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詹事的面色这才缓和过来,只是他越发看郑山辞不顺眼了。郑山辞这么年轻怎么能教好皇子,这是笼络了二殿下。
郑山辞上完课便走了。他跟蒋詹事的气场不合,郑山辞便只跟他维持好表面上的功夫。
这厢郑山辞得了十两黄金高兴起来,回家就给澜意,他一定更开心了。
虞澜意在家也没闲着,他先把酒肆的账本看了,这厢带着小平安一起去外边走一走,吴氏跟金云都跟着。
他要去英国公府看看外祖父跟外祖母。小平安在前面走,虞澜意在后面盯着他。
他这个小的一个人才到人的小腿高,哒哒哒的走路,走到一处卖小玩意儿的地方就停下脚步,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商贩。
商贩趁机说道,“小公子,你看看这里有陶瓷做的小老虎,小马,还有小鹿跟小狼,拿着玩可好了。”
小平安听不懂商贩的话,他呼哧呼哧的蹲下来,拿着小老虎玩。
拿着就走。
商贩顿时急了,“小公子!钱,钱啊!”
小平安不知道什么是钱,他跑到虞澜意身边,虞澜意让金云去给商贩钱。
小平安捧着小老虎递给虞澜意,“送阿爹。”
虞澜意顿时心中一暖,这养个孩子还是可以的。虞澜意把小老虎收下了。
小平安又去商贩的摊子上抓了一大把小动物形状陶瓷塞进自己的兜兜里。
虞澜意:“……”
他让金云去付钱,商贩眉开眼笑。
虞澜意牵着小平安的手,小孩子遇见什么新鲜的事都喜欢看一看,现今被虞澜意牵着手也是到处张望,走走停停,遇见自己感兴趣的就扯着虞澜意的手不愿意走。
虞澜意给他买了一些东西,再走几步路小平安又故技重施不走了。虞澜意跟他一块停在路上不走,小平安瘪了瘪嘴,还是继续往走前。
家里有钱可以买这些,但小平安需要的东西要有克制。虞澜意心中这般想着,他少时也有求之不得的物件。虞夫郎是宠爱他,但也不是他要什么都有什么,总要克制一些。
不然虞澜意该被宠得骄横起来。
他问了酒肆里的掌柜,打算再买几个铺子然后租出来收银子,账房先生听虞澜意说要买商铺,这支取银子倒是轻便,一支银子就支了六百两让虞澜意去买商铺。
这商铺要选地段好的位置这才租得好,这商铺赚的钱,虞澜意就不打算流到账房手里,当做给自己的私房钱。
郑山辞这事是同意的,还要帮他一块看。
这商铺以后赚的银子相当于是他一个人的私产了。每年郑山辞开的几个店赚的银子都是交给账房,虞澜意的嫁妆还有几个商铺赚的钱也是一并交给账房了。
这才他自己买一个商铺这钱每年都到他的手心里。
等小平安五岁之后,他每个月也有月例,一个月三两银子。若是他不用这般就由郑山辞帮儿子攒起来。
从小平安知事开始,就每个月给他银两。以后他想做甚,就可以从这笔钱里拿。以后想去跟好友玩耍甚的,就不用伸手找郑山辞跟虞澜意要了。
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的月例也会跟着涨。
走了一会子就到英国公府了。英国公的精神劲头好多了,看见小平安就把人抱起来,“这小子看着真壮实。”
“他现今自己一个人吃米糊吃得好,也不挑食。”虞澜意心中挑食一些,郑山辞不挑食,郑笙泽也不挑食。
小平安去扯老国公的胡子,老国公哈哈大笑。
英国公夫人听见父亲这般爽朗的笑声,一看原来是虞澜意来了。
这虞澜意倒是来得勤,英国公夫人不满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媳,她的儿子年纪大了,跟他一样的年纪人早就有孩子,她这个儿媳还没有孩子。这虞长行比贺同还要晚些成亲,这般安哥儿已经有孩子了,她这儿媳却还没有。
贺同还是世子,这出生的头一胎要是嫡长子才好,不然先出生了庶长子容易乱了规矩。
世子夫人知道娘对她已有些不满了,她一声不吭只能当做没看见。这生孩子的事又不是想就能,她最近也在吃药就是没有怀上,不过相公一直没有催促,再加上她娘家是地方大族,背景也是有的,这般才过得舒心。
