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上有一种“仰巴脚效应”,也叫“出丑效应”, 有瑕疵更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更能让人产生亲近感。现在,他在霍川眼里成了恋足癖, 这便是他的瑕疵了。
想明白这一点,秦疏心里的郁闷也散了,和霍川说起话来也变得格外轻松。
秦疏做完推拿, 照例让人翻身,扎了一排毫针。之后他就将椅子挪到床头的位置,和霍川聊天。
霍川肩膀也有针,不敢随意动,只能跟个木乃伊似的躺着, 别提有多无聊了,便开口道:“都说医院故事多,你们遇到过什么有趣的事儿没,说几个给我解闷。”
“行啊,我说一件,你说一件。”秦疏欣然同意。
秦疏想了想道:“大概是我大二的时候吧,在校外的美食街遇到一个人低血糖,走路都打晃了,我看到他马上要摔倒,就上前将人扶住,问周围的人,谁手里有甜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霍川配合地问:“怎么着?”
秦疏继续回忆:“旁边一个大哥挺热心,当即拿出一包烟,说烟屁股是甜的,快给他嗦啰两口。”
霍川脑海中浮现当时的情形,也觉得好笑得紧,便问:“后来呢?”
“后来啊,还不等我拒绝,那个同学就抗议了,他坚决不嗦啰烟屁股,说跟yin君子似的,他丢不起那个人。那位大哥还劝呢,旁边一个卖小笼包的大姐看不下去了,施舍了俩包子。”秦疏想到当时的场景还憋不住乐,“我说完了,该你了。”
“有个人是个工作狂,经常加班到很晚才回家。有一天早上,他起晚了,匆匆忙忙赶到公司,在电梯里遇到了老板。他突然想起自己忘记刷牙了,于是他问老板:老板,你觉得我嘴里有没有味道?”
秦疏听着都替人尴尬,见霍川看着自己,充当捧哏:“然后呢?”
霍川皱眉:“然后,他就被开除了?”
同为打工人,秦疏有些同情了:“为这样的事情就开除人,这个公司很严苛啊。”
霍川幽幽道:“因为那个老板就是我。”
似乎怕秦疏误会,霍川解释道:“我们公司有严格的加班制度,一般工作都能够在上班时间完成,除了营销和售后下班后还要接听客户电话,其他部门很少需要加班。他经常加班要么说明他工作能力不行,要么就是为了高额的加班费。他说话还不过脑子,眼睛也不好使,看见我了竟然还往电梯冲,对了,我乘坐的是专属电梯。这样的员工,留着他早晚也得捅娄子。”
秦疏代入了一下,大约能够体会霍川的无语了。想想对方被开除后,员工们的心理,开口道:“你这么严厉,公司里的人一定都很怕你吧。”
霍川大概是一个方向太久了,不太舒服,将头转了过去,声音有些闷闷的:“再严厉不还是落到了你手里。”
秦疏看着对方的后脑勺,无声地笑了。
霍川的后脑勺似乎长了眼睛:“傻笑什么,还不转过来?”
秦疏脚下一滑,咕噜咕噜,带着椅子绕到另一边。
霍川看进秦疏黑白分明的眼底:“我真的很严肃吗?”
秦疏见他肩颈的肌肉有些紧绷,明显很在意他的评价,他在霍川颈侧穴位揉按:“放松,要不针就白扎了啊。”
随着他的动作,霍川放松下来,感觉到手下肌肉的变化,秦疏又按揉了几次,这才收回手:“在员工眼里可能会严肃,不过这没什么不好,有你这样眼光毒辣的上司,工作起来也会很安心。”
霍川咕哝:“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我喜欢你,自然是看你什么都好。”
秦疏说完这句话,两人都愣了。这是秦疏第一次明确地说“喜欢”,却是以这样随意的语气说出来的,就好像喜欢霍川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霍川眼尾弯了下来:“真想——”
“什么?”
“没什么。”
恋爱中的人还能想什么,不过是多多亲近罢了。秦疏摸了下他的头发,寸长的发茬杵在手心刺刺的。
霍川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被人摸过头了,他本能地想要躲开,最后却没有动,只是说了一句:“我们这边有句俗语。”
“什么?”
