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面相觑,快步跑过去列队问好,看到坐在驾驶座上的保镖队长,保安们瞬间噤了声。
蔺言回头招了招手:“辛苦你了。”
保镖队长神色不明的看着他,轻轻颔首,“我将您的车开进车库。”
话落,管家走了出来,以一种尊敬却不容抗拒的姿态将蔺言请了进去。
面容严肃的男人一路领着他到了书房门口,单手按在胸前鞠躬道:“尤利塞斯大人在里面等您。”
短短一天之内,蔺言已经让尤利塞斯等了他两次了。
整理了一下衣服,少年敲了敲门,和严安不同,尤利塞斯的门很结实。
“进。”
蔺言推门而入,尤利塞斯双手交叉支着下巴,略长的金发垂在肩上,光影割开了他的脸,无端让人感到阴森。
仆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手里是一叠西装,他不说话,只低着头递到蔺言面前。
蔺言看看西装,再看看尤利塞斯,突然福至心灵。
【蔺言:他不会真的要潜规则我吧?】
尤利塞斯的态度很奇怪,哪怕是蔺言都不得不多想。
又是送车又是送衣服,下一步是什么,不会要送他房卡吧?
尤利塞斯不知道蔺言在想什么,唇几不可察的弯起,“星长邀请你明晚赴宴,穿的体面点,别丢了霍华德的脸。”
蔺言低头看了眼执法队的制服,这不是挺体面的吗?走在路上的回头率比星长的支持率还高。
既然不是潜规则,那蔺言放心了,接过衣服抱在胸前鞠了一躬,“老板你放心,我一定给您争个面子!”
他说的信誓旦旦,尤利塞斯却莫名有些不放心。
“不用,你和平常一样就好。”
蔺言眨了眨眼,平常——?
他平常不就是各种给尤利塞斯下马威吗?
法泽星来了位执法队长官的事已经沸沸扬扬穿了个遍, 但终究只在法泽星内传播。
作为法泽星的星长,孙俊有必要确认蔺言的来意,不只是法泽星居民们手里不干净,他的手里也沾了不少血。
“星长大人, 已经布置妥当了, 您看是否还有哪里需要调整?”一名工人走了过来, 语气毕恭毕敬的说。
原本以金色为主色调的大厅已经全部换上了蓝色的墙纸, 承重柱涂了一层蓝色, 桌上花瓶里的花也选择了蓝色的鸢尾花。
星长的本意是希望蔺言宾至如归,如今自己一看, 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
蓝色本就是冷色调, 目之所及都是蓝色, 简直像是被包裹在海中一样, 星长年纪大了,捂着心口深吸了两口气才勉强散去堵在肺腔的窒息感。
移开视线,星长随口道:“就先这样吧。”
他也不忘慰问工人, 让仆人额外发了奖金, 待一群人兴高采烈、感恩戴德的离开后,星长再一次拨通了尤利塞斯的通讯。
现在是深夜,按道理,尤利塞斯是不会理会他的, 但星长莫名有一种直觉——尤利塞斯一定还没睡。
就像他当年竞选一样, 星长的直觉从不出错。
尤利塞斯果然接了通讯。
“星长大人,夜安, ”尤利塞斯冷淡的打了个招呼,“有什么事吗?”
从尤利塞斯的终端震动起,蔺言就好奇的将脑袋伸了过来, 尤利塞斯对星长的备注也很耐人寻味。
【第四个】
霍华德家族推上去的第四个星长?还是别的意思?
尤利塞斯掀起眼皮,单手将蔺言伸过来的脸推开,蔺言就这么看着他,脖子一晃再次探了过去。
尤利塞斯刚想说话,终端里传来了星长的声音。
“尤利塞斯大人,不知道那位长官现在在哪里落脚?”
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尤利塞斯道:“在我这。”
进了霍华德家,星长想把人要过去基本上不可能,但人老了难免犯糊涂,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位长官在霍华德住的惯吗?”
话一出口星长就后悔了,尤利塞斯冷笑了声,他没刻意收敛声音,就是故意给星长听的。
尤利塞斯将手腕一转,终端稳稳当当的落在了蔺言面前,“你来告诉他,在霍华德住的怎么样?”
星长瞬间噤了声。
执法队的人居然就在尤利塞斯身边,什么意思?尤利塞斯什么时候和他们走的那么近了?
