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光不疼,但相亲男生戴的装饰尾指在他脸上划了一道红痕。
穆时舌尖轻抵了下红痕那边的脸庞内颊,没说话,身后却传来一道笑声。
“哟,我相亲对象走那么快,原来急着玩英雄救美呢?”
琢词视线看过去,是一个画着妖冶烟熏妆的男生。
快入冬的时节,还只穿了一条黑色抹胸加一件轻薄的网格套衫,但丝毫没缩一下脖子。
是个很抗冻的人,琢词佩服不已。
捕捉到相亲对象四个字,琢词看回穆时,“你也相亲啦?”
琢词对此颇有经验,询问道:“感觉怎么样?”
穆时和男生对视一眼。
穆时没说话,男生冷笑,戴着尾戒的手撩了撩额前碎发:“好得很。”
琢词目前的中文水平还是听不出话里话外的意思的,他说好得很,琢词就相信好得很,点了点头,“那祝你们姻缘美满,早日修成正果。”
当时鸣清寺的师父就是这么祝福他和谢先生的,他就这么用在了穆时和他相亲对象身上了。
“呵。”男生抱着手臂摇摇晃晃,道:“快看看你手机还好不。”
检查完手机,屏幕没碎,外面也有手机壳保护着,没有问题。
琢词解了锁,看了下网约车平台,排在第48位。
“我叫祝昔,你要到哪,我送你?”祝昔从网格衫的下摆解开钥匙扣,转着车钥匙道。
琢词认认真真地说:“我叫琢词,谢谢你,但我学校太远了,还是不麻烦你了。”
祝昔笑了下,拽着他,“少废话,把叫的车取消了。”
琢词被拖着走了。这会儿才排到32位,琢词取消了叫车服务,回头看了一眼几米外还站在原地的穆时,又扭回来问祝昔:“你的相亲对象不来吗?”
“要我送他?多大脸。”祝昔。
琢词闻言只能伸手摸摸自己的,问了出来:“我的脸就很大吗?”
祝昔怀疑他是个傻子。
琢词已经帮穆时说话了:“现在打车好难,一排就是一百多位,你和穆时刚相亲完,应该送他回去的,这样才能有好印象,虽然我和谢先生的第一次相亲,他没送我,但我本来就是跟哥哥和妈妈一起去见他的……”意识到跑题了,琢词把话头拐了回来:“而且穆时的学校离我的学校很近,很顺手牵羊。”
祝昔确认他是个傻子。
“我凭什么要给他好印象?”铺满灰色珠光的眼皮一翻,祝昔没好气地道。
送琢词回去,只不过是想打探信息,看看拽个二万八的相亲对象一直盯着的人是怎样的,满足一下好奇心。
但现在不好奇了,就是个小傻子。
祝昔嫌弃地松开他的手,“你话太多,我也不送你了。”
琢词怔愣住,几秒后才慢慢“喔……”了一声,捧着手机重新叫车。
排在211位。
“……”琢词。内心:QAQ。
“……”祝昔。
“算了,还是送你吧。”祝昔承认看着这小傻子的漂亮脸不知所措起来会心软。
但琢词摇头,不再上当地拒绝:“我不想坐你的车了,你有点喜怒无常,我反应不过来,我怕你在路上又反悔说不送我了把我扔下车。”
想得还挺严谨。祝昔一把搂过琢词,抽走他的手机取消了网约车APP的排队,又给回他,“我保证把你全须全尾地送回学校,行了吧。”
琢词近距离闻到祝昔身上的浓郁香水味,被呛得打了个喷嚏,才说话:“那你也送穆时吧,我们学校真的很近,走路五分钟。”
琢词还是希望能给穆时和祝昔多创造一点接触机会,就跟他跟谢先生一样。
祝昔叹了一口气,回头朝穆时歪了歪脑袋,示意他一起。
穆时跟了上去。
祝昔开的是一辆宝马mini,琢词坐上了副驾驶,穆时一个人坐后排。
琢词时不时需要回答祝昔抛出的问题:“嗯,我从小在国外长大,回来半年啦……对,我有男朋友,他这几天在出差……嗯,在云京农业大学念书……你不该嘲笑我的口音,我的中文越来越好了,口音也迟早会彻底消失……”
琢词说到最后,语速有些急。
他改掉了大多的蹩脚的组词和用语,但部分汉字的语调还是怪怪的,他也没办法。
祝昔只是握着方向盘猛翻白眼,嘴里嘟囔了一句:“你这种笨蛋都有男朋友,还有大学念,老天真不长眼。”
琢词安静了下来,因为不知道祝昔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他遇过很多人,善意居多,恶意比较少,比如后座的穆时,一开始也很卑劣恶意,但后来琢词了解到他是个好人。
所以祝昔这样的性格,他不好第一时间就判断是善意和恶意。
有些人嘴里说着难听的话,但并不代表是一个坏人。
云京晚高峰的堵车很吓人。宝马mini跟随车流走走停停,还差一个红绿灯能离开建设大道。
但就在等这个红灯时,祝昔手机铃声作响,接听后,懒散无谓的表情立马僵硬,额头都皱成一个川字,“我不是让你离开钟绍那烂人?叶屏你——”
祝昔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最后只问:“谁家里?哪个别墅区?好,我现在赶过去,你先别出浴室。”
通话挂断,祝昔左转方向盘,行驶在与云农大相反的路线上,嘴里道:“下面那个路口你们下车,我有点事。”
穆时没有反应,祝昔已经习惯他是个人机了。
反而琢词的反应让他有些意外。
琢词着急问:“叶屏,叶子的叶,屏风的屏?”
