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闪一闪,愉悦中带着兴奋,和之前那副略带笑意的模样格外不同。
而除开那双眼睛,嘴角夸张的弧度,眼尾和脸颊上渐深的红晕,也和之前那副模样格外不同。
停顿两秒,他微微歪斜脑袋:“你是不是吃了什么致幻的东西?”
说实话,这种反差,加上对方刚刚的话语,他只能想到吃了什么致幻的东西。
“小雅~”
“我们一起去抓水母吧~”
“?”什么水母?没等他细想,一手就抓起了他的手,一手又揽过了他的腰。
第一反应,他想脱身,但那份熟悉,那份诡异的熟悉,还有那个猛地停在“100”上的数字,还有众人没有任何准备掏枪的举动、仿佛真的将对方当作太宰的做法使得他迟疑了。
而后,在双脚腾空,被扛上肩膀后,完全不知道众人的做法主。要。是。因。为。自己那声“太宰”的他宕机了。
或者说,所有人,全部宕机了。
这真是一起去抓水母,而不是把首领当成水母抓?看着扛着竹之内雅蹿出包围的青年,一众Mafia成员脑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了同样的想法。
“你在做什么?!”
下一秒,在中原中也的大喊,以及骤然蔓延的红光中,竹之内雅立刻翻转手腕脱离“钳制”,随后按着青年的肩膀一个空翻跃离了青年。
“你究竟……”
在站定后,他刚起话头,伴着“砰”的一声,一阵烟雾就吞没了青年。
这种烟雾,很像,很像……
不,这就是他中枪时的烟雾。
意识到这点,他瞳孔一缩,正要命人警戒,余光却瞥见除那个眼生的、自地上爬起并过来警戒的守卫外,众人依然没有任何准备掏枪的举动。
为什么?
在他昏睡时,或者提前一些,在他遇到那个给他三枪的“敌人”时,港口Mafia总部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刺痛稍稍加剧,他决定在解决眼下的事情后询问的时候,他在那片粉色的烟雾中看到了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脸色苍白、甚至泛青的少年,那是……太宰?
下意识地,他上前了几步,他想寻找第二道人影,但无论他看得再怎么细致,其中确确实实也只有太宰的身影。
所以,青年变成了少年,疑似太宰的青年直接变成了太宰本身?
他脑子空白了一瞬。
空白着,他慢慢走到了太宰治身前,看着那张鬓角有些湿润的脸庞,正当他想询问太宰治发生了什么时,眼前的少年却蓦地倒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没有丝毫犹豫,他当即压下疑问,上前扶住了太宰治。
而后,脉搏、呼吸、心跳……在简单检查一番,初步判断只是脱力后,考虑到可能存在内伤,以兰堂的体型抱着没有那么容易造成磕碰,他将太宰治交到了兰堂主动伸来的臂弯里。
“就近送到我的卧室吧,”迟疑两秒,他继续吩咐道,“让森医生过来看看。”
【那位名叫森鸥外的医生不太简单。】
他还记着兰堂之前跟他说的话。
如果他没有解错。误。,兰堂说的“不太简单”应该指的是森医生的异能力。
原本,他想说田中医生,相比拥有异能力,而且是“不太简单”,在超越者眼中“不太简单”的异能力,却莫名甘心在港口Mafia当个医生的森医生,他更加倾向使用从头到脚都简简单单的田中医生。
但是,太宰本身,似乎更加信任森医生。
想到这里,他突然恍神,这段时间以来,整天要么放空,要么陷在各种思绪中,又在听到兰堂跟他说的话后,将疑似麻烦的森鸥外抛到了脑后,他竟然忽略了太宰和森医生之间其实是师生关系。
师生,更加信任,倒也正常。
兰堂怔了下,随后开始搜身,不过开始即是结束,他刚上手就被阻止了。
“不用折腾了,可能存在内伤,直接送进卧室就好,就近也是为了避免加重可能存在的内伤。”
竹之内雅完全没有受到刚刚那段思绪的影响。
他依然遵循最初的打算,以对待朋友的方式对待太宰治。
森鸥外,确实目的不明,让他有些抵触,但他向来没有实施连坐的习惯。
