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点烫啊。”顾眠颤巍巍的伸出手, 小心的摸了摸药碗,然后仿佛碰到了什么烫手山芋似的, 立刻把手缩了回去, 弱弱道:“要不, 等会儿再喝?”
“顾公子。”站在钱公公身后,被钱公公挡住大半的老太医突然开口,把顾眠吓了一跳, “这药最好是趁热喝。”
顾眠:太医怎么还在啊, 刚刚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刚才亲手去煎药的太医:您还没喝药, 这谁敢走啊,陛下都没开口,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辛苦, 辛苦太医了。”顾眠干巴巴的道, “这个, 要喝几天啊。”
太医略一沉吟, “一般喝三日左右便可, 若是公子需要,臣三日后可以给您再开些调养的药。”
顾眠:那真是谢谢你了, 他一点都不需要。
但是还没等他拒绝,楚沉昭已经点了头,“需要什么药材直接拿。”
顾眠:???
你有事吗,不要因为自己不喝药就这么无所谓啊!
“喝吧。”楚沉昭假装没看见顾眠控诉的眼神,把手里的药碗再次送到了顾眠的嘴边。
顾眠皱着眉头,拼命往后缩,满脸都写着拒绝。
鱼真的不想喝,放过鱼吧。
他现在觉得自己已经痊愈了。
似乎是看出来了顾眠的纠结,老太医捋了捋自己已经花白的胡子,开口安慰道,“公子不用担心,臣在这方子里加了些甘草和糖,只是闻着苦,喝起来是甜的,味道很好的。”
顾眠闻言,不太相信地看了一眼信誓旦旦的老太医:“真的?”
你不会是在骗鱼吧?
“自然是真的。”老太医点了点头,看上去对自己的技术十分自信,“公子不信可以试试。”
顾眠将信将疑的往前挪了挪,凑近了那个药碗。
浓郁的味道扑面而来。
顾眠:……
不、不行。
感觉还是难以下咽啊!
这次楚沉昭把碗直接凑到了顾眠的唇边,抵住了青年的唇瓣,催促道:“再不喝要冷了。”
顾眠磨磨蹭蹭、勉为其难地微微张开了口。
楚沉昭看准时机,眼疾手快地倾斜药碗,下一瞬,味道浓郁中药汤瞬间滑进了顾眠的口腔。
顾眠:!?
楚!沉!昭!
救命啊……
顾眠瞬间梦回上辈子,那个老中医十分肯定地和他说“这药很好喝”的场面。
顾眠:他就知道,就不能相信老中医的“这药好喝”!
中药被咽下去的一瞬间,顾眠仿佛看见了自己人生的走马灯。
感觉马上就要升天了!
怎么会有东西同时又苦又甜的啊,太医你真的尝过这药吗?
太医表示当然尝过,这可是他的自信之作,比之前的药好喝了不知道多少倍!
顾眠:……
他条件反射想要往后躲,结果被楚沉昭看出了意图。楚沉昭深知,要是叫顾眠躲开了,那今晚这药多半是不可能喝下去了。他迅速用另一只手扶住顾眠的后背,以不容拒绝的力量,把整碗药让顾眠咽了下去。
顾眠:啊啊啊,松手,松手啊!
顾眠奋力挣扎,但是楚沉昭的手仿佛是钢筋做的,整个过程纹丝不动,顾眠挣扎不开,只能一边被苦的翻白眼,一边被人把整完药灌下去了。
最过分的是,眼看着药就剩一个底了,顾眠看见光明,心里一喜,立刻作势要躲开,结果没想到,就这点药楚沉昭也生怕浪费影响药效,直接倒进了他的嘴里。
碗拿开之后,顾眠直接:呕!!!
要死了,他要死了。
顾眠趴在床边不停地干呕,简直想把自己的胃吐出来。
就在他恶心干呕的时候,忽然被人捂住了嘴。
顾眠:???
他用十分不善的眼神看着楚沉昭。
你干嘛?
“忍一下。”楚沉昭眉头紧锁,“吐出来的话,还要再喝一碗。”
顾眠:……
不是,你是魔鬼吗?
