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面容隐忍,心里越发对郑山辞不耻了,明知道自己得罪了李大人,还让自家夫郎来这里受作践。
屋内传来李御史的声音,“虞少爷,您随便砸,别气坏了身子。我不知晓郑大人是您的夫婿,竟是冲撞了。该打该打,程家自作孽不可活,郑大人是替天行道,是一个好官。我回京后写一道折子递呈给内阁,郑大人治下严谨,不畏强权。”
程文听见里面的小哥儿冷哼一声,“要你来写折子,其他的人不会给陛下写折子不成。”
“我本不想来说这一通的,怕你回京胡说八道才来的。你自己想想,有没有腌臜事,不然我给父兄写一封信,托刑部的人查一查你,你看如何啊?”
虞澜意砸累了,坐在椅子上。李御史还不敢坐下,只是站着,面上布满了汗水。他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怎地没腌臜事了,都藏着的,谁也经不住查啊。他心中已然后悔了,本来青州视察,青州太守也给他几分薄面,要归京去了。结果收到了程儒的一封信,便想去为程儒撑腰,这一去就跟郑山辞对上了。
任谁知道这么一个芝麻小的官,他的夫郎还是长阳侯府的哥儿,还是大名鼎鼎的虞澜意。该是他一直在朝外视察,并未收到朝中的消息,生生的把自己给害了。
这程儒真真是要害死我。
“虞少爷,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我这不是还不知道郑大人是长阳侯的儿婿,您就大人有大人原谅则个。”李御史全然没了傲气,只有低声下气,他脑子灵光一闪说道:“我去同郑大人告歉,备上厚礼给郑大人赔礼道歉。”
在门外的程文听了李大人低声下气的声音时,心里已是波涛汹涌了,听见长阳侯的儿婿时,程文的手指刺进了掌心里。他没曾想到郑山辞的来头这般大,这次为什么非要来新奉县不可。他低下头,也不想郑山辞为何让夫郎来找李大人了。这侯府的哥儿谁不敬让三分。
虞澜意摆手:“郑山辞他不收礼,你那礼品我们也不稀罕。你去给郑山辞赔礼道歉,让他心里好受些。他胆儿小,要是知道你还要回京参他一本,我怕他睡不着。”
李御史忙不迭应道:“好,我下午就去找郑大人赔礼道歉。”
大门打开了,屋子里一片狼藉,虞澜意轻轻的挑眉:“这驿站的东西是新奉县的,李大人摔坏的东西记得赔偿。”
李御史忙说:“是我摔坏的,我赔,我赔!”
“虞少爷,您慢走。”李御史跟在虞澜意身后,殷勤的送他离开。
等虞澜意坐上马车后,李御史才收了笑脸,一脸愁苦。他身上红色的官袍也不如昨天耀眼了,整个人臊眉耷眼的。他上楼去,让驿站的人先把屋子里摔烂的茶杯、花瓶、锤烂的桌子、缺腿的椅子换了。
驿丞见了这惨状,瞠目结舌。
“把这些东西换了,一块银锭拿好。”李御史心灰意冷的塞给驿丞一块银锭。
“大人,这太……”驿丞的话还未说完,李御史便摆摆手不想再听了,让他下去。他正打算找另外一地自己待着,程文出声提醒。
“李大人,家母让我来找你。”
李御史这才把目光落在程文身上,他见了程文还有些不明所以,根本没把这个小辈想起来。程文便只好羞耻的爆出自己的名字:“我叫程文,是程家的二孙子。”
“啊……”李御史恍然大悟,“我记起来了,你祖父曾经给我说过。你是一个读书的好苗子,他还想看你科举下场取个好功名,让程家更上一层楼。”
见程文黯淡的目光,李御史自知失言,“不提这些了,你来找我有何事”
"我如今是科考不成了,想找李大人想法子寻个差事做,只要能养家糊口便成了,我已不去想其他的了。"程文谦逊道。
李御史今年四十来岁同程儒是忘年之交,交情很深,这是在程儒还是巡抚的时候。程儒退下来后,他还有些人脉,李御史同程儒便还在书信交谈,关系还是处着的。现今程儒成了阶下囚,还得罪了长阳侯府,李御史不想接这烫手山芋。