在他眼中,人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他基本上不会因为讨厌某一个体讨厌和那一个体相关的其他个体。
同样地,这种作风,也能套到组织上,他基本上也不会因为讨厌某一个体讨厌那一个体所在的组织。
何况,他只是抵触麻烦,而非抵触森鸥外本身,除去那场虐待乌龙期间,他都对森鸥外抱有不错的观感。
听到这话,兰堂身形微顿,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仅仅只是命某个守卫前去寻找森鸥外。
此时,除中原中也外,不管在说什么,还是在做什么,一众Mafia成员心中都有着同样的感叹——
太宰准干部真是深受信任啊。
而中原中也,不是认为不受信任,而是推己及人之下,深深解竹之内雅的做法,在同伴疑似受伤的情况下,自然同伴的安危更为重要。
就这样,在那个守卫领命离开后,竹之内雅率先走向了那扇大门,接着在路过那个眼生的守卫时,那个眼生的守卫当即跪倒在地,膝盖和地面相接发出了敦实又沉闷的声响。
“……”
他看到了对方之前的“五体投地”。
但是,讲道,他并不好奇对方做错了什么,他原本只想让中原或者兰堂安排后续惩罚。
“他没有细看‘银之手谕’,”兰堂在旁解释道,“把十年后的太宰准干部带到了这里。”
十年后……十年后的太宰准干部。竹之内雅不由失神了片刻。
第54章 仁慈的神明
这份失神, 使得四周安静下来,陷入了极致的寂静,而这份寂静又使得那个守卫颤抖起来。
先是按在地上的双手, 后是双手连接的手臂,再是手臂连接的身体,最后连牙齿也在打颤。
真,真要死了吗?他咽了咽口水,脊背又往下弯了弯。
兰堂看了眼竹之内雅, 见竹之内雅还在考虑(?),又收回目光抬了抬抱着太宰治的手臂。
而除开因为站位恰好合适, 所以顺势看了眼竹之内雅的兰堂,其他Mafia成员并未对此作出反应。
这一场面并不奇怪。
此时在场的Mafia成员中, 大部分Mafia成员和那个守卫不熟,而一两个和那个守卫有些交道的, 也没有达到可以不分青红皂白为对方求情的地步——
没有细看“银之手谕”, 确实属于失职的行为,并且属于失职中最为严重的那档。
于是,在没人打扰的情况下,竹之内雅还在因为兰堂刚刚说的话失神。
烟雾,相似的容貌,熟悉的感觉,十年后太宰,仿佛替换那般出现的、替换十年后太宰的太宰……还有Reborn朋友那个紫色筒状物……
那个紫色筒状物。在脑中出现这一物体的瞬间,竹之内雅恍然之间灵光乍现——
或许是那个紫色筒状物的关系!
实际上, 那个时候, 第一反应,他想拉开太宰, 但太宰就和长在原地一样,他连退而求其次的拉动也无法做到。
因为只是一瞬的尝试,没有继续尝试拉开,他原本以为那是他的错觉,现在想想,对于怪人、怪人的朋友拿出的东西,他应该毫无心负担地作出各种不合情甚至不符现实的猜测。
会不会这一物体能够使得被打中的对象和十年后的自己进行交换?
想到这里,不可避免地,他想到了他之前的遭遇,难道他之前和十年后的自己交换了,而且十年后的自己恰巧正在和某个敌人交手?
这不是没有可能,虽说听上去离谱至极,但按照这个世界的玄幻程度,以及这个世界对他的“偏爱”来说又格外合。
自长条出现之日起,他就一直都在受到“偏爱”,如果不是独一无二的“偏爱”,正常哪有连番遇到怪人怪事的倒霉家伙。
而且,就算抛开港口Mafia如今这副不像经历了敌袭的样子,一个十年后的敌人疑似知道他的异能力也更能讲通。
【原来,这个时候,就已经觉醒了啊,不过这个时候储存起来似乎不太轻松呢。】
这是那个十年后的敌人说的话。
他记得那个十年后的敌人说的话,并且,未来,也不会忘记,他必须记着对方,记着对方的一切,然后还回三枪。
所以,很大概率,就是交换,他当时去往了十年后。
在心中大致敲定了“交换”这一可能,并且决定先解决眼前的事情——那个守卫、太宰治,再询问兰堂或者中原中也后,竹之内雅正要处那个守卫,却在瞥见太宰治的刹那,停顿了一下。
兰堂见状,轻声问道:“需要属下先带太宰准干部到您的卧室去吗?”