他自己都不干净,不怕执法队把他拷走吗?
星长一时有些后怕,如果刚刚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让执法队听了去,明天的宴会就真的成了鸿门宴。
蔺言接过终端清了清嗓,“星长大人,您好。”
星长不回话,只有终端上方的计时在快速的变化着。
蔺言求助的看向尤利塞斯,男人阴冷的弯着唇,也不说话。
【蔺言:干嘛,怎么都不说话?】
看他一个人尴尬很有意思吗?
【夏娃:你再说两句,可能星长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
蔺言勉强认可了夏娃的解释,道:“感谢您的关心,我在霍华德很好,这里环境优美,空气清新,每一个员工都精神饱满,乐于助人,充满了人道主义的气息,让我感觉回到了精神故乡,霍华德家主慷慨大方,知道我生活艰难,出手相助,自从来了霍华德,困扰我多年的失眠都治好了。”
当然,他根本没有失眠。
星长还是不说话。
蔺言听着终端里忽远忽近的呼吸声,再一次扭头,不幸的是,尤利塞斯也不笑了。
拿着尤利塞斯的终端,蔺言对着他眨了眨眼,尤利塞斯偏过头呼出一口气,然后这头就不偏回来了。
望着尤利塞斯的侧脸,蔺言默默捂住了嘴,他刚刚说错话了吗?
可是他每一句话都在夸霍华德啊。
【夏娃:有点用力过猛了。】
把地点从霍华德改成中央星比较合适。
良久,终端里传来了星长爽朗的笑声,光听声音这人应该还有不少年可活。
蔺言满怀期待的等着星长和他说什么,却听星长道:“麻烦您将终端还给尤利塞斯大人。”
上扬的嘴角瞬间垮了下去。
“好的。”
蔺言手臂一伸,将终端放在尤利塞斯正前方,一直偏着脸的男人不得不将头转了回来。
蔺言左手拿着西装,右手叉着腰,一双蓝眸委屈的盯着尤利塞斯,尤利塞斯权当没看见。
“星长大人,您对您听到的回答满意吗?”
蔺言眼睛一亮,脚尖挪了挪,像个背后灵一样趴在了尤利塞斯的椅背上。
星长咳了一声,“我相信霍华德一定不会亏待客人。”
没有正面回答问题,看来他还是不愿意接受蔺言所说的内容。
尤利塞斯转了转钢笔,头也不抬的说:“你先出去。”
蔺言这次倒是很听话,“嗯”了一声就乖乖的走了,还不忘和尤利塞斯说了一句“晚安”。
尤利塞斯的书房在三楼,蔺言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男人。
江舒游披着一身白大褂,双手插兜笑吟吟的站在下方仰头看着他,“学弟,走吧,我送你去员工宿舍。”
昨晚的事已经充分表明了,实验室不适合蔺言这样有探索欲的人。
昨天只是问中江药业,再过几天,江舒游怕蔺言直接把他的药喝了。
蔺言沿着楼梯小跑下去,兴奋的两颊微红,“我可以睡五米的大床了吗?”
江舒游“嗯”了一声,“不但有五米大床,还有两个室友。”
蔺言脚步一停。
连桑德拉的犯人都是双人间,怎么霍华德的员工住三人间啊!
跟蔺言要了钥匙,江舒游直接开着蔺言的新车送他去宿舍,少年坐在副驾驶上打了个哈欠,“真的有两个室友吗?”
“真的,他们俩比你还高。”江舒游目不斜视的说。
蔺言泄了气,脑袋一歪靠在椅背上,没多久就闭上了眼,夜里温度低,江舒游随手打开了车内空调。
温度上升,蔺言的呼吸也渐渐平缓。
扫了眼车内的程设,江舒游缓缓放慢车速,在路边停了下来。
路灯射进微亮的光线,江舒游解开安全带,一只手撑在椅背上,另一只手轻轻拨开蔺言的额发。
昨晚的刺杀事件,今天的半路遇袭,蔺言被迫熬了大夜,眼下有些许黑眼圈,不重,要靠近了才能看清。
江舒游用气音问:“学弟,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当初蔺言主动要来霍华德,江舒游料想过他会在霍华德这个大染缸里变得面目全非,却没想到蔺言来的这么大张旗鼓。
要不是江舒游和他认识的时间还算长,自认为已经摸清了蔺言的秉性,他都要以为蔺言是在故意针对尤利塞斯。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垂下眸子,江舒游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支针管,透明的药液在针管中缓缓流动,江舒游神色晦暗不明,借着灯光缓缓靠近。
当针尖碰上蔺言的皮肤时,江舒游忽的笑了起来,“你还要继续装睡吗?”