“你是个好孩子,我如今也没什么好去处。你跟着你娘仔细找找,终究是读过书的人,找个私塾去做个私塾先生也是省得的,要么做个账房先生也能让你温饱可足。”
科举不仅要学诗书,还要懂算术,所以认字懂算术又怎地会找不到出路。李御史也是人精,他想这程夫人是想他带着程文回京,寻个好去处。唉,这怎么可能。
程文被李御史说得心中羞愧,依着礼数行礼后道一声谢,“多谢李大人指点,晚辈先回去了。”
“你且去吧。你在门外也听见了,你们家的事是无可挽回了,此后好自为之。”
程文脚步顿了顿,应了一声。
他回了客栈,见了程夫人,把李御史的话告诉她。
程夫人捏着帕子叹息:“树倒猢狲散啊,也罢了。只要你跟你大哥好好的,我这辈子便好了。咱娘仨相依为命。”
程文心不在焉,把郑山辞是长阳侯儿婿的事告诉给程夫人。程夫人凝眉连声说了三个好字。
“难怪夏家倒戈这么快,这么果断,我猜他们是查到了郑大人的身份。”程夫人苦笑,“算了,别去想这些了,你今天也累了,便去睡吧。”
“要是家里不拖着你跟徐哥儿的婚事,如今也有岳家可以靠一靠,不至于跟我一起去投奔娘家,我那娘家也不是省油的灯。”
程文去客栈睡觉了。
郑山辞还在县衙里忙,根本不知道自家夫郎去给他出气去了。戚家跟程家的金银够修路了,高家跟夏家也主动投诚,郑山辞把涉事的人都抓了,能交赎金的,两家的人都交了赎金救出来。不能救出来的,他们就送断头饭,没有闹出什么事。
“郑大人这是三日后午时处斩的名单,请您过目。”朱典史把一张写了名字的纸递给郑山辞。
郑山辞拿着朱笔,在上面的名字上都打上了勾,这意味着这些人都会在三日后处斩,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郑大人,下官先退下了。”
郑山辞颔首。
朱典史走出县衙,把纸张递给自己的心腹。他看见云老爷跟云夫人还堵住了云哥儿在说什么,云老爷伸出手想扇云哥儿巴掌。
朱典史抓住了云老爷的手,“大庭广众之下,云老爷这般样子可不好看。”
“朱大人,我管教自己的儿子,这跟县衙无关吧。”云老爷也是气急了,这般同朱典史冲撞起来。他说了这话,云夫人忙扯了云老爷的袖子,赔笑道:“朱大人别介意,我家老爷是急性子,并没有对朱大人不敬。”
云哥儿刚从医馆出来想去郑府寻县令夫郎,结果一出医馆就被云老爷跟云夫人撞见了,这要带回去。他是家里的庶子,一看他们的架势,心都凉了一半。他记得之前府邸有位哥哥被云老爷叫去侍宴,就是在宴席上做玩物的,结果肚子大了,云家为了不出家丑,便把他在大冬天生生赶出家门,该是死了。
他这样上公堂指认程儒,众人都知道他已经失了身子,他要是被他们抓回去,应该过段日子就能听到他病逝的消息了。他还不想死。
云哥儿向朱典史求救,“朱大人,我想去寻县令夫郎,您帮帮我。”
朱典史颔首,带着云哥儿走。云老爷跟云夫人也不敢说什么。
云哥儿松口气,“还未感谢朱典史的救命之恩,当初多谢朱典史从河里把我救起来,今天又救了我一命。”
“不必言谢。这是我该做的,典史的职责所在。”朱典史低着头问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县令夫郎应了我的请求,给我通关文牒和银子,我去寻个地界独自生活。虽说是苦了点,但总比在家里任人拿捏好。我敢去公堂作证,也是不想在这里待了。”
朱典史应了一声。
“如今海内清平,但还是有匪徒做乱,你要小心。”朱典史说。
云哥儿身形瑟缩了一下,他坚定的点点头,“多谢朱大人提醒。”
到了郑府,云哥儿正打算再向朱典史道谢,结果朱典史说陪他一起进去,云哥儿愣了愣只好点头。
虞澜意从驿站回来,整个人心情很好,听了云哥儿的话,让金云把准备的东西递给云哥儿:“你打算去哪儿了,要去的话往北走吧。”
云哥儿拿着通关文牒跟银子笑着应下:“好,多谢虞少爷。”
