愣的回看吴森，眼眸中，也好像含了水雾。
一个语气更真挚，更认真的声音插入进来：
“是的秦先生，你现在也挺好看的，还有点酷。”
旖旎气氛完全被打断，秦呈又不好意思的收回手，望向在他看来是老人家的甄时落医生。
“谢谢医生。”
吴森也对着洛石真笑笑：“医生，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啊，我早就准备好了，不过见你们两个很紧张一直在说话，我就等等你们。”
洛石真拿起银针：“你们关系真好，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
“不是。”
吴森直勾勾的望向秦呈：“我喜欢他。”
洛石真茫然：“什么？”
吴森再一次坚定地握住了秦呈的手：
“秦呈，我喜欢你，十年前就喜欢你了，那个时候我不敢说，但现在，世界已经变成这样了，我没什么不敢的，如果这次我们两个能活下来，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秦呈深吸一口气，也坚定的嗯了一声：
“好，我答应你。”
他望向洛石真：“医生，麻烦您为我们做个见证。”
洛石真：“啊？啊，好，好的。”
为什么他们要用说遗言的语气说话啊？他好茫然。
虽然早就听说过，觉醒者里面男男相恋十分正常。
可这是洛石真见到的第一对男性恋人。
从小就接受着小镇古朴恋爱观的洛石真，望着两个手握得紧紧的病人，感觉整个人都凌乱了。
原来男人和男人，真的可以相爱啊。
可是，为什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和洛石真印象里的好朋友相处模式也差不多啊。
不过，洛石真心里茫然，面上却表现的十分淡定。
他并没有接触过同性恋，但他知道，很多人都排斥讨厌同性恋。
洛石真并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在排斥讨厌他们。
“但是，你们还是不能牵手，我要站在这里为你们两个治疗的。”
凌乱一瞬，洛石真还没忘记自己的甄时落神医人设，认真的分开了两个人的手。
“好了，我要开始治疗了，放心吧，你们一定能活着的。”
他想了想，还很贴心的补充一句：
“等到治疗结束，你们再握手吧。”
第74章
虽然很吃惊两位病人的关系，但病人在病床上只是病人，洛石真还是迅速进入到了治疗状态。
他拿起两根银针，同时扎到了两位病人身上。
这只是一个尝试，但让人惊喜的是，白雾竟然真的分散开，分别到了两个病人体内。
对于洛石真来说，这种感受更加奇妙了。
除了目前的视角，他又同时多了两种视角。
一种视角和之前治疗钟信的时候差不多，都是有各种气体和黑雾冲撞断裂。
——这是普通人秦呈体内。
吴森体内的视角，则是和两个普通人都不一样的。
白蟒要进去的时候，还被拦了一下，面前都是密密麻麻的污染黑雾，要想忍住不吃上一口，还真是有点难度。
洛石真靠着自己复读两年的毅力，硬生生忍住了。
白蟒依依不舍的蹭了蹭这些黑雾，要张嘴不张嘴的，黑雾则是瑟瑟发抖着纷纷躲开，倒是给它让出了进去的道路。
果然，觉醒者体内的污染，是鲜活的。
洛石真试图形容一下这种感觉，可是脑子里冒出来的都是：
很新鲜，口味也很棒，活蹦乱跳，让人想一口就吞下去。
洛石真咽了咽口水，再一次拿出自己从倒数第一考到倒数第二的毅力，让白蟒死死闭着嘴没去吃。
等钻进去之后，白蟒原本一直微微眯着的眼，惊讶的睁大了。
觉醒者体内的气体数量明显比普通人更多，粗略数下来，差不多多个几十倍的样子。
层层叠叠交缠在一起，颜色也各不相同，更加绚烂，那些代表污染的黑雾不断将它们冲开。
但和普通人不一样的是，被冲开的气体，又渐渐自己恢复了联系。
然后，是再一次冲开。
再一次恢复链接。
循环往复，毫无停歇。
这就是觉醒者被污染后，只要污染度没有上涨到一定高度，就不会异化的原因吗？
反复被污染冲开体内的气体，但又反复自己愈合，才营造出了一种觉醒者不怕轻度污染的感觉。
洛石真只觉白蟒的视角变成了自己的视角，这是一种更加奇妙的体验，因为他以前虽然能简短控制自己的炁体，但并不能像是现在这样，完全的感触相同。
他试探性的往前，白蟒灵活在无数气体中游动，好奇的看着这些五颜六色的气体被冲开，又自己重新愈合的样子。
为什么觉醒者就可以自己愈合呢？
洛石真又凑近了一些，他隐约觉察到，这些气体上面，好像有种，熟悉的感觉。
白蟒盘旋住一股气体，让它免于污染冲击，仔仔细细盯着它。
