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根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祁燃还是给他送来了。
“他有跟你说几天换一次药吗？”祁燃坐在了喻欢的床上。
喻欢也上了床：“有啊，两天。”
“哦。”祁燃表情不太自然地问道：“那你的膝盖还疼不疼。”
“不疼了。”喻欢学着祁燃的姿势盘腿坐着。
夏天的睡衣是短袖短裤，祁燃能很清晰地看见喻欢的膝盖上的无菌敷贴。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碰。
很轻很轻。
喻欢离开之后，他自己用玩偶练习了很久，要用怎样的力气，才不会让喻欢觉得疼痛。
练习效果非常好，喻欢没有觉得痛，祁燃松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看见喻欢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喻欢的瞳孔很黑，睫毛卷翘，眼神天真澄澈。
头顶柔软的黑发随着他摇头晃脑的动作轻微晃动，嘴里还不停喊着：“少爷？少爷~”
“我想起来了。”喻欢告诉祁燃：“顾顾说估计用不到第二张就会好~”
“顾顾？”听到这个称呼的祁燃眉头皱得很紧。
“你不要叫他顾顾。”
“为什么呀？”喻欢歪了歪头，不解。
“没有为什么。”祁燃才不会说出理由：“总之——”
“欢欢，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啊。”
两个小孩说话的声音不算小，隔壁的袁蔚都听见了。
她推开房门进来，随手打开了房间内的大灯：“欢欢……少爷？”
房间里出现了另外一个小孩，袁蔚愣了愣：“您、您怎么……”
“我来找他有点事。”
袁蔚出现的一瞬间，祁燃身体僵了一下，不过又很快恢复正常。
他抿着唇，从床上跳下来。
“顾……医生给他的药，喻欢忘记带回来了。”祁燃穿好鞋，顿了顿，看向喻欢。
“今天是我不小心让喻欢受伤了，对不起。”
喻欢眨了眨眼，看着祁燃。
“以后不会了。”祁燃说。
这是五岁的他，许出的第一个承诺。
说话时云淡风轻，实际上心脏跳得很快很快。
袁蔚张了张嘴。
没等她和喻欢回应，就看见祁燃像个开水壶似的，头顶冒烟，闷头跑了出去。
袁蔚：“……”
“妈妈，少爷的脸好红啊。”喻欢忍不住感叹。
祁燃从三号楼里跑了出来。
晚上十一点，三号楼这边还有很多人没有睡，有人看见祁少爷从走廊的尽头猛地冲出，都被吓了一跳。
但祁燃谁都没有管，一路狂奔着跑回到湖心别墅，脚步刚停下，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看见管家出现在了桥梁的另外一头。
祁燃：“……”
“少爷。”管家看见了祁燃，朝他走过去。
来到祁燃面前后，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晚上想出去的话，直接走正门，不要做翻窗这么危险的行为。”
“……”
还是被发现了。
其实没有人限制祁燃的行动，但祁燃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不过现在被知道了，祁燃的心情并没有受影响。
没有觉得难堪，反而有点害羞和开心。
原来对不起也不是那么难说出口的。
祁燃抿了抿唇。
他才不会将自己的心情说给管家听，所以祁燃干脆不理他，径直往别墅内走去。
管家也习惯了祁燃这幅样子，没说什么，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
一直到祁燃即将走上旋转楼梯，他的脚步忽然停下。
……然后往后倒退了几步，和管家脚步平行，抬头看向他。
管家：“……”
“明天。”祁燃顿了顿。
喻欢说明天会来找他玩。
虽然祁燃并不是很期待，但是、但是——
那个小笨蛋好像很喜欢吃巧克力蛋糕，还有曲奇饼干。
明天要让阿姨们提前做好。
还有还有，喻欢喜欢玩的东西也要全部准备好。