朱典史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抱拳说:“要不你别走了,我可以娶你。我不在乎这些,我是逃难来的,在路上活都活不下去,我不在乎什么贞洁,你跟了我,我会对你好的。”
云哥儿有些惊讶,他脸红了,但他还是摇摇头,“谢谢朱大人垂爱,我们只见过两面,不管朱大人出于什么心思,我都没这个心思了,是我福薄。愿朱大人找到一个自己心爱的姑娘或哥儿。”
朱典史握了握拳,他欲言又止,嘴巴笨,耷拉着脑袋没说话。
虞澜意看在眼里,觉得朱典史这个人很不错,但云哥儿确实没这个心思,他也没劝说。
“我让家里的壮仆送你离开。”
云哥儿感激的说:“多谢虞少爷。”
郑山辞晌午在膳堂用了饭,正打算睡一个午觉。旺福前来说:“大人,李大人来了。”
李御史没有带礼来,看见了郑山辞,打量了他一会儿,见他仪表堂堂的样子,便夸他芝兰玉树,扶着郑山辞不让他行礼。
“郑大人不用见礼了,我是来赔礼道歉的,我昨日在公堂太莽撞了,还不知缘由就给程儒说话,这事是郑大人做得对。昨日我的那些话,郑大人就当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智,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口出狂言。”李御史的态度跟昨日完全不同了,低声下气的。
旺福在门外听着,露出一个笑。
郑山辞忙扶起李御史:“李大人哪里的话,是小子无状冲撞了李大人,李大人说这样话折煞我了。”
李御史一急,“不折煞,是我有眼无珠,没认出郑大人是侯府贵婿……”
李御史还在着急的说什么,郑山辞已是有些听不清了。
半晌李御史离开了县衙。
他赶紧去到驿站让侍从收拾物件,他再也不想来新奉县了。
夜里,郑山辞回到家中,虞澜意躺在榻上看话本,旁边的小桌子上搁着橘子,吃橘子正好,他边看边吃。
郑山辞脱下官袍去洗漱,脱官袍时,郑山辞察觉到虞澜意翻书的速度放缓了,目光还时不时落在他身上。
郑山辞当做没发现,拿了里衣去洗漱。
虞澜意光明正大的看,都成亲了,他还不能看看嘛。
等郑山辞出来了,他周身还有氤氲的水汽,长发披在身后,他去了床榻上说:“今天累了,想早点睡了。”
虞澜意哦了一声有点失望,这种感觉有点像是郎君突然萎了一样。他把自己看的话本放到床头柜里,看见床头柜那本没有封面的书,轻轻的叹口气。
可惜了。
他轻便的吹了蜡烛正要翻过去睡在床里面,被人一把搂住了腰,直直的坐在郑山辞的腹肌上。郑山辞已是解了衣带,虞澜意下意识就把手放在郑山辞的身上了,摸到了他光滑的皮肤,泛着温凉,耳根骤然就红了。
黑暗中,郑山辞去拽衣服,呼吸中燥热起来。
“多谢夫郎为我出气。”
第55章 生病
三日后,百姓们在集市看着刽子手把众人的脑袋砍了,程夫人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离开了新奉县。戚家跟程家在新奉县彻底落魄下去了,夏家跟高家也是半死不活的,在牢里进去了一半的人,反倒是徐家在这次清洗中显出来了,还接手了不少四家趁乱卖出的商铺。新奉县中的富商们也趁机购买了四家抛出来的田庄,不过这四家的家产大部分还是进了县衙的口袋里。
程文带着自己的包袱,家里有些家具能卖的,程夫人都着急出手,拢共卖了二十两银子,再加上手里自己的钱,到了徐州还是有安家的钱了。亲戚们都是势利眼,见他们无权无势,手里要还没有银子,就要被人欺负死了。
“走了,二郎。”程夫人轻喊道。
昔年同他交好的同窗们一个也没来送他,自打程家出事,不说帮上一把一声问候也不曾。程文听了程夫人的话,他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不管是做生意,种药材,还是修路,县衙里的银子是足够的。大家伙修路的热情越发高涨起来,已经修了三分之一了。
