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峰：“知道了宗主，山下有什么事？”
成泾川：“只是一些邪祟罢了。”
“宗主慢走。”
洛舒：“就这么走了？”
张清竹：“可能……山下的事比较紧急呢？”
“可悲！可恨！”
神荼的声音突然响起，之后不断朝他们发起攻击。
虽然神荼的能力已经被削弱了，但对他们来说一直打下去还是有些困难的。
秦一：“帮我。”
沈温岚和许初遥飞身到前方挡下邪祟。
朱峰见状丢出几道符在他们身边防御。
神荼的身影不断闪烁，让人捉摸不透他的位置。
张清竹看了一会儿，然后朝顾书渝比了个手势。
顾书渝点点头。
宋玉：“你们在说什么？”
顾书渝拉上宋玉的衣领，直接将他带走了。
“走吧，帮他们布阵。”
宋玉：“？”
张清竹默数着时间，直到不远处出现一抹金色，他对众人说道：“要走了！”
下一秒，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神荼都消失在原地。
天水一潭中，平静的水面突然显现出剧烈的波动。
随后，几道人影出现。
张清竹落地后就布好了阵法，然后长剑直逼神荼心脏，几个人也都反应迅速一起跟上，奈何都被神荼躲过。
他用邪气幻化成一把把黑丝长剑，万箭齐发朝张清竹射去。
张清竹到最后有些吃力，朱峰吓得把怀里的符全都拿了出来，也不看是什么就往张清竹身上丢，张清竹差点打着打着就睡着了。
“我说朱峰师兄！要不你抽空看看是啥符呢？”
朱峰：“没时间！”
天水一潭因为他们的到来泛起涟漪，在这里，他们能切实感受到神荼的位置。
直到张清竹好像一个失误，神荼闪现在他身后。
“张清竹……去死！”
下一秒三把长剑从不同地方飞来穿进他的心脏，将他一连击飞数十米。
张清竹：“秦一！还不行！”
秦一：“剑来！”
张清竹点了一下剑刃，然后将剑丢给秦一，剑身泛着白光，又在秦一的手中冒出滋滋闪电。
洛舒往后退了一步，给他让出位置。
秦一最后一剑插进神荼的心脏时，天水一潭的水随之开始流动，像活了一般，神荼的身体内像突然出现一个光球，并从内部炸开，此时，一个人影悄然出现。
“朱峰师兄，来封印！”
朱峰：“我？”
“对，我相信师兄你的封印术肯定比我的更厉害。”
朱峰挠挠头：“……其实，也没有那么厉害了，和我爹相比……”
许初遥：“这个时候你还谦让上了。”
朱峰：……讨厌这个人。
“哼，我确实是最厉害的，你们这群臭练剑的。”
那人影在张清竹做完一切事以后飘到了他面前。
“林二。”
“……我是。”
“谢谢。”
“……不必……再会。”
“下辈子再请你喝茶吧……”
张清竹话音越来越小，直到看着眼前的人影消失，他直接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那边的封印工作也已经完成，被封印后的神荼化作一团丹药大小的黑雾，掉在水中，下一秒，天水一潭周围升起金色的屏障，内部所有人都被传送阵传送出去，只留神荼被封印在此。
“这阵……”洛舒在天水一潭外盯着上面的巨大屏障陷入了深思。
朱峰：“这不是我弄的啊……哎清竹？”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张清竹已经双眼紧闭躺在了地上。
秦一刚踏出一步，周围的景象突然全部变了样，他像是从天水一潭一步踏进了万剑宗，在他面前站着的，就是闻潭和秦秋水。
“爹娘？你们……我……”
秦秋水向他张开了怀抱，秦一犹豫了一下，小跑过去。
“我儿已经长这么大了。”
闻潭看着秦一的眼中满是自豪。
“你做的很棒，那位几百年、几千年内都不可能再出来了。”
秦一：“为什么，他不能彻底被消灭吗。”
秦秋水笑着摸摸秦一的脑袋，道：“只要人们心存怨恨，这个世界就会有邪恶的东西滋生，即使不是邪神，也会产生别的东西。”
闻潭：“你现在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秦秋水：“不过不要太有压力。”
闻潭：“对，毕竟顺手的事。”
秦一：“……爹，娘，我朋友还在外边，他怎么了吗，你们知道吗？”
闻潭和秦秋水向前方看去。
“原来那就是你的朋友啊，他没事，只是你们以后可能很难再见面了。”
秦一没明白秦秋水的意思。