就见在气体外表，隐隐约约透着一股几乎看不到的白雾。
白蟒好奇的靠近，试探的分出一缕自己的白雾过去，那丝极淡无比的白雾，却并不像是白蟒一样灵活。
白蟒戳了戳白雾，明明只是一道雾气，可洛石真却莫名就能感知到。
它是死的。
好奇怪，这个白雾，和自己的炁体怎么这么像？
洛石真又换了一条气体去缠，果然也在上面发现了淡淡的死去白雾。
因为已经看到了白雾，对于这些气体能够自动愈合，洛石真也很快发现了为什么。
在污染袭击的时候，这些感知上已经死去的白雾，却还是有下意识的吞噬反应。
污染冲破气体之后，附在上面，那一层极淡的白雾为了能够吞噬污染，迅速在气体之上爬行。
每一次，气体被冲破，白雾都会爬行在两端连在一起吞噬污染，因为被连在了一起，气体便又相接。
这才形成了洛石真之前看到的，觉醒者被污染冲破气体，但很快气体又自愈。
原来是这样。
洛石真又下了一根银针。
觉醒者的体内，有和他的炁体很像的白雾在吞噬污染，而普通人体内没有。
所以觉醒者的污染度可以支撑很长时间，但普通人稍稍被污染，就会很快死亡。
那个白雾是什么？
为什么他会觉得很熟悉呢？感觉就像是，他身上的炁体死了之后的样子。
洛石真不擅长思考，但他觉得，自己成为觉醒者之后，脑子好像稍微变聪明了一点，竟然也思考了很多东西出来。
他转而去看秦呈体内，那被污染冲散后，凄凄惨惨断开的气体。
如果普通人体内也能有白雾的话，是不是就也能做到和觉醒者一样，不用担心轻微污染了？
白蟒一边游走在两人体内吞吃污染，一边作出思考状，偶尔随便停留在一根觉醒者的气体上，拨弄着反应轻微的白雾。
这些白雾太淡太小了，和白蟒比起来，简直还没有它的一片鳞片大，但每次白蟒过来的时候，哪怕已经死去，它们也会竭尽全力的试图靠近它，看上去十分亲昵。
就好像……它们本就是一体。
虽然洛石真总觉得，这些白雾总是给他一种，身上掉下来的头发丝，或者是指甲盖的感觉。
是因为太小了吗？
洛石真一边想着，一边将两人体内的污染吞吃殆尽。
白蟒顺着银针回到他体内，洛石真拔出针：“好了。”
“你们可以握手了。”
秦呈茫然地坐起来，感受着身上的轻松：“这，这就好了？”
吴森心中的震撼不比他少，虽然他只是轻度污染，并不太影响神智，但疼痛却是始终源源不断的。
可现在，他身上一点疼痛感都没了。
说真的，其实他并不是很相信甄家馆。
只是因为看到了秦呈，知道他处于痛苦中，肯定什么方法都想试一试，这才来陪他。
如果甄家馆治不好，至少是两个人一起治不好，有他在，秦呈应该也会稍微好受一点。
就算是出了问题，他也会和秦呈一起出问题。
可现在，他竟然真的被治好了？
中医，竟然真的能治疗污染？
吴森顾不上去感受更多，只赶紧望向秦呈：“怎么样，你还疼吗？”
秦呈摇头，眼泪先流了下来：“不疼了，我不疼了。”
“太好了！”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吴森珍惜的，轻轻在秦呈额间，落下一吻。
他眼中的爱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将人拥在自己怀中，轻声说：
“我爱你。”
“什么必须要找女人结婚，什么同性恋会被人嘲笑，让它见鬼去吧！我爱你，我就要和你在一起！我们已经错过十年了，再也不要错过了。”
洛石真呆呆看着这一幕。
治疗好了病人，甄时落医生，又变回了洛石真。
这一幕对他的冲击还是有些大的。
他一直以为的人生应该是：学习，找工作，相亲，结婚，生小孩，努力工作养家，不要让自己的妻子和小孩受到委屈，养小孩，带大小孩，再继续养小孩的小孩。
然后死掉，等小孩给自己上坟。
难道人生不是这样的吗？
两个男人，怎么生小孩呢？
以后死了之后，没有小孩，谁给上坟呢？
吴森说，他爱秦呈。
爱，两个人在一起，是因为爱吗？
这和奶奶教的不一样啊。
首先，奶奶肯定是没错的。
吴森和秦呈……他们看上去也不像是有错。
那错的是谁呢？
洛石真费解的走了出去，就像是当初他在考场上看到不会的题目时一样费解。
“石真……”
楚宵迎上来，洛石真有些茫然的看看自己最好的朋友。
“楚宵，他们的治疗已经结束了，你先帮我处理吧，我有点事想不通。”
他挠挠头，保持着费解状态走了出去。
然后，爬上了房顶。
然后，见到了坐在房顶的隋安。
洛石真老实打招呼：“隋老师好。”
隋安看出来这小孩神情不对，想了想，起身，将位置让给他：
“坐吧。”
洛石真有点不好意思占老师的地方：“隋老师，那你去哪？”
“我去树上。”
洛石真更不好意思了：“要不我还是下去吧……”