祁燃心里有一大堆的主意。
他想炫耀自己有很多很多的，在别人那个都玩不到的玩具。
到时候喻欢就会知道，跟谁玩都比不上跟他玩。
祁小少爷非常的自信。
喻欢一定会喜欢的。
他将自己的这些想法告诉管家，然后管家提前帮他准备好。
说完，他也不给管家反应的时间，啪嗒啪嗒地往楼上跑。
身影才消失在视线中，祁燃又忽然从楼梯扶手处探出头来，问他：“你听到了吗？务必要让喻欢知道，我的玩具是最多的，我可以带他玩好多好多东西。”
管家：“……”
管家：“听到了，少爷。我会提前准备好。”
“行。”祁燃这才满意地回房间睡觉。
管家：“……”
看来少爷真的很喜欢他的这个新朋友。
已经很久没看见他这么开心了。
早上八点，祁燃起床。
刷牙，洗脸，自己挑选了一套满意的衣服后，祁燃下楼去吃早餐。
快乐的一天从现在开始，但祁燃却在餐厅遇到了祁远洲。
祁远洲，祁家现任掌权人，祁盛集团的总裁，也是祁燃的爸爸。
西装笔挺的男人坐在餐桌主位，祁燃看到他后愣了一下。
祁远洲也听到了脚步声。
他抬了下眼，看见祁燃T恤上的海盗图案后皱了下眉：“谁给你买的这些乱七八糟衣服？”
“爷爷。”祁燃面无表情地回答。
祁远洲：“。”
祁远洲按了按眉心。
既然是祁老先生，祁远洲便没有对祁燃的衣服再发表什么评论，而是让祁燃坐下吃早餐。
祁燃坐下了。
父子俩吃早餐时，祁远洲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祁燃最近的学习情况。
祁燃虽然有点不高兴，但都一一回答了。
八点半，祁远洲用完早餐，离开湖心别墅。
祁燃喝完最后一口牛奶后也从餐椅上下来了。
喻欢昨天说要来找他玩，但具体没说什么时候来……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今天没事。
祁燃让管家联系了他的家教，还有什么击剑课，语言课，乱七八糟的，祁燃统统不上，就待在客厅里面玩。
他把飞机模型拆了又装回去，慢慢地消磨时间，终于在上午十点半，等到了喻欢。
喻欢今天换下了他的小熊背带裤，但又穿上了小黄鸭T恤。
还一整套都是小黄鸭。
小黄鸭T恤，小黄鸭鞋，就连水杯上都映着小黄鸭。
……他还背着个小黄鸭水壶过来，难道他会渴着这个小笨蛋吗？！
祁燃觉得喻欢幼稚死了，撇了撇嘴，都不打算跟他说话。
结果喻欢从石桥上走下来，看到站在别墅门口的祁燃，特别热情地朝他挥手打招呼：“少爷——！”
“……”
也不是不能理他。
不过这样挥手打招呼实在太傻了，祁燃打算等喻欢走近点再说。
他表情酷酷地站在别墅门口，没有说话。
喻欢被他妈妈牵着过来——
“少爷，我陪妈妈上班去啦。”喻欢今天好像特别高兴，元气十足地对祁燃说：“待会见哦！”
祁燃：“？？？”
喻欢压根就不是来找他玩的！
而是来陪他妈妈上班的！
和祁燃打过招呼后，他跟着他妈妈往花房的方向走去，连头都没有回。
祁燃站在原地，先是震愕，然后紧紧绷着唇角，看着母子俩的身影消失不见。
管家：“……”
管家是见过祁燃期待样子的，见此顿时面露不忍：“少爷……”
他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心碎的声音。
祁燃没有说话。
他冷着脸转身，拽着自己的飞机模型上楼去了。
而另一边，喻欢完全不知道祁燃生气了。
他跟着袁蔚来到夫人的玻璃花房，一推门进去，顿时被里面的景色吸引住。
姹紫嫣红的花卉，各种喻欢见都没有见过的品种竞相绽放，阳光折射进来，花瓣上的露水晶莹剔透，漂亮得仿佛像是童话里面的仙境一样。
喻欢看呆了，睁着大大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向袁蔚。
“宝宝，妈妈要上班了。”袁蔚替喻欢调整了一下遮阳帽：“你今天是不是要去找少爷玩啊？”
“是啊。”喻欢连连点头：“昨天和少爷说好了要找他玩。”
顿了一下。
喻欢忽然想到，昨天两人分别的时候，祁燃说是带他来摘花。
这么漂亮的花房，喻欢舍不得破坏。
不过还好，他还有新的，能和少爷玩的游戏。
今天妈妈来上班之前，先去了一趟园丁部那边。
妈妈和伯伯说话的时候，喻欢蹲在地上看新苗，旁边的阿姨见他感兴趣，给了他两三棵。
