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斯不听他的:“我觉得很好看,在D32星的时候我就指着它怀念你。”
兰彻嗤笑一声:“我还活着呢,你怀念个毛线?听话,给你换个功能更全的。”
雄虫还是不大乐意,却被雌虫拽进了通信区。
“给你换个功能更全面更新的,这个就回去放在家里供起来,免得弄坏了行不?”
雌虫一番花言巧语,沃斯觉得挺有道理,他戴着万一弄坏了怎么办?这个手环对他有别样的意义。
“这位阁下?”一名亚雌见他们走进来,立刻热情地迎上来解说。
“我们有最新调制出来的两百多种漂亮颜色,手环也是雅诺和宾博亚的最新款,请问您比较喜欢的是?”
亚雌声音清脆,语调柔和又热情。一款款手环的巨大全息投影和实物看得他们眼花缭乱,这家店有点浮夸,却恰好是雄虫喜欢的样子。
雄虫四处看了看,然后思索了下,牵起雌虫的手腕给亚雌看:“有没有这种颜色?”
兰彻在亚雌惊讶的目光下耳朵微红,冷白劲瘦的手腕上,一环明艳的深翠色如此漂亮,颜色与雌虫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亚雌恍惚地看着,结巴道:“这......这种颜色是有,但不是最新款。”
沃斯顿时感兴趣:“找出来看看。”
亚雌调取了这款手环的全息影像,确实是很久之前的款式了,特殊材质的绳扣显得有些繁复,却有种大繁若简的朴拙。
“因为款式太简单,所以卖的有些不太好......”看着下面仅一个的余量,亚雌解释道:“公司把所有现货都清理掉了,这个应该是最后一只。”
沃斯不觉得它简单,他觉得还挺好看的,主要是和雌虫眼睛的颜色像。
“就这个吧。”他说道。
兰彻一挑眉,看着那手环戴在沃斯手腕上,又看了看自己的,突然觉得还挺像一对儿。
“尊敬的阁下,这款是......四十八万八。”亚雌翻找得满头大汗,小心地看着他们说道。
这款卖不出去,就是因为又贵又不符合雄虫审美。
“从留存账户里扣吧。”
亚雌连忙点头,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里茫然地空了一块儿。
他什么时候可以找到这么好说话的雄主呢?今天灰又被雄主打得路都走不利索,躲在自己家里。
雄虫虽然偏爱亚雌,倒不是说他们就对亚雌温柔,而是亚雌柔弱,虐待起来更顺手而已。雌虫稍有反抗就会很败坏兴致。
并且雌虫普遍身份高一些,又承担绝大部分开支,不好轻易下狠手,但亚雌就不同了,嫁出去后还能工作的亚雌寥寥无几,大多都会被关在家伺候雄虫。
他们柔弱的身体禁不住精神域的折磨,孱弱的精神域不但对他们没有助益,反而使得亚雌们备受折磨。
要是像联邦的Beta一样该多好,一身轻松,虽然地位低了些。但总归不会上赶着被虐待。
亚雌看着倾斜的太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回到店里继续等待着下一位顾客。
而沃斯和兰彻已经驾驶飞行舰离开了商业大街,顺便买了些食材回去。
小机器正在花圃里给盛开得艳丽的花朵们浇水施肥,见他们回来远远地就挥舞着机械臂。
“Fuza等会儿又要拆盒子拆到奔溃了。”沃斯笑着说。
小机器还在勤勤恳恳地整理着绣球硕大的花朵,比它头还大的翠绿叶片因为夕阳的余温而低垂着,将它的黑白身子完全遮盖。
向日葵们高高地举着花盘,金黄的花瓣在黄昏中显得愈发温柔热烈,让每一只看到它们的虫都忍不住赞叹,这花开得好多,好大,好漂亮。
这拙璞的花圃是沃斯和兰彻精心布置过的,他们选了几种最喜爱的花,却还空出一块区域,原本想着淘些蔬菜种子回来填补,谁承想兰彻也要走了,往后很长时间只有Fuza在家里看护。
这蔬菜也不用种了。
有一支向日葵长了个侧花,沃斯进去拿了剪刀把它小心翼翼地剪下来,摘了几片下方的叶子,一起拿回房子插进一个秀雅的青瓷花瓶。
