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夫郎互换人生后by羽春
羽春  发于:2025年02月09日

关灯
护眼

老了老了,半辈子过去,被个孩子像孩子一样嘱咐。
“家里就你自己,你可以叫姚夫郎过来作伴,给他管饭。”她说。
陆柳应下了。
新的一天开始,早上的生意还没开张,他开着门,收拾东西。
春季已经来到,冬衣全都可以收起来。
柜子要清空,衣服杂物都先放到炕上。
他翻找出了一盒胭脂。
他第一次收到胭脂,加上成亲,也只抹过两次。
他拧开盖子,胭脂红如血。
这么小一盒,却那样贵。里面还有黎峰挖取过的痕迹。
黎峰体型大,手大手指也大,指腹挖一块,胭脂空出一个小坑。
陆柳伸手,在黎峰指腹压出的小窝里摩挲,手指沾了些胭脂。
他没镜子,就往手上抹。
只手指上一点点,把他整个手背都抹红了。
陆柳愣了下,再看胭脂盒子里空出的小坑,又愣了愣,愣完好一阵笑,笑得他眼泪都流出来了。
大峰是坏蛋!
这么少的胭脂都够抹脸了,他挖出那么大一坨,不知把他的脸涂成什么样子了。还骗他说好看。
真好看,他怎么还不回来?
他笑过一阵,趴炕上等着呼吸平稳,才小心又珍重的把胭脂放好,再把柜子收拾妥当,然后出屋,喂鸡、喂兔子。
二黄也上山了,没有大狗狗围着他摇尾巴了。
它这次上山,狗窝都好着,没有兔子过来占窝。
陆柳给它晒了稻草,让它回家有舒服的窝。
开春了,狗子睡不住厚厚的稻草堆,陆柳还洗了一张草席出来。
竹席更凉一些,但偏硬,二黄不喜欢。
这头收拾完,前院陆续来客人。
买盐、买油、买米、买面,搭着买些红枣。
陆柳看见红枣,心里也有杂思。
他之前还想着,嘴馋就炖红枣鸡蛋吃,往里加些糖,一定很美味。
要是大峰说他,他就说他是为着怀孩子吃的。
但他只是想过,一直也没吃过红枣炖鸡蛋,糖水都没喝过几次。
出嫁以前,他觉得这就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他一年到头,能吃上一回,能幸福得晕过去。
和黎峰过日子,肉蛋没断过,嘴馋的毛病还在,但肚子总是饱的,他没空吃红枣鸡蛋了。
忙过这一阵的客人,陆柳抓了一把红枣,到灶屋蒸上了红枣鸡蛋。
他不高兴,他要吃一顿好的。大峰早点回来,他就少吃一顿,晚点回来,就把家里吃穷。嗯!
蒸上鸡蛋,他到院子里收拾山菌。
这个时节,新鲜的菌子多,家里会收拾一些晒成菌子干。
他会认菌子了,还听娘的嘱咐,和鲜菌子接触多,就拿棉布蒙着口鼻。
娘说鲜菌子闻多了不舒服,还会生病。
没一会儿,姚夫郎过来找他玩。
姚夫郎跟陆柳说:“我哥哥捞了些鱼,让我补身子。我闻到就吐了。也没吐出什么东西,现在还难受。”
陆柳听了,忙问他好些没有。
他看姚夫郎脸色还有点发白,就把蒸好的红枣鸡蛋给他吃,往里加了一勺红糖,端出来就闻到香。
姚夫郎看着桌上的红枣鸡蛋,心中情绪难言。
“陆夫郎,真的,除了我娘和我大哥,大强都没你对我好。”
陆柳让他别说瞎话:“大强对你挺好的,他还给你买饼子吃,你忘啦?”
姚夫郎让他自己吃:“我早上吐了,我哥哥也给我弄的红糖鸡蛋,少几个枣子而已。待会儿我买半斤枣子回去,以后也弄红枣鸡蛋吃。”
他不吃蒸好的,陆柳就给他抓了些红枣,让他拿回去吃:“我送你的,你养好了,生的娃娃就白白胖胖的!”
