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是我,”他深吸一口气,脸上表情不断地变化着,
“要是是哪家姑娘,你怕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他看着江曜,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伸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一记,
“你再走神,也不能这样啊。这样的举动太失礼了。”
我……就是因为是你我才会这样啊,江曜露出一抹苦笑。
他也只有在单独面对玄师时偶尔才会这样失神吧。
“师父,我,我以后会注意的……”心中的想法不能宣之于口,最后,他也只能抬起头,若无其事信誓旦旦道。
玄师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和江曜自小在一起,江曜黏他惯了,就算遇到出格的举动他从不会把这种事情往那方面想,因此面对这些有些异常的状况,他总会一次又一次错过正确答案。
江曜看着玄师似乎也并没有和他计较,不由得也松了口气。
他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若不是玄师迟钝,万一那人追问起来,他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不过经这么一闹,玄师的注意力也从心头血的事情上被转移了过来。
“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干脆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江曜床头,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江曜如实摇了摇头,事出突然,他还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我就是到了凤家,落脚之后没过多久就感觉有人在看我……”他思索着,然后把昨天的事情略略给玄师讲了一遍,然后便看见玄师微微皱起了眉。
“小家伙,你还记得昨天那女子最后逃跑时的样子吗?”他突然开口道。
江曜微愣,眼前却缓缓浮现出自己晕倒之前的情景。
好像是玄师突然赶到,困住了她,凤家的人想将她带走,紧接着,那女子手上便出现了一团黑雾——
江曜心头一震,抬头看向玄师:“她和那些人有关。”
那种黑雾几乎已经成了那些人的标志,就算先前还不确定,但事到如今,答案也已经很明显了。
女子就是那些人的爪牙。
“那个女人,好像是疏影阁的人。”想了想,江曜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就算先前在他质问下,女子给出的答案不可尽信,但后来凤家那个许姓管家看见女子之后的反应似乎也能印证这一点。
“嗯,我问过凤家的人了。”玄师点了点头,
“而且我也试探过他们,如今看来,他们似乎的确和疏影阁无关,或者说,凤家和疏影阁,甚至隐隐有些敌对的关系。”
“诶,这样说来,凤家是可信的?”闻言,江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应该是可信的。许家是凤家的一个附属家族,世代奉凤家为主,自身则为其辅佐。那个许姓管家在许家和凤家地位都不低,不过其人倒是个正直的人。”玄师轻嗯一声,点了点头。
听见玄师这样说,江曜心中似乎也已经有了定论。
疏影阁和其表面的疏影楼应该便是那些人在南域的傀儡,不过碍于凤家的威势,他们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地行事,只能暗自于地下积攒情报与力量,然后伺机而动。
应该是这样的。
如此看来,他们来了凤家这一趟,也算是来对了。
“凤家那边有什么反应吗?”江曜问道。
“凤家也不清楚疏影阁为何要对你出手。不过好在,疏影阁平日行事自由肆意,早已触了凤家的霉头,如今又遇到这种事情,他们自然是向着你的。”玄师轻笑道。
“那便好。”江曜点了点头,但随即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紧张地开口,
“对了,那比赛……”
按说应该是在今日开始比赛的,但是……
他看向屋外的夕阳,之前玄师说他睡了大半日。