顾眠刚想大声抗议,就见楚沉昭一手接过了钱公公递过来的一小包东西,打开,伸手拿了什么,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
顾眠嘴里一甜,中药的苦味顿时散去了不少。
唔,好吃。
“松子糖。”楚沉昭又拿出了一块包着糯米纸的的糖,放在了小碟子里,摆在了顾眠床头,“一会儿可以再吃一颗,但是要记得揩齿。”
“嗯嗯。”
顾眠点头,一口咬碎了嘴里的糖块,甜味和松子的香气混合,味道十分香甜。
一颗狐狸头鬼鬼祟祟的探了出来,嘤嘤抽动着湿乎乎的小鼻子,偷偷靠近了床头的那颗松子糖。
狐狸:好吃的!
嘤嘤离糖块越来越近,就在它的嘴刚要舔上糖块的时候,顾眠猛地出手,一把捏住了狐狸的吻部。
“我的。”顾眠看了它一眼,冷酷无情的拒绝分享食物:“狐狸不许吃糖。”
嘤嘤:嘤。
顾眠胃不疼了之后,就简单洗了个澡,然后换了身衣服,重新躺下了,虽然他已经一再表示自己没事了,但是楚沉昭还是在他床头坐了下来,甚至还拿了一本奏疏来看,一副要陪护一晚的样子。
“那个——”顾眠耳尖莫名发烫,小声叭叭,“我已经好了,要不你回去睡吧。”
“等你睡了我再走。”楚沉昭又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语气淡淡道,“睡不着?”
“没有没有。”顾眠慢吞吞的滑进了被子,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生怕楚沉昭下一句就是“睡不着就看会儿书”。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
顾眠猛地睁开了眼睛。
可恶,有人在旁边坐着看着你,是根本睡不着啊!
“怎么?”顾眠睁眼的同时,楚沉昭立刻若有所觉的转过头,他看着顾眠睁开眼睛看着头顶发呆的样子,思索了一瞬,“灯光太亮睡不着?”
见他似乎要叫人再熄几盏灯,顾眠立刻出声阻止。
现在这光线就够暗的了,这人还要看奏疏,是真的不怕眼睛近视吗?
不要仗着是反派就能为所欲为啊!
顾眠摇头,“不是不是,就是突然有点睡不着了,可能刚才睡过一阵子的原因。”
楚沉昭沉吟片刻,似乎开始回忆什么。
“睡不着的话——”他慢慢道,“给你讲点故事?”
“我可以念书给你听。”
楚沉昭的眼神看向了顾眠身边随意放着的那本书。
顾眠慢慢回过头去,看到了自己回来的时候随手拿的那本小话本——之后他因为胃太疼了,所以方才就随手把它放在床的里面了。
顾眠想象了一下,楚沉昭面无表情朗诵这本带了一些颜色的话本的样子。
“不、不用了。”顾眠立刻干笑了两声,婉拒道:“我、我再试试,应该很快就会睡着了。”
没想到,楚沉昭却直接起身,半跪在床上,直接越过顾眠,去拿里面那本话本。
顾眠被拢在阴影里,直愣愣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心脏里仿佛揣了一只被扔到岸上,疯狂跳跃的鲤鱼。
楚沉昭拿到了书,抽身回去,他审视着花花绿绿的封面,慢慢念出了书名:“《陛下和——》”
《陛下和摄政王的日日夜夜》
不用想都知道这个日日夜夜,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日日夜夜。
楚沉昭读到一半就自动消音,然后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顾眠。
顾眠心里蹦跶的鲤鱼瞬间暴毙。
他悄悄缩回了被子,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已死,勿扰。
楚沉昭看着顾眠逃避的样子,无声的叹了口气,把那本只读书名就让他十分不适的话本放到了顾眠床边的小几上,然后拿起了奏疏,慢慢读了起来。
一时间,寝殿内只剩下男人不急不缓的声音。
顾眠很快就听满篇的之乎者也听得昏昏欲睡。
楚沉昭还没念完一封奏疏的一半,身旁青年的呼吸就已经变得绵长了起来。
楚沉昭:……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效果这么好,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奏疏的催眠效果太好,顾眠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他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从漫长的睡眠中回过神来。
“顾公子醒了?”听见顾眠起身的声音,钱公公立刻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殷勤地笑道,“陛下去参加中秋宴了,公子可也想去?”
