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阳侯觉得这酒也不是那么香了。
但他还是应下来,同时说道,“你还是知道自己去做一点生意,去赚一些钱,这样挺好。”长阳侯伸出手摸了摸虞澜意的头。
“父亲帮你。”
“头发要乱了。”虞澜意龇牙咧嘴。
长阳侯什么也不想说了。
虞澜意开的酒肆,名字叫做云客渡。云客渡这三个字还是郑山辞亲自写上去的,他的字迹很好看,一眼就能被人看中。
云客渡,虞澜意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名字。
开业那天,长阳侯果然带了一些相熟的人去捧场,给当天的销量贡献了一半。其余的人便是被烈酒的香气吸引过来,还有的文人雅士是被云客渡这三个字吸引过来。
熙熙攘攘的人汇聚一方。
虞澜意的酒肆出乎意外在第一天的时候开业就很好,还吸引了不少的人过来买酒。
紧接着郑家食肆跟小吃店,还有布铺都开张了。郑家食肆的美味只要一个人进去后就出不了了,高低要买一根烤肠再走。
因为开店的地方不同所以郑家的食肆的价格也会进行相应的增长,要是按照之前的价格那就是在做亏本生意。但这里的价格还是物美价廉,赢得了京城人的喜欢。
布铺有不同的蓝色,这样的蓝色布料更加浅,接近于天上的颜色,受到了哥儿跟小姐的喜欢。很快这几家铺子都在京城小有名气。
郑清音雇佣的是哥儿跟女子来纺织坊做事,自己做了掌柜。在新奉县三年他跟着马氏已经把大部分的字都认全了,他不说是知书达礼,但认字跟写字已经学会了。
他练习的字帖仿着的字是郑山辞的字,写起字来是清秀飘逸的。郑山辞的字是端方大气。
京城中的官员下值后就爱去小吃店买手抓饼跟钵钵鸡吃,小吃店也有烤肠,再买一根烤肠继续吃。要是嫌家里的饭菜不好吃了,就让侍从去跟郑家食肆约一桌饭菜,可以送到府邸,不用去食肆里去吃饭,落得一个清静。
“这味道是一绝啊,感觉鱼肉在我嘴里都要化开了。”一个官员回味无穷。
“我有次订了烤鱼,配菜很多。家里的人也喜欢吃,香辣味道的,太好吃了。郑家食肆这铺子背后是谁啊。”
“你看这郑家食肆出现的时机这么凑巧,还有哪个人姓郑啊,估计就是长阳侯的儿婿郑山辞了。”
“说起来陛下还夸他心思巧妙,把户部的账本厘清了。”
“哎,同人不同命。这脑子好的人做什么事都成。”
郑山辞确实也没有料到郑家食肆会赢得这么多人的喜欢,他看了账本,被上面的银两吓到了。晌午去膳堂吃饭时,杜宁长叹一声,“郑兄你跟崔兄都挺会做生意的。”
崔子期有一家金衣阁。
“我那金衣阁是我娘传给我的,我自己倒是没使什么劲。郑兄这才是让我刮目相看。”崔子期拱手笑道。
“可怜我没什么营生,只能拿着俸禄,没钱了找家中的父母要钱。”杜宁愁苦起来。他还未成家,父母并未把家里的铺子分给他,说要等他成家后,自己有了小家才把家里的营生有部分分出来交给他,让他们自己讨生活去。
但凡是大家族家里都有商铺、土地、庄子,不然光靠俸禄是养不活一家子的。能养活一家子,但只能够温饱,其余的就不能再想了。要是地方官员还好上一些,地方物价便宜,用俸禄也能好好的过日子。在京城就不一样了,物价高,俸禄却没有变,这便让人抓耳挠腮起来,愁苦生计了。
萧高阳是家中独子,父母已经把一部分产业交给他打理了,他暂时没有杜宁的这个困惑。他馅在另一个困惑中,他被催成亲了。
因为新的科举要来了,他再不成亲,新的状元也要来了。那么他这个状元就变得不那么有价值了,所以萧母想在这个时间把萧高阳的婚事先定下来。
施玄有铺子,施家家风宽松,在他们行及冠礼后,家里就给了铺子打点。施玄的铺子都是交给家里的管事打点,每年拿钱就成了。
他看了郑山辞一眼,他不穷。
郑山辞对上施玄的眼神,对他礼貌的颔首。
用完午膳,作为官员他们有一个时辰的午休时间,郑山辞一般只休息两刻钟,剩下的时间就会去藏书楼里看书。午睡时间不宜太长,睡两刻钟足以了。
他的官职低,没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场所,只能在椅子上睡觉。郑山辞往桌子上一趴睡过去了。