上繁而下简,繁简映衬,才愈发展现花的热烈颜色。
家里本来就温柔舒适,有了一瓶鲜花更显得清和畅意,兰彻围着围裙倚靠在门边,看着雄虫认真地调整叶子的角度。
清隽俊秀的脸,绚丽热烈的花,冷和热竟然能如此相得益彰,美好地如同一副画一般叫他不舍得打破。
兰彻从未有现在这么恋家,他非常不想走,可任务已经压在肩头。
雌虫心里充满着轻盈却沉重的离别愁绪,却不知沙发上的雄虫也在看他沉暗的绿眸。
沃斯摩挲着手腕浓绿的绳扣,眼里一片厚重的爱意,犹如深海不停翻涌,被他克制着才风平浪静。
雌虫想飞,他就不能成为枷锁。
第81章
军部的专用舰场往往在深夜时最为繁忙, 兰彻在夜色最深重的时候,从他和雄虫温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特制的苍灰色作战服一如他初见雄虫那天,沃斯不知何时也醒了过来, 或许他根本没睡着。
雄虫静悄悄地站在兰彻身后, 神色明明是平静的,可一种不舍的情绪表现得如此明显,他伸手从背后环住雌虫的腰, 将下巴放在他肩头。
“醒了?”雌虫轻轻问道。
“要是我不醒, 你就不打算叫醒我了吗?“他声音涩哑。
雌虫回身望着他, 微微仰头吻在他唇上:“我会尽快回来的。”他保证道。
沃斯抿了抿唇,看着他强调:“不是尽快, 而是平安。”
雌虫勾起一个柔和的笑:“知道了, 我请六殿下给你申请了皇室图书馆的借阅证,记得用这个身份进去看你雌父。”
沃斯沉闷地答应, 看着雌虫走出门。
温柔的夜灯静悄悄地照耀着花圃,雌虫站在鲜花中央的模样那么柔和而又安详。
“镯子呢?你没带?“雄虫突然问道, 眼睛紧紧盯着雌虫空荡荡的左手腕。
雌虫安抚地说道:“在机甲驾驶舱里,我戴在手上怕战斗时弄坏了。”
沃斯于是安静下来, 雌虫跳上飞行舰之前,突然又折身回来, 狠狠地抱了他一下,然后迅速地跳上飞行舰, 再也没有看他。
淡色的尾迹弥漫在雄虫面前, 飞行舰已经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而他终于缓缓地闭上眼睛。
眼角在夜灯下显现出一片晶亮的湿痕。
他不想让雌虫觉得自己太过软弱,可他实际上已经快无法呼吸,心脏沉闷地跳动着, 撞得他的胸腔发疼。
太吵了,它跳得好吵。
雄虫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发呆,看着那个漂亮的花瓶,眼泪突然直直流下满脸,他才狼狈地擦了擦脸。
他就是很幼稚,放不下,担心,想念,爱意,雌虫才离开几分钟,他就感觉心里空旷地可怕。
雄虫迷迷糊糊地回到床上躺下,翻来覆去一直没能睡着,脑袋钝痛昏沉地被Fuza叫起来。
兰彻刚走他就病了。
沃斯将叫嚷着要去医院的小机器按住,然后当着它的面喝了一管全效治疗剂,便吩咐好它照顾家里,自己驾驶着飞行舰赶去学校。
要是雌虫在的话,一定会满脸笑意地送自己去的。雄虫难受地吸了吸鼻子。
已经来不及去寝室,他直接背着包赶到雌雄互愈关系的教室里,刚好上课铃声响起,好歹是没迟到。
他不想在雌虫走的第一天就掉链子,他应该学会适应雌虫不在的日子。
然而当坐在座位上,无视亚比探究的眼神打开小包时,雄虫霎时红了眼眶。
里面装着一管乳白的高级营养剂,和一条洗干净的赤红色袖带。
不行,他适应不了!
好想兰彻......
亚比被舍友仿佛要哭出来的恐怖模样吓到了,他从来没见过沃斯这副样子。
红发雄虫犹豫着看了沃斯一会儿,发现他不是眼睛进沙子之后,便有些不知所措。
“......老大,你没事吧?”他凑过去小声道。
克莱尔也担心地看着沃斯,沃斯还是这么长时间来头一次情绪外露,能在雄虫里遇到聊得上来的很不容易,他们仨也算是朋友了。
“没什么。”沃斯随口应了一句,因为亚雌老师已经注意到他们在说话,往这边看了一眼。
亚比一脸兴冲冲:“老大,我告诉你个好消息你高兴高兴!”