或许是抱着某个“热源”的缘故,此时的兰堂没有冷得直打哆嗦,并且连嘴唇上的苍白也退去了不少。
不过,相比兰堂难得的舒展,兰堂怀中的“热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皱起了眉头,可以想见那双眼睛要是睁开将会溢出多少沉郁之气。
做梦了吗?和交换有关吗?竹之内雅静静凝视两秒,随后眨眨眼移开了视线,他一直认为兰堂的寒冷仅仅来自心,完全没有想到太宰治正在受冻的窘境。
紧接着,视线向上,对着那副温和眉眼,他小幅度地摇了下头:“不用,很快就结束了。”
听到这话,那个守卫抖得更加厉害,他感觉竹之内雅口中的结束指的是自己的性命。
对此,竹之内雅并不知晓,他暂时没空关注那个守卫,他说完马上又接了句“Reborn还在总部吗”。
前后两句话的跳跃,使得众人感到莫名,只有竹之内雅自己知道,这两句话之间存在的联系。
原本,倘若没有瞥见,应该已经结束了。
但刚刚在瞥见那张熟悉的脸庞的刹那,竹之内雅突然想到自己当时脱离昏迷、强撑着智嘱咐中原中也的时候,看到了被围在人群中的太宰治。
这就代表太宰治之后再次交换了。
所以,不是和十年后的自己交换,而是时。不。时。和十年后的自己交换。
正是考虑到这点,才会出现那个停顿,他担心他还会在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对上那个十年后的敌人。
因此,他准备跳过兰堂和中原中也,直接询问必定更加了解那一物体的Reborn,而询问之前自然应该确定Reborn目前立场如何。
目前来看,乍看来说,Reborn是友非敌,不说和Reborn的各项交易,单说那个紫色筒状物本身。
那个紫色筒状物本身,就交换来交换去而言,似乎也没有太大危害,唯一的危害仅仅来自未来的不确定性。
但是,就是这点,未来的不确定性,使得他对Reborn提升了警惕。
莫名归莫名,兰堂还是立刻回道:“正待在港口Mafia另一栋大楼的客房里等待。”
竹之内雅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看来Reborn还能相信。他心道。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对Reborn的警惕,再度恢复了原来的程度。
在他眼中,Reborn能够直接离开,既然能够却没有做出那样的行为,那就代表Reborn还在顾及他们之间的各项交易。
那么,自然,可以付出一点点信任。
而在兰堂眼中。
“漫不经心”,等于正在思考其他事情,加上今天发生的事情,再加上前面特意询问Reborn,竹之内雅的目的显然已经相当明显了——
那就是,在结束后,以朋友的名义,喊来Reborn,下令调点拥有一定能力但不会过分显眼的帮手以防未来出现问题。
这样来看,那两句话,也没有表面上那么跳跃了。
这个孩子,在那五分钟内,恐怕也遇到了问题,他在心中默默想道,就是不知道怎么合乎情地调点拥有一定能力但不会过分显眼的帮手了。
这么想着,他垂下眼帘,静静等待竹之内雅处。
兰堂,刚刚的注视……竹之内雅有些疑惑地歪了下头,随后低头看向了脚边那团阴影。
在看去并看清的瞬间,他略显诧异地微微睁大了眼睛,眼中尚未散去的疑惑再度聚拢。
眼前的守卫,团成了一团,正像鹌鹑那样瑟瑟发抖。
怎么怕成这个样子?
