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山辞把借条收好,让手底下的人送范平回客栈了。
江主簿这一路上都跟着郑山辞,生生看见了赚了一千两银子,哎,这可是一千两银子。他们县衙一惯是穷的,能赚到钱就算好的了。
看范平还是满意的,郑山辞也满意,以后可以建立长期的合作。
拿到了钱,郑山辞就让户房入了库,拿了一部分银子出来让膳堂的人去采买,今天可以好好的吃一顿,酒肉管够,只能在晚膳的时候吃。
有些不回家的都让人回去说了,要在县衙里应酬。去什么酒楼,自家就有膳堂,免得还要点什么舞女、听曲的。
膳堂接了郑山辞的话,立马就去准备了。郑山辞晚上只在膳堂喝了一杯酒,又象征性的说了一些话,就让他们各自吃喝起来了。
衙役们跟胥吏端着酒杯,夹着菜,没怎么说话。上官就在隔壁一桌吃饭,他们太过放肆了,显得没头脑,轻浮。
郑山辞只吃了几口,他就先回去。江主簿跟丁宣同样也没吃多少就走了,只有朱典史还在席面上喝酒吃肉。
衙役们对朱典史熟悉,朱典史又没有架子,当下就大声说话,谈天说地,快活极了。
范平回到客栈,郑山辞就让辣酱坊跟纺织坊,还有酒肆的人拉了货过来,药材这些,打算明天拉过来,他们还要休整一天,明天就启程回去。行商就是来去匆匆,拿了货就要折身回去,多待一天就多费一天的银子。
这次拿了货回去,花了不少钱,范平也有些肉痛,但一想这些货在他手里卖出去,他的心情就好了,他们走商就是赚中间差价。
郑山辞回到家里,他把酒肆卖的一百两银子递给虞澜意。
虞澜意把银子接过来莫名其妙,“你给我这么多银子做甚?”
郑山辞把范平的事告诉给虞澜意。
虞澜意眼中闪了闪,他觉得走商很有意思。
“我打算把酒肆扩成酒厂,多招两百个人。”
虞澜意一想到多招两百个人,那账本还要他看,他两眼一黑。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虞澜意别开脸,“反正你不知道心疼我。”
郑山辞伸出手摸了摸虞澜意气鼓鼓的脸,眼中含着笑,“你说说我怎么就不心疼你了,还揽了生意给你。”
虞澜意自己有一套逻辑,他捂住脸不去看郑山辞,垂下肩膀。
郑山辞一看心里还有些心惊肉跳,这么点小事,就这么点小事啊。郑山辞试探性的伸出手放在虞澜意的肩膀上。
虞澜意左右摇摆,甩开他的手,还是捂着脸不见人,肩膀抖了抖。
“这、这有何好哭的,要是你看不完账本,我帮你看就成了。你别使小性子。”郑山辞放软了语气,轻哄道。
虞澜意半晌没说话,一开口就带着哭腔:“要是我在京城,才不会看账本。”
郑山辞苦口婆心:“在京城也要看啊。你不是做了当家主夫了吗?家里的大小事都归你管,你要是不小心点,家里的钱要是落在心怀叵测的人手上,我们家就没钱了。”
虞澜意凝噎,“我不管。”
“别人家的相公都是要交俸禄的,你不给我,你的俸禄。你待我一点也不真诚!”虞澜意指责郑山辞。
郑山辞半晌没话。他一个月俸禄才七两银子,家里的食肆赚的银两也是平分的,怎地还惦记这七两银子了。
“给你,都是你的,好了吧。”
小祖宗。
虞澜意悄悄的分开了指缝,看见郑山辞扶着额。
“那账本……”
“你不能一点也不学,我陪你一起看。”郑山辞凑近,他看见虞澜意的指缝,低头吻了吻他的双手。
