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假装很深情by画师Meow
画师Meow  发于:2025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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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垣摇了摇头,还算坚强,只说:“处理下就好了。”
纪秉臣第一时间联系了家庭医生,吩咐了人来将书房里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拖到纪家的地下室去。
在家庭医生为萧垣处理伤口的时候,景宁才终于冷静下来,问纪温庭:“那人到底是谁?”
纪温庭和纪秉臣都是那么谨慎的人,如果只是平常人根本进不了纪家的大门,甚至还能和纪温庭独处一室,那只能说明那是他们曾经信任的人。
纪温庭神色淡淡:“是我叔叔。”
景宁愣了下,问:“亲叔叔?”
“嗯。”
景宁如坠冰窟,头皮发麻。
直到这一刻她才切实的明白了那晚孟枕星警告自己的话。
纪家根本都不是深水了,而是淌不清前路的汪洋大海。
纪温庭的亲叔叔,也就是说纪温庭父亲的亲兄弟,一个能让纪温庭信任到和单独共处一室的人,刚才却用那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了他的姿态往前扑。
“他和那场车祸,有关吗?”
这是景宁第一次这样直接的问起关于那场车祸的事情。
这一次,纪温庭也没有避而不答。
“有。”
景宁的心猛地提起,他紧抓住纪温庭轮椅的扶手,眼眶微红着,压低嗓音,低声问他:“纪秉臣呢?”
这一次纪温庭沉默了好片刻,才垂下眼,很轻的说:“有。”

尽管之前他早就对这件事情有过各种各样的猜想, 可在真正得到证实的刹那,景宁仿佛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
血管下的液体都变成了沁凉的液体,冷的他头皮紧绷。
景宁的喉咙一阵干哑,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 他才艰难开口:“所以其实你早就知道这些了,也早就知道是哪些人想要害你, 对吗?”
纪温庭静静地看着景宁, 像是一种无声的承认。
景宁的胸口忽然泛开一阵皮开肉绽般的疼痛。
景宁蹲在纪温庭身前,侧头埋在他腿上,声音闷在只有纪温庭能听到的地方,透着刺骨的凉:“你想要我杀了他们吗?”
男人沉默地看着他, 抿唇不语。
景宁以为他有顾虑,抬头将下巴搁在他的膝上,自下而上的, 以一种臣服者的姿态静静望着他。
“纪温庭,你可以拿我当刀。”
青年目光真诚而郑重。
纪温庭总以为自己心如止水, 早已不会再泛起涟漪,却一而再再而三被面前人并不高超的技巧所哄骗。
他并不觉得难过, 只是心底的阴霾无端散开了些许。
男人的手心轻轻抚摸过景宁白净的面颊,在他小狼般凶狠又忠诚的目光中,露出一个有些放松的笑:“你的手那么漂亮,可以握笔,不要沾血。”
景宁怔怔望着他, 古井无波的漆黑双眸下, 里面那样清晰的倒映着自己。
萧垣的伤没有到要害,就是子弹打得深,做了个小型手术才得以取出。
景宁去医院看过他一次, 给他带了礼物,还亲自郑重的和他道了谢。
萧垣和景宁认识这么久,难得和景宁这样心平气和的面对面。
“景宁。”
在景宁找借口要离开前,萧垣忽然开口。
景宁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向他,问:“还有什么事吗?”
萧垣眼中情绪翻涌,斟酌着抿了抿唇,才说:“既然已经从景家脱离出来了,有没有想过改一个名字,重新开始。”
景宁侧身看着他,挑了下眉:“改成什么?唐宁?还是……萧宁。”
萧垣神色微变,拧着眉和他对视好片刻,才恍然明白过来什么,沉声问:“你……早知道?”
景宁笑道:“萧垣,你当初派人跟踪我的手法很看不起人。”
萧垣双眼微抬,不顾伤口麻药退去的疼痛从床上下来,走到了他面前,面色煞白:“你什么都知道。”
景宁露出个无奈又轻松的笑,坦然道:“我该叫你什么呢?萧先生,还是表哥?”