其余的户部官员走进来一眼就看见郑山辞趴在桌子上不动了,有人吓了一跳,生怕郑大人突发疾病——
他快速过去一看呼吸平稳只是睡过去了,心中松口气,告知同僚。
“还活着。”
同僚们纷纷松口气。没有过劳死。对了,差点忘记了郑大人的活很清闲,不至于。
“我们也快睡吧,下午还有事要做。”
郑山辞睡了两刻钟,他的生物钟就把他叫起来了,他轻手轻脚的离开户部前往藏书楼。
他来到藏书楼翻看书籍,守在藏书楼的官员对他都熟了,守书的官员穿着的绿色官袍,是八,九品的官服。
他让郑山辞登记后把他放进去了。
郑山辞继续找关乎大燕的历史书看,这个时辰藏书楼没有人,只有他一个人在,郑山辞翻开书籍,沉浸进去。
武明帝今天中午睡不着,他便从龙床上出来,让宫人给他穿靴,自己带着冯德出去了。
“这晌午的时辰,园子里也是静悄悄的。”武明帝坐在龙撵上瞧见这里只剩下宫人,也没甚景致,神色恹恹。
冯德心里抹了一把汗,今儿陛下的心情不好,底下的人都要遭殃了。要说这御花园的风景,不就是有仗着貌美的宫人在陛下面前左扑一下,右扑一下。还有在寒冬里穿着轻薄的衣裳跳个舞,要么就是要与众不同扮成先凤君的样子。
武明帝不吃这套,却是极为痛恨宫人扮做先凤君的样子。在他眼里先凤君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不能扮成他的样子。他把这些宫人通通砍了脑袋,还要受凌迟之苦,从此以后宫人们就不敢在武明帝面前献媚了。
“朕去藏书楼看看吧。”武明帝无聊的说。
“是,陛下。”
到了藏书楼,藏书楼的人要行礼,武明帝阻止了他,自己抬步走进去。藏书楼的书在他做太子的时候就已经把这里的书看了大半,余下的书籍做皇帝后他便没再看了。做皇帝是痛快,又痛又快,痛在于责任,快在于他已不是年少时了。如今帝王权柄加持,他已过了富于春秋时。
武明帝偶尔会怀念那段少年时光。
他拾级而上,目光并未落在书架上,只落在这台阶上。他站在台阶上顿住脚步,目光落在一个穿着绯红色官袍的年轻人身上。
冯德看过去,魂飞了起来,正要回去把人赶走,武明帝伸手拦住他。他默然的看着郑山辞。
武明帝不认识郑山辞,他走出藏书楼,好心情的笑了一声,“朕何必去搅人清闲?朕又没病。”
相反很知礼节。
这个认知让武明帝有些愉悦。
而后武明帝晌午睡不着都要去藏书楼看一看,太奇怪了,这个人一直在这里坐着看书,藏书楼的人是没胆子说出他来过的。
郑山辞每天按时去藏书楼看书,只是最近藏书楼的官员晌午格外精神,像是要迎检一样。郑山辞没放在心上,他把几册书看完了,要寻找新的书籍看。
他寻了新的书籍便安静的看起来。
回到家时,虞澜意拿裴府的请贴给郑山辞看。
“去吧,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想裴夫人也是这般想的,正好那时是休沐,等结束后我来接你。”郑山辞思忖片刻笑了笑。
虞澜意回到京城除了武官看在长阳侯的面子上给他们递过请贴,文官中只有吕锦下过帖子,其余的便没有了。
“好吧,我就去看看,等半个时辰后你就来接我。”
休沐日一到,虞澜意穿着一身新衣就去裴府赴宴了,他现在随身带着金云,其余府邸的人一概不信。
到了裴府,夫人跟夫郎们来了许多,裴夫人看见他笑道,“虞少爷能来太好了。”
虞澜意见礼,“裴府的菊花养得好,我也是有所耳闻的。”
有几个小姐跟哥儿同虞澜意搭话,虞澜意说话得体,不骄不躁,遇到不好回答的问题便抿唇一笑,不再应答。
这模样跟之前离京时大相径庭。让不少贵夫人跟夫郎都注意到了,他们并未说出什么话,只觉对虞澜意稍稍改观了。
想到他嫁人之后又去那小地方,这次回到京城该是长大了,这般也想得通。
“虞少爷这模样没变,看着品性却是大变样了。”杜夫人笑着说。
“谬赞了。只是去的地方多了,看过太多的人跟事,只觉以前自己在隔着镜子看周遭的一切,有些事情只有自己去经历过才明白真实。”