虞澜意见了英国公夫人叫了一声舅母。
英国公夫人笑道,“澜意来了,今晚就留在这里用膳吧,多陪陪你外祖父跟外祖母。”
虞澜意应下来。
小平安被老国公抱起来坐在他的大腿上,小平安抓着老国公的手玩。他的手又小又嫩,老国公的手很大,还有很多老茧。
小平安摸了摸老国公的手,他的手很硬,摸着有些刺挠,掌心里还有一道伤疤。
“疼。”小平安仰着头说,他的眼睛跟虞澜意相似,这一双眼睛自然就跟虞夫郎是相似的。
老国公顿时心中一软,“太祖父不疼。”
老夫人见他这般高兴,心里也高兴,“就在这用膳好,等会喊侍从回去给家里说一说,免得山辞下值后到家里又要问起来。”
虞澜意:“祖母你就放心吧,他要是瞧见我没在,准儿会先去侯府找,而后来这儿。我还是让人去说一声,晚上他就来这用膳。”
老夫人眼里带笑,“你就知道他会来国公府用膳了。”
“他是一个贪吃鬼。要是知道我来国公府了,他一定会想尝尝国公府的好菜。”虞澜意十分了解郑山辞。
每次郑山辞从侯府回来都多吃了几碗,对侯府的饭菜很满意。
这般来国公府来用膳,他巴不得来一趟。
老夫人听了这话哈哈大笑,“你这孩子。”
小平安从老国公的大腿上下来,他翻开自己的兜兜,把买的动物摆在亭子里,拿了一只长颈鹿递给老国公,“给太祖……府。”
他还不太会念“父”这个音,读得不标准。
老国公拿着这个小长颈鹿比拿了金子还要高兴,“好好好,谢谢小平安。”
小平安又拿了一只兔子递给老夫人,“给太祖母。”
老夫人拿着兔子,抱着小平安,“我家平安还这么小就这么孝顺了。”
小平安被放下来后他立马去亭子里玩自己的小动物们,老国公陪着他一起玩,这般下午的时辰就过得很快。
郑山辞今天来国公府来得晚一些,他本是要下值,结果因为一些琐事要去户部一趟,这般就来迟了。
他来时已经快用膳了,老国公牵着小平安的手走过来。
虞澜意:“今天就让吴氏喂你吃饭。”
这里没有他坐的椅子,小平安自己吃饭怕把把饭弄得到处都是。现在他可以吃软一点的饭,国公府的饭为了照顾到老国公跟老夫人,这饭都是煮得很软糯。
小平安瞧见什么爱吃的,就伸出小手指了指。
今天国公府用了两只鹿腿,一只鹿腿炖了汤,还有一个辣炒鹿肉。这辣炒鹿肉一般是给他们这些年轻人吃的,郑山辞就很喜欢。
在国公府吃饭太好了,他心里默默的想。
小平安吃完饭后,他去扯郑山辞的衣袍,郑山辞盛了一碗鹿汤喂给小平安。
“山辞,让身边的侍从喂就成了,你还是吃饭吧。”老夫人说道。
“没事祖母,小平安喝汤很快,而且他喜欢我喂他喝汤。”郑山辞倒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贺同跟贺铭见他们郑山辞待小平安这般好,心里也是不住点头。
他们是做表哥的,自然希望表弟过得好。
用了晚膳后,郑山辞跟贺同和贺铭去园子里走走,他们一家就走了。
国公爷如今挂的闲职,他失落了一阵子现今已经恢复过来了,这般领着朝廷的俸禄也好,还不用费什么劲儿。底下的事就交给世子去做,他的心态放平,又得知郑山辞兼了少詹事,心中欢喜了好一阵。郑山辞娶了虞澜意,这就跟英国公府和长阳侯府是一根绳上的人,郑山辞出息了,他面上也有光。
这般想来长阳侯府才是真真的赢家。他只得了两个嫡子,余下的庶子庶女按照府里的规矩皆是让他们去考功名嫁人去了,大多的庶女都是嫁到地方去了,庶子嘛,每年过节过年回来一趟,若是遇见困难,国公爷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一个家族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国公夫人说了几句,儿媳还未有身孕的事,要不要给贺同纳妾。
国公爷皱眉,“这些内宅的事你便不要拿来烦我了,你自己看着办。”
国公夫人说道,“你瞧爹多喜欢平安,这还是一个外孙,要是有个真孙子,爹跟娘也高兴不是。”
国公爷也瞧见老国公待小平安好,他笑了笑,“这有甚,这可是他们小辈中头一个出生的孩子,这般引了爹的疼爱也是应该的。”