他脸上神情实在有些得意,沃斯淡淡地瞥过去:“什么?”
“阿克利答应和我在一起了!我就说凭我的天赋,区区一只雌虫怎么可能逃出我的手心哈哈哈!”
“亚比同学,”白温柔又严肃地看着他,“聊天时请放低声音。”
亚比脸上一红,悻悻地“哦”了一声,然后就感觉克莱尔拉了拉他的袖子。
“怎......”他抬头一看顿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沃斯呢?
克莱尔无语地转过他的脑袋,亚比终于看到正坐在另一个角落的沃斯,他屁颠屁颠地拉着克莱尔从后边溜过去。
“咋了你?咋跑这么远?”亚比兴致勃勃,丝毫没看见沃斯想踩死他的眼神。
“我跟你说,阿克利他竟然特别容易害羞哈哈哈哈......”
“我雌君刚出任务,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告诉教官你准备娶几百只雌虫。”沃斯冷冷地说道。
亚比讪讪地闭嘴:“哦......”
克莱尔有些讶异,他没想到一只雌虫离开竟然能让沃斯颓废成这样,看来这只雌虫很受他喜欢。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娶第二只?”亚比没忍住好奇心又问了一句,实在是找他搭讪沃斯的雌虫很多,他想试试自家兄弟有没有机会。
“闭嘴!”沃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亚比老实了,不过只是没有再嘴贱,准过头和克莱尔用眼神交流八卦。
亚比:兰彻中将手段不错啊!你瞅瞅老大被勾的魂儿都没了。
克莱尔微笑:你还不是一样。
亚比:......我怎么能和他一样!我没有!
克莱尔眼含深意:是吗?
亚比:是的!
他们在这边较劲,白老师则是一如既往地讲解着雌虫和雄虫之间的磨合之道,不过他也时常谈起其他种族,学识非常渊博,学生们问什么都难不住他。
“就像人鱼,”亚雌挑出一张唯美的图片展示给学生们,面带笑意,“这是雄性人鱼向雌性求爱时的场景。”
虽然知道大多种族都是雄性追求雌性,可每一次看到这种场景,雌虫们都很难不注目。
“雄性人鱼会带着自己这段时间最好的猎物,将雌性邀请到他布置好的房子里进行表白,如果雌性也对他有意,就会拿出他最满意的一块鲛绡围在雄性腰上,代表这只雄性的生殖器属于自己了。”
雌虫们听得有些脸红,人鱼们的求爱真是含蓄浪漫又奔放大胆。
亚雌有些揶揄地看着腼腆的学生们,接着说道:“在我族,雄性们往往等待着雌性们求爱,并且与他们不同的是,我们允许一雄多雌。”
学生们安静下来,抬头看着他。
“尽管从根源来说雌虫和雄虫的身体条件是对等互补的,但悬殊的数量使得情况发生了变化,要获得有效的梳理并不容易。”白无奈地说出这个事实。
教室里几只雄虫昏昏欲睡,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好意思。
最后面倒是有两只清醒的,雌虫们目光不由得落在他们身上。
沃斯正勉强自己集中注意力听课,就听到白·蓝耶点了自己的名字。
“沃斯同学,你是否方便告诉同学们,梳理对雄虫的影响?”白柔和地看着他,“我听说你是有雌君的。”
雌虫们顿时发出一阵不好意思又带有好奇的嘈杂,他们暗戳戳扒拉沃斯和兰彻的八卦,没想到老师也在关注着。
沃斯有些茫然:“梳理?”
他从没关注过梳理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因为除了最开始把自己弄伤,后来雌虫都将他照顾得很好,现在他们的梳理已经变成享受。
雄虫抿抿唇,捡着能说的开口道:“如果等级不匹配的话,梳理会有些难受。”
顿时接收到一片讶异的目光。
他们都没想到,沃斯阁下和兰彻中将等级竟然不匹配?
不论他们在猜测什么,沃斯在神色各异中继续平淡地说:“但是如果等级匹配或者很高,雄虫不会有任何不适。”
他停下来,然后安静地看着他们,能说的他都说完了。
白有些诧异,他还以为沃斯会说些兰彻的私密事情,毕竟雄虫们向来不注意隐私,随便就能套出床上趣事。
他优雅地走到教室中央:“沃斯同学,只有这些吗?”