杜夫人听了虞澜意的话,神色闪过一丝错愕。其余的姑娘跟哥儿,还有跟虞澜意一样嫁人的哥儿们,他们听了虞澜意的话没有什么感想,并未觉得是什么了不起的话。
杜夫人神色和缓,“好孩子,你说得很有道理。我记得你们是在青州……瘟疫……”
次辅魏夫郎夫郎坐在一侧,听着杜夫人问虞澜意的话,其余的夫人们跟夫郎们也把目光投向他。所幸虞澜意从小就是万众瞩目的人,他并未露怯。
虞澜意:“我并未经历过瘟疫,只是躲在家里。但我知道这有多不容易,刚开始是蝗虫,我还在家里跟小弟聊天,然后整个天……”
魏夫郎也从相公的口中知道青州在瘟疫中死过多少万人,唯有新奉县连百人都未曾超过。裴夫人是礼部侍郎,跟正三品以上的官眷们关系都不错,这次来的夫人跟夫郎有不少都是文官高官的家眷。
魏夫郎喟叹,“这真是不容易。”
他看向虞澜意,知道他跟郑山辞在一起的因缘。年少无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虞澜意的眼睛是清澈的,魏夫郎相信有这么一双眼睛的孩子,能说出那番话的人不是一个坏孩子。
魏夫郎看向虞澜意。
虞澜意头上还是戴着金簪,艳若桃李,模样是一等一的好。皮囊没有变,里面已经变了样了。
杜夫人对他也有好感,能说出那样的话,本身就见识过世面了。这见世面不是说要看见多么华贵的东西,而是在自己的经历中有所感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她的相公是工部尚书,也是从底层被提拔上来的,听到虞澜意的话,她心中很有感触。
魏夫郎:“一念开明,反身而诚。”
众人纷纷夸道魏夫郎说得很好。
虞澜意:“……”听不懂。
赏了一会儿菊,虞澜意耐着性子坐下等郑山辞来接他。
天上一下子阴下来,开始下雨了。
众人纷纷去躲雨,他们没拿伞。只能先让府邸的侍从拿了伞来撑着,官眷们有一瞬间的惊慌,等侍从丫鬟给他们撑伞后,他们又恢复了往日的优雅从容。
裴夫人笑道,“还请诸位移步到正堂去稍作休息。”
众人纷纷过去,魏夫郎是先告辞的人,由裴府的人把他送走,他临到头轻声说:“虞少爷要是有空,我下帖请你来府邸喝茶。”
虞澜意并非不知好歹的人,魏次辅四十岁就是次辅了,朝中风光无限,是众人都要巴结的对象。他笑着应声。
等魏夫郎走后,正堂的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他们任谁都没想到虞澜意竟入了魏夫郎的法眼,他们还想看虞澜意的笑话呢。汤首辅年事已高,以后首辅的位置很大可能就是魏次辅顶上。
他们见魏夫郎赏识虞澜意,心里就跟有蚂蚁在爬一样,心里难受极了。他们卯足劲讨好魏夫郎,还不如虞澜意说几句话,他们怎么不知道虞澜意有这本事。
“虞少爷回到京城有什么新鲜事可以说说。”一个哥儿挺着胸膛问道。他相公是正三品官员,这不比从五品员外郎高。
“没有。”虞澜意拒绝说话。
“你……”哥儿脸上一阵涨红,虞澜意才不管他。
“别说这些话了,这雨越下越大了,我看还是要早些回去。”一位夫人插进来打圆场。
“若是诸位想要离开,可以撑伞送诸位夫人离开。”
“这倒是不必了,我家那位要是看见下雨了我没回家定然是要来接我回去的。”说话的正是太常寺卿的夫郎,他正是让虞澜意说说新鲜事的人。
虽说是老夫少夫,还是一个继室,但太常寺卿待他好。在大燕朝上除了爵位外,年轻人要爬上正三品的官职还是很少的,宦海沉浮,没点资历是走不上去的。
他们纷纷说道:“胡大人待胡夫郎真好。”
“若是我家那位对我这么上心就好,光是把心留到别人身上了。”这话说得颇为怨念。一般这都是家丑不可外扬,一看这位夫人,她相公是京城出名的花花公子,这就经得住说了。
“男人都是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得到了就弃之如敝屐。”
裴夫人看几个年轻的夫人跟夫郎脸上纷纷都带了点伤感,就连太常寺卿家的胡夫郎脸上也有不甘之色。胡大人府邸还有几个年轻貌美的侍夫伺候着,都是些狐媚子。