虞澜意心中一烫,他通过手指缝隙看见郑山辞的脸,心脏怦怦直跳。郑山辞因是刚回来还未脱下官袍,浑身因是喝了酒,还有淡淡的酒气。以前虞澜意是最不喜欢闻酒气,可郑山辞身上的酒气不重。
他抖了抖肩膀。
外边传来郑山辞的声音:“还有什么事,你说,我能做到的都做到。”
虞澜意松开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郑山辞一看虞澜意的两个眼眶一点红都没有,一看就是在骗人。郑山辞生不起气来。
他抱着虞澜意,亲了亲他的脸。
虞澜意柳夭桃艳的,雪白的脸上有些嫣红,脖子都变得粉起来。
郑山辞拉着他坐下,打算给他好好说一说账本的事。
“郑山辞,有你真好。”虞澜意坐没坐相,想挨着郑山辞坐。
郑山辞把他的身子扶正,认认真真的教他。
虞澜意泄了一口气,听着郑山辞说话。
虞澜意竟然把郑山辞的话听进去了,他觉得账本也没那么难看了。他自己又算了算,发现是对的。立马找郑山辞求表扬。
小两口在这边日子越过越好,京城那边的虞时言却是过得不如意。
他嫁给叶云初后,叶云初每日要上值,他要去给镇南王妃请安,王妃本就对他没有好感,自然是要为难他。府邸的人又都是王妃的亲信,他有苦也说不出来。王府的人向来会看眼色,见王爷跟王妃都不待见他,自然对他的态度也变得微妙起来。
他心里窝火,碍着王妃的身份也是日日要去请安伺候的。叶云初不在时,王妃晌午用膳时,还特意喊了他去给他侍宴,就是站在王妃的身后给他布菜。
这明明就是侍从丫鬟做的事,现今让他来做,就是作践他。
王妃请了人来赏花了,虞时言心中松口气,自己回了屋子里。他用自己攒的钱买了一个铺子做了点布料的买卖,每个月还有几个钱可以花,不至于要借叶云初的手。他没把受王妃欺负的事告诉叶云初,只是自己一个人默默熬着。
“侧君,你先暖暖膝盖吧。”侍夏把暖帕子贴在虞时言的膝盖上,膝盖上青紫一片,看着触目惊心。
“这日子还没有侧君在侯府的日子好过,至少夫郎不会让侧君早上就去立规矩,也没克扣侧君的月例,现今嫁到了王府,这般受人欺负。”
侍夏抹着眼泪。“以前我瞧叶世子待侧君好,以为侧君嫁给他就好了,反正在侯府也没人在意侧君,如今有个自己的家,想必就更有盼头了。这样的家还不如侧君自己过日子好。”
虞时言忍着膝盖上的痛,心下也已是后悔。早知道他就不跟叶云初接触了,这般嫁进高门大户,非要受这罪。什么君子温润如玉,虞时言想着京城里对叶云初的评价发出一声冷笑。
他嫁到王府已是瘦了许多,只有那双眼睛还有些光。都是狗屁,叶云初分明就是一个孬种,他不信叶云初看不出半分,王妃待他不好。看不出来还是等着他去认错,跟他重归于好。
这样一个人有甚好的。
虞时言心中大恨。该是让虞澜意好好看看,他想嫁的是什么人,这样的人他当初就不该阻了虞澜意的路。
千般万般的苦果都在他身上了。
虞时言趴在床上痛哭起来。
他受了王妃的作践才知道,他在侯府过得是怎样的好日子,心里是有悔的。他想到虞澜意嫁给郑山辞,去了偏远的地方,他也抬不起头来。
“侧君到用膳的时辰了,王妃让您去布菜。今儿天气好,您也甭在床上躺着了,别让王妃等久了。”王妃身边的丫鬟说了一通,也不等虞时言回来,自己敷衍的一福身走了。
侍夏担忧道:“侧君,您的腿,而且还有那么多人在,要不今儿告病。”
虞时言擦了眼泪,把膝盖上卷起来的袍子也放下来,“要是真告病了,她准儿会把府医叫来给我看病,要没病又少不了要罚跪,挨一通骂。”
“我去给她布菜,不就想作践我么?”