沃斯敏锐地皱了皱眉:“只有这些。”他语气肯定,显然一点都不想多说。
白淡然地开口:“沃斯同学可能是不记得了,我们请另一位同学来说。”
克莱尔左右看了看,发现白确实是在看自己,他余光扫到沃斯,就见雄虫冷肃着面容,微不可查地朝他摇了摇头。
克莱尔镜片下眸光一闪,转而带些腼腆地开口:“我还没有雌君。”
白毫无缝隙地接茬:“雌奴也可以。”
课堂霎时一片寂静。
“雌奴也没有。”雄虫腼腆的模样反倒显得亚雌有些刻薄,他对雌奴是那么随意,学生们尚且单纯正义的脑袋顿时对他观感变差。
白敏锐地察觉到了氛围的变化,他顿了顿,然后笑得温柔:“阁下们还是学生,确实是我问得早了。”
一句话就把自己又送回雌虫的阵营,沃斯和克莱尔安静地坐着,彻底打起了精神。
这个亚雌,似乎并不像表面那么温和无害。
蓝耶,确实不同凡响。
沃斯有些累,他无心探究一门课的老师到底为什么内外不一,摩挲着左手腕的绳扣,时不时记点笔记。
克莱尔倒是推了推眼镜,看了睡得四仰八叉的亚比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白的行为。
最近主星风声很紧,其他星球也多发战乱,家族原本是准备和蓝耶联姻的,不过他还没成年,这件事大概率会落在亚比头上。
克莱尔大概也了解教官阿克利的性子,不知道亚比会怎么办,蓝耶的雌虫肯定会是雌君,那么阿克利就会落入下风。不过亚比见一个爱一个也不一定会娶那位教官。
下课了,他一巴掌落在背后,拍醒还在会周公的亚比,带着昏沉的堂兄去吃午饭。
“沃斯,你也去吧?一直吃营养剂也不太好。”他询问道。
亚比无精打采地附和:“是啊是啊。”
沃斯略微思考后就答应了:“好。”
兰彻不在,他得照顾好自己,要是雌虫回来发现他整天吃营养剂,肯定会愧疚伤心。
亚比顿时惊讶:“哟,老大你开窍了!”
他上手就是勾肩搭背:“走走走!我带你看看学校最好吃的极品餐厅!你还没去过吧?”
被沃斯灵敏地避开:“注意距离。”黑发雄虫一脸离我远点的表情。
克莱尔看着亚比热脸贴冷屁股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主要是他也佩服沃斯的实力和性格,但做不到这么不要脸。
雄虫们当然有专门的餐厅,军校并不是调情的地方,除了必须一起上的课,可以看出学校主张将雌雄学生分开,以免破坏学习氛围。
主要是雄虫容易打乱雌虫们奋力前进的步伐。
至于雄虫,只要不闹幺蛾子,想干嘛干嘛。
第82章
“你真的不需要?”院长惊讶地看着手里雄虫递交的免责声明, 翻了两下又不确定使得抬头问道。
沃斯点点头:“院长,里面有我的身体素质检测单,您可以看一下, 我觉得那些雌虫的课程对我来说并不是很困难。”
德林闻言心里更加诧异, 他迅速地翻到最后,看到了雄虫夹在里面的检测单。
力量、速度、耐力都已经达到二年级军雌学生的标准!这对基本白斩鸡的雄虫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德林身体素质还不错,可也是A级雄虫的范围, 就算最弱的雌虫都比他强, 沃斯竟然这么厉害?
其实他听说了雄虫申请体质测试的事, 但猜测过是沃斯不甘心,并没想到会收到这样一份让他惊喜又沉思的结果。
“既然这样, 那我批准你独自学习那些课程, 不过还是得注意安全,毕竟你是制造系唯一的雄虫学生。”德林强调道, 学院出了一位涌泉的继承者,他这院长在教育界也是很有面子的。
“不过。你怎么会有这么强的身体素质?”