喻欢用袋子把小树苗装过来了。
今天他可以和少爷一起种树，少爷就不用来摘夫人的花啦！
说干就干！
喻欢把自己的水壶放在玻璃花房里，然后提着小树苗，抱着自己的儿童小铲，去别墅门口找祁燃去了。
但是喻欢小跑过去，原本站在别墅门口的祁燃却消失不见了。
别墅门口空荡荡的，大门紧闭，一个人都没有。
喻欢疑惑地上前敲敲门。
没有人开。
他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喊了几声少爷，都没有得到响应。
祁燃快要气死了。
喻欢就个小骗子。
花言巧语的小骗子！
明明说好了今天要来找他玩，结果他根本就忘记了。
这样不是显得期待的他很像个笨蛋吗？
他才没有期待呢。
祁燃生着闷气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才不需要喻欢陪他玩，他从来都不需要别人陪他玩。
他有滑板车，有摩托车，有乐高还有舰船模型。
他还要上好多好多的课，压根就没有时间陪喻欢玩那些幼稚的东西。
他才不期待。
也不一点都不想和喻欢玩。
一点都不想。
祁燃起身，准备去击剑室。
刚走出两步，忽然，窗户边传来了声音。
“少爷——”
“少爷——！”
祁燃：“？”
祁燃愣了一下，连忙小跑到窗户边。
他推开窗户往下望。
真的是喻欢楼下喊他。
祁燃一打开窗户就看见了。
喻欢戴着他的小黄鸭太阳帽，仰着脑袋往上望。
夏日的阳光照耀在他头顶，微风轻拂，黑色发丝随之晃动。
喻欢在看到祁燃出现后连眼神都亮了。
“少爷！”
很欣喜的声音。
“……”
“干嘛。”祁燃还是有点不高兴，说话冷冷淡淡的。
他双手撑在窗台上，目光垂下：“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不是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吗？
“少爷，下来玩嘛。”喻欢完全没有察觉到祁燃的异常情绪，开心地邀请他。
祁燃却是哼了一声。
这时候想到他了？
他祁燃可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我不去。”祁燃故作冷淡：“我等下要拼我的飞机模型。”
“飞机模型？”喻欢眨了眨眼。
祁燃点头。
“哦哦！”
这样哦。
喻欢紧接着问道：“下午呢？少爷下午有时间来玩吗？”
“下午也没空。”祁燃说：“下午我要上击剑课。”
喻欢：“击、击……”
“击剑。”祁燃心情转好，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的喻欢：“你没有见过击剑吗？就是两个人，互相拿一把剑对戳。”
对戳……？
喻欢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表情顿时变得紧张：“那、那少爷，你不会受伤吧？！”
“我才不会。”祁燃语气很拽：“区区击剑。”
“那就好。”喻欢松了一口气。
“等你上完击剑课——”
“等我上完击剑课，四点我还有马术课。”祁燃的心情更好了。
喻欢绞尽脑汁想要和他玩的样子，让祁燃很高兴。
但他嘴硬：“我很忙的！”
他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出去玩的五岁空闲小孩。
除非……
除非喻欢强烈要求，并且表示他非常非常想跟他玩的话，祁燃也不是不能跟他一起玩。
毕竟，毕竟是爷爷专门帮他找来的小弟……
喻欢：“哎？”
喻欢：“好吧。”
那就没办法了。
喻欢说：“那我自己去玩啦！”
祁燃：“？”
祁燃：“？？？”
因为之前住在家里的时候，12栋的小美就是这样。
要上舞蹈课，音乐课，形体课还有口才课。每天都很忙，喻欢好几次喊小美一块儿出来玩，小美都说自己没有时间，马上要去上课了。
没办法，学习要紧。
喻欢当时像个小大人一样，让小美好好上课。
现在对祁燃也是这样。
当然是上课比较重要啊。
总不能强迫少爷和他一起玩吧？
所以喻欢被拒绝后一点也不失落。
他提着自己的小树苗，头都不回地离开了。