他换了一身衣裳,把头发用发带扎起来就走了。
到了正堂,果真是许多光鲜亮丽的哥儿跟小姐都来了,围绕在王妃身边跟花蝴蝶似的。虞时言扫了一眼就认出了几个公侯小姐跟哥儿,他心中了悟,这是来选叶云初的正室来了。
他一踏进来,屋子里静了静,这安静故意让人难堪。
虞时言面不改色叫了一声母妃就在王妃身后候着,等她的吩咐,看着也是乖巧懂事的。
王妃懒懒的指着几个菜,虞时言上前去给她夹菜。
一位夫人捂着嘴笑,“这不是陛下赐婚给世子的侧君吗?看来不讨王妃的喜欢。”
“有甚喜欢的,不过是一个妾室。”王妃笑了起来,“妾室多着,又不是什么宝贝的东西,正室只有一个。身上一点侯府哥儿的气质都没有,看着就是一副穷酸的样子。”
另一个夫人笑起来,“听说他阿爹还是爬床的哥儿,世子还未娶正室,就把世子勾过去,也是个狐媚子。”
虞时言攥紧了筷子,他只是不喜华丽的衣服,在她们面前就是一副穷酸的样子了,王妃又让他夹菜,虞时言忍下来,麻木的任由人去评判他。
“对了,以后云初娶了正室,你作为侧君可要好好伺候世子跟世子夫人。”王妃装作不经意的提醒道。
虞时言心中冷笑一声,面上乖巧的应下来了。
王妃是看重长阳侯的家世,但她是一惯不喜欢虞澜意的,这小哥儿太吵闹了,没半点哥儿的样子,这个虞时言又是一个狐媚子。要说长阳侯府,只有虞长行有出息,还是太有出息了。
王妃意兴阑珊挥手让他退下。
当天夜里,虞时言就发了高烧,高烧不退。叶云初下值回到家中一直守在虞时言的旁边,虞时言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他的额头满是汗水,脸色苍白着。
叶云初抓住他的手,“我在,时言,我在。”
侍夏立在一旁,心底也是心疼。他再也不想少爷嫁进高门大户,哪怕是一个寻常百姓家里也不必受这作贱,少爷进来后就是被拿捏着走。而世子要上值,跟少爷作对的是世子的母妃,世子难不成会跟他的母妃作对么。
叶云初让府医来看,还去请了太医,都说是熬过今晚就好了。叶云初一直陪着虞时言,让心腹去打听了今天发生的事,他沉默片刻抓紧了虞时言的手。
“世子爷,您没事吧。”
“我没事,让厨房温着粥,等会时言醒了就端来。”叶云初看着虞时言的样子,虚弱苍白,完全不像之前那个样子了。他知道虞时言高傲敏感,还让他做了妾室,叶云初看见他这副样子,心里也难受。
所幸虞时言的烧退了,他去找了母妃,让母妃高抬贵手。王妃面上答应了,心中却是大恨。这狐媚子把他儿子折腾成什么样子了,才让他做了什么就装病起来,真是小家子气。
虞时言高烧退后,他还是沉默不语。王妃院子里的人来给他敷衍的行了一礼说这几日他病了,王妃就不用他日日去请安了,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不然又变成她的错,伤了她跟世子之间的母子情分。
听着侍从的话,虞时言一声不吭,扯着被褥自己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侍夏把门关上了,闭门谢客,任谁来也不开门。
虞长行今日烦扰,虞夫郎又给他拿了几个哥儿的画像。这些人说实话,从小都在一个京城长大的,什么脾性虞长行也知道。