祝昔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认识?”
“是我哥哥,”琢词点头,道:“他出什么事了?我也要去!”
祝昔正要拒绝,琢词却道:“我能照顾他的!”
叶屏就是会对他释放善意的人,叶屏有麻烦,琢词就想帮忙。
祝昔想了想,觉得他一个人去找叶屏也有些麻烦,加上想到了穆时的身份,他从后视镜里看穆时:“你是警校生,对吧?”
穆时点头。
祝昔:“那你们跟我走一趟,我朋友现在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青溪别墅区, 祝昔诓过保安,成功进入, 来到一幢别墅门口。
琢词下车,和穆时祝昔进入别墅。
只见客厅一地狼藉,玻璃碎片和酒液倒得满地都是,而不见人影。
祝昔直奔楼上,琢词和穆时跟着。
房门半掩或敞开着,男女或男男的声音毫无遮掩地进入琢词耳里。
琢词红了耳根,祝昔没什么反应,只朝最里面的房间走着。
穆时皱紧眉头:“他们磕了?”
祝昔摇头,“没,就是助兴的。他们磕不会选在这儿。”
“那你叫我来做什么?”穆时问了回去。
“打架,抬人。”祝昔说完,推开了最里面房间的门。
是间套房,里面卫浴门紧闭着,一个中年男人气急败坏地在那儿撬锁, 下身赤露着。
琢词没有看清,就被穆时蒙住双眼, 身体调转了方向,才撤开手。
“别看。”
琢词面向房门走廊,没再去看, 只听见中年男人闷哼一声,随即没了声响。
穆时解决了中年男人,把浴室门破开, 将泡在浴缸冷水的人抱了出来。
琢词看见叶屏的时候,眼眶不由得地一红。
哥哥浑身哆嗦,被浴巾包裹住, 但没被包裹的四肢,四处都是青紫,有些是新伤,有些是旧伤。
新伤是这样得来的,那旧伤呢?
祝昔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拖着难过的琢词,带着抱着叶屏的穆时离开了这个地方。
上了车,琢词和叶屏在后座,副驾驶坐着穆时,祝昔开车前往医院。
琢词用外套包裹住叶屏,但叶屏还是发抖。
琢词见叶屏的几次,都很光鲜亮丽,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脆弱易碎。
“哥哥,这样会不会好一点?”琢词紧紧抱着叶屏。
但叶屏还是在瑟缩。
琢词抱紧他,脑袋抵在他的额头。
忽而,一滴心疼的眼泪落在叶屏的眼尾,叶屏忽然平静了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琢词感受到叶屏的发抖变成小幅度的惊颤,又变成宁静,才抬头,问祝昔:“为什么会这样?”
祝昔哽了一瞬,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车厢内安静了数十秒,最后还是嗫嚅了一句:“你和叶屏关系很好?”