他心中不由冒出了这个疑问。
“银之手谕”,四周的银箔掺杂了港口Mafia特制的材料,无论从触感上抑或从外观上都很难仿造。
一个能在楼下负责那部直达、并且只达顶层的电梯的守卫,没有由分辨不出“银之手谕”的真假。
所以十年后太宰带来的“银之手谕”也是“银之手谕”,并非“假银之手谕”,所以——
论上,不算大错,不是必死的错误,仅仅只是忽略了岁月的痕迹,或者说根本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存在那么离谱的事情。
这个念头不过出现一秒,因为前面的思考已然足够深入,他很快就想到了对方为什么会惧怕至斯。
在他很大概率交换,以及因中枪而昏迷期间,必定发生了一系列使得兰堂他们相信青年就是十年后太宰的事情。
而对方,作为在楼下负责那部电梯的守卫,应该没有像兰堂他们那样经历那一系列事情,同时也没有他那种能够迅速接受离谱现实的良好心态,所以还是认为自己犯下了奉“假银之手谕”做事的大错。
并且,兰堂他们,固然知道那不是“假银之手谕”,可能也将其当作“假银之手谕”看待。
这么想着,竹之内雅随口问道:“刚刚那张‘银之手谕’为假吗?”
他没有偏头看谁,声音也不算响亮,但没人胆敢无视他的询问。
除开那些本身没有太大话语权的守卫,兰堂在和中原中也对视一眼后回道:“为真,只是,那不是您的手谕。”
“港口Mafia,在‘银之手谕’上,未曾明言必须是某人的手谕。”
说着,竹之内雅转身向前,不再关注那个守卫,他并不在意那个守卫,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思维做事,“小惩大诫吧,让他自行前去领罚。”
在其他Mafia成员有所反应前,那个守卫终于敢于抬头,接着在地上挪动两下后,向前方的背影大声喊道:“感谢您的宽容!”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着急发颤。
他对太宰治身上的问题一知半解,也对什么十年后不十年后一知半解,但他清楚地知道那张“银之手谕”是真是假全在竹之内雅一念之间。
“感谢您的宽容,”他压低声音,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再度表达了心中的感谢,他竟然真的遇到了仁慈的神明,“非常,非常感谢……”
说着,他想爬起来,自行前去领罚,但或许是因为情绪波动过大,他的手脚此时完全不听使唤。
而后,就在他已然跌倒两次,快要跌倒第三次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掌将他扶了起来。
他抬头看去,那是走在最后的守卫。
“谢谢。”他轻声道。
扶人的守卫没有说话, 但却做了个虚握拳头、轻抵嘴角的动作。
这在港口Mafia是邀请喝酒的意思,在眼下这种绝处逢生的境况下,也有祝贺、庆祝之意。
被扶的守卫当即领会了这一意思, 而后,因为担心自己过于吵闹,破坏已然踏上的生路,他无声又简短地说道:“谢谢,我先领罚, 晚点再联系你。”
对于这个无声的短句,扶人的守卫带着笑意点了下头, 随后转身朝着前方的队伍跑去。
前方,以竹之内雅为首的队伍, 在向前走了大约半分钟后,停在了首领室那扇大门前。
“首领, 如无要事, 请容我先行告退,”那扇大门前,中原中也微微欠身,“大佐干部那边还有其他任务。”
他深知,眼下不是询问对方的异能力,或者询问自己的身世的好时候,不如先去做下大佐之前跟他说过的本职工作。
“什么任务?”竹之内雅随口问道。
中原中也没有多想,按照大佐的原话,如实回答:“有些小组织很识时务, 主动加入了港口Mafia, 不过那些小组织里存在两三个对此抗拒的分部,”说到这里, 他稍稍顿了顿,回想了一下那两三个分部所在的方位,“那两三个分部相距不算很远,今天应该可以全部安抚完成。”
很识时务、主动加入、全部安抚……?竹之内雅缓缓眨了下眼睛,他总归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太对劲。