姚夫郎笑着接下了:“行,我家里鱼多,哪天你要吃,就过来捉两条。”
陆柳答应了。他不馋鱼,但大峰喜欢吃鱼汤,等大峰回来,他去捉两条鱼,给大峰炖一锅鱼汤,让他吃个饱。
清明将至,农耕太累,二田忙得没空到山寨来,王冬梅抽空来了一趟。
她知道今天陈桂枝不在家,特地钻空子,想跟陆柳好好说说,等黎峰回来了,让去新村帮帮忙。
陆柳没答应,没分家就算了,一家过日子,总要互相拉拔。都分家了,这样是做什么?
大峰还在山里,不知归期。也不知他有没受伤,身子好不好,赶着日子过来,不让人得闲,陆柳没给她好脸色。
王冬梅还想撒泼,跟他吵吵,陆柳跟她说:“你对我不客气,以后你就别想从我这儿挣到一文钱。”
他这里红红火火,县里的哥哥追着喂饭,得罪他,就一辈子种地好了。
王冬梅转而露出笑脸,干巴巴赔礼,夹着尾巴走了。
她走了,家里冷清一阵。
清明之前,陈桂枝还从县里拉回了一些纸钱来卖。
她也是会做生意的人,车不走空,除了纸钱,还割了一百斤鲜猪肉带回寨子里。
自家留了三斤,清明之前,黎峰会回家,到时吃顿肉蛋饺子。
别的就都卖了。
黎寨两个村子,人口一千多,这点肉卖得完。
大家解解馋,去县里的人少一批,回头又来照顾他们家小铺子的生意。
这天,陆柳实在睡不着,起早坐炕上发呆。
晨间的太阳冉冉升起,透过窗格照进屋里,他看着光线里的浮尘,又想到他曾经说大峰把墙撞成了破烂。
陆柳拍拍脸,打断思绪,下炕出门,沿着山路,往前走了一段。
他没敢走太远,就在自家小菜园止步。
菜种种下,已然发芽。
他蹲下看,拨开压在上面的薄薄一层稻草,看见了嫩绿的小苗。
一片片的嫩苗,是新生的希望。
这一批苗育得好,再过两天,就可以移栽了。
陆柳手指轻轻触碰苗叶,听见远处传来一些说笑声。
是几个男人的声音,里面还有他很熟悉的声音。
他站起来,往道上走,迎出几步远,眼露惊喜,看见的人影顷刻模糊,他的声音却无比清晰:“大峰!”
话落,眼泪流出,视线恢复。
清明之前,黎峰三人拖着一只皮毛棕黑的野猪,狩猎归来。

没几步路程,黎峰再迎几步,他俩就抱到了一起。
话还没说, 陆柳先闻到了血腥味, 猝不及防干呕一声。
野猪才死没多久,已经放过血了。个头大,残留的味道足够让他反胃。
黎峰还以为是他熏的。
他以前跟陆柳说起山林生活,提及洗漱间隔,说起身上能搓泥、积出酸臭味, 陆柳都会皱鼻子,模样很是可爱。他会故意说很多。
可他这次进山时间不长, 山里不热,他们有目标, 是蹲守为主,追踪都小心翼翼,没有猛追猛赶,狩猎是陷阱和伏击并行, 三个人合力,没出多少汗,哪就能把人熏吐了?