“这路修到岚县,以后还能娶岚县的媳妇了。”一个汉子打着赤膊笑道。
“别想有的没的,要是没银子没本事,就是到了岚县也没有好人家的女儿跟哥儿愿意嫁。”一个中年男人背着石头,跟几个后生说话。
“正是这个理儿,我也不求婆娘有多好,两个人踏踏实实的过一辈子就成。”一个年轻后生加快脚步。
“这小子老实,还有些修路挣了几个子,全花在窑子里,搂了窑娘了。”
修路便是一边使劲一边抽空闲聊几句,不然做这活还是枯燥。这来监工的衙役不像之前那样,看见他们是慢了一点,棍子、鞭子都朝身上使了,还是宽宥了他们几分。
郑山辞踩在水泥路上,心中满意,只等修到岚县去了。
“郑大人,您看田地里的甘草也长得好。”谭和说道。
有沤草肥、粪丹在,百姓又得了县衙的托底,不用担心买家只等着收钱,他们心里更有劲儿了。他们不擅长买卖之事,只会埋头种庄稼,这些事由县衙来做,百姓心里也安心。
从四大家族收了许多宅子、田产。宅子太多,郑山辞挂在市面上挂了一半,还有一半的宅子,他打算要么改成商铺,要么就奖赏给在县衙干活卖力的官员或衙役,给他们一座宅子。田产不能随意出售,郑山辞把一半的田地用作官庄,雇佣一些百姓来种地。官庄不需要缴纳赋税,种出来的食物跟蔬菜可以直接提供给膳堂,这样可以实现膳堂的自给自足。
另外一半的土地可以让户房的人登记在册,有了流民或是新奉县的百姓年龄到了,还要请户房的人去分田地。
大燕朝规定,男子成年后在官府分得三十亩地,家中女子跟哥儿成年后,分得十五亩地。一直跟着女子跟哥儿流转。在农家生的子女众多,他们大多是为了抵御家里突发的状况,要养活几个孩子,又不能半路夭折这对家里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农家的孩子七八岁就可以洗衣做饭了,但他们还是更想生几个儿子。
儿子力气大帮着家里干活,一惯又不分家,男子都是家里的劳动力,稀罕着。女子跟哥儿在家没多久就要嫁出去,顶多能得点彩礼。在大燕颁布法令,给女子跟哥儿分地后,女子跟哥儿的地位这才有了好转。
说来大燕的法律确实比起前朝更加灵活。女子跟哥儿和离,还能把自己分的土地带走,这土地相当于是到他们死亡前都是跟着他们的,死后就由官府收回来。
郑山辞见谭和低眉顺眼的跟着他跑上跑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你先回去吧。”
谭和应声目送郑山辞离开后自己才起身回家。
他是戚县丞的儿婿,戚家垮台后,他跟戚少爷住的房子也被收回了。谭和现今跟着郑山辞,在修路一事上跟户房那边商量着,代郑山辞出面,在县衙的名声更甚。这些年他在县衙里也是小有积蓄,便买了一个小宅子,这小宅子的位置是偏了些,但还带了一个院子。
他回到家中,神色有些松懈。他回到卧室,戚哥儿躺在床上睡得正熟,手脚皆是被铁锁绑着。他本想舍弃了他,毕竟当初成亲是被迫的,他早就写好了和离书,结果戚哥儿要去刺杀郑大人。谭和没法,这是去找死,他只能先把人绑起来。
谭和院子里没雇人,他自己去做吃的。
戚哥儿已经醒过来了,他看见谭和就是想生吃了他。谭和只说:“戚大人是罪有应得,你嫁给我,郑大人免了出嫁子女的罪责,你还要去刺杀郑大人,你就这般想死?”
“谭和,你这个伪君子,你放开本少爷!你有种就别管我!”戚少爷身上的铁链直响。
辣酱坊的辣酱卖得不错,郑山辞是由着管事们管着,会时不时去看一看。家里有两个食肆,也有了进账,虞澜意最近想开酒肆,这般刚跟徐哥儿把商铺定下来了。
他刚一回来便听见虞澜意摆着手,有些不耐,“怎地又送了帖子来,下次不必跟我说了。”
金云福了身退下去了:“知道了,少爷。”