萧垣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眸色幽深。
景宁仿佛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到难以置信和恍然大悟。
“萧先生,对你们萧家来说多我一个说不清来历的人是很麻烦的事情吧,对我来说也是,所以如果你是为了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接近我的话,我觉得很没有必要。”
景宁面无表情,语气平静:“当然如果你另有目的的话当我没说。我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和萧家扯上任何关系,我可以姓景也可以姓唐,和纪温庭姓都行,但惟独不会姓萧。”
他就像是一个以上帝视角俯视萧垣的人,猜到了他的所有用意,于是用以最轻松又决然的姿态和他划清界限。
景宁留下这番话,转身就要离开。
萧垣的伤口又痛起来,他知道景宁想走他追不上,青年往前走的路从来不回头。
“你明知道唐锦容对你只有牺牲和利用,也知道待在纪温庭身边的结局九死一生,为什么就不肯给萧家一次机会?也许……”
“因为萧家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景宁冷淡的背对着他,头也不回的说:“萧先生养尊处优,自然不明白一个女人带着孩子长大有多么不容易,可她不管是出于责任也好怜悯也好,从没有想过弃我于不顾。所以我爱一个人,并不要求另外一个人同等的爱我,活要活的自由,死也要自己选择怎么死。”
萧垣恍然的看着青年清瘦却笔直的背影。
“萧先生,萧家为我们做了什么呢?是指在我母亲怀了我的时候那个名为我父亲的人转头就娶了别人,还是指在我母亲生病我在地下打黑拳挣钱的时候,你们有伸出援手?”
景宁的声音变冷了,那是一种要钻入骨髓的寒意,叫萧垣这样久居上位的人哑然无言,僵直冰冷的站在原地,没有了再上前的勇气。
“萧垣,看在你为纪温庭挡枪的份上我不会再和萧家计较这些事情,但我也希望你有点自知之明,不要让我觉得你会成为我的威胁。”景宁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成为我威胁的人,下场都不太好。”
留下这句话,景宁就快步离开了,那样决绝果断。再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袭击纪温庭的人不知道被纪秉臣带到了哪里去景宁知道他们自有让他招供的手法,也没有多问。
惊魂未定的只有景宁。
这些天他都请了假,谁的话也不听了,一定要陪在纪温庭身边,晚上也要陪纪温庭睡觉。
结果夜晚时做噩梦的却是自己。
这天晚上正好窗外雷电交加,冬雷滚滚,窗外又是雨又是风,尽管待在家里面什么也感受不到,可那呼啸的风声还是能听见微末。
纪温庭原本已经快睡着了,却被呓语的景宁吵醒。
他睡眠浅,听到声音就立马睁开了眼,转头就看到景宁面色苍白,浑身仿佛滚在冷汗里,嘴里在嘟囔着什么。
他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摸到的却是一片冰凉。
“不要,不准,不可以。”
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他一直在摇头,眼睫极速的抖动,却怎么也睁不开。
“景宁。”
纪温庭轻轻拍着他的手臂,想要把他从混沌中喊醒。
梦魇的人没有那么容易被喊醒,纪温庭看着景宁煞白的面色,眉头深深拧紧。
他只能慢慢挪到景宁身边,将青年单薄冰凉的身体缓慢的圈进自己怀中。
这时,窗外一阵惊雷响起,很大的一声响,刺眼的亮光从没有闭紧的窗帘缝中露进来,让纪温庭在黑暗中看清了景宁痛苦的面颊。
“离他远点……不要碰她!”