黎峰扶着他肩膀, 想把他推开一点,陆柳又要黏着他,再次干呕一声。
王猛说:“应该是野猪腥气重, 大峰, 你跟你夫郎先回家吧,这儿我跟大强忙活就行。”
出了山林,可以散伙。
黎峰牵着陆柳快走几步, 陆柳果然好了一些,胃里不再翻腾着想吐了。
他望着黎峰笑,眼里还有干呕时挤出的眼泪。
“大峰,你可回来了,我好想你。”
黎峰听着心里软,摸摸他脸,“我也惦记着你。”
他们要先去一趟县里,说话的时间不多,有事等晚上到家再说。
陆柳见了他,心里就踏实了,不再着急忧虑了,要去县里就去县里。
他说:“你要早些回来,我还想跟你黏糊呢。”
黎峰自是满口应下。
在他们身后慢吞吞跟着的大强嘀嘀咕咕:“真是重色轻友啊。”
他都跟王猛说起酸话了:“大峰这小子真有福气,你看看他夫郎把他招呼的,他眉毛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王猛点头,深有同感:“咱俩差哪里了?怎么我们夫郎没这样招呼我俩?”
大强跟他攀比:“我还有戏,我家夫郎愿意给我面子。你不行,你家夫郎不骂你就算好的。”
王猛当即生气了:“你怎么回事?你总跟我夫郎较劲做什么?找揍是吧?”
大强说:“他先骂我夫郎的。”
王猛怼他:“夫郎之间的事,要你多管闲事!”
大强问他:“你夫郎挨骂,你不管吗?”
王猛大声说:“男人之间动嘴做什么!有本事动拳头!”
吵吵声留在后头,陆柳喜滋滋牵着黎峰回家,他不知道,他声调都变了,像打翻了蜜罐子,甜得发腻。
黎峰眉飞色舞,问他:“你一清早的,在山下做什么?”
陆柳不让他担心,没说夜里睡不着的事,只跟他说:“我去菜园看看菜苗长出来没有,到那里,听见你们的声音,过去一看,真的是你们!”
黎峰不动声色,说:“我还以为你是想我了。”
陆柳当即说:“想你了,真的,我想你的,很想你!”
黎峰唉唉叹叹。
陆柳说:“真的,你说清明回来,都要到日子了,没见着你下山,我都睡不着觉!”
说到这里,他委屈上涌,眼圈又红了。
他交了底,黎峰心间疼,摸摸他脸,让他别哭。
“这次下山,我很久都不会上山了,会好好陪你。”
陆柳连连点头。他最近眼泪流得多,眼皮子都薄了,日光落下,能看见他眼皮上的细小筋脉。
黎峰记得以前是看不见的。盯着看两眼,心里更是酸涩,握他的手紧了些。
他还要赶着去送货,到家放好家伙,换个鞋袜,衣服就这一身,就急着出门。
他回家了,家人紧着他的事来办。
来不及洗澡,就用热水洗洗手、擦擦脸、泡泡脚。
这回上山,情况特殊,是在大强的猎区里转悠,怕被野蜂蛰,夜里躲进安全屋,他们都不敢脱鞋。
万一被咬了脚底,这一趟就不好走了。
所以他身上的味道还好,但脚上的味道是真的熏人。
陆柳围着他转,真被熏吐了。
黎峰不好意思,本来换个鞋袜要走,还是先简单泡泡脚。
见他泡脚,陆柳又凑过来,被熏着了,再退远。
他干呕几次,眼角都有泪珠了,黎峰心疼,让他别折腾了。
“我自己来,你想想要吃什么,有没有东西要捎带,我到县里给你办了。”
陆柳没有什么要捎带的,嘴巴也不馋。
他隔几步远,看看黎峰,又看看黎峰的脚。
黎峰本人还算精神,说话有劲,衣服完好,不是受伤的样子。那双脚就可怜了,浮肿得厉害,脱鞋都要用力拉扯,使劲拔。脚底血色都没了,又肿又白。
这段时间出汗少,但总会出汗。山林里潮湿,鞋子会沾水,这样泡一泡,脚趾和脚底板都起皱了。
泡到水里缓缓,黎峰感觉舒坦了些,就擦脚,赶时间走。
擦脚稍微用力了一点,脚底就擦出了血。
陆柳看着难受,过来帮他。
他手轻,用棉布包着脚,到处按一按,把水印干。
鞋袜都是干净的,黎峰虚虚踩着鞋,没拉鞋底,脚后跟都在外头。
陈桂枝抓紧给他烙了些饼子,热乎乎的鸡蛋饼,抹上菌子酱,卷吧卷吧,三两口就能吃一张。
两口锅都用上了,另一口锅临时煮了山菌肉沫汤,让他喝着暖暖身子。
这顿饭都吃得急,三张饼子一碗汤,弄完黎峰不留了,抓紧走人。
再晚一点,野猪用不上了,他们白忙一场。
他也问娘和弟弟有没有想吃的、要捎带的物件,陈桂枝说:“你早去早回,你夫郎都要成泪人了!”