“男不摸头,女不摸脚。”
秦疏轻笑:“怎么办,我都碰过了呢。”
“小秦大夫,你要对我负责啊。”霍川慢悠悠地说。
秦疏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轻松的、玩笑的。他似乎能够看到对方少年时的意气风发,“你在学校里,一定是那种一呼百应的人物。”
“算不上,也就一呼三应,玩得好的就我们四个。”
“真难得,你们竟然考进了同一所大学。”
霍川忽然笑了:“哪有那么幸运,星辞成绩不行,分数不够,普本都只能压线进,他又不想和我们分开,后来就进了J大的博雅学院。”
J大是本省名校,作为J大附属院校,博雅学院和J大只隔了一条马路,师资方面也有重合,最大的区别就是毕业证的含金量了。
秦疏感慨一句:“他们这对双胞胎除了脸,真的是哪里都不像。”
霍川:“确实,星宇现在就怕他弟啃完老后再啃哥,说来也好几个月没见他了。”
秦疏看时间到了,开始给他起针,顺口问道:“他去哪儿了?”
“Y市挖矿。”
秦疏想起来了,之前听他们提过,路家在隔壁市买了个矿山:“他不是说不想去挖矿吗?”
“他是自己作的。”
然后霍川就说起路星辞做的蠢事。原来,在路星宇回国后,坚决抵制弟弟的咸鱼行为,大会小会都会拉着他一起。
在一次月底总结会上,当时各部门的高管正在逐一做深刻的自我检讨,并且给下个月画大饼。
路星辞不小心把水杯弄洒了,水还洒进了笔记本里,他将笔记本拿起来控水,然后大家就看到他的笔记本上硕大的字。
秦疏知道问题就出在这些字上了,好奇地问道:“打了什么?”
【在这尴尬的时刻……嘿嘿】
【在这尴尬的时刻……哈哈】
【在这尴尬的时刻……嘻嘻】
【在这尴尬的时刻……嘎嘎】
霍川面无表情地重复。
“哈哈哈哈,怎么会这么好笑啊。”
当着那么多高层的面,路星辞这个显眼包不被发配,都不好收场。
霍川也跟着笑:“是挺好笑的,不过你也不用同情他,因为他曲线救国,马上就要回来了。”
秦疏直觉以路星辞的脑回路,这办法普通不了。“他用了什么办法?”秦疏将人扶起,帮他将两条腿套进裤子。
霍川没防备他竟然帮自己穿裤子,一时手脚都有些不知道往哪放了,还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秦疏一提他的腰,将裤子直接穿过臀部,动作特别丝滑。
霍川真的是被对方的理所当然打败了。秦疏这样让他觉得,他们不是刚刚确认关系,而是结婚多年。
“快说呀。”秦疏催促道。
霍川看着已经开始给他穿袜子的人,恍然大悟。原来,秦疏是想要借机摸他的脚啊。
幸好他刚刚没有说什么拒绝的话,否则秦疏一定会很失望吧。
霍川想明白其中原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继续说路星辞是如何曲线救国的。
“路奶奶最疼的就是他和星宇,年初一聚会的时候没看到他人影,就给人打电话,让人回来过年。
从Y市回来,开车走高速也就两个来小时,结果他说不敢,因为他爸说了,不赚够五百万就永远别回来。
路奶奶看这边一大家子在这热热闹闹,就他一个冷冷清清地待在外面,就心疼了,说没有一个人过年的道理。
星辞说他也不是一个人,有人陪他过年的。陪他过年的是附近的一个大姐,平时在矿上给大家做饭,一来二去就熟了。
他还说自己生病都是那位大姐照顾的,让独在异乡的他特别温暖,又说大姐一个人带着孩子很可怜之类的话,反正听他那意思是想给人当后爹。”
“假的吧。”将男朋友收拾好,秦疏双臂一伸,轻轻松松就将人抱上轮椅。
霍川木然点头。
秦疏拿了一个包装袋放到霍川腿上,又换下白大褂,然后就十分自然地推着人往外走。
霍川抛开被对象搬来搬去的尴尬,询问:“这是什么?”