琢词点头,“我们见过很多次面。”
祝昔又哽住了。
见过多少次面,都不是成为朋友的定义,但琢词……
真的是个傻子。
祝昔道:“这件事你们都不要掺和,等到了医院,你们自己叫车回去。”
可是琢词摇头:“我要看着哥哥醒来,我要问清楚到底谁伤害他。”
祝昔:“……”
一旁穆时放下了手机:“我已经问了老师,这事得解决。”
祝昔嗤笑:“你老师又是个啥玩意?”
穆时:“公安省厅局长。”
祝昔:“………………”
去到医院,做好一系列检查后,穆时给办了住院手续。
叶屏躺在病床上,吊着点滴,还有另外三瓶挂在一旁作等待状态。
“要不你们回去吧,他……他这样,已经习惯了。”祝昔从中庭公园抽了一根烟,回来看到琢词守在叶屏病床边,穆时也在椅子上沉思,道。
他一开始也是劝叶屏远离烂人,但……
基于种种原因,叶屏无法离开。
琢词摇摇头,“就算是习惯了,也是不对的,哥哥他很难受。”
叶屏睡着了,但时不时惊厥一下,琢词都有看在眼里。
“我要等他醒来,问清楚这些伤痕都是怎么来的,必要时,我会报警。”
穆时:“我的老师也在等他的说法,所以,你要忙你的事就去忙,不用管那么多。”
祝昔:“到底是谁管那么多?”
琢词看着叶屏身上触目惊心的新伤旧痕:“管多管少,我都要管。”
他绝对不要看见朋友受伤而无动于衷,何况哥哥那么温柔。
琢词心疼过后,怒意更胜。
“我要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些伤。”
为什么啊……琢词想不通这一点。
祝昔被这俩犟种吓到了。
但如果他们真的能帮到叶屏,祝昔也只会感谢。
所以,祝昔道:“随你们的便,我去楼下买烧烤,你们要吃什么?”
琢词晚饭吃的少,但现在被气饱了,便道:“给我买一瓶水就好,谢谢你。”
病房安静,琢词在手机上打字。
谢殊鹤半小时前打了视频通话,他没接到,现在正在解释。
隐去了细节和隐私,只说好朋友身体不舒服,他陪来医院照顾。
谢殊鹤便没问那么多,让他注意休息。
叶屏转醒时,已经是第二天。
大亮的天光照进病房,沙发上坐着一个青年男性和好友祝昔,两人都阖眼睡着。
而自己的床边坐着琢词,枕着双臂也睡着了。
叶屏动弹了一下,琢词被惊醒,只迷糊了两秒,就来看他。
“哥哥,你怎么样?还疼吗?”
沙发上的两人觉浅,听见说话声,也都醒来了。
祝昔当做没事发生一样,问他们:“早餐想吃什么,我去买。”
三人都没回答,祝昔说了句:“那我看着买了。”就离开了病房。
病房留下一个叶屏,一个看情况随时上报的穆时,一个挤了膏药给手臂涂伤口的琢词。
琢词涂着,眼周又红了一圈。
淤青、抓痕、利刃划出来的细疤。
难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明明是夏天,他还穿长袖长裤。
那次一起去游泳馆,他买的也是潜水服似的连体泳装。
叶屏有昨夜的记忆,知道琢词哭了几次。
他觉得琢词挺傻,但很柔软。
是他没触碰过的柔软,被这份柔软包裹住,叶屏有些惶恐不安。
现如今,那双睫毛长得垂耷下来,水漉的眼睛全是担忧。
“没事的,词宝,我不疼。”叶屏扯出如同往常的笑意。
穆时打破了对话,直入主题:“昨晚在浴室门口堵你的那个男人被警方暂时拘留了,因为祝昔提到的一些事,我们这边不想那个男人打草惊蛇。”
叶屏点点头。
穆时继续问:“我这边也要问你几个问题,要录音,方便吗?”
叶屏沉默了几秒,琢词急忙道:“哥哥!!他的老师是警察,在帮你!你要让我们知道到底是谁伤害你!”
“……”
叶屏迟缓地点点头。
穆时打开手机录音,先问了基础的个人信息,随后问道:“你的职业是什么?”