顺哥儿“嗯嗯”点头,帮娘作证:“真的,大嫂说哭就哭了!”
黎峰又看陆柳,陆柳眼睛还水润着,相较从前的水灵,多了一些憔悴,眼底有红血丝。
他记下了:“放心吧,送货要不了多久,拿了银子,我就回来了。”
他的骡子在二田那儿,这次送货用大强的骡子车。
姚夫郎怀孩子了,大强刚得知消息,不愿意去县里了,送货用不着三个人,他想留家里陪陪夫郎。
黎峰跟他道喜,也问他有没有要带的。
大强说起来话来颇为心虚:“就那个十文钱的肉饼子,你给我捎带两个。他想吃。”
他就那一次没给姚安买,后来都补上了。
人怀上孩子,又跟他翻旧账。他刚顶一句嘴,人就红了眼,跟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哎。
黎峰挑挑眉毛,问他:“你干什么了?”
大强才不说:“对了,我这儿有鱼,他吃不了,你回头要,就拿两条回去,不要钱。”
不说算了,黎峰都没多的时间跟陆柳说话,在他这儿,也就赶车的功夫聊两句,出了院门,就扬长而去。
野猪在王猛家外头,因为姚夫郎也闻不得野猪的味儿。
黎峰过来,还听见陈酒的怨声:“怎么了?他们一个个都闻不得,就我闻得了?这么大个家伙摆门口,你还把猪头对着大门,我一开门,那么大个死猪脑袋看着我,你就不怕吓着我!”
王猛对着他,惯用的法子是呵呵笑,说什么都笑,笑一阵,陈酒跟骂棉花似的,就懒得跟他吵了。
这回正骂着,黎峰过来扛野猪,他突地哑声,喊一句表哥,再没二话。
王猛也是换了双鞋子,出来跟黎峰一起把野猪搬到了板车上。
板车上垫了几张草席和一堆稻草,防止血水流到木板上洗不掉。
上路以后,上面就没什么遮掩。
王猛问陈酒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
陈酒想吃肘子。他吃席都没抢到肘子,肘子是硬菜,一般家里不会做的,他想吃。
王猛答应了:“给你买两个!”
上了车,黎峰跟他都脱了鞋,不一样的是,黎峰脚上还有一双干净柔软的棉布袜子,王猛是光着脚的。
王猛看着有些羡慕,跟黎峰讨教经验:“这怎么说的,酒哥儿怎么不给我穿袜子?”
说起来,黎峰没有经验。
陆柳总把家里理得顺畅,各处打扫整理一番,就知道哪里缺什么。
男人的脚费鞋,黎峰只在冬季穿袜子,平常不穿,不然鞋袜都破了,不够浪费的。
上山会穿,可以吸吸汗。冬季也是,有双袜子,再垫上鞋垫,靴子暖和耐穿一些。
像现在开春了,他们布鞋都要穿不住,马上就会穿草鞋了,光脚板就能踩着。
脚底的袜子还是新做的,用的是陆柳之前赶集买的碎布头,是浅褐色的布料,两块拼着缝制,针线在脚背这面,穿着不硌脚。
和布鞋搭配不怎么好看,一般都是用的素布做袜子。胜在省钱又柔软。
黎峰想了想,跟他说:“你想要什么就跟酒哥儿说,他心情好,就给你办了。”
王猛:“……”
说了像没说一样。
他问黎峰:“你给你夫郎买什么?”