思考两秒,因为刺痛已然转为钝痛,加上眼前的事情尚未处,他没有继续在这件事情上纠结,而是点头同意了中原中也先行告退的请求。
于是,中原中也告退。
竹之内雅不知道的是,或者说暂时没有想到的是,那丝不太对劲之感来自他印象里港口Mafia明明没有向外扩张的计划。
而实际上,除他自己外,港口Mafia所有高层都知道向外扩张的计划,并且都认为向外扩张的计划由他自己亲自敲定。
紧接着,在两个守卫打开大门,竹之内雅和兰堂走进首领室,两个守卫又跟着走进首领室后,其他守卫按照平时的站位站到了那扇大门外。
门内,办公空间隔壁,竹之内雅平时睡觉的房间里。
随着兰堂将太宰治放下,竹之内雅在旁说道:“兰堂,你现在到门外去,等森医生过来后,直接带他到这里来,不用作出任何请示。”
“您一会准备外出?”下意识地,兰堂问道。
他只能想到竹之内雅准备外出。
外出了,自然不用请示,不然就算敲门不用请示,想要过来也必定途经办公空间,没有由在看到首领时将首领当作空气看待。
竹之内雅小幅度地摇了下头:“放心,我暂时,甚至近期,都没有外出的打算,我只是需要打通电话。
那通电话,论上,应该能在森医生到来前结束,毕竟森医生还要准备一些器械,粗略估计至少也得十分钟左右,眼下不过是为了避免出现意外而已。”
说着,他看了眼正躺在床上、眉头舒展了不少的太宰治,“关于‘十年后’的事情,刚刚在场的Mafia成员,还有……”
少年温和、清澈的嗓音戛然而止,兰堂随即放下对那通电话,或者说那通电话另一端的思考,抱着些许疑惑轻唤了一声“首领”。
紧接着,他看到,不久之前极具威严、恩威并施地处了那个守卫、而且很有可能将会因此获得一派Mafia成员真心效忠的少年露出了一副略显苦恼却鲜活了不少的模样。
强烈的反差,使得这份鲜活更显生动,使得他不禁想要会心一笑。
他似乎越发喜欢这个孩子了。他心道。
竹之内雅并不清楚兰堂的想法,在苦想一阵却依然确定不了后,他说:“我不太清楚我‘休息’了多久。”
在正常情况下,根据身体、精神的放松程度,即使处于昏睡状态,他也能在醒来后分辨自己大概昏睡了多久,但这次的情况距离“正常”这一词汇实在太远。
不太清楚?兰堂微微歪头,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并且尽量压着嘴角说道:“今天是第二天,现在是下午......”他看了眼一旁的座钟,“下午两点零三分。”
在兰堂刻意的压制下,兰堂嘴角的笑意微不可察,但微不可察不代表不存在,竹之内雅还是发现了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对此,他有些疑惑,他不太解这丝笑意。
不过,不管疑惑,还是不太解,他终究不是那种好奇心旺盛的类型,何况眼下还有很多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于是,竹之内雅将此事抛到脑后,接着前面才起话头的内容说道:“关于‘十年后’的事情,刚刚在场的Mafia成员,还有昨天在场的Mafia成员,包括大佐干部和大佐干部的部下,论上都会对和我相关的事情缄口不言,不过还是辛苦你有空时跟他们强调一下,毕竟,‘十年后’,过于离奇,一旦流传起来,很有可能造成风波。”
说到这里,他垂眸又抬眸,垂眸抬眸之间,咽下了第二个原因——
避免Reborn过于暴露,以致暴露他和彭格列的关系,以致给港口Mafia招来彭格列的敌人。
这一原因也是最为主要的原因。
但是,他不能跟兰堂说,不是针对这件事情,而是因为多说多错,他不知道兰堂如今对他的态度中存在多少受到Reborn影响的部分。
如果他猜得没错,兰堂将Reborn,将神秘又强大的Reborn当成了他的手下。
或许也无需猜测,兰堂之前摊牌时,当头一句便是——
【你派来的那个,也和我一样,来自欧洲吧?】
他派来的那个,“派来”自然派来手下。
想到这里,他微微抬头,扫了眼兰堂头顶上方,那个已然变成“83”的数字。
如果这真是好感,这真是完完全全、仅仅针对他本身的好感吗?