虽然宴会很快就结束了,但是楚沉昭还是吩咐钱公公告诉顾眠一声,要是顾眠想去看看热闹,就带他过去。
顾眠立刻猛摇头。
“那顾公子可是要用膳?”钱公公用最和蔼的笑脸,说着最伤鱼的话,“太医特意嘱咐,您用完膳就要把药喝了,这药早晚各一次,您晚上之后喝过药,太医再来给您诊脉,三日后要是没什么问题,您再喝四天新方子就成。”
顾眠:……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一言难尽的看着钱公公,委婉,“我觉得可以不用这么麻烦。”
救救孩子,药真的不能再喝了。
钱公公立刻就露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可是,陛下吩咐,您喝了药之后,若是太医检查没问题,陛下探望太后回来,晚上可以带您出去逛逛,若是您——”
言下之意,要是不喝药,就要呆在宫里。
顾眠的脸立刻皱了起来。
这可真是,像极了当年他爸妈的“做完作业就能出去玩”啊。
钱公公立刻高高兴兴的去传膳了。
在中秋节这样的盛大节日里,陛下因为政事不能时刻陪在顾公子身边, 他作为陛下爱情最坚强的后盾,一定会誓死捍卫陛下的爱情,确保顾公子在陛下回来之前保持心情愉悦!
半刻钟之后,顾眠看着桌上的早膳,沉默。
钱公公站在他身后, 讪笑着擦了擦汗。
“这是——”顾眠犹豫开口, “中秋的习俗?”
难道虞这边的中秋是有什么不一样的风俗么?比如吃的要简单……顾眠看着桌上的白粥和一些简简单单,看着口感就软软糯糯的配菜, 发出了灵魂疑问。
“不不。”钱公公立刻摆手, 解释道, “公子昨夜不是胃痛吗,太医特意吩咐了,您这几日的饮食务必要清淡软烂一些, 好消化。这些菜虽然看着简单, 但是都是尚食局新研究出来的药膳, 味道您尽管放心!”
顾眠: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锦鲤的预感不是一般的准。
尚食局的药膳并不难吃,反正就是不太好吃罢了。
毕竟里面放了不少药材, 难免会有些味道。顾眠配着几个味道还算不错的小菜喝了两碗粥, 还没喘口气, 就看见钱公公端着一碗和昨晚一模一样、黑漆漆的药汁走了过来。
顾眠:……
他顶着钱公公催促的目光, 原地深呼吸了好久, 才终于哆哆嗦嗦的拿起了药碗。
好痛苦,什么时候大虞人民才能发明出药丸和胶囊啊!
顾眠把药喝完, 嘴里含着松子糖瘫在椅子上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半条命已经没了。
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什么能让鱼留恋的东西了。
嗯,不对,每日两次,也就是说午膳之后不用喝药,他的午膳还是属于他自己的!
顾眠挣扎着、半死不活地抬起了脑袋,问钱公公,“现在什么时辰了?”
钱公公微笑,“已经是午时三刻了。”
顾眠:……
那他这吃得不就是午饭吗!
相当于今天每顿饭之后都要喝药。
顾眠重新瘫回了椅子上。
累了,毁灭吧。
另一边,楚沉昭在中秋的宫宴上,简单发表了一下讲话,就离席去了太后那里。
毕竟过一会儿秦王也会来探望太后,楚沉昭觉得多看一眼秦王的脸,他晚上都要吃不下去饭了。
“眠眠没跟你一起来?”太后正在吃西瓜,之前培育出的西瓜,楚沉昭给太后送了一半,给顾眠留了一半。见楚沉昭来了,刘太后一手拿着一块宫人去好了籽的西瓜,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昨天他半夜胃疼,今天就没带他过来。”
楚沉昭语气沉沉,太后瞟了一眼自家儿子的脸色,总感觉她这儿子有什么事没说。
“怎么突然胃疼了。”太后皱了下眉头,有些担心,“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楚沉昭:……
他诡异的沉默终于叫太后品出来了点什么,再联想一下她之前打听的顾眠的生辰。
太后:“你不会给眠眠做什么东西吃了吧。”
楚沉昭顿了顿,“一碗长寿面。”
太后听见“长寿面”三个字,嘴里的西瓜差点喷出来,她咳了两声,好不容易把西瓜咽下去,这才一言难尽的看着楚沉昭。
刘太后的记忆,瞬间回到了某个夏天。