“二嫂,你这个勾错了。”郑清音清软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郑山辞走过去还在想小弟这是在同虞澜意说甚,什么勾错了。他走进院子,侍从福身郑山辞没让他们出声自己走过去。
虞澜意:“这针线活真不是人绣的,我只想给郑山辞绣个荷包,现今还是算了。”
他一大早就喊金云把郑清音请来,想郑清音教他绣荷包。结果这绣了一天了,荷包没怎么绣成,倒是把他自己弄得腰酸背痛。他看来还是做不了这精细的活,郑山辞这辈子都戴不上他的荷包了。
虞澜意心里想通了,把荷包一甩扔进篮子里,清清爽爽的拿着茶杯喝,又拣了一块糕点吃。他见郑山辞走过来了,郑山辞还是一身官袍,清俊挺拔。
“澜意你同清音在做甚?”他轻声问道。
“我让小弟教我怎地绣荷包,我绣一天了,绣不好便放弃了。”虞澜意也没顾忌,这般便说出来了。
郑清音叫了一声二哥,他穿的是紫色的罗衣,头发用银簪别着,双眸如桃杏,眉眼般般入画。与之前刚来新奉县时,已是大不相同。
郑山辞笑道:“不想绣就不用绣,自己高兴最重要。”
虞澜意听了这话就高兴,他扯了一下郑山辞的袖子,“清音,你二哥就是对这些事看得淡,我就喜欢这样的。”
郑山辞跟郑清音听了虞澜意直白的话,两兄弟都红了脸。
郑清音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他在这儿不好。
郑清音离了院子,虞澜意便越发没了行径。他歪着头,扯郑山辞坐下来,让郑山辞给他捏捏肩,抱怨的说:“我是真学不会的,在京城被阿爹关在屋子里学也没学会,让清音来教也不会。以后不能绣荷包送你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为了郑山辞,今天受累了,还尝试了自己以前都学不会的刺绣。郑山辞失笑,捏着虞澜意的肩膀。
“辛苦了。你这样就好了,不需要去改变。”
虞澜意听了郑山辞的话,他心里滚烫起来。他就说了,郑山辞不在乎这些。以前不管是教他的嬷嬷还是夫子都觉得读《男诫》这些是天大的事,刺绣、做饭也是。他们都是侯府了,这些事本就不需要他去做,他就懒得学,也懒得去伺候人。
“叔父要回来了,应该是明天。我们早上一同去。”虞澜意推开郑山辞,让他先去换了衣裳。
他今日突发奇想来绣荷包也是因着吕锦在京城给他寄信说是家里在给他相看人了。之前他们还说好了,嫁人之后还要来往,生下孩子定个娃娃亲,将来做亲家。
京城中的好男儿还是有的,只是虞澜意还是担忧着。郑山辞换了衣裳看虞澜意在发呆,便问,“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吕锦说他父亲在给他相看人家。”
郑山辞记得吕锦,他笑道:“他是聪明人,吕大人朝中地位稳固,也是一个人精,不会出什么差错。”
虞澜意:“今年我回京过年便要去见吕锦的相公。”
从京城到新奉县的信,估计这会儿吕锦多半已经成亲了。
郑山辞笑着点点头。
“你不是说想开酒肆么?我这有一张酿酒的方子。”郑山辞这张方子在蒸馏方面做了改进,让酿的酒更加醇厚。新奉县的土地所限,水果这类并不丰富,只是做烈酒的话还好,还有就是枸杞这类的药酒这般的效益更好。等水泥路修好了,水果跟粮食可以从岚县买,费的时间也不多。
虞澜意看了一眼方子没放在心上,他只想做掌柜。去铺子里监工,要么就是张开嘴巴笑哈哈的数钱。
县衙里有银子,郑山辞加派了人手修路,大概在今年六旬就能把到岚县的路修好了。药材跟作物的成熟期不同。比如枸杞便是在每年的六月到十月成熟,甘草在八月到十月成熟,大都是在夏秋这两个季节。
澜意寻些事去做也成,免得在家里待久了就嫌无聊了。他这段日子忙完了,现今已是松快了。等休沐便可和澜意去跑跑马,干脆就在郊外睡上一宿也是可以的。
虞澜意怏怏的,晚上用饭吃得少些,林哥儿还过问了,“澜意,怎地了?”