隋安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没事，我喜欢爬树。”
这话要是让银茧的人听到，估计会惊掉下巴。
但谁让听到的人，是老师说什么，就信什么的洛石真呢。
他果然相信了，还十分崇拜的看着隋安。
虽然不知道喜欢爬树有什么好崇拜的，但被学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隋安心情还不错。
他下了房顶，用精神力丝线搭了个梯子，几乎是如履平地的，走到了附近一棵高树上，静静看向下方的洛石真。
洛石真在打电话。
有问题，找老师。
“喂，陈老师好，你在忙吗？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和我聊聊天吗？”
他语气里的茫然几乎要化出来了，可其中透出来的信赖，却藏也藏不住。
陈和晏操纵着同事的剪影，将一只四阶诡异干掉，又躲过三阶诡异的攻击，随手拉起另一名同事的剪影，干掉了前方的一只诡异。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平静：
“有空，老师一直都在。”
洛石真：“谢谢老师，就是……”
“我在给觉醒者和普通人同时治疗的时候，发现觉醒者会自愈，而且体内有一种和我的炁体很像的白雾，那是什么啊？”
陈和晏：“那是炁流，每个觉醒者体内都有，是伴随着觉醒出现的，觉醒者中心认为，天空，大地，海洋中都有炁流，但是并不被人类的肉眼觉知，是三十年前和诡异一起降临的。”
“觉醒者在觉醒的时候，会产生炁体波动，类似于体内自动积攒污染，也会吸引来炁流入体，这些炁流可以抵抗部分污染。”
“没能成功吸引来炁流的觉醒者，都会觉醒失败，被污染异化，觉醒者中心认为，炁流就是给人类的一线生机。”
洛石真努力理解着：“为什么说它是一线生机呢？”
“就好像是自然界的食物链一样，兔子吃草，狐狸吃兔子，狼吃狐狸，狼上面还有更高的掠食者。”
陈和晏缓缓说：
“诡异吃人，食物链中，诡异在我们人类之上，可谁又说得准，诡异是不是也是某种生物的食物呢？”
“觉醒者中心一直研究炁流，就是因为它展现出了这种将诡异当做食物的特质，你认为它和你的炁体相似也很正常，能量者之所以是能量者，就是因为体内包含了比其他人更多的炁流，所以你们不光可以自己净化体内污染，还能够净化他人。”
洛石真一边点着头，一边掏出笔记本和笔，开始飞速记录。
“谢谢老师，我都记下来了。”
陈和晏在电话那头一声轻笑：
“你开始那个语气，老师会以为，你想和老师说一些私事。”
他不动声色的问着：
“除了炁流，你还有什么烦恼的事吗？”
洛石真果然被引导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
“就是觉得，是我自己的一些事情想不通，也不是任务，不是工作，就是一些小事情，会不会太打扰老师了？”
陈和晏操纵着剪影将一只诡异的头捏断，对着电话那头，温柔轻笑：
“怎么会？我正好闲着没事干。”
“更何况，你的事，对老师来说，都是大事，来和我说说吧，我很乐意听。”
洛石真认认真真向老师讲述了刚刚看到的一切，还有心底的茫然。
哪怕是坐在房顶上打电话，年轻人依旧是规规矩矩的，坐姿就好像是还在课堂上一样。
他望向前面的天空，语气也好像是在课堂上提问。
“我发现，好多事和奶奶讲的不一样，可是奶奶不会骗我的。”
“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和晏带着丝丝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石真，你是因为接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而疑惑吗？”
洛石真想了想，点点头：“好像是的。”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听奶奶的话了，到底谁才是对的呢？”
“石真，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
陈和晏的语气是笑着的，这让洛石真没那么紧张了。
“奶奶的想法没有错，在她生长的那个年代，婚姻几乎是没有爱情的，人们结婚就是为了繁衍后代，大部分人结婚之前都很少见面，媒人撮合着见了一面，互相了解了对方的家境情况，就可以商谈结婚了。”