他不会直接把比赛时间给睡过去了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比赛呢。”玄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
“推迟了。昨天遇上那样的事情,他们还都当你是在被袭击时受的伤,因此专门为了你推迟了时间。既然你现在醒了,那应该是明日或者后日举行了。”说完,他有些无奈道,
“你也别太急,现在咱们手上的线索也已经不少,实在不行顺着疏影阁这条线查下去就行了,进不进凤家已经是次要。”
他确实是有些怕了,小徒弟一声不吭背着他取心头血的行为要是再让他遇上一次,他是真有些招架不住。
“我知道啦,师父。”江曜应声道,一边自己也觉得有些亏。
他只想着自己要赢,自己不能让玄师失望,却忘了对于玄师来说,自己的安危才更为重要。
不过他也没时间自怨自艾,江曜摇了摇头,有玄师给他处,他心口的部分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时间再重新上手试试炼器,到明后日的比赛前,状态应该能恢复过来。
玄师去给凤家传递了江曜醒来的消息,许管家又来到给江曜新换的宅院给他一通道歉,态度诚恳,言辞款款,还给他带来了好多疗伤药还有补品礼物,让江曜着实有些汗颜。
许管家说昨日之事虽然事出突然,但闹得如此之大,归根结底都是凤家防守不力之故。他们都是受邀前来的炼器师,江曜更是其中最为年轻的青年才俊,让他受此重伤,凤家实在是过意不去。
据说就连凤家家主都被此事惊动了,本想亲自来看看江曜,谁知凤家事务本就繁忙,再加上昨日的事情连带着凤衣荼的生辰宴一并推迟,更是忙上加忙。更何况他那位难伺候的兄长还因此和他闹了脾气,大清早的离家出走,让他焦头烂额之余,实在也是有些没精力再来拜访江曜。
不过即使是如此,他还是吩咐了许管家对这边多加照顾,有什么要求也都尽量满足。江曜也知道自己受伤并非昨晚遇刺的缘故,自然是不好意思再接受凤家额外的照顾,但凤家送来的东西他实在是推辞不下,最后也只能照单全收。
有玄师在,在凤家的第二日倒也没发生什么异常,只是中途那个陈未来顺道看了江曜一眼,一边嘲讽了他一番,一边又给他丢来了一瓶疗伤药,说什么不想在比赛上占他便宜,让江曜有些莫名其妙。
由于江曜再三保证自己没事,因此炼器比赛最终还是定在了第二日上午。
临走之前,江曜又检查了储物袋中他常用的炼器工具,清点完毕后,又在玄师的略带阴森的注视下收好那个装了他心头血的小琉璃瓶,然后冲着玄师扬起一个笑容:
“师父,我走啦。”
“比个赛而已,我还在观众席上看着你呢,别这么磨磨唧唧的。”看着江曜一步三回头的样子,玄师着实是有些无奈,抄着手倚在门边,冲着江曜扬了扬下巴。
“知道啦知道啦,师父你等我。”江曜也知道自己确实也不能再磨蹭了,只能依依不舍地冲着玄师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走出了小院。
第196章 小爷挠头
由于昨夜的事情,江曜被凤家的人特别关注着,一路上给他指路的人也是非常积极,几乎是带着他走到了凤家的大校场,一路上还给他介绍凤家大宅地各处景致。
到达校场的时候,其他几人已经在等着了。江曜和那些人没怎么接触过,一眼望去除了陈未全是生面孔。
那些人看见江矅也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兴趣缺缺地打量了他几眼,之后便收回了目光。江曜也略微感受了一下他们的气息,都是四阶,看来这回除了陈未,对上其他人,他的胜算应该还是不错。
炼器比赛的流程似乎在哪里都差不多,几人先是被带去单独的静室进行最后的修整,然后到了时间便又被凤家的几个貌美侍女领着,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此时凤家校场内已经是人山人海,环形的观众席上坐满了前来观摩比赛的南域人,甚至还有不少人直接挤着站在一块,踮起脚尖伸长脑袋向前看。
观众席前是高高立起的巨大看台,看台上设有席位,位上之人皆衣着华贵,大都身着凤家标志性的红底白纹衣袍,看上去像是凤家的人长老。
看台最中央的是最为华丽的两把座椅,一张空着,而另一张上则坐了一个无比俊秀的男子。他看上去十分年轻,一袭红色衣袍上用金线绣满繁复的花纹,眉心有一枚艳红色的,似鸟羽又似火焰的印记,看上去贵气逼人。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薄唇轻轻抿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也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有旁人主动向他搭话的时候他才会微微点头,偶尔回应上那么一两句。