蔺言没动静。
但江舒游不相信蔺言能够毫无防备的在他面前入睡,沉吟了几秒,男人低下头靠的更近。
“再不睁眼我真的扎进去了。”
【夏娃:别睡了,出事了。】
蔺言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睁眼然后狠狠的装一下料事如神,收获江舒游三分惊讶三分不可置信四分原来如此的眼神。
但是他真的很困,四肢沉甸甸的,动一下都觉得累。
在江舒游的步步紧逼和夏娃的警报声中,蔺言艰难的直起身体。
眼睛睁开一条缝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力气,江舒游错愕的表情在视网膜上滑过,蔺言什么都没想,眼睛一闭倒在了他的身上。
针管脱手甩到了后座,“啪”的一声滚到了座椅下方。
江舒游保持着双手张开的动作,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蔺言,无奈的闭上了眼。
真睡啊?
舔了舔上颚,江舒游只能拖着蔺言的肩让他重新躺回椅背上,然后面目表情的做一个安静的司机。
所谓的员工宿舍离霍华德老宅并不远,江舒游第一次路过时,蔺言在睡觉,第二次路过时,蔺言依然没有醒来的动静,一次次绕着这条路转圈,江舒游也有些撑不住了。
打了个哈欠,男人终于在员工宿舍——一座属于霍华德的庄园前停下。
推了推蔺言的肩,江舒游说:“起来了,祖宗,再睡我们就要变成汽车人了。”
蔺言迷迷糊糊的动了一下脑袋,靠双手辅助才能睁开眼,一下车感觉脚下没什么实感,每一步都像踩在云朵上一样。
江舒游从后面扶住他的肩,附耳说:“五米大床在等着你呢,清醒了吗?”
妙手回春啊江大夫!
蔺言举起左手比了个大拇指,一切尽在不言中。
庄园里很安静,江舒游带着他到了空房间,蔺言站在江舒游的背后轻声问:“我的室友都睡了吗?”
江舒游笑了声,“睡了。”
话落,毫不犹豫的开了灯,蔺言吓了一跳,怕打扰到室友,推开江舒游定睛一看,房间里哪有什么室友,只有两个蜷缩成正方形的家庭器械人。
江舒游倚着门楣笑弯了腰,蔺言回过头瞪了他一眼,紧接着兴冲冲的往床上一躺。
柔软的触感包裹背后,从这一刻起,蔺言可以原谅不发工资的严安,原谅想利用他的尤利塞斯,原谅欺骗他的江舒游。
江舒游也挺不客气,走到床边就把白大褂一脱,“给我腾点位置,我也困了。”
蔺言身体一转,给江舒游留出了仅供一个人躺下的空间,问道:“你不回实验室睡吗?”
“疲劳驾驶不可取。”江舒游躺下来之后得寸进尺的往蔺言身边挤,蔺言起初还不愿意动,困意上来之后就不管了。
灯都没关,两人就这么头靠着头肩并着肩睡着了。
从蔺言进入庄园开始,他就已经被监控后的人盯上了,只要蔺言有任何不对劲,他的一切行为举止都会被转告给尤利塞斯。
盯着监控的员工迟疑的摸着终端,“蔺言和江医生睡一张床到底算不算有问题?”
同事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只是躺在一张床上而已,没有任何出格的事情,就算他们俩真的谈上了也不影响霍华德的利益——员工成功说服了自己,松了口气。
第二天蔺言照旧去当保安,然后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被尤利塞斯叫走,经历了最初的愕然,四个下属已经习惯了。
书房的门没关,蔺言站在外面敲了敲门板,“老板好,我进来了。”
尤利塞斯屈指敲了敲桌子,静候的仆人列成长队走了出去,眼看着蔺言也要跟上仆人的队伍,尤利塞斯又敲了敲桌子,“你进来。”
见惯了蔺言穿执法队制服,换上黑西装有一种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尤利塞斯关注的重点却不在这里。
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尤利塞斯眉头一挑,唇角也跟着一起挑了起来:“跟我说说你在桑德拉的事吧。”
蔺言自来熟的拉了张椅子坐下,双手搭在膝盖上,“您想知道哪一方面?”