他喜欢性子安静,温柔的,但他心中知道他又不喜欢那样太过安静温柔了。虞长行的腰间挂着佩剑,他从皇宫里出来,还未放下佩剑。
他要去武器铺子买一把小巧的匕首,留着等虞澜意回来送给他防身。
他去时正好撞见了安哥儿也在挑选弓箭,安哥儿见了他盈盈一拜,“虞大人。”
虞长行颔首同样见礼。
两个人各自挑选自己需要的武器,虞长行看了一款镶嵌了一块淡绿宝石的匕首,他不喜欢花里胡哨的,虞澜意喜欢这唬人的。
“这把弓箭不适合你,要力气大的人才能拉开。这把弓箭小巧一些,以你的力气可以拉开。”安哥儿正在试图拉一把弓箭,身后传来虞长行低沉的声音。
安哥儿愣了愣,他脸红的应了一声,说:“多谢虞大人指点。”
虞长行没再说什么,他拿着匕首离开了。
安哥儿买了那把需要很大力气的弓箭,又买了一把小巧的弓箭。他今日是来给大哥选弓箭,因为马上就要秋猎了,大哥的那把弓箭坏了。
哥儿本就不会学弓箭这些,安哥儿拿着一把小巧的弓箭,摸了摸上面的纹路。
安信侯世子拿到了弟弟给他买的弓箭,他掂量了一下笑着说:“这把弓箭挺好的。”
这时他看见安哥儿手里还有一把弓箭,目光闪了闪问道:“你也想射箭么?”
安哥儿点亓亓整理点头。
“好,我教你。”安信侯世子心情很好,好不容易安哥儿从退亲的阴影走出来,学射箭,这就是小事一桩。
范平带着自己的商队离开了,财神爷走了,工房跟户房的人还在忙着把厂子扩建了。范平临走前郑山辞又向范平要了一些鲜花种子,范平应下了,下次来新奉县就可以带过来。
有了水泥路跟岚县的距离拉近了,马蹄却是受不了。工匠打造了一批马蹄铁,趁机又赚了一笔。岚县跟新奉县的来往密切,有些商人还想去岚县做生意,郑山辞想了想,他要亲自去一趟岚县,跟岚县的县令谈一谈。这还是他从京城到新奉县后,第一次离开新奉县。
虞澜意从账本里抬起头来,“我也要去。”
郑山辞想了想去也可以。
“我跟徐哥儿一起去,他要去岚县谈生意。等你去县衙忙完了再来找我。”虞澜意心想带着郑山辞还有些不方便,还是跟徐哥儿一起去逛好玩。
郑山辞点点头,他还问了郑清音跟郑山成、林哥儿想去岚县么,铺子的事有忠心的掌柜在,偶尔也可以松快松快。
郑山成:“我就不去了,我留着守家吧。清音多去瞧瞧。”
林哥儿:“我也去岚县看看。”
郑山辞点点头,留郑山成一个人在家。郑山成看了林哥儿一眼,原来夫郎也想去玩了。
翌日一早,郑山辞只单单带了旺福一个人去,谭和要主持修路的事,他离了县衙,江主簿跟丁宣走不开。
自己一个人去还要自在一些,旺福好歹还会点拳脚功夫。
他们一行人坐着马车就走了,四个哥儿坐一块去了,郑山辞一个孤单单的坐一辆马车。虞澜意同郑清音他们坐一块,他跟徐哥儿坐一起是想陪着徐哥儿去看看岚县有没有出色的男儿,抓回徐家做赘婿。
徐哥儿想好了,要家世清白,贫寒之人。
到了岚县已经夜晚了,岚县的夜市繁华,他们这一行人是不能住驿站了,定了客栈。定了四间上房,郑山辞跟虞澜意是同一间房。
岚县的人还很热情,他们用了晚膳就出门去逛街了。
郑山辞看见岚县的商铺比新奉县多太多,以前他还不会比较,现在暗地里比较一番。
岚县的人也比他们那多。
“卖糖葫芦了!”