“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秋水看向闻潭，闻潭嘶了一声，一只手捂住脑袋。
“这事有点难办啊。”
“嗯？”
闻潭：“啊，是这样的，你的朋友要成神了。”
秦一：“哈？”
秦秋水眉头微皱，这对儿子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但对那位少年来说呢……
闻潭：“秦一，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秦一：“成神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闻潭：“是，成长的路上，总会有人走散。”
秦一扭过脸去没有接话。
“好了。”
秦秋水拉过秦一的手。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闻潭：“我们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秦秋水：“很抱歉这么多年我们不能陪在你的身边，这么多年你一个人走来辛苦了。”
闻潭：“以后也不要害怕，你要走的路，爹娘已经为你铺好了。”
“你可以选择走爹娘为你铺好的这条路，也可以选择自己走出一条新的路。”
“不管发生什么，爹娘都会陪着你，我们永远陪在你身边。”
两个人的身影逐渐消散，最后，两个人将秦一拥在怀里。
“就像爹说的，一路走下去，你会遇到很多人，也会丢掉很多人，那些皆是命数，秦一，不管前路发生什么，勇敢地走下去。”
“爹娘永远爱你。”
秦一低着头不说话，直到最后，他轻声道：“我也爱你们。”
他们化作两道白光纠缠在一起，最后变成银色的双环缠绕在秦一左手的手腕上。
“这就是你们说的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手环好像动了动。
他看向躺在那里的张清竹，爹娘说他要成神，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要舍弃他的肉身，那更意味着他们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他们还都围在张清竹身边，只有秦一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地望着。
朱峰：“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沈温岚不断往张清竹体内输送灵力，但却感受到了一股阻力，一般来说，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这人死了。
“不是……”
许初遥跪坐在张清竹身边。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这一战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朱峰：“不，不知道……”
众人手足无措的时候，秦一突然开口：“就这样把他带回去吧。”

秦一：“如今他有自己的选择，上天还是入地，他都值得。”
洛舒挠头，虽然没听懂秦一的意思，但是能感觉到秦一很悲伤，很难过，发生了什么事吗，刚才他只感觉到一阵灵力的波动，没看到异象。
不过如果张清竹死了，秦一不可能这么淡定，所以……只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能理解的事。
就在众人打算抬起张清竹离开的时候，两个身影赶到他们面前。
顾书渝蹲下将张清竹抱起，被秦一拦下。
“我同意你带走他了吗。”
顾书渝平视着秦一，声音冷漠：“让开。”
秦一剑身闪着寒光，仿佛下一秒就能割破顾书渝的喉咙。
在这一度混乱的时候，洛舒闪身站在两个人面前。
如今好友生死不明，而另一个好友和亲弟刀剑相向，本就刚打完一场大战，他感觉自己已经快累死了。
“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你们觉得呢。”