黎峰正琢磨呢,姚夫郎要饼子,酒哥儿要猪肘子,陆柳什么都不要。这哪里行?
他脚趾动动,感受着新袜子的触感,记得陆柳没什么衣裳穿,马上换季,只剩下旧衣服怎么行?
他跟王猛说:“我扯几尺布给他做衣服穿。”
这也挺好。
他们下山走远,陆柳还在家里忙着。
他找出干艾草,留着煮水。
上山一趟,猎到了大家伙,身上会有血腥气,艾草的味道可以压一压。
家里还存着些薄荷叶,也找出来备用。
他还抓了小半盆皂豆出来,碾碎了,用热水化开。一次次淋到黎峰的鞋子上。
他靠近鞋子就干呕,顺哥儿看他难受,过来接手,把鞋子刷了。
陆柳就抽出空闲,洗洗手,揉面剁馅包饺子。
之前说好的,等黎峰回家,就包饺子吃。
家里有鲜肉,他一点儿不留,全给剁了。
多包一些,一顿吃不完,明早再给黎峰吃一顿。
陈桂枝都空出手,里里外外的忙活。
见血的家伙拿到外头洗洗,铁器上的血要洗干净。
家里有磨刀石,她一般会简单磨磨,再擦干,放后院的日头下晒晒,再拿到屋里锁起来。
二黄留在家里,没跟去县城。
它会料理自己,到小河里滚一圈,毛发湿漉漉的回家,顺哥儿就着皂豆水,给它搓搓澡,搓掉毛发上的脏污和血迹,拍拍它的脑袋,让它再去河里洗洗。
等它回来,前院都清出了一块空地,陈桂枝点了火盆,里面烧着木柴。
她给二黄擦毛,也看看哪里还没搓干净,小块小块的再洗洗。
猎犬到了山里,堪比猎人的第二条命,它们忠实护主,真有危险,能拖着野兽,让主人先跑。
陈桂枝对它好着,检查检查,小块洗洗,再拨弄毛发,让它快点暖和起来,差不多半干不干的,就能熄了火盆,让二黄自己晒晒太阳。
屋里陆柳已经在包饺子了,见娘进屋来,他问:“娘,要给二黄吃饺子吗?”
平常二黄的伙食也不错,陆柳怎么喂,黎峰都没话说。
现在包饺子,又是肉蛋又是白面的,陆柳想问问。
陈桂枝点头:“煮一碗给它吧,也辛苦了。”
陆柳应声,笑眯眯先给二黄煮了一顿肉蛋饺子吃。
他们中午随便应付了一口,留着肚子吃饺子。
陆柳记得黎峰脚肿得穿不进鞋子,又进屋找碎布头,打算做一双大鞋子,这样脚后跟能踩到地上,脚不会累。
做布鞋,这半天忙不过来,他又去外头寻摸稻草,找一堆好稻草,过来编草鞋。
草鞋简单,陆柳以前每年都要编好多。
家里穷,扯不起布,草鞋是他穿过最多的鞋子,一天能编好几双,还是忙里偷闲见缝插针编的。
他编出鞋底以后,鞋面编得宽松,没卡脚趾,是围着脚背搭了一圈,连到后脚跟。
比黎峰平常穿的鞋子长出半个手掌,前后都不挤脚。
这一双草鞋编完,差不多到时辰,陆柳记挂着黎峰爱吃鱼汤,起身到姚夫郎家里捉鱼去。
姚夫郎今天没来找他玩,他到门外喊一声,还是大强急忙忙先应声,再才听见姚夫郎的声音。
“来捉鱼吗?我让大强给你捉两条大的!”