看样子,这应该就是这一任的凤家家主,整个南域地位最高,实力最强的人,凤临涯。
那他旁边空着的那个位置呢?江曜看向了不远处的高台。
那个位置和凤临涯所坐的地方几乎是并排挨着,都在整个高台的中央,视野最好的地方,和其他的席位呈现众星捧月之势,光从位置上来看,和凤临涯的座位也并无尊卑之分。
是凤临涯的夫人吗?可是如此盛大的场面,连凤临涯都已经落座,如果是凤家夫人,按说应该会和家主一道入场共同行动,二人形影不离才对,如此盛会但女主人却无故缺席,未免也太失礼了些,不像是这种大家族会干的事情。
而此时,他们几名炼器师也已经就位,正常情况下比赛的主持人也该登场,然后在简单的介绍和寒暄之后 ,便直接开始进入比赛的流程。
但是江曜等了好一会,却依旧没见有任何主持人登场。此时比赛还未开始,因此各位炼器师之间的屏障也还没有升起,江曜微微侧了侧头,发现自己身边的其他炼器师也同样和他一样,脸上带了些疑惑。
看来并不是他自己的问题。江曜收回了目光,无意之中看见高台上的气氛似乎也有些奇怪,凤家各长老坐在席位中,眉头微微皱着,看向凤临涯,像是有什么话却又不敢说的样子。
而江曜昨天见过地许管家也在台上,他站在凤临涯身侧,不时与他交谈着,脸上的表情有些微不可察的急切,眼睛也不时看向凤家大门的方向,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是有什么重要宾客没来吗?江曜一愣,但目光随即便落在了凤临涯身边空着的那张椅子上。突然,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表情也随即变得微妙了起来。
他好像这才意识到,今日虽说也是比赛,但归根结底还是凤家家主的哥哥,凤家大老爷凤衣荼的生辰宴,既然如此,那作为主角的凤衣荼不可能不参加。
但是……他又看向那高台,除了凤临涯外,其他的大都是须发皆白的老者,就算是年轻些的看上去也有三四十岁,凤衣荼昨日二十六岁生辰刚过,年龄也不大对得上啊。
虽然灵士是有年龄和容貌对不上的例子,但也是因为修炼到一定级别可以延缓衰老,因此实际年龄比看上去的要大些,而凤衣荼的修为显然做不到这一点。
所以,这还真是宴会的主人没到场?他一愣,这也才明白过来凤临涯身边那张空着的椅子属于谁。
应该就是那个凤衣荼了,凤临涯的亲兄长,今日宴会的主角,若是凤临涯没有娶妻,除了他,确实也没有人能够坐上那个位置。
联想到之前玄师说凤衣荼因为宴会被推迟一事负气出走一事,江曜眉头微挑,这人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吧?
也难怪比赛迟迟没有开始,他们是为了凤衣荼而来,说白了整场比赛都是为了取悦凤衣荼而举办的,如今人都不见了,比赛自然也没有了意义。
江曜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任性的大家子弟。他见过的大家族也不算少了,北域夏家也好,江家本家也罢,都是除了中域外的顶尖家族,虽然也不及凤家在南域的压倒性强势,但也能算作是一个层次。
这些家族中的年轻一代基本上都家教良好,也知道礼数,哪怕是之前那个江沐阳,虽然跋扈了些,但江曜也能看出,他的跋扈是对内,在外人和大是大非应该也是懂得礼数,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至少像凤衣荼这样,因为自己的一时脾气,晾着诸位宾客独自去逍遥快活的事情,他应该干不出来。
等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就连台下的南域平民都察觉出了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台上众人的脸色也越来越差,甚至隐隐带上了些不耐烦的味道。
就在凤临涯都开始微微蹙眉的时候,突然,一阵喧哗声从远处传来,隔得老远,江曜似乎便能听见家丁的吆喝声。
他转过头去,便看见一列长长的队伍,最前方是身着红白制服的家丁,正不断地拨开人群给队伍开道,周围的人群接连退开,露出其后的一众貌美侍女。
和凤家其他侍女不同,这些侍女都身着白衣,气质出尘衣袂翩然,宛若落入凡尘的天女一般。她们略垂着头,随着那队伍向前行进着,快要到达高台之时这才缓缓退开,让出一条宽道来。
巨大的轿辇缓缓前行,那轿辇立有高大的华盖,垂下厚厚的白底银丝绣花帷幔。八个汉子分列两排抬着那轿辇,上下摇晃间,微风拂过,白纱轻轻飘起,依稀可见里面影影绰绰的人影。
“那是……”
“那不会是凤大老爷吧?”