“奶奶看到的别人是这么结婚的，自己大概率也是这么结婚的，所以她教给你的，也是这种结婚方式，她没有错，她只是把自己认为的最好的方式教给了你。”
“那两位病人的生长环境则是相对开放，但又没有那么开放，所以十年前，在上高中的时候，他们没有选择在一起，但现在，诡异横行，世界大乱，在生命安全遇到危险的时候，时代带给人类的规则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所以，他们选择在一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奶奶是，他们是，老师也是，所有人的选择，都会随着环境和想法发生改变。”
洛石真听到老师轻声说着：
“石真，你有没有发现，你从来没有自己选择过？”
洛石真被问的一愣。
“选择……我没有吗？”
“目前看来是没有的，你想要考大学，因为奶奶要你考，你要考技校，因为高中的老师建议你考，你想要做个好学生，因为奶奶希望你是好学生，你做着学校的任务，因为学校希望你去做。”
陈和晏的声音更轻了一些，像是生怕吓到自己这个过分乖巧的学生：
“那你自己呢？你自己想要什么？”
洛石真被结结实实的问住了。
“我要好好做任务，毕业，加入守护者，然后退休相亲结婚生小孩啊。”
陈和晏又问：“这是你想要的，还是奶奶想要的呢？”
洛石真理直气壮：“奶奶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
老师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但洛石真并没有被笑话的感觉，他听得出来，老师没有嘲笑的意思。
“真可爱。”
洛石真：“啊？什么？”
陈和晏轻笑着：“老师说，你真可爱。”
洛石真不好意思了，微微有些脸红，他很喜欢老师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让他觉得，在老师面前说什么都没关系。
他讷讷道：“我以为你会说我笨。”
“怎么会，你很聪明啊，又很勤奋，以前教过你的老师没有说过吗？像是你这样的学生，是老师们最喜欢的了。”
洛石真嘿嘿的笑：“说过的，高老师张老师何老师都说过。”
“不过，我也知道我是真的笨，我奶奶说，笨小孩要听话，才能活的更好。”
陈和晏：“你忘了吗？入校的时候，我们测过智商的，你的智商是在平均水准线上的，从科学的角度来说，你并不是个笨小孩。”
“可能只是反应慢了一点，但真的不笨，你的战训课，不是一直在飞速的进步吗？或许，石真，你的天赋点在作战上，而不是在文化课上，老师觉得，你在作战课上的进步速度，称得上是天才了。”
洛石真睁大眼，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他胸膛累计，让他呼吸都忍不住变得急促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什么时候见过老师骗人？”
陈和晏耐心的说着：“你这个年纪，有迷茫也是很正常的，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人都是一步一步成长的。
小的时候，可以大人说什么，就听什么，但既然长大了，就试试看找一找，自己的想法是什么，或许会是个很有趣的过程。”
自己的想法……这对洛石真来说，是有些陌生的。
他擅长的是听话，而不是自己想。
在家里的时候，听奶奶的话，在学校的时候，听老师的话。
在成长过程中，他也见过其他同龄人会不听师长们的话，可是洛石真从来没有过。
他只是奶奶说什么，就做什么，老师说什么，就听什么。
小的时候，其他小孩欺负他，没有人教过他被欺负了要打回去，洛石真就不知道要还手。
直到楚宵也被欺负了，指挥他还手，他才第一次还手，之后楚宵跟他说，如果有人打他，一定要还手，洛石真才将这点牢牢记住，从那之后，有人打，他就还手了。
他还手，只是因为有人教他应该这么做，而不是因为自己不想挨打，或者是被欺负了很生气。
自己的想法是什么样子的呢？
陈和晏：“你可以想想，如果奶奶没有跟你说，你需要相亲，结婚，生孩子，那么你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什么样子的？”
洛石真努力想了好几分钟，陈和晏就耐心地等着，也不催促。
几分钟后，洛石真不好意思道：
“对不起老师，我好像……没有自己的想法。”