大强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笑眯眯的,到了陆柳面前,可能是心甘情愿,又可能是知道陆柳跟姚夫郎玩得好,他不敢表现出异样,整个人乖顺得不行,甚至还贴心地问陆柳:“够吗?不够再捉一条。”
陆柳看得很是惊奇。
以前姚夫郎跟他说寨子里的男人咋咋咋,好顶天立地,好了不起,好有面子,男人大过天了。原来不过如此。
大强被他看得急了:“怎么了,你还要不要鱼了?”
陆柳不跟他客气,让他再捉一条鱼。
家里有四口人,也喂喂二黄,怎么都要五碗鱼汤。
三条鱼,做五碗鱼汤,差不多。
大强:“……”
他不敢跟姚安拌嘴,还怕一个陆夫郎?
鱼捞了,他嘴欠,低声跟陆柳说:“你也不用笑话我,你家大峰比我还那啥呢,看看他在你面前乖的,像大猫似的。”
陆柳根本没有笑话他,实话说道:“大峰疼我,要你管?”
大强:“……”
真腻歪。
他回屋跟姚安似模似样地学:“大峰疼我,要你管!”
他本意是逗姚安开心,结果姚安来了气。
“你看看,你看看,有人疼的夫郎走在外头都腰杆硬!不像我!”
大强傻眼了。
另一头,陆柳回到家。
他闻着鱼味,也不大舒服,但没多想,以前他休息不好、身子不大舒服的时候,也会反胃难受。
但杀鱼开始,他就有些顶不住,硬忍着弄完了,到下锅后,腥气直冲脑门,他再忍不住,连声喊娘,让娘来掌勺,他到外头吐了好多酸水。
陈桂枝做鱼汤,跟他的做法不一样,陆柳都把鱼料理好了,先炒鱼骨,榨出鱼腥再炖鱼汤,她照着来。
热水入锅开煮,她出来问陆柳:“好些了吗?”
陆柳揪着领口,根本没好。
他就在灶屋外,面前的大木墩是他杀鱼用的,后面还传出鱼汤的鲜香,他话还没说,又呕两声。
陈桂枝看他这样,心有猜测,让顺哥儿扶他去屋里歇息,说:“没事,应该是最近累着了。”
陆柳再累,也没她早出晚归跑县里累。
家里还要兼顾着,陈桂枝是去一天,停一天,都没停歇。
陆柳感到羞愧,不想去歇息。
陈桂枝就说:“等会儿大峰回家,洗澡什么的,还要你招呼,你去歇会儿。”
陆柳这才回房。
黎峰说今天会早回来,但到家的时候,依然是踩着夜色。
他们去县里晚了时辰,先到油铺找叶老板,叶老板都在准备祭祖的事了,人不在铺子里,这头耽搁了。
后来又是讨价还价。
叶老板原先说好了,野猪头是一个价,整猪也能照价收。生意做成了,菜籽油能给他便宜。见了货,又不认账。
仗着现在没人抢着买野猪,坐地压价。
黎峰与他理论,他只满嘴油滑。黎峰便不卖了。他有老主顾,老主顾那儿卖不动货,还能把野猪拆了,论斤散卖。
叶老板买野猪是祭祀还愿的,见他掉头就走,喊也喊不回来,又追上来把野猪留下了。要做这个生意,菜籽油得便宜一些。话到这份上,叶老板倒是答应了。
他们离开县城前,还去陆杨的铺子里说了一声,也去给丁老板说了声。
两头是他们牵线,差事办成。该要知会。
时辰太晚,下回再聚。
赶着回家,黎峰扯布、买肉饼子,王猛买猪肘子,二人紧赶慢赶,晚饭之前到家。
黎峰还了车,抱着布料走路回来的。
到院门口,他家小夫郎在外头等着他。
陆柳歇不住,看天色麻麻黑,就到外头等,见了黎峰的人,喊着“大峰”就迎了过去。
早上见面匆匆,一天过去,陆柳又是想念。
黎峰身上有野猪的血腥气,一天下来,愈发浓郁。陆柳靠近他,心口闷闷的。
两人牵着手回屋,黎峰到后院,把这一身脏衣服脱了,先穿里衣将就着。洗手的时候,换上了陆柳给他编的大草鞋,正适合他那双肿脚丫。
他到家才下饺子,陈桂枝让他先喝半碗鱼汤垫垫肚子。
陆柳不吃,胃里翻腾。
陈桂枝跟黎峰说:“大峰,你带他去看看郎中,他身子不大爽利。”
陆柳不想去,看病费银子,他也没什么大事。
陈桂枝说一不二,黎峰也认真,他还没说话,就被黎峰牵着出门了。
寨子里有郎中,大病不会看,喜脉会摸,外伤会瞧。
一般带媳妇夫郎过去看病,都是摸喜脉的。
黎峰走路上,一会儿看看陆柳的脸,一会儿看看他的肚子,问他:“小柳,你怀上了?”