喻欢自己一个人来到昨天和祁燃玩耍的地方。
在别墅的东侧，有一块空的花坛。
昨天祁燃告诉他，花坛里面原本是有花的，但他不喜欢，就让人全部拔掉了。
祁燃还说，喻欢下车时抱着那盆花挺好看的，他到时候把这边的花坛都种满，喻欢可以随时过来看。
祁燃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又酷又拽，但喻欢告诉他，小铃兰种在花坛里面不好看，要种一个更加合适的，祁燃没当一回事，让喻欢随便种什么。
那喻欢现在想种小树苗。
伯伯说这是一棵樱花树，开花很好看的。
喻欢见过樱花树，他也觉得很漂亮，少爷肯定也会喜欢，他要给少爷一个惊喜。
喻欢径直走向花坛，然后蹲在地上，用自己的小铲子一点点地铲开泥土。
喻欢会种树。
他读的幼儿园就有一块空地，中班的小林老师带着他们一起种过蔬菜，还有植树节的时候，他们全班一起种过一棵小树苗。
很简单的。
喻欢学着小林老师当时教他们的样子，铲开泥头之后把小树苗栽进去。
他还记得，小林老师种好小树苗后，还在树苗上挂了一个牌子。
牌子上写着他们班级的名字。
他待会也去找园丁伯伯要一块，挂在树上，写上他和少爷的名字。
少爷一定会很开心！
少爷一点都不开心。
……非常非常的不开心！
喻欢离开之后，他咬着牙关上窗户，暗暗下定决心，就算喻欢再喊很多很多遍，他也绝对不会打开窗户和他说话。
结果他在窗户边等了快半个小时，都没有再听见喻欢喊他一声。
那个花言巧语的小笨蛋，竟然真的走了！
祁燃快要气死了。
他自己在房间里生闷气，模型散落一地，连碰都不想碰。
喻欢明明是他的小弟，但一点小弟的样子都没有。
说走就走，以后再来找他玩，他也绝对不会同意。
还有，他下午也不要去上击剑课了。
他要去一趟马场。
爷爷上周说马场那边新来了一批小马驹，问他要不要牵来一匹。
但上周祁燃在玩电动玩具车，对小马驹没有兴趣，所以没让爷爷送来。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喻欢没有见过小马驹，也没有骑过马，见到肯定会觉得新奇。
到时候他骑到喻欢的面前，炫耀给他看。
祁燃都能想象喻欢会说什么。
肯定眼睛都在发光，然后说“少爷好厉害啊~”
到时候祁燃才不会响应他。
绝对不会。
他要骑着小马驹从喻欢面前走过，不搭理他。
祁燃是这样想的。
——然后他想了半个小时。
越想越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一开始是很气愤，喻欢明明是他的小跟班，为什么都不跟着他。忘记两人重要的约定就算了，竟然也不坚持要他一起出去玩。
祁燃很生气。
但是气着气着，忽然转念一想，喻欢都是他的小跟班了，那当然是他想和喻欢玩，随时都可以和他玩啊！
他为什么要在这里生闷气？
他偏不。
他就要喻欢来陪他。
连坚持到下午去马场都做不到，意识到这点的祁燃“腾”地一下，从地毯上站了起来，然后开门下楼，一气呵成。
祁燃不知道喻欢在哪里，所以先去了玻璃花房。
他以为喻欢可能是在陪他妈妈上班。
但来到花房才发现，里面就只有两名工作人员。
喻欢妈妈和另外一个女人，祁燃不认识，但大概也是园艺师。
喻欢不在这里。
花房里的两人见到祁燃过来有点不解，同时转头看向他。
袁蔚：“少爷？”
“喻欢不在这里吗？”祁燃脑袋左右转转，确定没有在花房看见喻欢后，他抬头询问袁蔚。
袁蔚：“没有啊，欢欢说去找您了……”
哼，小骗子。
连他妈妈也骗。
“欢欢没有去找您吗？”袁蔚顿时有些紧张。
“来过。”祁燃说：“但中途走了。”
“啊。”袁蔚愣了愣：“那欢欢他……”
“我知道他去哪了，我去找他。”祁燃说完，立刻转身离开。
祁燃确实知道喻欢去了哪儿。
喻欢对湖心别墅不熟，总共就知道三个地方。
别墅内，花房，和他们昨天玩的地方。
不在花房的话，那只有可能是去他们昨天玩的空地了。
因为喻欢很听话，不会到处乱跑，也不会不经过别人的允许，擅自闯入陌生的地方。
虽然只认识一天，但祁燃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他了。