“好大的排场。”
“原来这比赛迟迟不开始,是因为凤大老爷不在府上的缘故啊。”
“这凤家果真是财大气粗啊,出个门竟然还要这么多人供着。”
“可不是吗,这千百年来的积蓄可不是浪得虚名。”
不少参会的民众似乎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那轿辇停在了高台之下,江曜看着许管家似乎也略略松了口气,而凤临涯的眉头虽然依旧微皱着,但脸色看上去却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待到轿辇稳稳落在地上,那些侍女也纷纷迎上前,有人掀开帷帐,也有人侍在轿头,低眉顺眼地候着。
突然,一只手从轿内探了出来。
那只手的指尖泛着莹润的光芒,看上去犹如玉雕,修长而美丽,那骨节分明的手缓慢地拂过帘幕,而后,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的男子从轿辇中缓步走出。
他的身材极为挺拔,容貌和凤临涯有几分相似,一双凤眼含笑,眉目精致,面如冠玉,鼻梁挺拔,唇瓣薄凉,嘴角微微勾起些弧度,让人不禁心头微动。
那人一头墨发被雀羽状的发冠束起,只余额前几缕青丝散落,显得有些慵懒,腰间别着一支玉笛,一身白衣,也衬托得他愈发风姿卓然,贵气逼人。
这就是凤衣荼,凤临涯那个不成器的哥哥?看着那人浮夸的阵仗和嘴角轻浮的笑容,江曜心里逐渐有了谱。
那人环视了一圈挤满人的凤家校场,脸上笑容不改,只是微微侧了侧身子,紧接着,一名衣着华丽的娇媚女子便从轿辇中缓步而出,走到了那人身边。那人也微微一笑,顺势将其搂入了怀中。
“昨夜美人在怀,盛情难却,所以今日来得晚了些,让诸位久等是凤某的不是。”他笑嘻嘻地赔着罪,但语气中却听不出任何抱歉的意思。
那女子也面露羞怯之色,将头埋进了凤衣荼怀中,似乎是不敢抬头。
此女子一出现,看台上坐着的平民百姓还好,只是面露好奇之色,开始交头接耳,但看台上的凤家人却变了脸色,尤其是凤临涯,之前看见凤衣荼后稍霁的面色又阴沉了下去,甚至比之前更甚。
就连许管家也有些呆愣,随后便对着登上高台的凤衣荼开口道:“大老爷,这似乎……有些不合规矩吧?”
他偷瞄了凤衣荼怀中的女子两眼,暗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本少和柳儿姑娘两情相悦,怎么就不合规矩了?”凤衣荼倒是满不在乎地开口,一边指挥着高台上的凤家下人,
“还不给快让柳儿姑娘入座。”
第197章 小爷不摆
高台上的位置都是专程安排好的,布置也是严谨有序,贸然增加座位只会乱了次序,凤家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但凤临涯没有出言阻止,高台上的下人看了看凤衣荼,又看了看凤临涯,最终也只能叹了口气,开始忙活起来。
凤衣荼倒是很自然地走到凤临涯旁边的那张华贵到有些夸张的椅子边坐下,看着忙活起来的下人们似乎有在高台后侧增加席位的迹象,不由得微微皱起了俊秀的眉:“往哪加座呢?”