国公夫人便又说她去参加赏花宴的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国公爷说话。渐渐的声音低下来,两个人都没了声响。
他们是睡过去了,贺同跟世子夫人一同就寝,他们还是年轻,自是芙蓉暖帐,
回到家里,小平安自己去屋子里玩。郑山辞回到屋子里把自己得到的金子递给虞澜意,“陛下赏赐的黄金十两。”
虞澜意立马就把盒子收起来,他拿出三两黄金递给郑山辞,剩下的七两黄金全是他的。
“这是分给你的,你自己好好的攒着。”虞澜意理直气壮的说。
郑山辞应下来。
“等你休沐了,我们一起去看看铺子。”郑山辞聪明,一定可以找到好铺子。
郑山辞应一声。
虞澜意给他买了一件新衣裳,他推着郑山辞去内室里试一试。
郑山辞的衣服现今也有一柜子里,他换了衣服出来,虞澜意满意的点点头。
这厢他们盘算着休沐日去看铺子,郑清音跟施玄又见了第二面。他们这次约着去郊外走走,这秋高气爽的天气,正是出门闲逛的好时候。
两个人就在郊外的草场上走一走,聊了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施玄感兴趣的自然是佛法,郑清音是喜欢刺绣,这般说着各自的趣事,他们竟也觉对方的生活有趣。
“我还未抄过佛经。我们家以前是农户,我没有念过书。二哥在新奉县做官时,他给我请了一位女夫子教我读书写字,我念的字帖便是照着二哥的字写的。”
施玄脱口而出,“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抄写佛经。”
郑清音听了这句话红了脸颊,“施、施公子说什么,这还是没影的事。”
施玄顿时也觉自己孟浪了,忙不迭告歉。
郑清音吹了一阵风,他坐在草坪上,有些舒心的闭上眼睛。他觉察到施玄离他远了一些也坐下来了。
“施公子,我能问你一件事么?”
“郑小公子请问。”
郑清音一直不明白施玄这样的世家子弟怎么会看上他的,他跟施玄接触到的名门哥儿大相径庭。
“你为什么会对我有好感?”
施玄什么也没想,他直说,“在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是我要找的人。”
施玄接着说,“然后我看见你在经营布铺,我就过去买布跟你接触后,我就更想和你在一起了。”
郑清音伸出手扒拉了一下草坪,把草坪挖得坑坑洼洼的,就像他的心一样。时辰不早,他们各自回到家里,施玄还有些忐忑。
他回到家里,两个嫂子都问他如何,施玄只摇头。
“难道不顺利?”
“不会吧,小弟有才有貌,还是礼部郎中,这般条件的儿郎在京城也是少见的。”
两个嫂子心里都有些着急却又不得法。
她们知道施玄跟郑清音在接触后,她们借机去布铺里买过布料,实则就是去看郑清音。这小哥儿长得好看,一看又是一个乖巧的人,不怕生人,一点也不露怯。
要说家世,郑山辞做了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又兼了少詹事,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郑山辞给两个人牵线搭桥后,就让他们自己先接触着。施玄每次休沐都约了郑清音出门要么是听戏,要么就是坐船,还有就是去庄子上玩。过了两个月,秋天要过去了。
郑清音渐渐也习惯了施玄的存在。这次他们坐在船只上,郑清音伸出手去拨动湖面上的水,施玄蹲在一旁,看着湖面上倒映中的他。
水波起了波澜,郑清音捧着水然后让水从手心里落下,郑清音隔着水花看向了施玄。就这么一眼,郑清音在这个男人眼底看见了波澜不惊的水面下的爱意。
就那么一眼,郑清音心中的犹豫消失了。对于成亲他总是有诸多担忧和害怕,但在这一刻他还是鼓足了勇气。
“施公子,你来提亲吧。”郑清音说出这句话。
他以前是没有勇气说出这类话的,他害怕受到像是何田那样的伤害,可他还是爱了。
施玄心中发热,他看向郑清音,他想确定郑清音是认真的么,他对上郑清音的眼睛时,他什么都没问。