那时候先帝还在,自家大儿子也才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在某天知道了刘太后的生辰之后,还是个团子的楚沉昭提前完成了课业,在小厨房里呆了两个时辰,闷声不响地为刘太后亲手做了一碗长寿面端了过来。
刘太后当时感动极了,把整碗面连面汤都喝了,然后极力夸赞了一下儿子的厨艺。
——等楚沉昭愉快地回了自己的屋子之后,刘太后捂着胃瘫了两个时辰,连晚膳都没吃下去。
对于儿子的孝心,刘太后只能表示——
做的很好,下次不要再做了。
毕竟有的人可能天生就不擅长做饭这件事情,也没必要强求。
但是她又不好直接告诉儿子“昭儿啊,你做的面条母后真的不太喜欢吃,下次别做了”这种伤人心的话,一生没学过怎么委婉的将门虎女刘太后,绞尽脑汁想了一个晚上,才终于编造了“你还太小,做饭这种事情太危险了,母后虽然开心,但是也会担心你,等你长大了再做吧”这么一个说法。
自然,长大了之后的楚沉昭因为过于忙碌,一直没有亲手做饭的机会。
刘太后失落之余,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但是!果然,这个世界上,只有直球才是最有用的。
刘太后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她觉得顾眠今天的遭遇,都是源自于十几年前,自己因为一时的不忍心,让自己的儿子对他的厨艺产生了错误的认知!
造孽啊。
刘太后愧疚不已,并开始打算之后再送顾眠些什么东西补偿一下。
“也许是太久不做了。”楚沉昭低声道,“也可能是放在碗里久了,所以不好消化。”
刘太后:虽然她也不做饭,但是她至少知道面条这东西,应当是越放吸收的汤汁越多,越软吧!?到底怎么会反而不容易消化的。
楚沉昭还是一脸的“明明之前做的还可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的表情。
刘太后在听说楚沉昭为了迎合顾眠的口味,甚至还在面里放了糖,而顾眠吃得时候还表示很好吃之后,刘太后:……
真是辛苦顾眠了。
她看着楚沉昭,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委婉道,“我觉得,给别人送生辰礼,虽然心意很重要,但是也要投其所好。”
答应母后,下次别做饭了,好吗,人家喜欢什么就送点什么吧。
楚沉昭闻言,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刘太后见楚沉昭似乎听进去了,松了口气,这才重新戳了一块西瓜,“明日不是休?晚上眠眠要是好了,你就带他出去逛逛,记得多带些人,外面乱,注意安全,到时候人家喜欢什么,你就赶紧付钱!。”
“对了,你回去的时候,把我给眠眠买的生辰礼送过去,我准备了好长时间,他肯定喜欢。”
想起刘太后之前送了顾眠什么的楚沉昭:……
说实在的,他现在都觉得自己的书房不太干净了。
“母后……”楚沉昭斟酌着用词,缓缓开口,“还是送点正……普通些的东西。”
楚沉昭真的想说,不要再送一盒子奇奇怪怪,看上去像是在平康坊买来的东西给顾眠了,
他不知道,刘太后这些东西中的一大半,真的是找人在平康坊收集来的。
“普通?”刘太后瞪了他一眼,一脸骄傲道,“普通的东西怎么行!要送就送最好的!”
楚沉昭:……
也许,他也应该考虑一下,一会儿先找个地方悄悄看看母后都送了什么,若是实在……他就去私库里找些东西补上。
“听说眠眠喜欢画画是吧。”刘太后满脸的得意,“我特意找了几幅前朝大师的画,还有本朝几位大师的,据说都是千金不换的珍品,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的!”
闻言,楚沉昭终于松了一口气,并且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了一丝羞愧。
他不应该觉得母后会一直送些不太正经的东西给顾眠的。
太后看着儿子的表情,忽然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看我上次送给眠眠的东西了!?”
楚沉昭:“没有。”
这两个字他说的十分心虚,太后哼了哼,最后没多说什么,只是叫跟在身边伺候的红芍去拿东西,“你去把我昨天准备好的那个箱子拿过来。”
红芍恭敬应了声是,带着两个小太监下去了。
刘太后看了看日头,对楚沉昭道,“你弟弟是不是快过来了?”