年纪还小,又是年少成亲,自然还对自家相公柔情蜜意的。柔情蜜意又如何,男人是不会为了一个人放弃其他的美人的。年长一些的夫人们早就看淡了。
虞澜意听着点头,但脸上还是一惯的天真之色。
裴夫人的目光在虞澜意脸上凝了凝。
另一边郑山辞在家看书就听见雨滴落在屋檐上的声音。他想起来虞澜意去裴府赴宴去了现今还未回来,说好的半个时辰去接他,还没到时间。
既是赏花,如今下这么大的雨就无花可赏了。
郑山辞手里拿着伞,让马夫把他送到裴府去。
到了裴府一出马车,这雨滴就密密麻麻落在伞面上。门子一听说是来接府邸的夫郎回去,还是没放松警惕让郑山辞等一等,主家同意后才能放行。
郑山辞笑道,“没事,我可以多等一会儿。”
门子去正堂通报。
裴夫人:“虞少爷,郑大人来接你了。”
众人倒是对郑山辞好奇起来,有的见过他,那也只是在三年前,现今倒是没见过。有的是一面都没见过。
不到一会儿,郑山辞撑着伞从雨中走来。到了正堂他先去收伞,才走进来先扫了一眼看见虞澜意乖乖坐在椅子上,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郑山辞向裴夫人见礼。
虞澜意从位置上站起来,看见郑山辞来了,眼睛亮晶晶的瞅他。
“今日本是请虞少爷来赏花的,没想到下雨了,倒是坏了这番好兴致。”裴夫人解释道。
郑山辞唇角含笑,声音不紧不慢,“夫人言重了,若没有这场雨,我便要等会儿才出门来接澜意回去,现在这对我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毕竟我是在家里待着决计没有出门,这样的天气听着雨声也是好的。雨打芭蕉闲听雨,闲闲散散的,就把闲时过了。”
裴夫人脸上的欣赏更甚,其余的夫人看了郑山辞心中也是感叹,这样的年轻郎君,长相俊美,说话温文尔雅,这要是还未娶亲,要把多少哥儿跟小姐的心给勾了去。
更何况这位还是有真材实料的人。
现在冒着大雨也要来接虞澜意回去,可见对自家夫郎是爱护上心的。
裴夫人等人看郑山辞是长辈对小辈的欣赏,年轻一些的夫郎跟夫人就不然了。三年前见过郑山辞的哥儿现在已经嫁人,在他的记忆中郑山辞长得并不丑,现在一看哪里是不丑,分明是很好。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这样的郎君芝兰玉树,三年后成了京官,眉眼更加成熟,散发着沉静温润的气息。身材自然也是身姿修长,恰如其分。哪像他们的相公,成亲之初,还能瞧见一些颜色,成亲后不修边幅,应酬喝酒,年纪稍稍大一些,肚子就凸出来了,整个人笼罩着憔悴之感。家里有势力,哪需要他们那么尽心做事,想来也是在外边鬼混。
喝酒吃肉从不顾忌,对自己的容貌也不在意起来。
郑山辞这样的郎君说什么泥腿子,他们都想招来做上门夫婿,要么嫁过去也是可以的。有潜力又长得好看,性子又好,这还有什么渴求的,这样的男人顶好。听说现在还未纳妾,只有虞澜意一个人,想到这里他们心里就更嫉妒了。
郑山辞只是保证自己身上是清爽的。
“裴夫人,相公来接我了,那我先回去啦,改日再来裴府拜访。”虞澜意的尾音上扬,一看就是高兴的。
胡夫郎见了郑山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郑山辞礼貌的向裴夫人告辞。他撑着伞,另一只手轻轻的揽着虞澜意的肩膀,两个人走进雨幕中。
年轻一些的夫人跟夫郎他们的注意力在郑山辞跟虞澜意的身上,有一个夫人深受触动。
她看见郑山辞撑着伞,伞面偏向了虞澜意那边,有些雨滴轻轻的落在男人的肩膀上。两个人撑伞总有雨会落在一个人的肩膀,只是看承受的人是谁罢了。
在把伞面偏向对方时,那是一种下意识的保护和在意。
“他们这样可真好。”
“郑大人好年轻啊,看样子才二十五岁出头,而且他长得好看。”
有几个哥儿心里一边泛着酸,一边夸郑山辞。这样的夫婿,你说他家世不好,他已经是从五品的员外郎了,这个年纪能有这个官位已是不易了。再者他们这些哥儿跟小姐,谁的家世不好,要是……要是郑山辞对他们这般好,家里也会帮扶他。