他的雄崽津默虽然身体素质也有A级, 可那是放在雄虫里,坦白来讲其实不算什么。
所以他对沃斯不免有点好奇。
沃斯表情未变, 半真半假地说:“我之前生活在一个环境很差的星球,那时候没成年表现出来的等级很低, 所以得靠自己才能活下去,慢慢锻炼出来的。”
他说的也不算假话, 只是略去了查佩里浮的名字, 自己之前是一只雌虫的情况也没有说而已。
沃斯的话德林并没有生疑,一只雄虫是没必要撒谎的,既然他能从之前那个低级星球来到主星生活,那就说明他已经经过了重重检查。
“既然这样, 那你以后就正常去上课吧,祝你学业有成。”
已经年过百岁的雄虫笑容文雅,身穿军队文职的束身长袍,显得文质彬彬,这只在星网备受追捧却一贯低调的雄虫,果然就是传言里那副模样。
德林院长身上的衣服让沃斯有些好奇,想到早已在数百万光年之外的兰彻,他不禁眼眸一黯。
“院长......”他有些迟疑地问道,“如果我想进军部,有可能吗?”
他不知道德林能够在军部担任文职,是因为雄虫确实可以进进去,还是皇室才能这么力排众议。
而且他的目标并不是文职,而是......
德林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忍不住打量了一眼沃斯的表情,看看他是否在开玩笑。
因为除了自己,他还真没见过哪只雄虫想和军部扯上关系。
就算是自己家族那些精明势力的雄虫,极度迷恋权力但也没打过军部的主意,因为战场这样的地方全靠实力取胜,完全是雌虫的天下,他们作为上位者只要捏住将领就好。
“你认真的?”这只雄虫神色坚定,德林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
“在主星安安稳稳地生活不好吗?兰彻肯定不会养不起你。”他随口开了个玩笑。
沃斯又不是傻,可是兰彻是军雌,总是要频繁出任务,他们往后可见聚少离多,这是沃斯绝对无法忍受的。
“我不想被丢在主星。”雄虫用了“丢”这个字。
德林不禁扬起眉头,心里兴味盎然。
兰彻找的这雄主,很奇怪啊,不过貌似也不是坏的那种。只不过这依赖性也太强了,跟没断奶似的。
兰彻难道是把他当崽子养了吗?
“雄虫当然可以申请进入军部,不过大多会被分到闲职上,我猜这不是你要的结果?”德林微笑着说。
沃斯点点头:“我想能跟着兰彻,无所谓什么职位,但要随军。”如果他能当雌虫的副官就好了,可惜他没那个实力,显然帝国也不允许。
虽然这个要求听起来很低,但德林却皱了下眉:“这件事可不容易。”
沃斯也知道,他只是想问问院长有没有什么建议,毕竟他自己对这方面一点也不熟。
德林想了想,看到沃斯放在他桌上的体质检测单,便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现成的办法倒是有一个。”
“你不是学的机甲制造吗?军部每次任务都得随行一支机甲维修队伍,本来是雌虫担任,但要是运作运作,让你去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沃斯立刻眼睛一亮:“那我要怎么做?”
“学好你的专业,以及,”德林拿起那份检测单,“身体素质务必不要落下,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底子,那就加把劲,让它成为你的筹码吧。”
“文撒和涌泉是莫逆之交,兰彻也算我的晚辈,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德林笑着对年轻的雄虫说道。
沃斯有些不好意思又期待地应了是,带着自己新鲜出炉的完整课表走了。
德林看着他远去的利落背影,微微有些期待。
不知这样一只特别的雄虫,能否给沉寂到腐烂的虫族带来一丝活力。
自从G90星的战役结束,整个虫族都对雄虫紧张过分了,就连敌族也知道雄虫是摧毁亚弗尔辛斯的活靶子。
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会出事。
也不知道联邦究竟打什么主意,德林轻轻地皱着眉,虫帝这些年老了之后愈发懒惰,这次穆起在主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竟然过问了一次之后就无动于衷。
真以为联邦和帝国会永远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吗?
穆起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来,并且找的那只雌虫显然对他极为重要,也不知道其中有什么渊源,不过要是真被他确定那只雌虫已经死了,虫族又该拿什么跟联邦换维因族的消息,又该怎么平息穆起的怒火?