张清竹正处于一片混沌之中，这里好像还没开辟的天地，四周一片昏暗，只有浮在他面前的白色光圈发出微弱的光，照亮四周。
“张清竹……仙风道骨，智慧超群，心怀苍生，天道为你投下三眼，助你成神，你可愿意。”
“成神？”
话落，这片混沌中逐渐有了光，张清竹看清眼前的景象：一尊石像。
是他自己的。
石像雕刻的和他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看上去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感觉，他单手拿剑，另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副护天下苍生的模样。
而在他脚下，香火不断，百姓跪拜，在这片混沌，他听到了他们的心愿。
“一定要保佑我家孩子一路平安。”
“求求您保佑今年的庄稼有个好收成，可别再大旱了。”
张清竹：“我要怎么才能满足他们的愿望呢？”
“待你登上神位便可呼风唤雨，安定苍生。”
“还有别的神吗。”
这似乎是个很刁钻的问题，又或者之前从来没有人问过，所以面前的白色光圈沉默了。
“没事没事。”张清竹善解人意地摆了摆手。
“曾经有人登上与你同样的位置，只不过他们不经思考便飞升，为何你会再三犹豫。”
张清竹摊手：“我没有犹豫啊，我一开始就没有这个想法，可能确实在看到能实现人们的心愿时我的心底有些触动，但我终归是做不了这件事，人各有命，他们的命运不该掌握在我的手中，我也没有能力承担这么多人的心愿，我只和我的朋友们待在一起就够了。”
这样就好，最好。
它再次陷入沉默，直到张清竹开始在这处空间里转圈圈。
“祂尊重你的选择……”
“等等，那邪神？”
“邪神已被封印，千年内不会作乱。人间恩怨何人能解，邪神存在亦属必然，若非你强行带偏，天道怎会注意。”
张清竹轻笑：“他想要祸乱世道，有违天道，当然要让他看到了。”
“此次你以身入局，以破此局，望今后珍重。”
眼前闪过一道亮眼的白光，再之后，张清竹听到几人在他耳边争吵的声音。
“今天你绝对不可能带走他，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我不想对你出手。”
“那你就别走。”
他们对峙的时候，张清竹语气幽幽：“怎么没有人问问我的感受呢。”
“清竹！”
张清竹拍了顾书渝两下：“放我下来。”
洛舒松了口气，天知道他刚才要累成什么样子了。
“清竹，你刚才怎么了。”朱峰擦了擦眼角。
沈温岚：“没事吧。”
许初遥：“看起来是没事了。”
秦一向张清竹伸出手：“我知道你会回来。”
许初遥：“你们两个在这里打什么哑谜。”
张清竹笑嘻嘻地冲他们解释了一番。
洛舒瞪大眼睛：“成神。”
秦一：“那不是很厉害了。”
洛舒：“那不得乱杀了。”
秦一：“在修仙界乱杀？”
洛舒用只有他们三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穿书后我在修仙界乱杀？”
张清竹和秦一相视一笑，洛舒可能又要出书了。
沈温岚看着张清竹，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许初遥：“……大师兄你干嘛突然笑，吓我一大跳。”
沈温岚：……
朱峰围着张清竹转了两圈：“那看来还是你们厉害一点吧。”
张清竹：“还是朱峰师兄厉害，经此封印，那邪祟千年内都不会再作乱了。”
许初遥：“竟然没有被彻底消灭吗。”
张清竹点头。
沈温岚：“大家休息的差不多就回山下看看吧，师父在那里。”
“好，我现在就可以去。”
青归宗的弟子都走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张清竹和秦一留在这里。
秦一双手环胸盯着张清竹和顾书渝，洛舒在一旁对着宋玉挤眉弄眼。
宋玉：？
洛舒：……
洛舒本来是想带着秦一和宋玉离开的，但是一个看不懂他的意思，一个倔强的不肯挪动一步。
最后他只好手动拉着两个人离开了，尽管之后可能会被秦一打一顿。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张清竹回头看向顾书渝。
顾书渝：“我以为你得过一段时间再醒过来。”
张清竹：“是不是还觉得我再也醒不过来了。”
“嗯。”