“给叔叔阿姨的回礼,正好你今天过来,帮忙带回去。”
霍川抱住礼物:“你本末倒置了吧,为什么没有我的?”
秦疏打开理疗室的大门:“如果没有叔叔阿姨,我也不可能认识你呀。”
霍川倏然回头,只见青年面上波澜不惊,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出乎意料。
高广白看到老板出来,上前几步,想要接过推轮椅的工作,秦疏一摆手:“我来就可以。”
高广白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轻易就捕捉到独属于情侣间的气场,此时,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职业危机感,老板恋爱,他不会要失业了吧。
两人都没有多看他,高广白便当起了背景板。同时也在开解自己,他除了是生活助理,还是司机,不应该自己吓自己。想明白了这一点,他保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后面。
霍川深吸一口气:“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个点正是下班的时间,走廊里还有不少人,秦疏完全无视了同事探究的眼神,用一贯清冷的语调说道:“就前两天,叔叔阿姨过来做检查,在食堂遇到了。阿姨很热情,我们就多说了几句话。”
霍川记得,他爸是说过要陪他妈做产检。只是这也太巧了吧。
霍川想到他妈的性格有些头疼:“你不生气吗?”
秦疏俯身,将手搭在霍川的肩膀上,偏头看他:“我为什么要生气。”
秦疏的眼睛深邃、漆黑、沉静,他没有解释,霍川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霍川伸手握住,秦疏也没有将手抽开,就维持着这样一个别扭的姿势,一直走出医院的大门。
别人怎么想不清楚,反正高广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可是医院,是秦医生工作的地方,秦医生也太勇了吧。
这一刻,高广白再不觉得秦疏是好运攀上了高枝,就这种不惧流言蜚语,沉稳淡定的性格就秒杀一般人。
高广白不知道,早在秦疏当上霍川的主治医师时,就已经有不少同事在议论。前两天和霍川爸妈坐在一起聊天儿,食堂里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同事。虽然比起霍川,知道他爸妈的人很少,可也不是一个都没有。在那之后,就有同事用一种别有意味的目光看他。
秦疏一概不理,就有一个人当面刺了他两句,被他直接怼了回去。都是体面人,以后还要在一起工作,之后就没有人再当面儿说什么了。
秦疏知道,今天之后,想必又会有诸多非议。可是秦疏压根儿不在乎,不被人妒是庸才,背后爱怎么议论怎么议论,只要不舞到他面前就行。
高广白能想到的事情,霍川自然也能想到。
他是和人处对象,可不是让人受委屈的。霍川握住对方修长的手指,如是想到。
车子停在了心语小筑,高广白正想要拉出滑道,然后就看到清俊瘦弱的秦医生将老板连人带轮椅一并搬了下来。
高广白当时都惊呆了,如果不是有眼皮拦着,他眼珠子都能掉地上。
要知道霍总的轮椅是私人定制的电动轮椅,本来就添加了很多新功能,为了避免极端情况还携带了一个备用电池,整个轮椅有一百多公斤。更何况霍总还坐在上面。
一个体重不超过一百五十斤的人,在完全不利于施力的条件下,仅靠臂力搬动超过体重二倍的东西依然面不改色,高广白自问做不到。
两个人的表情实在是太过震惊,秦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从小就力气大,这你是知道的。”
霍川:“……”知道你力气大,却不知道你力气竟然这么大。
高广白更直接一点:“秦医生,您是不是学过气功之类的呀,或者是有什么家传绝学。”
秦疏故意道:“被你发现了呀,不要告诉别人,这是秘密。”
高广白一指门口,那里一对小情侣正看着他们这个方向,嘴巴大到能塞进一个乒乓球。
还是霍川稳得住:“走吧,咱们进去。”
秦·天生神力·疏推起轮椅,向餐厅门口走去。似乎还嫌那对情侣不够震惊,明明旁边有缓坡,他直接搬着轮椅上了三级台阶,之后如一阵清风,飘进了店内。
身后传来两句卧槽。
秦疏轻声在霍川耳边说:“好玩吗?”
霍川仰头看他,眼里含笑:“好玩。”
等到两人从餐厅离开,已是繁星满天。
立春过后,乍暖还寒,天气依然很冷。出门前,秦疏又给霍川整理了一下大衣,就在这温馨时刻,一道声音传来:“霍川!”