铁灰色的瞳幽幽的盯着他,几秒后,尤利塞斯将眼眸一眯,削弱了攻击性和压迫感,“比如,克里斯曼?”
“又比如,崔堂?”
“昨晚的袭击者已经招了,他们是崔堂的人,据我所知,崔堂于上个月月底从桑德拉越狱,算算时间,你和他离开桑德拉就是前后脚的功夫。”
尤利塞斯意有所指的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如果前后脚离开桑德拉就算有关系的话,那所有越狱的犯人都和蔺言不清不楚。
蔺言无辜摊手,“就是狱警和囚犯的关系。”
“老板,我总共只在桑德拉待了三个月,和崔堂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我和严安都比和崔堂熟。”
尤利塞斯没说信还是不信,细细的打量着蔺言的脸,试图从中挖掘出任何隐藏的情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尤利塞斯没有在关于崔堂的事情上深究,而是问起了克里斯曼。
提起这个弟弟,尤利塞斯眸中划过一丝嫌恶,“你和他相处的怎么样?”
“挺好的。”蔺言实话实说。
“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一点小小的摩擦,但是总的来说还可以。”
“什么样的小摩擦?”尤利塞斯追问。
他是了解克里斯曼的性格的,只要让他看不顺眼的人,用不着第二天,当场就杀了。
蔺言和他起冲突,居然还能说出“挺好的”,要么是克里斯曼手下留情了,要么是蔺言骗了他。
按住食指指骨,尤利塞斯无言的弯起唇,会是哪一种?
蔺言摸了摸鼻尖道:“我给了他两枪。”
尤利塞斯神色一僵。
“什么?”
蔺言低下头,姿态十分窝囊的说:“我对准克里斯曼的左右手各打了一枪。”
“打中了?”
“中了。”
“他没报复你?”尤利塞斯拧着眉问。
“报复了,失败了,”蔺言的脸低的快要埋进胸口,“现在我们是朋友。”
尤利塞斯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考虑到蔺言对克里斯曼都能冠上“朋友”的名头,他不禁问:“崔堂也是你的朋友?”
蔺言连连摇头,“崔堂不是,我跟他不熟。”
听到这个回答,尤利塞斯的表情缓和了一点,“那就…”
“但是我确实也给了他一枪。”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只不过蔺言说完话后心虚的闭了嘴,而尤利塞斯的唇微张着,最后一个字吐不出来也咽不进去。
从鼻腔中呼出一口气,尤利塞斯双手交握,眸子认真的睁开,“你都对谁开过枪,一个一个说。”
“全都要说吗?”
尤利塞斯冷哼一声,“你现在已经是霍华德的人了,你得罪过谁,谁会冒着风险潜入霍华德,我都要知道。”
点点头,蔺言的问题变成了:“所有得罪过的都要说吗?”
言下之意,除了开过枪的,他还得罪过其他人。
尤利塞斯的视线从上扫到下,蔺言长得不像是有攻击性的人,他到底都在桑德拉干了什么?
“说吧。”
话音落下,尤利塞斯听到了一连串的名字,比江舒游说的还要多,最后,蔺言补了一个名字。
“不知道有没有得罪,但是褚沙还欠我五十万。”
褚沙,这个名字尤利塞斯不陌生,撑着桌子站起身,尤利塞斯绕到蔺言面前,一只手掐住他的脸,往左扭,再往右扭。
越看尤利塞斯越不能理解,“你不怕死?”
脸被掐着,蔺言说话时声音被堵在了嘴里,听起来含糊不清:“怕啊。”
“怕你还得罪那么多人?”
“我都当狱警了,就算不怕也免不了要得罪他们,”蔺言语气可怜的说:“老板你先放开,我怕咬到舌头。”
【夏娃:不怕,申请工伤赔款。】
【蔺言:主要是怕滋他一脸血。】
尤利塞斯“哼”了声,松开手,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一份薄薄的名单扔给蔺言。
“所有桑德拉越狱的犯人名单都在这了,星长邀请你赴宴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今晚一定会有不少人浑水摸鱼。”
尤利塞斯眸光凉薄,“你自求多福吧。”
蔺言直接丢开名单,双手拽住了尤利塞斯的外套下摆,“老板,我生是霍华德的人,死是霍华德的鬼,我保证今晚宴会一定牢牢的跟在您身后,寸步不离!”