各种叫卖声不断,许多人都是喧闹的,郑山辞手上拿着虞澜意买的小玩意,他听见一声卖辣酱的声音。
“新奉县出产的辣酱,快来买啊!可好吃了。”
郑山辞不知自己是在等什么,但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他立马就转身看向了那个小摊子。
第63章 好玩的
摊子很小,立在前面的板子上写着辣酱两个字,摊子前摆了五十瓶辣酱。有一对夫妻过去,尝了尝。
“这里的辣酱可好吃了,只需要十四文钱一罐,能吃一个月。”商贩极力说道。
年轻的男人点点头,他喜欢吃这个味道。家里都有辣酱,换一个喜欢吃的口味也好,而且这辣酱确实比他媳妇买的辣酱要便宜一些。
“买三罐吧。”年轻男人说道。
“一共四十二文钱。”商贩把三罐辣酱递给年轻男人。
晚上逛夜市的人多,看见有人围着买辣酱,这便被吸引了注意,也来摊子看一看,尝了味道,有的人觉得不错先买一罐回去吃吃,这个价格对在县城里生活的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听说春迟楼出的新菜就是用了新奉县的辣酱,这次我们遇见这摊子了,买几瓶回去,让娘做给我们吃。不然一直去春迟楼,我们也承受不住。”
郑山辞看见摊子的辣酱已经少了十几瓶,他听见虞澜意来喊他,他加快脚步上前去。
原是在耍杂耍,虞澜意看得目不转睛,拉着郑山辞跟他一起看。
还有打铁花的,夜市喧闹,所有人都看着面前的人,砰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夜空中有点点火星,绚丽好看。
虞澜意看着半空中的火星,伸出手去接。
郑山辞把他的手抓回来了。
虞澜意:“不烫的。”
他低垂着眼眸看着落在地上的火星,唇角上扬。
郑山辞:“还是小心一些。”
虞澜意抱胸:“之前上哪去了,半天没跟上来?”
郑山辞带着虞澜意从这里挤出去,人太多了,郑山辞一直护着虞澜意,让别人不要撞到他。虞澜意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郑山辞。
等从人潮中出来,郑山辞心里松了一口气。
“刚才看见有卖辣酱的,不时就有些出神了。”郑山辞解释道。
“郑山辞,那你应该很高兴吧。”
人潮还未退去,他们津津有味的说着打铁花的事。
“这可真好看,比烟花好看,烟花离我们离得太远了。”
“对啊,以后看还能不能撞见。”
郑山辞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看向虞澜意,他没想到虞澜意会知道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感受是什么。若是旁人也能理解,可虞澜意不一样。什么不一样,身份不一样,虞澜意的身份注定他很难去感同身受,因为很少有人会让他愿意去理解。他的心思,他的一次出神,他一直都暗中在意。
郑山辞的心暖起来。
虞澜意锤了他一下,“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我们跟大嫂他们走散了,那我们两个去别处逛逛。”
郑山辞的心又冷了。
虞澜意看见什么东西都好奇,他在新奉县憋坏了。出手还是克制了一点,没有太大手大脚,不然郑山辞的两只手拿不下。
“郑山辞,我要这个炸年糕。”
“郑山辞,我想吃青团。”
郑山辞觉得跟虞澜意出来逛街比上值还累,他宁愿上三天的值。
虞澜意每到一个地方必须要去成衣铺子里看。