霍川循声望去,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第103章 残疾霸总的医生老攻13
开口的人此时正站在楼梯口,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只见他身材高瘦,一身英伦风的打扮,五官单拿出来都还不错, 合起来却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让人过目难忘。
秦疏不知道这人是谁, 但只看对方的眼神就知道来者不善。
他从霍川的身后转到了他的旁边, 一直跟在后面的高广白也是觉出了氛围的不对, 站在了老板的另一侧。
白信目光从秦疏两人身上掠过,缓步走下楼梯,直至站在霍川面前:“怎么?多年不见, 不认识了?”
“白信,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回来。”霍川抬眼看着对方,却丝毫没有被对方的气势压制, 反而隐隐占了上风。
白信面容扭曲了一瞬, 很快又恢复正常,说出口的话却带着恶意的挖苦:“我有腿有脚的, 当然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想回来就回来喽,你说对吧!”
霍川收敛了所有的情绪, 只定定地注视着他。
起初白信还不以为意,渐渐却有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升起, 他色厉内荏道:“霍川,怎么变成了残废连话都不会说了?”
霍川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低沉:“既然回来了,那就不要再出去了。”
白信脚下微动:“你什么意思?这可是法治社会。”
霍川抬眉,意有所指:“你说得很对。”
这时, 一个穿着白色风衣,妆容淡雅的年轻女人从楼上下来,走到白信身边,说:“我好了,可以走了。”
说完之后她才注意到被白信挡着的人,看清对方的长相,眼睛微微张大。然后又注意到这人旁边的两个,随便哪个都能把自己身边的这个比到淤泥里。
和他们比起来,白信比秦疏高,却少了几分清俊。比高广白身材匀称,却缺少阳刚之气。至于霍川,人家坐轮椅都比他有魅力。
门口的灯光明亮,少了昏黄灯光的烘托,白信原本尚存的几分绅士风度,直接被秒成了渣渣。
“你有朋友在呀,那我就先回去了。”白衣女人说完就要走。
白信有些后悔上来招惹霍川了,闻言连忙跟上:“天晚了,我送你。”看背影,很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门口的风铃发出阵阵声响,霍川这才收回目光,看向秦疏:“走吧,送你回家。”
秦疏反对:“地铁站停一下就行,已经很晚了,你要早点儿休息。”
霍川不想遵医嘱:“今天,我只是你的男朋友。”
秦疏对上他的目光,轻笑一下,“好的,男朋友。”
高广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得,他还是先去开车好了。
“那个坐轮椅的是你朋友啊。”
这句话也不知道怎么惹到了白信,他用力握紧方向盘,咬牙道:“怎么,看上了?”
白衣女子十分不满他的语气:“我就算看上,也得人家喜欢女人才行啊。”
白信皱眉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白衣女人提醒他:“看路,姑奶奶还没活够呢。”
等到白信重新将目光放在路况上,她这才道:“他和那个漂亮青年是一对儿。”
“这不可能。”
“不信就算了。”
之后的一路上,白信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就跟调色盘一样,一会儿一个色儿。
刚好年轻女子也没有了和他交流的想法,就这样一路保持着沉默。
下车时,她直接道:“互删吧,咱俩不合适。”
白信看着对方潇洒离去的背影,哐哐捶了几下方向盘,嘴里胡乱骂着脏话。
白衣女子进了家门,家里人问她相亲怎么样,她直接回道:“这人情绪不稳定,我怀疑他有家暴的倾向,算了吧。”
宽敞的商务车内,隔板竖起,霍川把玩着秦疏的手指,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开口道:“在想什么?”