楚沉昭:“应该还早,秦王现在应该还在和那些大臣们喝酒。”
——顺便发展一下自己的关系网,看看有哪些对他这个皇帝不太满意的大臣,顺便拉拢一下。
刘太后闻言,深吸了口气,“你弟弟最近怎么样,我怎么有时候和他说话,他都心不在焉的。”
“上次在宫里,我看见他和一个大臣有说有笑的,好像还送了些东西给人家,结果后来我问他那人是谁,他说他当时不在宫里了,是我看错人了。”
简直是笑话,她自己亲生儿子还能认错!?
刘太后忧心忡忡:“你没事看看你弟弟最近在做什么,我总觉得这心里不太踏实。”
“可能是长大了,喜欢上了哪家的公子小姐,母后不必过于担忧。”
楚沉昭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慢悠悠道。
太后大怒:“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说一样的理由!”
楚沉昭放下了茶杯:“上次儿子只说他可能喜欢上了哪家的小姐。”
毕竟从秦王最近的行事和凤家小公子的说法来看,现在秦王的性向已经是一个迷了。
太后头疼的按了按额角:“算了算了,你俩越长大关系就越不亲近,你拿了东西先走,免得你俩一会儿碰上,再吵起来。”
刘太后小声嘟囔:“明明小的时候很亲近来着。”
楚沉昭闻言,垂眸又喝了一口茶,并没有说话。
“太后娘娘。”太后还想再说什么,红芍就带着搬着箱子的两个小太监回来了,太后顿时停住了话头,而楚沉昭瞥着那看上去就十分沉重的箱子:……
他母后到底是买了多少画!
“你们把东西送去眠眠那里。”太后挥手命道:“小心些,别把东西摔了。”
“还有。”刘太后从身上掏出了一把钥匙,交给了红芍,“这是钥匙,你亲手交给眠眠。”
一边说,她一边瞥了楚沉昭一眼。
不许偷看!
楚沉昭:……
第78章
正在寝殿前的空地上揉狐狸的顾眠, 看见楚沉昭身后两个小太监抬着的箱子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直到被提在半空中的嘤嘤开始挣扎了起来,顾眠才回过神, 把狐狸放到了地上。
嘤嘤伸了个懒腰,抖了抖毛,跑进屋里去了。
“你——”顾眠磕磕巴巴道,“你现在的公务都要用箱子抬了?”
这也太狠了点吧,书里的反派真的不会因为过劳猝死吗?
——老板, 保重身体啊, 你可是很多人的长期饭票呢。
看着顾眠眼神的楚沉昭:……
他挥手示意两个小太监把东西放下,然后上前两步, 打量了一下顾眠的衣服:“怎么不多穿点。”
“胃不疼了?”
“早就不疼了。”顾眠哼了一声, 开始和楚沉昭商量, “所以……能不能不喝药了啊?”
那药真的苦死了,喝完感觉人生都没有盼头了。
楚沉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幽幽反问:“你觉得呢?”
顾眠:可恶!
他回过身, 偷偷翻了个白眼, 然后不死心地又追问了一句, “那就喝三天就行了吧?”
“今天是第二天吧?”
也就是说,明天只要再喝两次就可以了,晚膳没办法, 但是他可以晚点起床, 等到楚沉昭去上朝了, 他再吃饭, 然后等拿到药之后……
顾眠觉得这药挺补的, 很适合寝殿里种的那几株植物。
每个分一点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希望盆栽能原谅他,阿门。
“大虞的传统——”楚沉昭语气淡淡, 直接打断了顾眠的小算盘:“中秋之后会休朝两日。”
“所以——”楚沉昭拉长了语气,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眠:“朕这几日会看着你喝药的。”
顾眠:……
他瞬间变成了一条垂头丧气的锦鲤。
“行了。”楚沉昭看着他一脸不愉快的样子,上前整理了一下顾眠被狐狸踩得皱巴巴的袖子,“胃不疼了晚上带你出去,若是之后太医说你没什么大问题,就不用喝药了。”
顾眠瞬间抬头:“真的?”
楚沉昭:“嗯。”
“好耶!”顾眠的底线进一步降低,毕竟喝三天药总比喝七天好得多!