张清竹走近，抬手摸了摸顾书渝的脑袋。
“我还不会离开。”
顾书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要跟我回宗门吗？”
顾书渝挑眉：“我能进去吗？”
张清竹：“怎么不行呢。”
天已经亮了，青归宗山脚下，村民们在重建村子，成泾川便在忙碌的人群中穿梭。
沈温岚他们走近的时候，才发现成泾川在帮人抬木材。
在他身边，一个脸蛋灰扑扑的小姑娘也帮忙搬重物。
“谢冉？”许初遥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许师兄？你们回来啦。”
谢冉兴奋地往他身后望去，只是没见到那个想见的人。
她有些失落，不过又马上挂上笑容。
“一切都处理好了吗。”
许初遥：“是啊，以后都可以好好休息了。”
谢冉看着从外边回来的几位师兄，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脸上也不像往日那样白净，甚至衣服都变得破破烂烂的，只是她从这些师兄身上感觉到了满满的朝气。
他们在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期待。
成泾川仿佛已经知道结果了，所以他并没有多问，只让他们回去休息，说这里有他在就可以。
许初遥：“没事师父，来都来了。”
沈温岚：“嗯。”
朱峰：“欸宗主，我师父呢，咋没来？”
成泾川：“在西边的镇子，你去找他吧。”
“哦哦好。”
看朱峰跑走了，许初遥擦了把脸上的汗。
“今天晚上是不是能睡个好觉了。”
沈温岚：“是。”
“那太好了……还可以好好沐浴一番，快大师兄，弄完了回去休息。”
“……好。”
“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顾书渝和张清竹走在林间小路上，他们已经来到正林山的竹林里，不远处就是那个熟悉从木屋。
张清竹回答道：“自然是继续修炼。”
顾书渝：“你撒谎。”
张清竹：“我没有。”
“……那我们一起。”
张清竹指着前面的木屋说道：“当然，就在这里吧。”
顾书渝一喜。
“我们回到这里？”
张清竹：“差不多吧，但我毕竟是青归宗的弟子，偶尔还是要回趟宗门的。”
顾书渝：“你这些年一直在天水一潭吗。”
张清竹看向顾书渝：“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我想知道这些年你都在哪里，在干什么。”
“我在……另一个世界，这件事说来比较复杂，等挑个日子，我慢慢和你说。”
推开那扇覆满灰尘的木门，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一只黄色的狗扑进张清竹怀中。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原本以为会看到长满杂草的院子，不会再有一只小狗欢迎他回来，没想到……
顾书渝：“我恢复记忆后，就来了这里，把它带了回来。”
张清竹放下大黄，捏了捏顾书渝的脸。
“你经常会来这里？”
“对。”
“怎么不和我说。”
“我知道你还有自己的事要忙，等你忙完，你自然会回这里看看。”
“你还真是有够了解我。”
张清竹走进屋子里，房间的布局和当年如出一辙。
桌子上还放着桂花糕。
张清竹感觉自己已经被人狠狠拿捏了。
阳光照进屋子里，小狗在门口扑蝴蝶，桌子上的点心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眼前人正一动不动看着他，在这暧昧的氛围里，张清竹眼睛一闭，睡着了。

又过去几个秋，张清竹已经开始跟着女人识字。
每当桂花成堆往下落的时候，女人便将这些桂花收集起来做成桂花糕，然后放在张清竹跟前。
张清竹喜欢读书，不管是哪个方面的书他都喜欢读一读，所以经常在书房坐一整天，被放在桌子上的桂花糕时而被他遗忘，桂花的香气渐渐的便铺满了整个屋子。
有一天，张清竹从私塾里回来，他问女人：“娘，天上会有神仙吗。”
女人摸摸他的头，也看向缀满星星的天空。
“当然有了，天上的神仙就像星星这么多呢。”
“太好了，娘，我也想当天上的神仙，怎么才能当天上的神仙呢。”
女人微微皱眉，似乎在仔细思考孩子问出的这个问题。