陆柳叹气:“没有啊。”
他坚持播种论,跟黎峰说:“大峰,这件事是你不对,你不够努力。我照了几次水镜,也问过别人,我孕痣红红的,我身子是好的。没怀上孩子,不是我的问题。”
陆柳还说:“二黄都要当爹了,哎。我没想到,我是先当爷爷后有崽。”
黎峰:“……”
怎么了这是,怨念好浓。
他看陆柳忧思重,一时也不敢多说,怕把人弄哭了。
等到了郎中家里,郎中给诊出喜脉,黎峰才笑了——他也没问题!
陆柳惊喜,但他思绪还在当爷爷的事情上,他回过头跟黎峰说:“大峰,你要跟二黄一起当爹了!”
他这话说出来,郎中都被逗笑了。
喜脉要给赏钱,黎峰拿了十五个铜板。能割一斤肉,还能余两文钱。
郎中就跟他多说了几句,像月份小的时候要少奔波,饮食有哪些忌口,会有什么反应,都细细说了。
陆柳听了一阵,手不自觉放到肚子上轻轻抚摸。
他怀上孩子了,和大峰的孩子。
算算日子,有一个多月,是黎峰进山之前,约莫炒完酱前后的事。
这样算起来,他们的孩子会在正月出生,赶上年节,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年节里,家里有好吃的,日子也有好盼头。
他俩结伴回家,陆柳吹一阵风,想起别的事,扭扭捏捏跟黎峰说:“大峰,你再回去问问郎中,怀孩子能吃鸡吗?要是不能,你怎么办啊?”
黎峰侧身捧他脸,实在惊讶:“你怎么会问这个?”
陆柳实话实说:“因为你看我的眼神好馋。”
再馋也不是今天的事。
真要问,也不会问寨里的郎中。
寨里没秘密,问完了,他俩被窝里那点事,就全知道了。
带着喜信回家,陆柳人人夸。
黎峰挨着他坐,一口饺子没吃完,就要伸手摸摸他的肚子。
陆柳脸上笑意浓郁,乐得合不拢嘴,饺子都咬不住,被陈桂枝连着说几声“是个傻的”还要继续乐。
“娘,我跟大峰厉害吧,别人有孩子,我们也有孩子了。我们还算了日子,正月里家里就更热闹了!”
是喜事,就由着他乐,但饭是要吃的。吃完了再乐。
陆柳憋不住,只能吃一个饺子乐一乐,乐完再吃个饺子。
这顿饭灌了不少风,吃完了,他打嗝厉害,喝水压一压,肚子涨得难受。
晚上黎峰要泡澡,他想多洗几次,去去身上的血腥味,免得陆柳被他熏着了,睡不安稳。
他还说不用陆柳招呼,陆柳非要跟来。
天暖,浴桶周围就挂了竹帘,草席收起来了。
黎峰不扭捏,脱衣裳麻溜。
他身上没伤,不用遮掩,陆柳看了放心。
两人拿着瓜瓤搓澡,陆柳给他搓背,黎峰自己搓前面。泡着艾草水,再拿皂豆搓洗,去去泥。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