想来心中已是羡慕不已。
胡夫郎看着郑山辞身姿就眼热,这般的好儿郎做夫婿不知要羡煞多少人。年轻力壮,带出去也有面子。
“裴夫人好,这厢下雨了,我来接我夫郎。”太常寺卿终于姗姗来迟,他不是自己撑着伞,而是让侍从帮他打着伞。胡子已经有些白了,脸上一笑便显出老态来,皮肤皱巴巴的,他看向年少的夫郎,眼中还是浑浊的。
胡夫郎心里羞死了。这般最怕两厢对比,这完全没法比去,都是下风。
胡夫郎到底还是年轻,一跺脚自己走进雨幕跑了。
太常寺卿吐出一口气,心底也生了气,只觉夫郎没给他面子,这般玩笑。他端着体面跟裴夫人说告辞,不紧不慢的走,也不去追胡夫郎。
本来今日就是休沐,家中还有美妾相伴,胡夫郎让自己来接他,太常寺卿就有些不耐烦,如今来了,夫郎却又耍小性子真叫人恼怒。
真真在家里,两个人单独在的时候使使小性子还好,在外人面前还这般不知分寸就不太知教养了。
众人看着胡夫郎跟胡大人走了,心里对胡夫郎所说的相公来接他回家没什么念想了,这样的相公来接回家,还不如自己让侍从撑伞回家。
有年轻的夫人幽幽的叹口气。
……要是让年轻俊美,年少有为的郎君来接,那才是有面子,心里也高兴。
有了这对比,年轻的夫人们心情低落下来,意兴阑珊恹恹的向裴夫人告辞了。
等这群年轻人一走,还有杜夫人他们几个年长的在,裴夫人笑起来,“这花没怎么品,一场雨落下来,反倒是品起了人来了。”
“这场雨把不少夫人跟夫郎都惹伤心了。”一位夫人调侃道。
裴夫人笑吟吟的点头聊了一会儿把几位夫人也送走了。
“夫人,都已经把客人们安全送回去了。”丫鬟恭敬说道。
“这便好,不然出了什么事故,总是要烦心的。”裴夫人捏了捏眉心,丫鬟立马上前去给裴夫人捶腿捏肩。
“夫人操持赏花宴辛苦了,结果天公不作美,白白浪费了夫人的心意。”
裴夫人喟叹一声,“只是请他们来聊一聊天目的达到就成,就是没想到虞澜意跟郑山辞这一出,平白无故惹了多少人眼热了。”
丫鬟笑道,“我看夫人倒是高兴的呢。”
裴夫人笑,“我有什么可高兴的,只是觉得他们有缘分罢了。因缘际会,这缘是正缘。”
她又跟丫鬟说了一些别的话。
郑山辞跟虞澜意回到家里,侍从送了一壶热茶上来。
虞澜意打开窗户,雨丝就飘进来了,一场秋雨一场凉,这么下去冬天就要来了。雨丝打在脸上,凉幽幽的。虞澜意把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坐在椅子上喝了一杯热茶。
“郑山辞,你真好。”虞澜意美滋滋的说。
“说好的要来接你,自然要说话算数。”郑山辞出去走了一趟,正把靴子换下来。
“长得好看又年轻,还有潜力,你是人人喜欢的好夫婿。”虞澜意大声的夸奖郑山辞。
“又说这些浑话,只有你这般看我。”郑山辞笑了笑。
虞澜意去捏他的臂弯,“手臂也很有力。”
他一直黏着郑山辞,郑山辞也纵容着他。休沐的日子是要留给虞澜意的,两个人这般坐下说些话也是美的。
“等下个月我就开香水坊。”郑家食肆跟小吃店,还有布铺赚了不少银子,这个月清完账就可以着手把香水坊开起来。
虞澜意知道香水坊赚钱,他去亲郑山辞的脖颈,“我也要投钱,你给我分钱。”
“这赚的钱直接到账房手里了,不是想分就能分的。”郑山辞耳尖薄红,轻轻的解释说。
“这般算下来,我们家最有钱的就是账房了?”虞澜意自己算账。
这样说也没错,郑山辞点点头。
“不过家里有了收账,每个月可以多领一些银子。”郑山辞说。
虞澜意眼睛一亮,又闷闷不乐起来,“我跟账房去说,他一定不同意。”
他从新奉县回到京城后,账房给他提了月例。每个月的月例是五十两,一件衣裳都买不起。郑山辞的十两俸禄给他,拢共就有六十两了。
“我去跟账房说说看。”郑山辞说道。
虞澜意忙不迭点头,“你会说话,他会听你的。”
郑山辞从金云手里把刚出炉的糕点接过来摆在桌上,“吃点糕点。”
虞澜意拿着糕点吃,一边跟郑山辞说自己在赏花宴上的事,还把魏夫郎的事说了。
郑山辞思忖片刻笑起来,“澜意,那你挺厉害的。”
虞澜意骄傲挺胸,“那你怎么报答我?”