祁燃刚靠近空地，就看见了喻欢的身影。
但并不只有喻欢。
喻欢的旁边，还站了另外一个男生。
喻欢蹲着，他站着。
喻欢仰头和他说话，头顶烈日，喻欢额头渗出了汗珠，他抬手擦了一下，手上沾着泥土不可避免地蹭到了脸上。
一开始祁燃还以为喻欢是不是背着他跟别人玩了。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不是。
因为那个男生，对喻欢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祁燃走近了些，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你也是祁少家里的佣人吗？”
“哎？”
笨蛋小黄鸭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直白的恶意。
听到男生的话，他还认真告诉对方：“不是哦，我是少爷的小弟。”
“小弟？那就是佣人啊。”男生笑了笑：“小佣人。”
“你看你都叫他少爷。”
喻欢：“啊？”
祁燃脸色已经很差了。
这人他见过，他妈妈朋友的小孩，上次来过他家，叫什么……什么来着？祁燃忘了。
这种不重要的人，他从来不会放心上。
祁燃冷着一张脸走过去。
在喻欢还在思考，少爷和小佣人之间的关系时，祁燃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喻欢的铲子掉在了地上。
他都来不及去捡，一转头，看见是祁燃，刚喊了一声少爷——
“道歉。”祁燃没有看喻欢，而是面无表情地对面前的男生说。
喻欢愣住了。
什么道歉？
谁给谁道歉呀。
男生也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问道：“我给谁道歉？他吗？”
祁燃没说话，但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男生更是摸不着头脑：“我又没有做错什么，干嘛要道歉啊。”
“祁少，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我刚刚听到了。”祁燃的语气很冷：“你们的对话。”
“哎？”听到祁燃的话，男生回想了一下。
“他不是佣人吗？我都没有见过他，而且他刚刚就是在翻土，在我家就只有佣人会干这种事啊……”
男生说着，又看了喻欢一眼，目光落在喻欢脸上的泥点子时，他皱了皱鼻子，小声嘟囔道：“脏兮兮的。”
喻欢眨了眨眼。
他脏了吗？
喻欢不知道。
这边又没有镜子，他看不到自己的脸。
不过他看到了自己的手。
刚刚一直在花坛里翻土，喻欢的手上不可避免地沾到了泥土，好像确实是有一点脏，喻欢觉得自己应该去洗了个手。
可是祁燃现在拽着他的手腕，喻欢稍微挣扎了一下，想让祁燃松开他，可祁燃却是抓得更紧了。
没办法，喻欢只好用另一只手去擦。
还好另一只手看起来要干净一点。
他吹了吹左手沾到的泥土后，用手掌擦擦脸。
祁燃：“……”
小笨蛋，把原先脸上脏的地方给蹭开了。
像只小花猫似的。
祁燃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祁燃再次看向面前的男生，重复了第二遍：“道歉。”
可男生并不愿意。
他是跟着他妈妈一起过来祁家的。
他知道祁家很有钱，在家里的时候也经常听爸妈说祁家怎样怎样，妈妈把他带来的时候，也叮嘱说不要祁少发生矛盾。
他没有和祁少发生矛盾，为什么祁少让他给一个佣人道歉？
男生不干，他在家里也是前呼后拥的，谁都顺着他的，没道理要给一个小佣人道歉。
他也不说话，梗着脖子站着。
但站了一会儿，觉得祁燃的目光太有压迫感，于是转身就想走。
祁燃哪能让他如愿？
想走也得道歉不可。
见男生转身，祁燃立马松开了喻欢，上前一步，拽住他的衣领，制止他的动作。
“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道歉我就放开你。”祁燃压根不让步。
男生被吓到了。
他不是第一次跟着妈妈来祁家。