他指了指自己身边,“是这。”
凤家的下人赶紧将快要设置好的座位向前移,但到快和凤家兄弟齐平的时候却又住了手,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凤衣荼。
“看什么看,往前移。”凤衣荼瞪了那下人一眼,吓得他赶紧将座位前移到和凤家兄弟一条水平线上。
“这位是哪家的姑娘?”凤临涯冷眼看着那女子柔若无骨的身子倚靠在凤衣荼怀中,自凤衣荼出现后第一次开口道。
“哦,她叫柳儿,我昨日在花羽楼遇见的。”凤衣荼微微一笑,丝毫不顾凤临涯阴沉到似乎要滴出水的脸色。
“兄长意欲多久与柳儿姑娘成婚?”凤临涯虽然脸色难看,但也没说什么,眼神在凤衣荼和柳儿身上来回许久,最后才缓缓开口。
“喂喂喂,我只是挺喜欢她,所以带她回来看看。凤家再多个人又不是养不起,可没有要娶她的意思。”谁知,闻言后反应最大的反倒是凤衣荼。他看了凤临涯一眼,有些不满地开口。
“凤家的规矩,兄长应当也知道。若非谈婚论嫁之人,否则不可入凤家。你如今未曾告知族人长老便将柳儿姑娘带回来已经是坏了规矩,又怎能对她始乱终弃?”凤临涯阴沉着脸质问道。
“本少的事情也不劳族长大人挂念。与其操心本少的婚事,族长大人不如先考虑考虑自己,毕竟族长大人也已经及冠了,也是时候考虑传宗接代,延续凤家血脉了不是吗?”凤衣荼见状面色也冷了下来,对着凤临涯语带嘲讽地开口。
看得出凤临涯对凤衣荼已经是处处容忍,但凤衣荼反倒是一直态度带刺。他们二人没有刻意遮掩,就连江曜在台下也能察觉到二人之间不对劲的氛围。
引起他们争吵的女子窝在凤衣荼怀中半躺着,听见他们争吵,抬起头来怯生生地看了凤衣荼一眼,凤衣荼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她便什么也不敢说,又将头低了下去。
凤临涯看了他们一眼,但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眉头皱了皱,最后才轻叹了口气:“兄长说笑了。”
他没有再去看那显得有些胆怯的女子,而是转头看向凤衣荼,“既然兄长也已经到场,那比赛应该也可以开始了吧。”
凤衣荼闻言,眼中露出一抹兴色。他放开搂着的柳儿,而后才缓缓抬起了头,目光缓缓扫视着台下包括江曜在内的炼器师们。片刻,他才缓缓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极淡极浅的笑容。
“自然如家主大人所说。”他点了点头,坐回了椅子上,“那就开始吧。”
听见他这句话,包括台上的凤临涯在内,凤家之人都明显松了口气,许管家更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他朝着台下招了招手,江曜所熟悉的流程终于开始了。
先是寒暄,紧接着是宣读比赛的规则。随着灵力屏障的升起,比赛也正式开始。
在场上级别最低的都是四阶炼器师。到了他们这个级别,哪怕是凤家的灵力屏障都已经无法完全隔绝他们对外界的感知,只要有心,也是可以探知到同台炼器师的情况的。
江曜倒是没这个打算,毕竟对他来说,达成自己的目标便可,其他的,例如对手的状态不在他能控制的范围之内,他也不会花多余的心思在这上面。
炼胚,刻阵,注灵的过程都很顺利。如今不注灵直接在原材料上刻阵对于江曜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但场中有些见识的平民还有高台上的凤家人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江曜的动作。
这个青年年纪不大,有四阶的修为已经让他们略有惊讶,更何况在未曾注灵的情况下直接在器胚上刻阵的行为,本就需要极其强大的灵力操控力,否则稍有不慎便会让炼制好的器胚变成一团废铁,一般的炼器师从来不敢这样做。
众人看江曜如此游刃有余的样子,对灵力的操纵明显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一时间也是有些惊讶,原来这个年轻人不仅修炼天赋好,似乎在炼器上也的确是有些本事。
“这小子不错。”台上自然也是有凤家的炼器师的,其中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看了江曜一眼,微微颔首,目光中带上了些赞赏。
“看样子,他是想越阶炼器。”另一名稍微年轻些的中年炼器师也点了点头,接话道。
“倒是个好苗子,可惜年纪太小,不然若是修为再高些,夺得魁首并不难。”一名女性炼器师有些惋惜地开口,“但他现在只有四阶,再如何天赋异禀,恐怕也炼制不出五阶的灵器。”
“不过就凭他这份天赋,老头子我还真想请家主大人把他留在凤家,假以时日,此子必成大器啊。”台下的江曜速度很快,只是一会,未注灵的器胚上阵法便已经要成形,最开始说话的那老者见状,不由得感慨道。