“相当天上的神仙可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变成了天上的神仙，就会像星星一样，再也回不来，清竹愿意吗。”
张清竹听后乖乖靠在女人的臂膀上。
“娘，清竹想永远陪着娘。”
可他看向天空的眼睛无比明亮，里面充满了对未知领域的向往。
女人了解自己的孩子，她变戏法一般拿出一块桂花糕。
瞬间，桂花的香气侵占了这片空间。
张清竹眼睛更亮，他将桂花糕塞进嘴里，嘴巴鼓鼓的。
女人满眼爱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那清竹一定要答应娘，就这样好好活着就好。”
“好……我答应。”
那天，张清竹像往常一样从私塾回来。
他推开门，怀里抱着一盒糕点，他同娘亲一样，都很喜欢吃糕点，这盒糕点是在私塾时，一位公子奖励他帮忙抄书送给他的，拿到这盒糕点的时候他非常高兴。
那一整天他都在期待着回家把这盒糕点带给娘亲，终于在傍晚的时候，他跑回家。
“娘亲！快看这是什么！”
他推开门，却看到两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人站在院子里，血腥味扑面而来，中间还夹杂着丝丝桂花的香气，熏得他马上就要吐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
张清竹紧紧地将糕点护在怀里，他歪头向里面看去，可这两个人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高大了，他被挡的什么都看不到。
“我娘呢？”
那两人低头看着他，眼神中充满悲悯。
“这孩子看起来还小，要不我们把他带回去？”
“勿生事端……”那人说完看了张清竹一眼，又有些犹豫。
张清竹见状也不害怕了，他抱着糕点像小牛一样往里冲，被两人拦了下来。
“你怕鬼吗。”其中一个人弯腰打量着张清竹的眼神。
张清竹抬眼看向他。
“不怕。”
“你娘她……你以后再也看不到她了，你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或许你听了会感到害怕。”
“所以我娘到底怎么了。”其实他已经猜出来了，推门就闻到的血腥味，突然出现的两个人，以及再也没有出门迎接他的娘……从今以后，他再也听不到娘的声音了。
“你娘被邪祟杀了。”
较为冷漠的那个人开口道。
“别害怕，我们会带你走。”
张清竹没说话，他使劲推了推两个人，没推动，但两个人主动让开了。
墙边只有一滩血，还有一块掉在血水里的玉佩。
张清竹一眼就看出来，这块玉佩，属于他那远去漠北打仗的父亲。
“为什么……这块玉佩会出现在这里，我爹呢。”
张清竹回头问两个人。
“我们不是很清楚，我们赶来的时候你家就已经生了事故。”
张清竹从血水里拿起那块玉佩在自己身上擦了擦。
爹当年说等他长大了他就会回来，这下，连爹也等不到了。
“我们是山上的修仙者，杀了你娘的邪祟已经不知去向，但我们会一直寻找。”
那人冲张清竹伸出一只手。
“不管你是想为你娘报仇，还是想有个去处，我们青归宗都欢迎你。”
张清竹擦了擦脸上的泪，又抹干净自己的手，才搭上了那只大手。
“……请等我好好安顿我娘。”这盒糕点，真的很想送到娘手上，让她尝尝。
对不起娘，我一直知道你不想我走上这条路，但是如今，我别无选择。
张清竹回头看向院子，那天他坐在院子里和娘一起看天上的星星。
娘知道他一向对这些非凡的东西很感兴趣，所以娘告诉他，只要他一辈子平安，平淡也无所谓。
她希望自己能过安稳的生活。
这种安稳的生活，在此刻就已经结束了。
他跟着两个人来到青归宗，当时他是山上最小的弟子。
他学到了许多奇怪的东西，这些在私塾里是从来没有的。
他拿起了剑，多么威风啊，如果娘看到了会怎么想呢，会不会感到高兴。
很快他就跟着一众师兄师姐下山历练了。
那时候五界还没有安稳，山下除了邪祟，还有魔族、妖族的人四处作乱。
师兄师姐在外都护着他，虽然在山上的时候他们连一根鸡腿都要和他抢……
在外历练的几年，他也受过伤，一开始他只是提着剑往前冲，每次都被师兄师姐拉回来，后来遇到厉害的邪祟他学会了跑路。
直到那年路过曾经的家，他回去看了一眼。