他的眼中含着笑,只说,“清音,谢谢你。”
施玄来郑府提亲。
郑山成跟林哥儿还紧张着,这以后的三弟夫又是一个当官的,他们这样的人家对这当官还是犯怵,再加上他还是京城人士,他们心里就没底了。
直到郑山辞跟虞澜意来了,他们心里才松口气。
“快快坐下,门子引着他过来呢。”林哥儿拉着虞澜意一块坐下。
这提亲的事,哥儿不能露面,但是可以隔着屏风看。以前虞澜意就是隔着屏风看郑山辞提亲的。
郑山辞这次也是坐在位置上,施玄向郑父跟郑夫郎提亲。
郑父跟郑夫郎满意,他们先定下了亲事,成亲定在明年开春。
郑清音跟施玄的亲事就这样定下来了,郑清音倒是欢喜又羞赧。他们定了亲事也是可以见面的,只是在成亲的前几天便不能见面了。
虞澜意瞧见郑清音心里真有施玄也替他高兴,“清音就要嫁出去了,我记得你刚开始到新奉县的时候才十四岁。”
林哥儿嫁给郑山成更早,他第一次见郑清音,郑清音才十二岁,是一个小哥儿,整日不是去田地里干活,就是在家里绣荷包绣帕子,村子里的哥儿在田地上干了活就不去绣帕子,反而约着一起上山去玩,或是在林间打闹。
只有郑清音没有去,他回到屋子里继续做事。把绣品卖出去后,自己也不留钱,全给爹跟阿爹一并送到镇上给郑山辞读书。
如今苦尽甘来了,林哥儿想着颇为感慨。
晚上他们一并在郑府用膳,吃完玩了一会儿后,吴氏就抱着小平安先回去了,小孩子要睡得早一些。郑山辞还在跟郑父和郑山成说话。
郑父抽的旱烟,郑山辞劝他少抽一些。这烟还真有点不好戒,他只含糊的应了郑山辞的话,每日尽量让自己只抽三根。
郑山成曾给他买了另外名贵的烟,他是吃不惯的,这辈子只喜欢吃旱烟。
郑父说,“这等段日子还是要回清乡村一趟,我们在这待了几年了,这每回过年都未回去祭祖,我心里不安。昨天还做梦梦到了你们祖父,我想明年回去一趟祭祖。你们这边都走不开,我就跟你们阿爹一块回去,我们祭完祖再回来。”
故土难迁。郑山辞知晓郑父跟郑夫郎的心思,他便没再去劝。
“回去也成,身边要带几个人一并回去,这路途遥远,若是你跟阿爹独自上路我们心里也不放心,另外我再去雇镖局护送你们回去,再护送回来。”
郑父:“哎,这多费银子啊,我们两个老家伙,难道还有人会下手么。”
郑山成也跟着劝道,“二弟说的这话有道理,您二老就当让我们放心,这来回的路程想来有三个月了,这般在路上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心里也没底。”
郑父被两个儿子这般说,面子上挂不住,他应下来,“听你们的,让你们放心。”
多多也是先睡了,两个小孩子碰到一起还是说说笑笑的,小平安走后,多多一个人玩也没劲就被林哥儿喊去睡觉了,他明日还要上课,听了林哥儿的话便去自己的屋子里。
“最近他读了一些书,能背上几首古诗。昨天给相公背了两首古诗,你大哥感动得不行。”林哥儿还打趣郑山成。
虞澜意瞧大哥长得这么高大,没曾想心里柔软的很。
回到家里,虞澜意躺在床上想起若是小平安读书认字后,给郑山辞背几首酸诗,还不知郑山辞会作何反应。
难不成也跟大哥一样感动,甚至还会哭出来。
想到那副场景,虞澜意倒是觉得好笑。他只见过郑山辞哭过一回,那还是离开新奉县哭的。
郑山辞洗漱出来就听见虞澜意在笑,他问他在开心甚么。
“我偏不告诉你,你自个儿去猜吧。”虞澜意心虚就是不告诉郑山辞。
郑山辞不去猜,他去挠虞澜意的脚心,虞澜意怕痒,他躺在床上快要笑出眼泪了,他把腿缩起来藏在被褥里。
“不准挠我脚心!”虞澜意瞪他。
郑山辞说了声好。
两个人盖着被褥,郑山辞去亲他的锁骨。一时半刻后,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的,他们只亲了几下,虞澜意最后亲了一下郑山辞的下巴,他很喜欢郑山辞的下巴跟手臂。
秋日的尾巴里,他们相拥而眠。
第139章 煤山
郑山辞把太常寺年前的账目整理好,随即让小吏送到户部去。户部的项郎中看见郑山辞交上来的条目,付之一笑,并未理会。