“模特。”
“你身上的伤,可以做模特?我的意思是,走秀时穿的衣服总会露出双臂。”
“我的工作机会并不多,钟……他们一般会安排秋冬秀场给我走,至于拍摄杂志之类的机会,也是长袖长裤。”
简单来说,工作时,遮得很严实。
就算在后台换衣服,被看见了,所有人也当无视。
“昨晚发生了什么?”穆时问。
叶屏白得病态的手抓了抓床单,不知如何作答。
穆时坐了下来,显得没那么有压迫感,“你想到什么说什么就行。”
琢词握紧了叶屏的那只手,温度传递过来,叶屏感觉自己抓住了一片温暖的云。
闭了闭眼睛。
“昨晚钟绍让我陪明庭集团的三公子出席一场酒会……”
酒会结束后,七男三女来到其中一个人的住所,后面发生什么,成年人都心知肚明。
可昨晚,叶屏拒绝了助兴的喷剂,随后被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强迫,逼到了角落房间的浴室,打电话给祝昔求助。
“……”穆时沉吟了片刻,问:“我昨晚问祝昔,他们是不是磕了,祝昔说,他们磕不会选在那个地方,也就是说——”
叶屏点点头。
“你昨晚做过抽血检测了,没问题,但我有个疑惑,既然钟绍将你,送给那么多人,你——”
“因为钟绍不碰那些,所以也没人逼我碰。”
“好,我希望……”
三分钟后,穆时保存好录音,祝昔也回来了。
四人吃完早餐,叶屏要打今天第一轮的点滴,穆时在旁边守着,顺便等待局里过来商量执法过程的前辈。
琢词许久没说话,祝昔摸出一盒香烟,对他示意了下门外,“陪我去抽根烟?”
琢词点头,跟男生走了出去。
医院中庭吸烟区,祝昔点了根烟,给琢词解释了叶屏,以及那个钟绍的事情。
“我和叶屏小时候是邻居,我住在三楼,他家住地下室,五平米不到的地方,要住三口人,又要堆放废纸皮和水瓶,老鼠蟑螂全都有,我们那一块儿的孩子小时候都挺看不起他家的。”
“叶屏那个爸,抽喝嫖赌样样都来,回到家就是跟叶屏的妈要钱,但一个做环卫工人的阿姨能有多少钱,没钱,就打,打得昏死过去,再从家里各个地方搜钱。”
“那么点大的地方能藏住什么,叶屏的学杂费和饭钱都是这样被偷走的。”
“后来叶屏念四年级,他爸越发没有人性,有一回把他妈打得肝脏破裂,没人知道,叶屏当时也在学校。”
“回来的时候,他妈已经在纸皮箱子上凉透了,报警后找他爸,他爸也死在胡同里,死因是吸食了掺杂玻璃碴的粉,也算是报应吧。”
“但是是谁的报应,没人说得清,叶屏没了爸妈,是社区和我们那一片的大人们养大的,吃的也是百家饭。”
“之后考上了大专,学的服装设计,一次车展的兼职,被钟绍看上了。”
“他当年还是傻,以为遇到了爱情,交往了三个月后,转手将他灌醉送到了别人的床上。”
“钟绍说,那三个月不是交往,是玩弄,他就天生适合被人玩弄。你别看叶屏长得很有主见的样子,其实他性格懦弱胆小,耳根子也软。”
“之后他和钟绍又发生了什么,让他被洗脑似的服服帖帖地接受安排,我就不知道了,但他跟我说过一句话……”祝昔把早已经燃到底的细烟丢进垃圾箱上方的烟灰盒里,继续道:“他本就是肮脏不堪的,陷进泥潭,也是必然。”
所以在泥潭里,能抓住一点东西——哪怕是让自己陷得更深的东西,都已经是万幸。 。
琢词和穆时一起被警局用车送回学校,路程中,副驾驶的青年警官和穆时叮嘱了一些东西,琢词都记下了。
回到寝室,两个室友问了句昨晚怎么没回来,琢词就说自己回家了,他们就没说什么了。
将怀表和戒指放好,琢词在大中午洗了澡,换上睡衣躺回床上睡了很长一觉。
再醒来,是晚上七点,收到叶屏的微信:【词宝,要不要跟我出来玩玩?】
琢词揉了揉眼睛,打了两个字:【去哪?】
【出海】
【我朋友办游艇派对,就想着说要不带你认识些新朋友】
琢词:【好呀】
叶屏:【那我现在出发去你学校接你,到了联系】
琢词:/嗯嗯.gif
琢词起床换了身衣服,坐在椅子上等消息。
谭勤下床喝水,看见他这样,问:“词宝,都晚上了,你还要出去?”