“可能天气不太好,只觉浑身没劲儿。”
郑山辞说道:“让人去请宋大夫来看看。”
“不必了,我没事。”虞澜意吃完饭就回床上窝着了。
“二弟,你去看看。”郑山成说。
郑山辞起身告罪就去房里寻虞澜意。
郑山成跟郑清音用了饭后,林哥儿找郑清音一块出门走一走。走出府邸,外面宽广多了,他们买了三个香囊,闻着是桂花香,可以放在衣柜里熏衣,也能挂在腰间当个饰品。
“清音,你说我跟你大哥都成亲这么久了,我们身上也没隐疾,怎地还没有孩子?”林哥儿想着还有些叹息。
“大嫂,可能是缘分还没到。你们都还年轻,以后一定会有的。”郑清音急忙安慰林哥儿。
“我说说你听听就过去了。”林哥儿爽朗的笑了笑,“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郑清音:“好。”
另一处,郑山辞还未进屋子喊了旺福还去请宋大夫过来看看,虽说虞澜意说没事,他心里还是不放心。旺福领命下去了郑山辞才进了屋子。
屋子里多添了许些物件,梳妆台上满满当当的一片,郑山辞还瞧见了几个一模一样的用来装珍珠粉的小盒子。虞澜意涂完了,没把盒子扔了,反而放在梳妆台上,让它们排排站好。
郑山辞掀了床帘,让金云先下去了。虞澜意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郑山辞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感受到热度心里松口气,见他正睡着也没去打扰。
等宋大夫来时,虞澜意模模糊糊听见了什么食欲不佳、身子发虚。他睁开眼睛,胃口还有些难受,眼中有闪光在跳一般,看见郑山辞穿了一身青衣在同宋大夫说话。
“该是受寒了,现今有些发热,先吃一剂药。看今晚会发烧么,发烧用温热的毛巾擦一擦,不严重,郑大人放心。”
虞澜意听着这些话又昏睡过去了。他是受寒了么,虞澜意想着自己也没这么吹风,怎地就受寒了。
金云把熬好的药送过来,郑山辞把虞澜意扶起来给他喂了药才让他睡下去。
虞澜意只觉得嘴巴里苦意,他喝了几勺便别开了脸,有一只手轻柔的扳开了他的唇,语气温和轻轻的哄着,“先把药喝下去,等你把药喝完了,就吃蜜饯。”
郑山辞给虞澜意喂药,有些汤汁撒在他身上,他也没有不耐烦,用帕子给虞澜意擦了擦,等药喝完了,他把蜜饯喂给虞澜意。
金云端着空了的药碗默默的退下去了。
他把托盘端到厨房,心中暗叹,大人对少爷还真是好的,这满眼的疼惜,还有亲自喂药,没有一点不耐烦。以前少爷还没嫁人时,金云也在想未来的姑爷是怎么样的。
现今想来,像大人这般就好了。
半夜,虞澜意惊醒,他后背冷汗津津,他的腰间传来束缚感,郑山辞抱着他睡得正香,似乎被他的动作影响了,郑山辞模模糊糊的伸出手摸了摸虞澜意的额头。
“怎么了?”郑山辞说话还带着沙哑,未醒似醒的。
“你睡吧。”虞澜意蹭了蹭郑山辞的胸膛,抱住郑山辞。
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郑山辞应了一声好,把被褥捻了捻,让四个角不漏风,免得受凉了。
翌日一早,虞澜意喝了粥,把药也喝了。郑山辞收拾好了,他说:“你今天还是在家休息,我去接叔父他们。”
虞澜意也不说话巴巴的看着郑山辞。
郑山辞叹口气,“那你坐在马车里一起去。”
虞二爷他们是从京城回来的,他们一般三年回一趟京,还要是武明帝下了旨意才能回去,不然身为戍边的将领无召是不能回京的。再说来回就是五个月余的时间,要是年年都回去,这对边疆的安宁有害。
虞二爷到了新奉县,看见郑山辞在那等着,他让马车这些都停下来了,自己下马去。
“叔父。”郑山辞礼数周到。
“叔父。”虞澜意掀开车帘看虞二爷。
虞二爷一眼就瞧出来,虞澜意的身子有些虚,脸还是苍白的,他目光一沉,“澜意,你这是怎么了?”
虞澜意:“我受寒了,小毛病。”
虞二爷一听心放进肚子里了,这还是小事。郑山辞把自己准备的烈酒让旺福拖了过来,“叔父,这些酒您拿到军中去也有作用,就当是小侄跟澜意的心意,还请你不要拒绝。”
郑山辞送礼送到心坎上去了。虞二爷行伍出身,自身也是侯府的人,什么金银珠宝都见识过了,对这些不太看重。别人送的礼都是府里的夫人跟管家在管,没什么特别的。每年对着姓名回赠价格差不多的礼品就够了。
这一车的烈酒的价格比不上金银珠宝,但这份心虞二爷是领悟到的,只有自家人才会这般考虑,觉得这礼对你有没有用,旁人就是想着面子跟好看去了。
虞二爷拍了拍郑山辞的肩,“好,你这一车好酒我就收下了。”
郑山辞忍痛含笑:“……叔父喜欢就好。”
武将的力气都是这般大的么。
虞二爷见虞澜意还伸出脑袋在张望,他训了一句,“还露出脑袋来吹风,自己安心在马车上待着。”
虞澜意:“……”
好久没有被长辈的训斥了,虞澜意有点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