“不过你公务这么多,还不如不休朝吧?”解决了喝药的问题,顾眠又看向了地上放的箱子。
来了,这种调休和加班混合双打的生活记忆,希望老板没事。
“这是太后送你的。”楚沉昭看了那个锁得严严实实的箱子一眼,心里总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对劲,但还是解释了两句,“太后听说你喜欢画,于是派人收集了些大师的作品。”
“都是给我的?!”
顾眠眼睛一亮。
楚沉昭看着他明显兴奋起来的神色,眸色深了一瞬,“嗯。”
“这多不好意思。”顾眠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十分诚实地走到了箱子前。
“顾公子。”一直站在后面的红芍上前一步,对着顾眠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把手里的东西呈给顾眠,“这是钥匙。”
顾眠:好家伙,不但装箱,还上锁,怎么感觉——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太后上次送的东西。
顾眠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的箱子,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箱子,它应该是个正经箱子。
不好意思,误会太后了。
放下心来的顾眠叫两个小太监帮忙把箱子抬到了寝殿的桌子上,然后拿着刚才红芍给他的钥匙,小心翼翼的开了锁。
一打开箱子,古朴厚重的气息就扑面而来,顾眠单是看纸和木轴的木料,就知道这里面的每一张画,定然都价值连城。
顾眠立刻重新洗了手,然后小心翼翼的拿出来了一幅画,缓缓展开。
顾眠:……
看见画面内容的一瞬间,顾眠猛地把画合了回去,他做贼心虚似的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楚沉昭,讪笑,“这,太后送的画也太贵重了,我、我还是等晚上回来再欣赏吧。”
刚才顾眠惊鸿一瞥的画上,画的是两个长相俊美的男子,姿势亲密的坐在一颗桃树下。
落花纷飞,两人神色中透着一股亲昵满足。
这画,无论是用色还是线条,都无可挑剔,甚至人物的表情,花瓣的纹路都栩栩如生,不可谓不是传世精品。
——如果这两个人穿了衣服的话。
顾眠内心开始土拨鼠尖叫。
太后到底哪里买的这些东西啊,太后真的知道自己送的是什么吗?
楚沉昭从顾眠僵硬的表情中看出来了些什么,他刚要上前查看,顾眠“砰”的一声,猛地合上了箱子。
然后上锁、藏钥匙一条龙。
站在一边的钱公公都被顾眠的大动作吓了一跳。
“那、那个……”顾眠结结巴巴地吩咐垂头候着的两个小太监,“你们帮我把这些放到床下面去吧。”
他发现了,他的床底就没有空着的时候。
楚沉昭:“你——”
“对了!”顾眠立刻打断了楚沉昭,开始转移话题,“我前几天还给太后准备了回礼!”
“这个是庙里求的护身符,听说很灵验的。”顾眠掏出了两个护身符,其中一个递给了楚沉昭,“这个是你的。”
“钱公公!”顾眠拿着另一个,转头问道,“能不能帮我找个盒子,然后把这个护身符装进去,给太后送过去?”
“自然自然!”钱公公的眼神不停地往楚沉昭的手上瞧,眼睛里流露出了笑意。
看看,顾公子什么时候都没忘了陛下!
然后顾眠就证明了,他不仅没忘记楚沉昭,其他人也都没忘。
顾眠把手里的护身符小心翼翼的放进了钱公公拿过来的玉盒里,转头又从自己床边小几上的一个袋子里,掏出来了不少平安符,看上去和楚沉昭手里的那个没什么区别,“这个是送给时……凤锦年的……”
“这个是送给天罗小王子的,他好像已经回去了,那等他回来再给他好了。”
不一会儿,凡是和顾眠相熟的人,几乎就是人手一个护身符了。
钱公公手里拿着护身符,一边感动,一边又不敢动。
顾公子,您未免也买太多护身符了吧!
这送礼物,不就是讲求一个独一无二才珍贵吗,您这怎么好像是去庙里进货一样啊!
钱公公颤巍巍地瞥了一眼陛下,他本来以为陛下会不悦,结果没想到,楚沉昭面色如常,见钱公公看过来,淡淡瞥了他一眼,“还不把东西给太后送过去?”
“是、是!”钱公公立刻应了,等他走了,楚沉昭叫伺候的宫人退到外间,这才上前两步,把顾眠堵在了床边。
“干,干嘛?”顾眠看着两人的距离,不动声色的往后仰了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