他从床头柜把没有封面的书拿过来,指着一页说,“这个姿势。”
郑山辞看了一眼,对他的力气有些考验。
“好。”
休沐日,又下了雨两个人就在屋子里待着,自己做自己的事情。虞澜意去拿话本看,郑山辞在一旁看书,相互陪伴。
晚上自是翻江倒海的一夜。
镇南王府
虞时言身子重一直在床上躺着,叶云初打外边回来,带来了一阵寒风,虞时言打了一个哆嗦,他忙不迭把门关上。
“外边太冷了,我已经把门关上了。”
“母妃说我怀孕了不能伺候你了,给你找了几个家世清白的人,让你自己去挑选。”虞时言捏着被褥说道。
“又是这档子的事。”叶云初心生不耐。他每日上值在宫中也不是没事做,晚上回来就不想再管家里的这些事了。
“我去找母妃,你好好休息。”
等了半晌,侍夏把虞时言扶起来说道,“世子跟王妃吵架了,王妃被气晕过去,现在府医还在给王妃诊脉。”
虞时言应了一声。叶云初就是王妃心里的命根子,为了他已经多次顶撞王妃了,母子的关系出现了破裂。
他并非是小气的人,只是王妃现今别想把手伸到他的院子里来,他可从来就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叶云初看见母妃苍白着脸躺在床上,心下也有些悔意。
镇南王说道,“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你母妃也是为了你好。你只有一个侧君连正室都没有,现在庶子要先出生,你这样谁还想嫁给你做正室。”
“我把时言扶正就好了。父王只有我一个嫡子,以后我的孩子好好培养出来成为佼佼者,何必多要几个孩子。”
这事已经说过多回,儿子一直不改性子,镇南王已经随他去了。儿子得陛下看重,这宠爱一个哥儿没犯什么大错。
王妃受了儿子的气,如今又被镇南王说了一通,让她别插手小两口内室的事,让人看了笑话。
她咬碎牙应下来。
等儿子跟王爷走后,王妃消停下来。
“你母妃性子刚硬,以后你带着侧君少在她面前去,自己好好养胎,别出什么幺蛾子,踏踏实实把孩子生下来才是。”
叶云初低头应是。
因他是王府世子是必须要跟父王跟母妃住在一起的,这样三年下来,叶云初只觉累了。他回到屋子里看见虞时言刚把保胎药喝完了,侍夏向他行礼后带上门出去。
叶云初喝了一杯热茶,虞时言是在他临走之后有的身孕,现在已经是秋天了,估计这个孩子会在冬天生下来。
“时言,我想跟你商量一个事。”
虞时言抬起眼看向叶云初,“什么事?”
“王府在郊外有一座庄子,我想你跟母妃关系不和睦,你先去庄子上住,那里的庄子我把人都清一遍,全部换成我的人,你可以使唤他们。等你在庄子上生了孩子,把身子养好后,我再把你们接回来。”
“这样就是我以后下值回来不方便看你了,估计要等休沐日才能过来。”叶云初苦笑一声。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法子,时言跟母妃不对付,先把他们俩分开吧,不然相看两厌,对孩子也有影响。
“这事委屈你了,吃穿住行方面……”叶云初还在说什么。
虞时言只听他说让他自己去庄子上住,眼睛瞬间就亮起来了。到了庄子上,下人既是叶云初的人,他就能自己当家做主了,不必去看旁人的脸色,安安心心把孩子生下来。
“云初,我觉得极好。”虞时言难得软下了嗓音,目光柔和的看向叶云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