“嗯,”琢词点头,“我朋友约我。”
在上铺躲在被窝里打游戏的江扬听见,探出脑袋,皱眉道:“什么朋友?去哪?不会要喝酒吧?”
“你们不认识,是一个哥哥,说带我认识新朋友,放心吧,我不会喝酒的。”
江扬还是不那么放心:“大晚上,无非就是酒吧之类的地方,你家谢先生知道不?”
琢词喝了一口温水,眼睛眨了眨:“他知道呀,这个哥哥见过我男朋友的。”
江扬和谭勤这才稍微缓了脸色,“行,你注意点,别被灌酒,喝的东西离开了视线就别再喝……那你今晚还回来吗?我们去接你……”
说到这,江扬换了说法:“我们跟你一起去得了。”
“不用,穆时跟我一起去的。”
这话一说,两位室友彻底放心。
另一边,叶屏将和琢词的聊天截了图,发给了谢洺。
谢洺:【不错,今晚给你好吃的】
这是一句黄腔,叶屏当没看到,问:【你今晚也来?】
【看谢殊鹤的男朋友被人骑,我能不来?】谢洺反问。
琢词远远就看到校门站了个人,走过去一看,久久说不出话。
邹熠戴了顶挑染的假发,浓妆,穿了条侧边开衩的长裙,高跟鞋,手上各种累赘的饰品。
以及做了镶钻美甲的十根手指。
见琢词不出声,邹熠撩了撩头发,“怎么?被哥迷到了?”
“……”琢词礼貌地咽下话,“不是说,穆时来吗?”
邹熠又甩了甩不规则的裙摆,“他没我母,也没我灵,所以领导让我来了。”
“……喔,摄像头在哪呢?”琢词看着他各种的首饰。
邹熠伸出延长的美甲轻轻划了一下少年的胸口,“你别管,随机应变就行。”
一辆轿车开过来,是叶屏。
车子停在海边,琢词和邹熠跟着叶屏走到浮动码头。
码头上并无游艇,只有三艘快艇,由几个西装墨镜的保镖守着。
保镖眼熟叶屏,但收了通讯工具后,照样用手持扫描仪扫了一遍他的全身。
轮到琢词,那几个保镖也没说什么,收了手机,扫描后让他上了快艇。
可琢词一上快艇,引擎就开了,直直在海面行驶。
琢词抓住栏杆把手,道:“我朋友还没上来!”
开船的西装男人眼不转耳不动,没回应一句。
叶屏握住琢词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黑蓝的海水晃荡。
一艘私人飞桥游艇灯影明黄,音乐大噪,休闲区的泳池旁,男男女女举着酒杯说笑。
琢词和叶屏上去,他们扭头看了一眼,没几秒又说说笑笑了起来。
琢词被带进内部一层,里面坐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摇着红酒杯,显然还没开始吃正餐。
看见琢词,他们的动作不显,但眼底的兴趣很明显。
“小叶,这是你朋友?”
叶屏笑笑,“是,第一次来,会有点放不开,就不在您面前碍眼了。谢少来了吗?”
“谢洺啊……还没来。”
“那我先带我朋友上甲板放松一下,您继续。”
几个男人笑笑,“嗯,好好放松,放松了才好玩儿,记得待会带着他,一起回到这儿。”
“好。”叶屏笑得滴水不露,牵起琢词躲上了飞桥甲板。
这上面暂时安静无人,琢词小声道:“哥哥,邹熠没上来,怎么办?”