开玩笑,不跟着尤利塞斯又被绑架了怎么办?
尤利塞斯扯了扯嘴角,“我要是不同意,你是不是要说天无二日,人无二主?”
蔺言没说话,用眼神传递信息。
你怎么知道?
“牧闻天天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尤利塞斯冷笑了声,大约是在嘲讽牧闻,接着从蔺言的手里将自己的衣摆扯了出来:“我不需要你的忠心,你只要有用就行。”
蔺言怕拍胸口,“放心吧老板,我比你想的有用多了。”
当晚,身为保安但是根本没有保卫过霍华德大门的蔺言跟着尤利塞斯抵达了星长举办的宴会现场。
“耳机戴上。”尤利塞斯给了蔺言一个只有针眼大的圆形贴片。
蔺言乖乖的贴在了耳后的位置,不只是他,尤利塞斯和所有保镖都贴了,只要敲两下就可以通话。
“一会儿宴会上要是出事了,你不能跑,明白吗?”
尤利塞斯提醒道:“就像你昨晚遇到袭击时那样临危不惧,随便你这次把枪指向谁,绝对不能露怯。”
一旦露了怯,执法队的身份就毫无用处。
蔺言飞快的点头:“老板你放心,我一直都很大胆。”
确实大胆,一来就把法泽星的龙头家族耍的团团转。
尤利塞斯嗤笑了一声,“一会儿看你表现。”
不等蔺言回答,男人径直走进大厅,蔺言连忙跟了上去。
一众宾客翘首以盼,视线直接越过了尤利塞斯,飞到了他身后的蔺言身上。
板正的西装压不住少年青春的气质,灯光融进他的眼底,蓝眸荡漾着温柔的润泽。
他看着年轻而无害,和执法队扯不上任何关系。
星长举着茶杯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尤利塞斯大人,蔺长官,我年纪大了,以茶代酒敬二位。”
蔺言连酒精饮料都没碰过,哪里会喝酒,举着酒杯装模作样的沾了一下唇应付了过去。
星长看破不说破,笑着拉着蔺言攀谈,蔺言只能“嗯嗯啊啊”的陪着,求救的眼神投向尤利塞斯,被对方直接无视了。
格里芬家主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还没放弃开发能源矿山脉的计划,既然除不掉蔺言,那就把他拉入伙。
趁着蔺言借口醉酒去外面吹风的机会,格里芬家主悄悄跟了上去。
夜凉星稀,蔺言舔了一下嘴唇,尝到了点酒精的味道,他皱了皱鼻子,走到亭中坐下。
一个人的时候思绪就容易发散,蔺言趴在石板桌上,无聊的数着桌子上的花纹。
克里斯曼怎么还没带着手下杀回霍华德,袭击尤利塞斯的居然是崔堂,怪不得上来就对准了他开枪。
怎么离开了桑德拉还要和这些老同事见面啊?
【夏娃:你背后有人。】
【夏娃:越来越近了。】
灌木丛被风一吹,发出细小的摩擦声,蔺言背后一凉,猛地扭过头,骤然撞见了一双狭长的笑眼。
尹玉成从灌木丛里站起来,一边拍打身上的叶子一边向着蔺言的方向走来,“好巧啊长官,我们又见面了。”
“我来拜访拜访星长他老人家,没想到您也在这,”尹玉成说着摊开双手,“我没戴武器,您不必警惕。”
“是挺巧的,”蔺言指了指尹玉成的衣服,“你来拜访星长还穿夜行衣?”
尹玉成自有一套说法:“老人家普遍喜欢深一点的颜色,穿的太亮显得我轻浮。”
一问一答之间,尹玉成已经走到了蔺言的身侧,他弯下腰附耳问:“您知道是谁对您开的枪吗?”
蔺言眼皮抬了抬,“崔堂啊。”
“您知道?”尹玉成意外的问。
思绪一转,他又回过味来了,霍华德在严刑拷打上很有一套,想不知道都难。
低笑了声,尹玉成一只手揽住蔺言的肩,姿态暧昧的问:“那长官,你知不知道,崔堂已经在盘算着二次动手了?”