在这一念头冒出的刹那,他的思绪不禁飘远了一瞬,飘到了十年后的太宰治的“100”上,又飘到了正躺着的太宰治的……
“60、44、43、62、66、68、46……”上。
刚刚顺势看向身侧大床的竹之内雅:……
思绪突然又回来了呢。他有些无言地想道。
竹之内雅并未掩藏自己看向太宰治的目光,兰堂自然将其尽收眼底,稍作思考,他说:“您客气了,这是属下应尽的职责。”
说完,他微微垂眸,眸中若有所思。
看向太宰治,等于看向“十年后”一事,等于顾及“十年后”一事。
既然顾及“十年后”一事,那么自然想要早做准备,也就是想要尽早联系Reborn调点帮手,将港口Mafia发展至能够碾压未来遇到的问题的地步。
也就是,那通电话,另一端很有可能是Reborn。
意识到这点,他暗自想道:看来这个孩子未来遇到的问题很是棘手,不然不会节省命人请Reborn过来的时间,不过,在某种程度上,港口Mafia发展的速度又要加快了。
而后,就在兰堂告退,握上那扇小门的门把的时候,竹之内雅蓦地出声叫住了兰堂。
闻言,兰堂转过身,并在转过身的同时,收回了放在门把上的右手。
在兰堂看来后,竹之内雅继续往下说道:“辛苦你有空时注意一下,看看有没有能够担任护卫工作的Mafia成员。”
兰堂怔了下。对于前面的安排,他尚且还能想通,但对于这个安排,他实在有些茫然。
犹豫片刻,他说:“他们加在一起,也不敌属下。”
“整个港口Mafia,确实没有比你更强的存在,”竹之内雅上前几步,他也要出去,正好顺路,“但不管你是强是弱,你再强也有休息的需求。”
他不能一直压榨一个病人啊。他心道。
在他眼中,天天冷成那样,兰堂绝对患有心疾病,而且是需要静养的心疾病。
他并不心疼兰堂。
只是,他受到的教育告诉他,就算他和兰堂之间存在协议,他也不能一直压榨一个病人。
“……”
兰堂沉默了,沉默站着,宛如雕像。
而后,看着那个上升了的数字,虽说依然对此抱有怀疑,但已然倾向这是好感的竹之内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话似乎有那么那么一丁点骗取好感的嫌疑。
意识到这点,他心中再度升起了,之前在面对大佐和中原中也产生误会时的感觉。
他不喜欢那种感觉。
并且,相比之前,他已经坦然了许多。
于是,他颇为认真地表明:“兰堂,休息,这是你应有的权利,我的安排仅仅只是基于这点。”
兰堂温和笑笑:“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看着那个又上升了的数字,竹之内雅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纠正,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久之后,坐在办公桌后,竹之内雅拿起听筒,拨下了Reborn那张名片上的电话号码。
很快,听筒里,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ciao,小雅。”
竹之内雅礼貌回道:“Reborn。”
“我知道你的目的,但你再次尝试也没有太大意义,十年后火箭炮确实无法连续导向同一个未来,”电话另一端Reborn平静说着,背景里隐隐有道大哭的声音,不过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远去,同时伴有一句“Reborn蓝波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啊”,“而且不断跨越时间无论对身体抑或对精神都会造成一定的损害。”
他的目的?尝试什么?还是再次尝试?竹之内雅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握在听筒上的手指也随之动了动。
不过……十年后火箭炮。
十、年、后、还有不断跨越时间。
默念一遍,又组织好措辞之后,他微微张开了嘴巴。
十分钟后, 首领室外。
“森医生,一会还请保持安静,我直接带你到太宰准干部那边去。”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打扰竹之内雅, 兰堂在示意守卫开门前提醒了一句。
“好的,”森鸥外面上毫无变化,眉眼之间依然满是愁绪,“辛苦你了,兰堂先生。”
愁绪, 只是浮于表面、完全不进内心的愁绪。
在得知弟子,而且是心爱的弟子昏迷后, 向来能装会道的森鸥外自然拿出了该有的表现。
兰堂礼貌回应:“你客气了,这是我的工作。”
听到这话, 看着眼前的青年,森鸥外面上依然毫无变化, 心中却升起了几分狐疑。
并且, 这几分狐疑,不是针对兰堂前面说的话,不是针对一会为什么不用请示,而是针对兰堂本身,兰堂的神态动作、细枝末节之处,他总是感觉兰堂对他有丝微妙的冷淡。
真的,仅仅一丝,如果不是出于习惯,他时时刻刻都在观察这个世界乃至这个世界的一切, 他很有可能无法捕捉到甚至无法分辨出这丝微妙的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