“我什么都想不出来，也想象不出来另一半是什么样子的。”
陈和晏倒是觉得在意料之中：“没什么，你还小，对这方面没有想法，也是正常的。”
洛石真好奇问：“老师，那我大概多少岁，就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另一半了？”
“这个啊……说不好，可能是你二十出头的时候，也可能是二十五六的时候，也可能要等到很久以后了。”
陈和晏笑了一声：“有的人能够在合适的年龄段遇到喜欢的人，有的人却很不幸，当他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洛石真没太听明白：“是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已经年纪很大了吗？”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听陈老师说过，他有没有结婚。
“老师，你有喜欢的人吗？”
陈和晏顿了顿：“老师确实对一个人有了好感，但是呢，基于种种原因，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洛石真懵懵懂懂的点头。
明明是隔着手机，但陈和晏却好像看到了年轻学生乖巧点头的样子，他笑着说：
“这也是爱情的一种，有两厢情愿的爱情，也要注定不能在一起的爱情，都是看个人的选择。”
“你慢慢找也没关系，老师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年少轻狂，还曾经说过，永远不会喜欢上另一个人呢，你看，现在打脸了，可能永远也不会听到有人说，喜欢老师了。”
洛石真：“老师，我喜欢你。”
手机那头仿佛瞬间被摁了静音一样，半天都没有动静。
洛石真奇怪的看看手机，没发现自己不小心摁了静音：
“老师？喂？老师，您能听到吗？”
半晌，那头才传来陈和晏的一声轻笑：“听得到。”
洛石真已经在举起手机找信号了，听到那边再次传来声音，又规规矩矩坐下：
“我还以为我摁了静音，老师你刚刚有听到我说的话吗？我说我喜欢你，你不是没人喜欢的，我就很喜欢你。”
陈和晏笑着道：“听到了，老师也喜欢你。”
“虽然老师知道，你说的喜欢，是学生对老师的喜欢，但是呢，喜欢这两个字，可不能随便说，老师不会误会，可也许其他人会误会。”
洛石真哦了一声：“但我是真的很喜欢老师，每次和老师说话，我都好高兴，这种高兴，以前只有和奶奶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才有。”
陈和晏那边又静了几秒。
随后，他轻轻叹息一声：“你还没开窍呢。”
对于没开窍这三个字，洛石真听过很多。
小学的时候，他学习艰难，小学老师说，一定是因为他还没开窍。
初中的时候，他学习艰难，初中老师也说没开窍。
高中的时候，他学习艰难，高中老师倒不说他没开窍了，而是给他推荐各种技校。
“我是很笨的。”洛石真苦恼道：“怎么样才能开窍呢？”
“随着时间，你会慢慢开窍的，现在你年纪还太小了，不懂感情很正常。”
洛石真持续苦恼：“那我如果到了三十岁还没开窍的话，还能结婚吗？”
他很迷茫，但他还记得，奶奶说的，相亲结婚生小孩。
陈和晏笑着说：“这个，就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从来没有自己选择过的洛石真觉得这好难啊。
“如果我选错了呢？”
陈和晏：“做出的选择是对还是错，只有自己才能决定，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想不明白，也可以不想，你现在还小呢，也没到想结婚的年纪，以后遇到了喜欢的人，你的心会告诉你的。”
“心？”
洛石真低头拍拍自己的心脏部位，什么都没感受出来。
“算了，我还是不想了吧，等以后，让心告诉我就好了！”
又和老师聊了一会最近发生的事，他们的计划，任务进行的怎么样后，洛石真才礼貌道谢后挂了电话。
隋安一直在树上静静看着他，见挂了电话后，洛石真坐在原地盯着房顶一处没有动作，差不多等了十分钟后，索性飞身而下。
精神力丝线像是一双翅膀一样，让他轻飘飘降落在洛石真身边。
“怎么不下去？”
他看挂电话时这孩子喜笑颜开的样子，还以为陈和晏将人哄好了。
洛石真一脸严肃：“我在选择，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