敬业且想要奖金的保安脑袋左摇右晃,对尹玉成充满了不信任,“你不是崔堂的同伙吗?要是我告诉尤利塞斯,崔堂就完了。”
尹玉成嗤笑了声,“我们可不是同伙。”
“这么说吧,长官,崔堂和他的手下加起来三十多人,我这边只有我和明秋阳,一旦我和崔堂有了利益冲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
蔺言定定的看着他,唇微抿,“所以,你打算先下手为强?”
“不,”尹玉成握住蔺言的手,在他的掌心写了几个字,“我打算换个同伙。”
“长官,你要做我的同伙吗?”
蔺言似乎愣住了,唇角拉平,一言不发,掌心还遗留着尹玉成手指滑过的痒意。
他深深的看着尹玉成,提醒道:“霍华德不允许我兼职。”
只要入职了霍华德,那就是签了卖身契,哪怕去做义务劳动都不行,因为那是将可以奉献给霍华德的体力浪费给了其他事情。
尹玉成笑了,“注意留意终端消息。”
摇了摇手,他退后几步,重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蔺言收回视线,手指在冰凉的桌面上滑动。
尹玉成当时写的字是——
“能。”
蔺言自言自语道:“第二字是源。”
最后一个字他没有念出来,只画完了所有笔画。
夜色之中,还有另一个人偷偷的窥伺着。
格里芬家主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他亲眼看到了尹玉成和蔺言亲昵的姿态,心下错愕不已。
执法队的人居然和逃犯有勾结!
虽然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就蔺言的态度来看,他们关系应该不错。
惊愕过后是翻涌的喜意,有这个把柄,说不定能让蔺言替他掩盖能源矿的事。
蔺言毫无所觉的反复在石桌上写字,试图得出除了“能源矿”之外的答案。
能源矿涉及太大,他宁可自己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夏娃:又有人来了。】
有了尹玉成的前车之鉴,这次蔺言直接掏枪转身一指,崔堂是吧,给我退退退。
蔺言还没看清那人的模样,格里芬家主已经举起了双手:“蔺长官!是我,是我!”
“格里芬家主,您怎么来了?”
虽然弄错了人,但蔺言的枪并没有放下,既然能做出绑架他的事,谁知道格里芬家主这次有没有安好心。
格里芬家主笑了笑,“您先把枪放下怎么样?”
蔺言瞄了眼格里芬家主的腰,男人耸了耸肩,将别着的枪往灌木丛里一扔。
“蔺长官,您看这样可以了吗?”
蔺言这才放下了枪,眉宇间神色依然警惕,“您有什么事吗?”
考虑到自己偷窥到了蔺言和尹玉成的谈话,格里芬家主也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蔺言轻轻颔首,抽出了另一把枪,“行,走吧。”
格里芬家主眼角一抽,没想到蔺言这么提防他。
两人一前一后越走越远,星长的庄园占地面积不小,蔺言拨开一根差点戳到他脸上的树枝,终于走到了格里芬家主口中的“安全地带”。
“这里平常不会有人来,我们可以慢慢聊。”
格里芬家主的笑容和童话书里的狼外婆也没什么两样,和他正直可靠的脸格格不入。
蔺言靠着假山问:“你要说什么?”
格里芬家主一字一顿的说:“能源矿。”
他的双眸始终盯着蔺言,不放过少年的任何一点情绪变化。
然而,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心缓缓下沉,格里芬家主紧张的握拳,如果蔺言拒绝,就只能用尹玉成威胁他了。
和心神紧绷的格里芬家主不同,蔺言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只觉得自己今晚真忙。
好消息,不是崔堂。
坏消息,又是一个找他当同伙的。
转过身,蔺言擦了擦低一点的石板坐下,“说吧,你是要挖能源矿还是要倒卖能源矿还是要批量开采能源矿研发军-用武器?”
三个全说中了。
格里芬家主笑了笑,“您问的这么细,是同意合作的意思吗?”
蔺言双手抱臂,问:“你知道我和尤利塞斯走的很近吧?”
“知道。”
他亲眼看着蔺言坐上了尤利塞斯的后座。
“你为什么不找尤利塞斯合作?”蔺言问。
“我已经找过他了,他吃肉,我只能喝汤,”格里芬说:“要是您加入,我们俩联手,就能从他嘴里抠下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