秦疏迟疑地回答:“霍川,那个人,他吸毒。”
霍川手下动作微顿,眸光沉沉:“确定吗?”他并没有看出白信有什么不妥,甚至可以说,对方与他印象当中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不过想想他当初做的事情,似乎这样一切才说得通。
秦疏十分肯定:“你可能不相信,我能够闻得出来,那就是一个瘾君子。”秦疏也说不清他是怎么办到的,他的五感特别敏锐,以致每次路过内科诊室都十分上头。
霍川身体后仰,缓缓吐出一口气。良久之后,提起了一段七年前的往事。
那天,是任丹丹的生日。任丹丹长相清纯,又是学生会的文艺部长,认识的人有很多。
霍川对这样的聚会没有兴趣,不过他们外联部和文艺部的合作比较多,对方提了好几次,他们也就不好再拒绝。
他们到的时候聚会开始已经有一会儿了。看着里面的自助摆台,才知道这次生日聚会竟然还包了场。
包场的是任丹丹的追求者,这人正是白信。他是个富二代,他们家里还有些其他的门路。总之,钱、权一样不缺。
当时他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同在学生会,谁不知道谁呀,任丹丹看着挺纯,其实吊人很有一手。
秦疏看他提到任丹丹时的表情,就知道这次的事情和她脱不了干系。事情也确实是这样,只是当时的霍川还不知道危险已经悄然来临。
他们一进去,就有人高声招呼:“来晚了,罚酒。”
几人也不推辞,上前认罚。
顾玉书他们都取了酒,一饮而尽。轮到霍川时,他刚要伸手,那杯就被别人拿走了,取走酒杯的人正是白信。霍川也没在意,结果第二次伸手又被人截了胡,这次伸手的是任丹丹。
任丹丹矜持举杯:“霍川,谢谢你来参加我的生日会。”
白信伸手搂住任丹丹的腰,也跟着举杯:“之前听丹丹提过你,丹丹平时有点小迷糊,麻烦你了。”
白信话说得客气,顾玉书他们又不瞎,都看出白信是在宣示主权,还冲着霍川挤眉弄眼。
他们几个人里面,当时最有钱的是顾玉书他们家,路家的底蕴最厚,霍川他们家其实是草根出身,全靠霍爸脑子好使。
尽管如此,一个人的领导才能并不仅仅取决于家世,还要有个人魅力。从他们刚认识起,霍川就是这个小团体的核心,所以他也是任丹丹的首要攻略对象。
对方也不明说,霍川也只能当不知道,反正他意思表达得挺明白,就差没在脑门上贴着“对你没兴趣”了。任丹丹是女生,到底脸皮薄,后来就收敛许多。
现在,对方有了男朋友,霍川还挺高兴,虽然这个叫白信的挺能装,不过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别来烦他就好。
霍川瞪了一眼瞧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几个发小,将酒喝了。
白信见他喝了,就搂着任丹丹去跳舞了。
霍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秦疏追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在医院了。”
秦疏看向他的小腿:“你的腿不是高空坠落导致的吗?”
霍川苦笑:“确实,而且还是我自己跳下去的,讽刺吧?”
秦疏前后一联系,抓住了关键:“那杯酒有问题,白信和任丹丹就是为了让你喝下那杯酒。”
霍川捏了下他的指尖:“小秦大夫很聪明。”
秦疏严肃脸:“没跟你开玩笑,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杯酒有致幻成分,中间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都是后来他们告诉我的。”
当时音乐声很大,又开着舞池灯光,没人看出霍川的异常,通过视频能够看到他独自一人离开宴会厅,一路走到走廊的尽头,拉开窗户,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事情发生后,霍川第一时间被送去了医院,顾玉书他们报警、保护现场,联系霍川爸妈。
很快,案件的脉络就被查明。原来在宴会一开始,白信就提出要“开盲盒”,所谓开盲盒,就是给某一杯酒加了料,谁喝到谁就是“幸运儿”。
有人提出质疑,都被白信顶了回去,任丹丹也说不安全,白信对她态度倒是好很多,说:“就是营养一下神经,玩得会high一点而已。”
任丹丹似乎被说服了,勉勉强强地说:“那好吧。谁如果喝到了感觉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
也有其他人帮腔起哄,说难得出来一趟,就是要玩得尽兴。谁都没想到白信竟然敢用那样的东西。