他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有其他小朋友在。
但是祁燃和其中一个小朋友打架了，把对方揍得跟个猪头似的，他们背地里都叫祁燃小霸王……要不是妈妈说要跟祁少爷玩，他们根本不想跟他玩！
现在祁燃现在还是这副凶狠的样子，好像下一秒拳头就要落在他脸上似的，男生被吓到了，一边挣扎一边喊着：“妈妈！妈妈！”
祁燃皱了皱眉头。
真没用，这就开始喊妈妈了？
祁燃才不怕他妈妈。
今天他非得让这人给喻欢道歉不可。
他把人拽到喻欢的面前，按着他的脑袋：“说对不起。”
男生被吓哭了：“对、对不、对不起……”
“少爷……”喻欢现在完全就是状态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茫然地看着祁燃。
“他在欺负你。”祁燃告诉他：“你不要像个笨蛋一样什么都不懂——”
“祁燃，你又在干什么？”
祁燃话还有说完，一道女声忽然打断了他。
冰冷的女声，语调严厉又充满着责备。
哪怕祁燃没抬头，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为什么又在欺负别的小朋友？”
“放开他。”
祁燃没动。不仅没动，反而拽着男生衣领的手更紧了。
过了几秒，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跟他说话的人。
——他的妈妈。
祁夫人身旁还站了另外一个女人，大概就是他正拽着的这个男生的妈妈。
女人身边见到这幅场景，明显被吓了一跳，惊讶地张了张嘴：“小、小晨……”
“妈妈！妈妈！救我！”
“祁少要打我！”
“祁少欺负我！”
男生见到妈妈出来了，又哭又闹。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挣脱了祁燃，结果一个踉跄，往回跑的时候摔在了地上，顿时哭得好大声。
男生妈妈心疼得不行，连忙小跑着上前抱起来。
管家打电话叫了家庭医生过来。
祁夫人看着这混乱的场面，眉头皱得很深。
男生的妈妈哄着男生，还有空打着圆场：“没事，小燃肯定不是故意的。”
“夫人，您别生气。”
最终祁夫人没说什么。
她看了祁燃一眼，摇了摇头，转身和女人有一块儿进了别墅，没再和祁燃说一句话。
喻欢则一直在祁燃的身旁。
他看了看祁燃，又看了看即将离开的祁夫人。
想了想，喻欢往前走了一步：“夫——”
刚说一个字，喻欢的嘴巴被祁燃捂住了。
喻欢其实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欺负”了。
他以为对方是真的不知道，在问他，所以他们一问一答，很正常。
但是少爷说他被欺负了。
喻欢不清楚，可是少爷说是，那就应该是。
喻欢很相信祁燃，觉得他很厉害，会骑摩托车，还会爬窗户，还会给他吃很多小零食，那他们就是好朋友。
好朋友不会欺骗对方，所以祁燃说的话都是真的。
既然这样的话，祁燃和别人发生冲突，那完全是为了他呀。
喻欢想替祁燃解释这件事。
他想告诉祁夫人，少爷没有欺负那个男生。
是那个男生先欺负他，少爷要他给自己道歉，他不愿意，所以少爷才会抓着他，按着他的脑袋。
还有，少爷没有打他。
他乱说的。
喻欢想要告诉祁夫人这些。
可祁燃却不让他解释，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
一直到祁夫人的身影彻底消失，祁燃才终于松开了喻欢。
喻欢不解地转过身，面对着祁燃，疑惑地问道：“少爷？”
“没什么好说的。”祁燃大概也猜到了喻欢想说什么。
他把眼神转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反正她就是觉得我是坏孩子。”
说到这里，祁燃冷哼一声：“她也没想错，我就是很坏。”
喻欢：“哎？”
喻欢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说自己是坏孩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