景宁骤然从一片血色中睁开了双眼。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有段时间甚至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脑海里回荡着梦里那最后一声令他绝望的巨响。
“别怕。”
就在他陷入恍惚,连梦境与现实都快混淆的时候,耳边响起了那个令他安心的熟悉的嗓音。
他愣了下,循着声音来的方向抬眸,对上了纪温庭在黑暗中泛着温柔微光的双眼。
几乎是瞬间,景宁原本紧绷着的大脑皮层倏地放松了下来。
“纪温庭……”
“嗯,我在。”
景宁鼻子一酸,想也不想侧身伸手紧紧环住了纪温庭的腰身,脸深深埋在他的颈窝,以依赖的姿态将自己压在纪温庭的身上。
要和他紧贴着,这样才能感到他的温度,明白自己已经离开了那片塌陷的梦境。
纪温庭身上总是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木香,他汲取着男人身上的味道,可脑海里还是挥之不去的阴霾梦境。
窗外惊雷一声比一声响。
景宁其实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他也不怕这些。
然而纪温庭好像误会了什么,每一次在雷声响起时都会伸出大掌轻柔的抚摸景宁的肩颈,另一只手以保护的姿态将他环住,试图将那些惊雷隔绝在外。
景宁的内心倏地变得柔软,耳朵紧贴的地方正是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那里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和响动。
他承认自己思绪混乱,也承认自己的手在不经意间碰到纪温庭结实的身体肌肉时有点起了歹念。
他的唇贴上了纪温庭的颈窝,闭着眼睛无意识般轻碰上了他的喉结。
“景宁……”
纪温庭感受到脖颈处的湿润时还以为是景宁的眼泪,结果在微光中看到了青年刻意袒露出来的那一小节湿润粉嫩的舌。
男人的呼吸登时变得粗重。
但他没有阻止景宁的动作,允许景宁像不知餍足的小兽,在他身上几乎痴迷而疯狂的留下他的痕迹。
“纪温庭,给我。”景宁哑声在他耳边呢喃。
这样的要求是个男人就不会拒绝,更何况狡黠的青年看似是请求,实则手脚早就已经往不该去的方向摸索去了。
纪温庭呼出口气,夜色下,眸色幽深地望向跨坐在自己腰腹处的青年,沉声问:“受得住吗?”
景宁没说话,只是沉默的坐在他身上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睡衣外套,将要脱下来时,却被纪温庭皱着眉拉住了手腕:“会感冒,不要脱。”
景宁看着他笑,深色迷乱:“好,不脱。”
纪温庭闭上眼睛,手挡在眼睛上,任由着他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

这天晚上景宁睡的格外的香。
尽管做完后连澡都没洗, 身上也没有清理,但在这样依偎着紧贴着彼此后,两个人都睡的很深。
景宁照例起的要比纪温庭晚, 腰酸背痛地撑起身体环顾四周时, 床的半边已经没有纪温庭的身影了。
他以为还早,抬眸一看墙上的挂钟才发现现在竟然已经近中午十一点。
昨晚放纵太过, 景宁头昏脑涨, 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要出去找纪温庭的时候,房门从外推开了。
纪温庭从门外进来,看他正要出去的样子,皱起了眉:“怎么起来了?”
景宁想起昨天晚上放纵的自己, 难为情的摸了摸鼻子,浑身莫名又发起热来。
他嗫嚅道:“睡太久了……”
纪温庭叹了口气,靠近了他, 无奈道:“你发烧了,没有感觉吗?”
景宁愣了一下, 惊愕道:“我又发烧了?”
听到这句反问,纪温庭也哭笑不得, 抿了抿唇,低声说:“可能是没有清理干净……”
景宁登时了然,本想出口再撩拨两句时,纪温庭已经到了他面前,语气严肃:“先量体温, 吃完药再下去吃饭。”
体温计和退烧药就放在床头, 除此之外还有一支药膏,景宁假装没有看到,用电子体温计测了下额头和脖颈, 还是显示他有点低烧。
纪温庭拧着眉,眸色深深的落在他身上,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让人面红耳赤的话:“下次不能再这样放纵。”
偏偏他越这样,景宁就越是心痒难耐,坐在床边眯着眼睛朝他笑。
“可是昨天晚上纪先生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景宁。”
平常他喊人全名的时候总带着种叫人不敢反抗的威严和压迫,现在景宁却只从他的语气中读到了克制和害羞。
原来这个男人也没有表面上看出去那么刀枪不入。
景宁在心底暗自得意。
“上完药再加件衣服,下楼吃饭。”
纪温庭说着,已经操控着轮椅转过身,不再看他,背影莫名透出些仓皇。
在轮椅快要驶向门口时,景宁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加大音量喊:“zero,停下!”
如他所想般,轮椅果真停下了。
纪温庭:“……”
景宁心里乐开了花,又清清嗓子喊:“zero,转身!”
轮椅停滞一秒,果真乖乖转过了身,而纪温庭慢慢面向了自己。
纪温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神色晦暗,叫人难以分辨,景宁怕他生气,找补似的移开视线,解释说:“我就是……试一下,没想到成功了。”
纪温庭对上景宁泛着亮光,小兽般小心观察的眼神后,故作冷淡的姿态没有维持几秒,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往上扬了扬。
“我等你,你快去。”
景宁精神一振,立马道:“好的!”