主人翁都同意了,这件事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那晚,大家都喝了酒,也没发现谁出什么问题,原本还有些小紧张的情绪也就更放松了。
霍川他们去得晚,谁知道竟然就喝到了有料的那一杯,也是倒霉。
从医院出具的报告来看,霍川喝下的东西有强烈的致幻成分,严重的甚至会引起精神分裂,这已经属于投毒了。
白家人动作很快,他们推了一个人出来顶缸,说东西是对方给白信的,白信咬死自己不知道药劲儿竟然这么大,他也是受害者,因为他的疏忽,导致霍川出事,现在很后悔。
按照相关法律,白信属于故意伤害罪,但不存在主观恶意,被判处两年有期徒刑,缓期一年执行。这样的处罚,对于霍家人来说简直如同笑话一般。
且不说霍川受到了永久性的损伤,单说事实,真的是如白信所说的那样吗?还有任丹丹,这个事故发生后只知道哭的女人,她又在其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霍家夫妻动用了所有的人脉,顾玉书他们几个也没闲着,帮忙奔走,共同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任丹丹喜欢霍川,但是霍川不喜欢她,这让向来众星捧月的她怨恨又不甘。
后来,白信追求她,秉着有人抢才会更加珍惜的想法,任丹丹在和白信的言谈中透露霍川对她十分照顾,有的时候活动到很晚,对方也会陪着她,帮她解决各种困难。她很感激,只是对方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这让她十分困扰。就想哪天和白信一起请对方吃顿饭,表示感情。
白信这人心思不正,却并不傻。他看到过任丹丹发的活动照片,他和霍川站在一起,任丹丹选他绝对不是因为喜欢他这个人。偏偏任丹丹话术高明,白信又十分吃这套,对霍川这个经常出现的名字也就有了敌意,所以就想借着生日会让人出个丑。
不必霍川说,秦疏都能体会到他有多憋屈。更让人难受的是,在他已经接受自己无法再站起来的时候,罪魁祸首竟然又跑到面前来耀武扬威。
“后来呢?”
后来,白信在一年后被送去了国外,那时白家势大,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信逍遥。任丹丹再不复曾经的风光,走到哪儿都有人议论,无奈之下选择退学,回了老家。没几天,她在学校的“丰功伟绩”就被传了出去,她原本是家里人的骄傲,现在却害得全家都跟着丢脸,日子也就可想而知了。
霍川休学养病,病好后将学分修满,直接进了公司。新安一改之前的风格,渐渐显露出锐气。霍爸霍妈也不再只是埋头搞科研,反而积极发展人脉,一家人齐心协力,势必要将新安做成行业龙头。
“如今,白家的后台倒了,他们家已经大不如前,没想到白信竟然还敢回来,倒是省了我的工夫。”霍川说起这些事情,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并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
但,静水流深。
事情不可能真这么巧,这里面霍家一定是做了什么。
白信沾了毒,行事就没有理智可言,做出什么都有可能,秦疏担心地提醒:“白信那边,你小心一点儿。”
白信一定知道,在他们家的败落的过程中,霍家充当了什么角色,所以他今天看到自己时才会是那样的语气。
他害得自己没办法再站起来,竟然还敢跑到他面前来叫嚣,如果不好好回赠一份大礼,都对不起这天赐良机。
霍川又捏了下他的手指:“放心,有很多正义市民的。”
秦疏含笑点头,暗自思忖:同为正义市民,也不知道他能做些什么。
霍川进了家门, 就看到两双眼睛齐齐向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张思予上前两步:“今天约会怎么样?你说你也真是,口风竟然这么紧。”
霍川一般晚上六点就会到家,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 也会提前告诉他们。
结果今天都六点半了, 霍川还没有回来, 她就打电话给小白, 这才从对方口中得知她儿子竟然悄咪咪地干了一件大事儿。
难怪没有提前告诉家里, 这就是等着她打电话过去问呢,真是够闷骚的。
霍川的回答是将手里的礼品袋塞到她手里。
张思予将袋子打开看,里面放了两个盒子, 询问道:“这是什么?”
霍川:“秦疏给你和爸的礼物。”
张思予顿时乐了,就连霍文进也来了兴致,他也不在沙发上坐着了, 走到老婆身边, 一起去看袋子里的东西。
趁着这个功夫,霍川已经操纵着轮椅上了楼。
张思予扬声询问:“川川, 回来, 跟妈说说你们是怎么约会的,你给小秦带礼物了吗?小秦有没有给你准备东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