他跟蒋詹事有旧,前段日子听了蒋詹事的抱怨,这便想给郑山辞一点颜色瞧瞧。他做了户部郎中,是户部的三把手,现今除了印刷坊在梅侍郎手里,这制瓷坊跟纺织坊都在他手里,他瞧制瓷坊跟纺织坊没甚大错,还能增加政绩便没去插手。
年底像是江南纺织局还有漕运这边还有肥羊可捞,这般他也能赚上一笔。他在翰林院熬了很长的时间,吏部把他提到户部郎中这位置上,不捞上一笔他这些年打点人脉也花了不少钱,这厢上任了,自然要捞个够本。
玉风是想早日给太常寺的账目批了,可他的官职太低,只能任项郎中压下来。
过了几日,郑山辞这边没有收到文书,冷寺丞还来私下问了几句,“郑大人,户部还未把款子拨下来,这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郑山辞还真没想到户部的效率这么低,他现下无事就亲自去户部走一趟,“我去瞧瞧。”
冷寺丞松口气,“郑大人能去看看就成,估计是户部的事务太忙了就把事耽误了。”
郑大人若是不成,他就要去找谢少卿了,谢少卿一般不管事,他内心里对于谢少卿还犯怵。郑山辞去了户部,户部的人喊了一声郑大人。
按照流程他的折子是卡在项郎中了,他直接便去找项郎中,门外的小吏请他进去,项郎中是一个中年人,看见郑山辞倒是颇为热情,让人上茶一块喝茶聊会儿。
“郑大人怎地来户部了,真是有失远迎。”项郎中漂亮说得好。
伸手不打笑脸,郑山辞只是来问问事。这项郎中背后是一个世家,祖上有从龙之功,之后都是拥护皇室的。这几年的儿孙没甚能力,这便有些落魄下来了,如今他当了郎中该是族里的得意子弟。他当户部郎中除了资历外,他还在翰林院修了一册书,这样又有资历又有政绩才提到户部来的。最重要的一点,他科考的那年是庞大人任的会试主考官。他又是一个左右逢源的,有空就去拜访庞大人。
庞大人家中有九个女儿,两个儿子,他便娶了一个庶出的五娘,成了庞大人的女婿,这下就去翰林院任职去了。随着魏大人成了首辅,这庞大人就成了次辅,他的身份一下子水涨船高。旁人都巴结着他,这次吏部把户部郎中这个职位给他,心里免不得也是在巴结次辅。
这首辅跟次辅不对付,但他们犯不着去得罪其中的一个。
项郎中祖上一直在京城里混,自认自己的人脉通广,再者户部卡一下部门的款子也是常事,郑山辞在户部任郎中时,这还卡了工部的款子,这次卡了太常寺的款子就急了。
项郎中对郑山辞的大名早有所闻。知道他是长阳侯府家的儿婿,这样就牛气起来。项郎中偏生不信邪。
“项大人我来问款子的事,这笔款子不到,年底太常寺的日子不好过。再者我的文书上写得清清楚楚的,你看过之后就明白了。”郑山辞条理清晰,语气也没甚情绪。
项郎中笑了笑,“郑大人你也在户部做过郎中,这年底的事忙,你们的款子还要延后,这刑部,兵部,礼部都找户部要钱,他们是有要紧的事要办,太常寺的祭祀已经办完了,年底也没甚紧着要银子的地方,郑大暂时稍安勿躁,再等等。”
“项大人既还知道我做过户部郎中,偏要说这话。户部的财政预算已经算完了,现今是没甚事了。要说我没给你时间,这文书送过来已有五日了,这五日还不够看完一本折子,项大人这话我是不信的。”
项郎中面上有些挂不住,语气僵硬,“郑大人这样说我还是故意卡太常寺的款子啦?”
“我没这么说,户部忙也是有道理的。我去问过吏部交好的人,他们提给户部的条子还在我之后,他们的款已经下来了。”郑山辞实事求是。
郑山辞开口就是温和的,他一般不爱惹事。这事是他说了之后,项郎中还是顾左言他,郑山辞的语气才强硬起来。
项郎中心中冷笑,心里越发气愤。太常寺的事能跟吏部的事相提并论么。
梅侍郎正好出来瞧见郑山辞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郑大人来这里是有事么?”
郑山辞向梅侍郎说明情况。
梅侍郎冷冷的看了一眼项郎中,“把太常寺的款子批了,预算早就算完了,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你还要拖到最后一天,让所有人都不好过么?”