直到卫生间的门关上,纪温庭才将手不动声色的从操控按钮上移开。
要是一个智能化产物连使用者是谁都分不清的话,那就是个失败的产物。
不过看到青年的笑,纪温庭忽然觉得刚才的配合也挺不错。
从袭击事件发生之后开始景宁就没怎么见到过纪秉臣了,没想到今天他居然在家。
不过纪秉臣看到自己时的眼神很透着一股复杂的意味。
景宁没搭理他,自顾自的吃午饭时,忽然听到纪温庭说:“今年我可能不会在家过年。”
景宁愣了下,立马道:“怎么了,你要去哪?”
“我哥要去南方过冬,纪家在南方有个全封闭式的小岛,那里医疗资源齐全,也方便我哥复健。”纪秉臣抢先解释说。
景宁忙道:“我也要去!”
纪秉臣嗤笑一声,瞥向他:“你妈不管了?”
景宁这才恍然反应过来,面色微凝。
天气越寒冷,唐锦容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最近的情况很不好,他是肯定不能离开的。
景宁的胸口像是被塞了坨棉花,不上不下。它失望的垂下眼眸,小声道:“一定要去吗?”
“当然要去!”
纪秉臣大着胆子罔顾他哥警告的眼神。他知道现在纪温庭有多偏心景宁,说不定景宁撒两句娇他就还真不去了,那可不行。
纪秉臣索性抢先和景宁说清楚:“我哥的身体一到冬天就容易生病,没下雪还好,现在a市又开始下雪,必须赶去岛上过冬,对我哥的身体也有好处。而且那个岛上的所有设施都比在a市要齐全,上面都是我们自己的人,安全指数也高,对我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要不是因为……”
要不是因为景宁,往年这个时候纪秉臣早就带纪温庭去岛上了。
只是没料到今年的a市下起了雪,而且因为某些事情,这一趟也非去不可。
纪温庭黑沉沉的眼眸在纪秉臣身上略过一瞬,终究是没多说什么。
“最迟明年二月,我就回来。”
也就是说,纪温庭至少要去一个月。
如果换作是以前景宁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但是他已经和纪温庭在一起这么久,还让自己把纪温庭交给那些危险系数极高、可疑性也极高的人,景宁光是想想就觉得害怕、惶恐。
“也可以不去的。”
纪温庭语气淡淡地开口说:“不是非要去。”
“哥……”
纪秉臣登时急了,想要出声阻拦时,又被他哥投过来的视线震慑住,只好咽下想说的话,如鲠在喉。
现在他都能为这个景宁退步成这样了?
明明以前他还教自己千万不要把软肋暴露在人前。
就连纪秉臣一时间也分不清纪温庭究竟是在做戏,还是真的对景宁已经……
“我等你。”
纪温庭的让步无疑是让景宁妥协的一步好棋。
景宁仿佛下定什么决心,双眼红红地望着纪温庭,抿了下唇,委屈的说:“那你在走之前都要让我和你睡。”
纪温庭看着青年通红的眼尾和溢出水光的眼眸,欣赏亘古不化的那层冰壳,好像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说:“好。”
旁边的纪秉臣简直看傻了。
他还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轻轻松松地就得到了解决。
说走就走,纪秉臣显然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打算在下周的周三悄无声息的带着纪温庭乘坐私人飞机离开a市。
那座岛的位置是纪氏绝密,所以一路上必须做好各种应对措施。
景宁一方面舍不得纪温庭,一方面又害怕路上长途跋涉会让纪温庭生病。
在纪温庭离开前的几天连觉都没有睡好,每天下完课还要坚持回纪家来睡,谁也拦不住。
现在就连纪温庭出面也没用了,开始有了点当家作主的样子。
纪温庭离开的那天是一个深夜。