“吴老这是动了收徒的念头了?”那女炼器师笑道,“看来这小子也算是走了运,能得到吴老青眼。”
“哈哈哈……”老者摸着胡须朗声笑道,“倒也不至于收徒,但既然此子有天赋又正好遇见,能让老夫指点一二倒也是件妙事。”
台上的炼器师一边议论着,目光基本都集中在了修为在所有人中间并不算太高的江曜身上。
其实也不怪这些炼器师,江曜虽然修为不算最高,但一来他年纪小,二来他炼制灵器时的技法娴熟,更何况,整个场中,近十名炼器师,除了他和陈未以外,其他人虽然也在炼器,但大都有些心不在焉之感。
是的,心不在焉。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修为不足,很难和陈未这样的五阶炼器师相比,除了江曜以外,其他几名炼器师就像是放弃了似的,没什么斗志,就算是在赛场上,这些人炼器的态度中也有几分随意,似乎只是在敷衍了事。
这倒也难怪,毕竟除了冠军,剩下入围决赛的炼器师能获得的奖励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只要拿不到第一,那第二名和最后一名没什么区别。因此,在知道自己哪怕尽力也不可能拿第一的情况下,那自然是怎么省事怎么来。
台上的凤家人自然也明白这些人的心思,不如说这在南域已经是个普遍现象,南域的人一向如此,懒懒散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明明具有很大的修为差距,但依旧愿意沉下心来认真炼器的江曜才让他们格外注意。
巨大的灵晶屏上,倒计时在一点一点地减少。其他几名炼器师有的速度快的,已经将灵器炼制完毕,上交了灵器之后便走出灵力屏障,到休息区等候。渐渐地,比赛用的高台上,便只剩下了江曜和陈未二人。
陈未一开始便是打的炼制五阶灵器的主意,准备的比其他炼器师要充分许多,耗时也要更长。至于江曜,他只是略略感知了一下陈未的情况,然后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倒计时,便继续低头看向自己手中完成了一半的阵法,开始接着刻画。
此时的倒计时已经快要接近尾声,江曜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他死死盯着手上未完成的灵器,指尖飞快地闪动,勾勒出一个又一个奇特优美的符号。
“那小子画的到底是什么阵法?”选手们的情况都会被灵晶屏放大,防止目力不足的观众看不清楚。台上的炼器师们自然也能看清江曜一笔一划刻出的阵纹,但细细辨认一番后,他们之中却有不少人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看起来像是五行聚合阵……不对,有几个关键地方的纹路都被做了修改,难不成,这是什么改良后的阵法?”最开始就对江曜颇为关注的那名女炼器师轻轻皱起了眉头。
“光看那阵法走势,应该和五行聚合阵的效果有一定重合。但看那小子选取的材料,以碧青石髓为主,剩下的辅材也都是土属性灵材,既然都是单属性的材料,那用这个阵法做甚?”另一名炼器师也有些疑惑地摸了摸下巴。
五行聚合阵是一种辅助阵法,用于在炼器的过程中一定程度地中和不同属性灵材的冲突,让灵器更为坚韧,也可以提升一部分灵器的威力。
但通常来讲,炼器的过程中使用单属性灵材能够最大程度地减少属性冲突,并且更容易炼出高品质的灵器。除非客观条件限制,否则很少会有炼器师使用多属性灵材,更别说刻画这个阵法了。
只可惜现在炼器的那位不是别人,而是江曜。
江曜是谁,烛照灵喾的拥有者,大陆上唯一的全属性灵士。他的火焰本来就具有调和灵材的作用,可以减少不同属性灵材的元素冲突,如今使用单一属性的灵材炼器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在炼器的过程中,他其实也有刻意利用火焰在器胚中融入其他元素,这样才能在炼器的最后关头,在融合他心头血的时候,让他的心头血发挥最大的作用。
至于那个让高台上的炼器师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陌生阵法,则是那天他晕倒后,察觉出他想法的玄师连夜替他改编的,据说用江曜的心头血将其激活后,能够联动他注入的元素,让灵器的品阶再上一层楼。
江曜的手飞快地舞动着,在时间只剩下最后一刻钟的时候,他终于完成了阵法的最后一笔。
收回灵力,江曜感觉到自己眼前的灵器气息在飞速上升着,从注灵后的四阶中品巅峰,一举冲破四阶上品的瓶颈,然后持续攀升,最后缓缓停在了四阶上品巅峰。
江曜缓缓睁开眼睛,此时场内已经是一片哗然。
越阶炼器本就是极难的事情,尤其是到了高阶,能次次炼制出和自己平级的灵器已是不易,像是江曜这样能够越阶炼器的,说是千里挑一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