娘的坟头草有一尺高，他跪在坟边一边拔草一边向她诉说这些年经历的事，师兄师姐们怕打扰到他，拜了一下女人的坟就退至门外，静静等着张清竹。
张清竹正说着，一阵阴风吹过，他立刻拿出剑来。
门外的几个人也立刻跑了进来。
“这里面不对劲。”
张清竹有种异样的感觉，他感觉这邪祟很熟悉，他身上有股味道。
桂花的味道。
但他确定这不会是娘，因为娘死的那日，两位长老去除了娘身上的怨气，那这是……
不仅有桂花的香气，张清竹还感觉到了，这邪祟身上有那日的气息，它是……杀死娘的那只邪祟！
张清竹一下红了眼，两个师兄都差点没能按住他。
“别冲动，见机行事啊见机行事。”
张清竹这才冷静下来，师兄说得对，他现在还很弱，他应该观察清楚情况……可杀死娘的邪祟就在眼前，他没办法保持冷静。
周围邪气愈加浓烈，仿佛下一秒就会有邪祟扑上来。
张清竹眨眼的瞬间，一片花瓣从他耳边飞过，割下他一缕头发。
“啊！你没事吧清竹！这邪祟也太厉害了吧，快布阵！我要请师父来帮忙！”
张清竹呼吸一滞，只差一点，他就死了。
他真的很弱，他太没用了。
他该死。
但不是现在。
张清竹飞快躲着飞来的花瓣，这里是他的家，他几乎不用多想就知道哪处可以躲避。
他一边躲一边观察，终于他发现所有的花瓣都是来自一个地方。
于是就在一片花瓣迎面而来的时候，张清竹没有躲，只是聚满灵力将剑丢向那个地方。
“清竹！”
周围传来惊呼，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花瓣速度很快，他们又没有能力为张清竹挡下这一击，就算有也来不及了。
院子里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两道声音，张清竹的剑将一只邪祟钉在墙上，一把剑自空中飞来，挡下那片来势汹汹的花瓣。
“清竹，没事吧。”
众人纷纷跑到张清竹面前关心他的伤势。
“我的天哪清竹，你把这邪祟解决了？！”
“师父。”
“师父。”
长老收回自己的剑，看向张清竹的眼神里很是欣慰。
“不错，清竹，你成长的很快。”
之后，他拿出一个灵囊，打算将这邪祟收入囊中，就在这时，长老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看向张清竹。
“……清竹留下，你们先出去吧。”
张清竹问道：“师父，怎么了吗。”
长老将一张符贴在邪祟身上，邪祟的面貌渐渐显露，这是一张他熟悉的脸。
“……爹。”
张清竹失了力，一下子跪在地上。
长老面露不忍，最后还是道：“我再等你片刻。”
说完，长老也走出门，只剩下张清竹一个人跪在这荒凉的院里。
“爹你……你不是，你……你不是去漠北了吗？你，你杀了娘吗。”
那半透明的人影伸出一只手来，却触碰不到张清竹的脸。
“抱歉，清竹，这个家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都是爹的错。”
“爹，求您给孩儿一个解释。”
张清竹冲人影用力磕了个头，他不信爹会杀了娘，爹突然变成这样的邪祟，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远在漠北，消息不通，我早已在数月前死亡……”
“……”
“怪我执念太深，一心想回到你和你娘的身边，才酿成此等大错，清竹……永远不要原谅爹，也放过你自己，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那才是你娘想看到的。”
他的身影逐渐消散，长老及时出现将他收了起来。
看着在一旁不断颤抖的张清竹，长老拍拍他的肩膀。
“有任何想想法，为师都支持你。”
张清竹抬起那双迷茫的眼。
“师父……我是不是杀了我爹。”
“……他已经不是你爹了。”
“我爹杀了我娘，我又杀了我爹……”
“清竹，他已经不是你爹了！他只是一个邪祟，你做了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你拯救了无数个可能要被杀死的人。”
这样做是有意义的吗，拯救那么多人，却救不了爹娘。
“对前路迷茫了吗。”
他将张清竹从地上扶起来。
“你还小，迷茫也是正常的，不如再走走，走到岔路口再去做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