郑山辞寻了一个凳子坐好,看着虞澜意颐指气使让掌柜的、伙计给他拿衣服试。他这样的样貌,周身又是矜贵气息,仿佛这些事都是理所当然的。
“这位少爷这边请。”掌柜的把虞澜意送进换衣间。
虞澜意试了五件衣裳,每一件都问了郑山辞的意见,虽然郑山辞的意见不重要,但还是要问问,他喜欢最重要。好吧,还是有点重要。
虞澜意:“郑山辞,你也来买件衣裳。”
郑山辞站起身,身姿修长,芝兰玉树。
他这样的,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虞澜意给他挑了三件,黑色的也很衬他,但觉得有些暗沉,虞澜意还是没要黑色的那件。郑山辞穿淡色的长袍很有气度,让掌柜的打包起来。虞澜意直接拿银票付钱了,他嫌银两带在身上太重,拿了一张五十两银子的银票。
掌柜的找回来的钱,虞澜意让郑山辞且收着。
“相公,你拿着。”
郑山辞便把这银锭子放进自己的荷包。
有个相公真不错,可以陪着逛街,还能拎东西。虞澜意美滋滋的。
两个人买了东西便回客栈,林哥儿他们三人也是去岚县看了河灯,又买了一些小饰品。林哥儿买了一只银簪子,郑清音只买了一条蓝色的发带,这发带跟水纹一样,他看了一眼就喜欢。这样用发带扎着头发去干活很方便,而且也不显得廉价,反而在夏日里更清爽了。
徐哥儿跟着徐父经常来往青州的各个县城做生意,他对岚县的感觉还好,来过多次,新鲜感早就没有了。
他来岚县是来看商铺的,徐家在岚县有三家商铺,竟然已经把路连通了,徐家主打算在岚县多置办点产业。徐家没碰田产,田产碰了容易止不住,便想越来越多,容易去侵占土地,这被发现了,徐家的家业不保。他教导徐哥儿的时候,便也是让他不要去碰田产,买几处庄子,雇佣一些百姓种地便够了,不能贪多,够自己府上吃些当季新鲜的蔬菜,再不成,还能去集市买。
这般妥妥当当的累积着,等商人三代之后就可以科考了,给后代子孙提供一个舒心的环境,一举考上,这就改换门楣了。
官场上的弯弯肠子多着,要是没有银子,又没有背景,在里面是混不开的。
从新奉县坐马车到岚县,又去夜市上逛了逛,他们也累了,各自回房歇息。虞澜意同郑山辞回了房,店小二提了热水上来让他们洗漱。
虞澜意先洗了,这客栈就是不方便,浴桶都是直接摆在屋子里,郑山辞避了避,正打算出门到门口守着,虞澜意把他叫住。
“有什么好出去的,你且就在里面。”虞澜意见客栈的窗户也是被郑山辞关得严实,心中放了一半的心。还有一半的心还悬着,他又想到丁宣说的鬼故事了。
这次出门他没带金云,郑山辞只带了旺福来。身边没个人伺候,再说了,这鬼可不讲道理的,还是两个人待在一块安全些。
郑山辞脚步顿了顿,把房门关上,自己坐在床榻上,也不知做什么。只是垂着眼眸看被褥上的花纹。这被褥、床单还是他铺的,虞澜意睡不惯客栈的物件。
耳边传来衣物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热气扑面迎来,听见了落水的声响。郑山辞喉结滚动了一下,兀自忍受。
虞澜意洗完换好里衣了,他便一头栽到床上,让郑山辞去洗。他的脸被热气蒸得白里透红,肩胛骨漂亮,长发垂在身后也不去管,趴在床上,晃荡着双腿,露出白皙的脚踝,看着心情也不错。
“郑山辞,你快去啊。”虞澜意催促道。
郑山辞应了一声好。他去包袱里找里衣,竟觉得跟虞澜意来岚县,有种度蜜月的滋味。他去洗时,虞澜意可就没郑山辞那般含蓄了,他直勾勾的看着郑山辞脱衣,然后下水。
全身上下他哪没看过。