景宁知道他要走,连睡都没有睡,看着纪家上下为他们的离开忙来忙去,灯火通明。
他沉默不语地坐在纪温庭身旁,始终耷拉着眉眼。
纪温庭不太会安慰人,欲言又止片刻,抬手抚摸过他的面颊,贴着他的额头,低声说:“我会尽快回来。”
景宁点点头,吸了吸鼻子,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贴着他说:“我等你。”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纪温庭上车。
纪秉臣知道他们肯定要磨磨蹭蹭告别很久,索性站到了大门口去等。
景宁见纪温庭迟迟不动,一边在心里期盼着他说不走,一边又担心自己耽误了他的行程。
终于,他狠下心要后退时,后颈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感受到了唇上的温软。
这是纪温庭向他主动的第一个吻。
景宁的心现在就像是烈日下涌动的海浪,心脏擂鼓般剧烈的跳动,好像要从胸腔里面破个洞钻出来,跳到纪温庭手心,迫不及待向他展示自己血淋淋赤.裸裸的真心。
一片雷动雨打中,纪温庭哑声在他耳边说:“等我回来。”
景宁将男人送到了门口,站在大门口望着他们的车渐渐消失在一片无垠的黑暗中。
尽管外面寒风刺骨,夜色寂寥,他也站在那里,很久很久都没有收回目光。
“景先生,回房间吧,大少爷说了,从此以后主卧也是您的卧室,您有随意支配的权利,纪家上下的人任您驱使,还有,所有门都录入了您的面容和指纹。”
景宁恍然一瞬,没什么表情的说:“我知道了。”
管家是被纪温庭专门留下来照看他的,也是到这时,管家才意识到他们向来不近人情的大少爷,是真的开了窍,对景宁上了心。
事实上管家说的那些对景宁来说根本没什么用,因为纪温庭离开以后他就不怎么回纪家了,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医院。
本来景宁也以为自己会很想念纪温庭,结果自己的时间全被占满了,都没法分出心去思念,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和纪温庭打个电话聊聊天。
景宁也没想到唐锦容的病情会在那么严防死守的治疗下,恶化的那么快。
短短两个月的化疗,她已经瘦的不成人形,尽管还能提着精神和景宁说话,但神情已然没有了往日的精神奕奕。
如果不是病房里面不让陪护两个人,景宁恨不得住在医院里。
唐锦容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不能失去她。
学校放寒假后,景宁就一门心思地扑在了医院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虽然景宁没有说,但纪温庭大约也从护工和医生那里知道了唐锦容的病情,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和方法调来了很多世界有名的医生。
可到了唐锦容这个程度,他们一致的说法都是保守治疗。
再动一次手术的话以唐锦容的身体根本受不住,即使成功了也是亡羊补牢,只会增加她的痛苦,加速她的枯萎。
景宁面色颓败,晚上和纪温庭打电话都提不起精神。
这让纪温庭有些后悔把他一个人放在a市了,但是箭在弦上,事到如今他能做的就是快点完成那边的事情然后赶回来,回到他的身边。
好在在除夕前夜,唐锦容似乎知道快要过年,精神稍微提起来了一点,也不用护工监督她吃药饮食了。
她的精神亢奋的不太正常,午时景宁提着午饭一过来,她就立马紧紧抓过景宁的手,问他:“倾倾呢,倾倾在哪里?宁宁,妈妈要死了,你把倾倾带过来让我看一眼好不好?”