项郎中看见梅侍郎就有些认怂了,他应了一声,“梅大人说的是,我是忙不糊涂了,这才把太常寺的事忘记了,这便把款子批了。”
梅侍郎面色缓和,“你做的模型很有用,今天雷大人还和我私下说,这模型省了我们不少力气。”
“在太常寺待一待也好,多看看,多走走。我之前做的是吏部郎中,最后调任到了都察院当四品官,查获了几桩案子,资历到了,这样就提到正三品户部侍郎了。”
梅侍郎这话是想让郑山辞放平心态,在太常寺也要做出点政绩出来,不然怎么升官。太常寺太清闲,那就从皇子的地方使劲。而且他才二十七岁,从七品县令做到正四品官已算快了。
“太常寺的事虽清闲,但你仍然有上折子的权力。”
梅侍郎说了这些话也不请郑山辞去喝茶了,打发他回去,“我就说这么多,你且先回去吧。”
郑山辞听完梅侍郎的话,心中受教。他谢过梅侍郎回到太常寺。
项郎中听见梅侍郎这般提点郑山辞,心中有些妒意。明明他才是梅侍郎的下属,梅侍郎却不提点他,要提点郑山辞。
梅侍郎发话,项郎中不情不愿的把太常寺的款子批了。晚上他在家用了晚膳,庞五娘瞧他情绪不对劲,便问他出什么事了。
项郎中立马把这事说给妻子听。
“一个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也这般猖狂了。”庞五娘虽说是庶出的,但最近庞大人升了次辅,京城里的人都是捧着她说话,现在她的相公到了户部还被人欺负。
“他是长阳侯府家的儿婿,虞长行又在御前当值,他自然嚣张跋扈了。我这样的人哪里敢惹他了。”项郎中委屈的说。
他长得好看,才被庞五娘看上,这样一听庞五娘就表示明日去庞府把这件事告诉给父亲。
项郎中心中一喜,“多谢娘子的好意,只是这样会给岳父添麻烦的,我姑且忍了这口气。”
“他们做武官的就是粗鄙,扯着鸡毛当令箭。”庞五娘心中不屑。就算虞长行再得圣心又如何,她父亲可是次辅,更何况虞家二爷这般也要回到京城了,他们已经没有兵权了。
庞五娘心里还是门清,再加上国公府现今只有世子贺同在大理寺任职,国公爷这般已在都察院任了一个虚职。
这样一想,庞五娘心里这才有底气。在京城里找人晦气,是要看对方的背景如何,不然一不小心提到铁板上,全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她现今觉得可以捏一捏长阳侯府。
她父亲做了次辅,她还未受过什么气。小时候还受过虞澜意的气,现在他相公还跟她相公过不去,庞五娘心里更恨了。
项郎中翌日一早心情很好的去上值。
庞五娘是等庞次辅下值之后才去找他的,顺便拉着项郎中一块去用膳。庞次辅有两个儿子,如今这两个儿子一个在吏部做事,一个在翰林院。他们瞧见庞五娘跟项郎中来了,只笑笑。用了膳便回屋去。
庞次辅一个儿子是嫡长子,另一个儿子是庶子,这两个儿子性子不一样,终归还是嫡长子要有些见识,不跟庶子一样眼皮子浅。
庞次辅瞧见庞五娘过来便知她有事,他如今当了次辅倒是越发宽容了,觉得自己身居高位,要待底下的人和善一些。
他对魏首辅是不满,但还没到针锋相对的地步。跟姓魏的争也是为了博人眼球,为了让武明帝安心。如今争多了真争出火气来了,双方对此都不顺眼。
庞五娘去给庞次辅捶背,她一边捶背一边给庞次辅告状。
“这样说来是郑山辞对五女婿有意见了?”
项郎中委屈的低头,“这事也不怪郑大人,是我太忙了把这事忘记了,才让郑大人找上门来了。”
庞五娘在一旁添油加醋,“这不就是打上门来了。难不成他以为他任过户部郎中,户部就要待他宽容一些,这是何道理。”
庞次辅摇头,“这就是一件很小的事,有甚好说的。我以为你们长进了,没想到还是这样小家子气。”
只要去过御书房,见过武明帝对虞长行的优待,任谁都不会没脑子还要去找长阳侯府的麻烦。再者他们勋贵是一体的,你去惹了一个人,他能让勋贵们都闹起来。陛下又是宠信虞长行,这不是没事找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