他可不认为穆起只是个外交部长那么简单。
希望那只雌虫能在某个角落突然冒出来吧,德林轻叹口气,有些天方夜谭地想着。
这总让他想起一些心脏刺痛的事情。
阿尔卡,那个有着墨蓝色兰花虫纹的小小雌蛋,在G90的战火中遗落在宇宙深处,文撒身为孕育他血肉的母体,至今没缓过来。
他们为第一个蛋祈祷了将近百年,给他娶了这样一个象征快乐幸福的名字,却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穆起在他看来是和他们一样,被一个缥缈的希望吊着而已。
但穆起自己并不这么想,他肆无忌惮地在主星地毯式搜索着,潜入了不少高层贵族的府邸,对那些腌臜事情目不斜视,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皇宫他也不是进不去,但是里面水太深,错综复杂的布局暂且不提,十几股势力明里暗里掌控着不同的区域,他很容易在那些手段不同的检测下暴露。
上次在二皇子宫殿附近见到那个身影的一瞬间,穆起就冲上去试图带走他,但可惜那竟然是个卧底,根本不是他的伊戈尔。
可是太像了,一个卧底怎么会莫名伪装成那个样子,恰好和他的伊戈尔发色瞳色一模一样?
穆起觉得有蹊跷,他跟踪了那个卧底好几天,发现“他”其实不是一只虫子,或者说更像是一个身份,每天有十几只不同的雌虫换岗伪装,几天下来似乎半点消息也没探查出来。
快把穆起忽悠瘸了的六皇子深藏功与名。
这只雌虫真是毅力极强,那么繁重又伤身的工作,他的下属们仅仅几十分钟就浑身冻得青紫,而他竟然坚持了这么多年。
“六殿下。”黑发雄虫从殿侧附门悄悄地进来。
“来了?今天的检查报告,喏。”耶则递给他一样东西。
沃斯接了过来,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
雌父情况还是很糟糕,不过总算脱离了随时会枯竭的情况,只是恢复得非常慢。
“谢谢。”沃斯郑重地对耶则说道。
耶则一笑:“谢什么,咱们好歹也是朋友了。”
沃斯通过皇家图书馆的借阅卡进入皇宫,然后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这里,可见耶则对这部分的控制有多强,穆起一路跟着这只总是频繁经过这里的雄虫,宫殿附近他再也过不去,于是放出一只纯机械的微型探测器。
他蹲在一座拱桥下面,全景光屏将他完美地隐匿在角落,但是如果被碰到就会暴露一切。
感应器里传来模糊的图像和声音,穆起对那只雄虫怎么进来的毫不关心,他一心一意听着有关雌虫的声音。
“......你可以来得频繁一点,不会被发现......你来了他就会活跃一点......”
“......雌父什么时候能醒?”
穆起皱着眉,这只黑发雄虫难道是六皇子的雄崽吗?看起来不像啊。
肉眼根本看不见的一片小小的圆片,在他们头顶三米处贴着天花板缓慢飞行,虽然声音收得不清楚,但好歹景象拍得很全并且十分隐蔽。
在下方两只雄虫分开后,穆起犹豫了一下,看着黑发雄虫朝里面走,还是选择跟上了沃斯。
无他,就是一种直觉。
这只雄虫的发色瞳色总让他想起伊戈尔,在蛋还没有遗落的时候,他们总靠在一起猜测雌崽的模样,伊戈尔坚持想要黑眼睛,而他觉得雌虫的红眼更好看。
穆起鼻头一酸,带些怀恋和刺痛地看着黑发黑眸的雄虫进入附殿。
他从未想过这只雄虫会是自己的孩子。
视野随着雄虫的步伐移动着,穆起渐渐呼吸急促起来。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他静默地看着雄虫放轻步伐,走到一堆精密的仪器中间。
一只有着短短黑发的雌虫正躺在营养仓里,清瘦得脸颊凹陷,依稀能从平静睡着的脸上看出之前的影子。宽松的治疗袍遮不住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尤其是雌虫的十个指头,指甲全部被残忍地拔掉。
泛白的伤口被清理得很好,已经开始愈合,却在偷窥的人心里狠狠划了几个痛彻心扉的伤口。
穆起缩在一座拱桥下面,眼眶骤然通红,泣不成声。
消瘦的脊背弯曲着,用尽平生最大的忍耐力,才没有立刻冲进宫殿把雌虫抢过来。
心脏一突一突地跳着,疼痛和喜悦将穆起冲击得又哭又笑。
“伊戈尔......”他贪婪地看着雌虫熟睡的模样。
“雌父。”感应器传来雄虫柔和濡慕的声音。
穆起不可置信地反应过来,看着雄虫熟悉的黑发黑眸和二十岁左右的模样,一时间恍惚起来。
“沃斯......阿忒亚的孩子?”
可这只雄虫的确是他和伊戈尔的发色瞳色,但他们的蛋分明是雌蛋......
穆起恍惚地想起自己怪异的身体,不由得喃喃:“......难道是和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