两个人对视一眼,眼里在冒小火花,黏糊糊的,又不清不楚的移开了眼神。郑山辞穿了里衣就躺在床上去了。
他吹灭了蜡烛,两个人依偎着。郑山辞轻轻的拍着虞澜意的后背说道:“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你想怎么过。”
虞澜意差点就要忘记自己的生辰。往年的生辰都是在家里过的,邀一些亲朋好友、朝廷中其余的大人们也会来,他的生辰实则也是家族应酬。不少的人要给他送礼品,除了家里的人,还有吕锦,他都让金云帮他记着,放着了。
今年没在京城,过生辰,身边还多了一个相公,虞澜意想着还有些恍神。他总觉自己还是跟在家一样没变,譬如还是没什么人管着他,又用相公的身份来教训他。他过得还挺惬意的。
听了郑山辞的话,虞澜意双手捧着郑山辞的脸,“你要为我准备生辰礼物,干嘛这事还要问我,你该偷偷的准备,不准来问我。”
郑山辞就是拿不准才想问虞澜意的意思。
虞澜意这话说的像是撒娇,郑山辞应了一声好。
吹了蜡烛,也看不见什么清晰的脸庞,找准了嘴唇,虞澜意亲上去,郑山辞的唇瓣软乎乎的,像是要融化了似的,虞澜意又模糊的想到,什么嘴唇要融化了,是他该融化了。
郑山辞撑着身子,虞澜意坐他腰上亲他。
在客栈又不能做甚么,虞澜意还想明日好好的陪徐哥儿在岚县玩,两个人互帮互助了。
郑山辞跟虞澜意下楼,买了早食,油条豆浆。虞澜意喜欢把油条泡在豆浆里,把油条泡烂了吃,一口咬下去,油条的气息跟豆浆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很好吃。单单只吃油条就会显得油腻又很干。
“我先去县衙寻方大人,我让旺福跟着你。”
虞澜意才不想拖个人盯着他,“徐哥儿带了护卫的,你带着旺福吧。”
郑山辞看了一眼徐哥儿,徐哥儿忙不迭点头,“郑大人放心,等您回到客栈,澜意一定是好好的。”
他身后跟着四位壮仆,郑山辞便颔首,“若是遇见什么困难,便去县衙寻衙役。”
郑山辞又交代了林哥儿跟郑清音,这才带着旺福去县衙。
林哥儿:“二弟,心还是好的,我们几个出来,他心里还是不放心。”
虞澜意一扬眉,“他心是好的,我们几个今儿可要高兴,徐哥儿,你不是说岚县有个好地方么?”
徐哥儿含蓄的笑了笑,“只是去听戏,看你们喜欢听哪出?”
郑山辞去了岚县县衙,让衙役进去通报。
方县令还在喝茶,摇着扇子,听了衙役的禀报,他放下茶杯,心里还诧异。起身把自己的官袍理了理,斥道:“还不快去请郑大人进来。”
这郑山辞还来找他,是何事。方县令只觉头疼,但愿不是什么麻烦事,他是不爱管这些的。连郑山辞把路修到岚县城门口了,他也是懒得管。
不管这郑大人说什么,不要拉着他一起就成了。他只想做个糊涂官,把这辈子混过去。
方县令心中暗自嘀咕。
衙役引了郑山辞进来,郑山辞见了方县令,两个县令互相见礼。方县令看了郑山辞吃了一惊,没想到郑山辞真这么年轻,还是一个长相俊美,身姿修长的郎君。
“郑大人请坐,招待不周,郑大人要来岚县,怎地不先遣人来通报一声,好让我准备准备。”方县令客气的说。
“不是什么要紧事,不用劳驾方大人,我来岚县只是想说说新奉县的人来岚县做生意的事,这边想先给方大人通个气。”
“啊……”方县令神色松懈,“这事啊,好说。岚县跟新奉县本就挨得近,以往是觉风沙大,路途遥远才没有什么来往,现今郑大人把路修好了,岚县这边很乐意新奉县的人来开商铺,我待这些商人都是一视同仁的,来岚县开店么,是我们岚县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