话音一落,一道引擎声由游艇侧边传来,琢词看过去,一个黑西装和墨镜的保镖驾驶着快艇,载的人正是邹熠。
邹熠也看见了琢词,朝他撩了撩假发。
邹熠这一身,越过泳池,0人怀疑。
这群人里,虽然都来了好多次,但也只是被邀请来的,他们管不着,而且有新面孔这件事并不新鲜。
待邹熠上了甲板,那艘快艇也没返回,而是隐在游艇下方。
“邹熠哥,你那么快就说服了那几个人吗?”琢词眼睛发光。
邹熠摇摇头,“死活不让我上,所以潜伏的前辈都出来,把那几个男人,”他做了个手刀动作,“都换成我们的人了,刚刚送我来的就是穆时。”
琢词觉得他们更厉害了。
叶屏想了想,“现在人差不多来齐了,所以应该不会出差错。待会儿再送一批人来,又留下一个警官在快艇把守,我们也安全一点。”
邹熠点头。
月光弥漫,两轮快艇来了又返,最后一艘快艇载来了两人,其中一个正是谢洺。
谢洺和身边的女伴直奔下面的贵宾舱。
泳池边上的男女也都进入了舱体,五分钟后,叶屏道:“走吧,他们吃正餐了。词宝,你在外面等着。”
船舱中,无论是身穿泳衣,还是西装,都变得衣衫不整。
邹熠用微型摄像头将现场录像,然后走下一层的贵宾舱。
谢洺正被一个男生喂食,过后二人亲得难分难舍。
邹熠录好证据后就上了驾驶室。
里面两位船员被拷住,穆时站在雷达监测前,不远处红蓝警示灯在海面上闪烁,快速靠近游艇。
“云京市公安机关联合海警出动,于2号晚上23点收网,抓获涉案人员27名,缴获数量有……”
一条午间新闻在云农大的食堂电视机里播报着,警方没露脸,录制的画面也都打了模糊的一层码。
有人认真地边吃饭边仰头看着,有人充当背景音。
温非凡咬了一口手抓饼,问:“词宝还没回复吗?”
江扬放下手机,摇摇头。
谭勤道:“还没醒吧,导师不是说他请了两天病假,生病本来就难受,所以估计吃药了睡得沉。”
“也许,周末两天都有出去,可能受风寒了,今早词宝对象打电话给我们我们都没接到,再打过去就不在服务区了……不管,下午词宝再不回我消息,我们就煮份姜汤去找他。”
谭勤点头。
毕竟谢殊鹤也不在家来着,他们得看看词宝才能安心。
温非凡嘴里的手抓饼还在,说话有点喷渣子:“你俩老妈子啊这么爱操心……”
没人搭理温非凡。
另一边的几个小时前,早上六点,琢词配合完,就从警局出来了,怀里抱着热心市民的锦旗,打车回了云农大附近的家。
第一时间,他去洗了个热水澡,用的谢殊鹤的洗发水和沐浴香氛,然后穿起睡袍回到房间,把谢殊鹤最经常用的香水喷满整个房间,重点是枕头和被褥,喷完以后,先是躺在上面打了几个滚,然后调整成舒服的姿势,盖好被子睡过去了。
调成静音的手机在一边,默默亮了无数次,但都因无人接听熄灭了屏光。
美国洛杉矶国际机场, 机场广播和身边助理的汇报,以及耳边听筒传来的辱骂交叠在一起。
“先生, 已经告知杰顿下场会议由他当代理人了,资料我也已经全……”
英文广播和唐助的声音逐渐隐弱,耳边的清晰了起来。
“……你那个男朋友把你堂弟弄进去了!你快回来解决!就算谢洺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你男朋友出现在那艘游艇又是什么,你不知道吧,抓的时候,他们不仅吸——”
身穿纯黑大衣,臂弯处挂着羊绒围巾的颀高男人眉峰蹙了蹙,挂断并拉黑后,再次打电话给男友。
但连打几通,都未接。
机场广播再次响起。
“先生,要登机了。”唐助提醒道。
登机廊桥上,谢殊鹤边走,边打给琢词的三个室友。
也没打通。
唐助跟在身后, 大气不敢出,进了头等舱套房后, 就假装去卫生间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先生接了通电话后,联系不上词宝、临时回国, 然后谢承智的辱骂电话接二连三……唐助觉得大事不妙。
老板面色看似平静,实则周身肃然,眉眼压得沉沉森寒。
唐助决定尿遁。
离起飞还有几分钟, 谢殊鹤拨通了施弥的电话,但施弥一句“小殊?有什么事吗?”,让谢殊鹤明白施弥也浑然不知。
为了不让长辈担心, 谢殊鹤只能以关心她和老太太的身体为由,聊了几句便挂了。
等唐助从卫生间回来,谢殊鹤还在打电话。
唐助默默坐回座椅,系上安全带。
一名空少走过来,微笑提醒:“先生,飞机马上就要起飞,请调成飞行模式……”
谢殊鹤侧首微微颔了下,调了手机模式。
夜晚航班的跑道灯光透过舷窗打在男人的侧脸,将线条勾勒得利落凛然。
只是下颌紧绷,眉头也不曾舒展。
漫长的12小时后,回到正进入夜晚的云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