景宁默然片刻, 擦了把眼角的泪,哑声说:“好,我明天就把她……”
结果唐锦容又突然一把将景宁推开, 瞪大浑浊地双眼, 满脸恐惧摆手:“不见不见,我不见她!你不要把她带过来, 她恨我, 她恨我呢!我们现在这样,怎么见她啊,让她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吧,景宁, 你答应妈妈,你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让她就像个普通孩子一样长大吧……”
仿佛一把钝刀落下, 景宁攥紧了床边的围栏,眨了眨酸涩的眼, 说:“好,我答应您。”
许久唐锦容才平静下来, 而这样的平静显然是不正常的。
她躺在床上,麻木无神的看着天花板,无声的掉着眼泪。
外面烟火璀璨,也唤不起房间内丝毫温情。
景宁只能徒劳的抱着她,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 在她耳边说:“我们一家, 会团聚的。”
初五的中午,陪唐锦容吃完午饭,景宁和往常一样跑到了医院楼下的后院抽烟。
景宁的烟瘾是十四五岁时在拳馆被带坏的, 后来去了景家,被景琰逼着戒了烟后景宁再没有抽过。
可这段时间眼看着唐锦容突然消瘦,病情急转直下,纪温庭又离开了,只能抽几根暂时消消愁。
不过以防上瘾,他都是克制着抽的,从不多抽。
景宁看着寂白的天,心中陡然生起一股迷茫。
抽完烟,散了味道,景宁就要转身回医院时,他察觉到身后悄无声息跟上来了一个人。
景宁是有警惕心的,下意识就要反击,可刚打算侧身,就感觉到一个圆润的东西抵在了自己的后腰。
景宁登时头皮发麻。
如果换做之前景宁未必能知道这是什么,但前段时间纪温庭教自己握过太多次,景宁对这个玩意儿的手感已经很熟悉。
那人也应该知道这里是纪家的地盘,并没有轻举妄动,低声在他身后说:“景先生,别激动,我不伤害你,就是想和你聊聊。”
景宁僵硬着身体,侧了侧头,冷声道:“我不认识你,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那人轻笑一声,说:“你不认识我没关系,你认识许清妍就行了。”
瞬间,景宁手脚冰凉,一股寒气从脚尖冲向四肢百骸。
五分钟后,景宁先去了趟楼上病房,告知护工自己饿了,先去楼下吃点东西,等母亲醒来了再告诉自己。
然后若无其事下楼,走出医院后才在纪家监控不到的拐角,上了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
车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司机,还有一个就是刚才用枪抵着他威胁的人。
那人是个寸头,身形高大,五官深邃立体,看人的眼神像是瞄准猎物的狼,爆发出危险的光芒。
景宁还算镇定,一点也没有被胁迫的紧张,坐上车就开门见山:“你想要我做什么?”
那人眸色一亮,挑了下眉,意外道:“都不迂回一下啊。”
景宁平静叙述道:“我的价值就这些,你找我不是做棋子,还能干什么?”
因为被摆布控制太多次,景宁甚至习以为常。
他是个太容易被摆控的人,软肋那么好拿捏,就算是利用完后杀掉也没有人会为自己报仇。
好利用,好解决。
景宁并不觉得悲哀,因为这就是他的命。
男人好像很是欣赏他这种自我定位清晰的样子,拍了拍手,说:“景先生,你猜的没错,我们找你的确是有事情想要和你商量商量。不过嘛,也不能说把你当棋子,我们这桩生意,一举两得。”
景宁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色,察觉这人带着他在这片郊区转圈,因为没有牌照的车去不了市区。
即使这片有纪氏拍下的监控,他们后座是单面玻璃,也压根拍不到车里的人。
景宁淡淡收回思考的视线,闻言头也不回道:“说说看。”
男人笑道:“坦白说吧,我不是想要谁的命,我也知道你接触不到纪家核心的机密,所以不会让你铤而走险做些什么,因为我想要拿到的只有纪温庭的命。”
景宁笑了一声,一语道破他这样说的用意:“不用拐这么大的弯,难不成你让我去干的事情就很简单吗?”
男人也不解释,目光在景宁身上打量一瞬,叹出口气,意味深长道:“你在纪家这些天恐怕不好过吧,伺候着他们兄弟两个的同时,又要读书又要照顾妈妈……千里外,还有另一个人需要你时时刻刻牵肠挂肚。”
说到那“另一个”的时候,男人才终于在景宁的脸上看到细微的变化。
刺骨的冷色饶是他这种刀尖舔血的人,心也不由得颤了下。
“不要动她。”
男人也不是吃素的,摊了摊手,笑道:“只要我们合作顺利,我不仅不会动她,我还会保证你和你母亲可以顺利离开a市,从此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谁也找不到你们。在a市他纪温庭是手眼通天,可是离开了a市可就不一定了。”
景宁沉默半晌,像是走投无路,满怀希冀的问他:“你有把握吗?”
男人立马道:“当然。”
景宁沉默半晌,低声说:“让我考虑。”
“没问题,不过我希望你最好能在元宵节前给我答案。”
黑色轿车再次将景宁送回了他上车时的那个地方。
在景宁推门下车时,那男人漫不经心的依靠在另一边车门上睨着他,悠悠道:“对了,我叫孟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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