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是……”江言往前一步。
“所以?你没病,对吧?”金丞终于找到了嘴唇的存在感。
江言一顿。
“你是健康的,对吧?”金丞又问。
江言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没病,骗我有病,这?不就是故意骗我?这?不是故意的吗?”金丞理着思路往下问。
江言抿了下嘴唇,许久不曾经历头脑一团乱麻的迷糊感,很是进退两难。
“你骗我,你为什么要拿这?种事骗我?你知不知道这?种事多?严重?”金丞把盒子打开了,完好无损的手?镯,把自?己这?段时间的担心后怕、忧心忡忡衬托得像个?傻逼笑话,一切都变得那么可笑,“你说你把镯子放在档口,准备低价卖掉,然后攒笔钱,出国打针。”
是么?自?己当?时是这?么说的么?江言脑子里?更乱了,居然想不起来?。也就更答不上来?。
“你还给我找了个?……”金丞哽咽了,但他强逼着自?己不能哭,这?时候绝对不可以?被气哭,委屈死?也不能掉眼泪,“找了个?全是英文的网站,骗我,知道我看不懂……看不懂那么多?外语,是不是?”
“我不是故意的。”江言苦皱着眉头,“我……”
“你他妈就是故意的!江言!”金丞一把将盒子扔在他身?上,盒子盖上了,从江言的胸口反弹到地上,没有目标地翻滚了两下。同时落地的也有江言买的早餐,他连忙快走两步去追金丞,盒子和早点全留在小路上。
而掉头就走的金丞还是被气出了几滴眼泪,用袖口一擦。
“金丞!你听?我解释……”江言想要抓住他的羽绒服,然而那布料就像是涂了什么特殊的防抓层,根本抓不住。江言跑起来?,堵在金丞往前走的路径上,金丞低着头猛冲,一头冲到了江言的怀里?。
江言想要顺势抓住金丞的手?腕,可是却没有抓到。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升起无端的恐惧来?,这?个?谎言可能骗大了。
他可能要失去金丞。
金丞甩掉他的手?,一脚就踩到了雪地里?。他愤恨地看着江言,满腔子的话恨不得变成一张张雪白的病历,不要命地拍在他那张脸的正中间!对于一个?健康的身?体,自?己有多?么的渴望,就有多?么的恨他。
“对不起。”江言真怕他跑了,“我不是故意的。”
“你骗我什么不好,你居然骗我这?个??”金丞倒是没再?跑,反而走近了两步,“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被你吓死?了,你知不知道我是……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用手?机翻译才查明白的!你知不知道那个?网站的单词有多?少个??”
江言快速地点着头,他随意找的那个?外国网站,居然真的让金丞深信不疑。可是那网站里?写了什么,其实自己也不清楚。
可是金丞都清楚的。
“你说你要去外国打针,凑不够钱就把镯子卖掉,我跟傻逼一样相信你!我连,我连自?己的银行卡都给你准备好了,结果你骗我!”金丞骂着骂着,噎住了。
江言瞪大了眼睛,他从来?都不知道金丞在给自?己凑钱。
“我攒了那么久的钱,连5块钱的饮料都不舍得买,我打算给你治病,我都打算给你治病了!我害怕,怕钱不够,想着和兄弟们借点儿,回家再?借一点儿……我都想好了,等明年就让你把针打上,以?后就……健健康康的,再?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会爆发。”金丞一边说,一边顿住,冷空气和他器官里?的热空气在身?体里?打架,谁也不可能挪地方,堵住他喉咙和鼻腔。他连自?己的病都往后放了,到头来?人?家就是一句“不是故意骗你的”。
江言真的害怕了,小心翼翼地靠近他,靠近他们马上就要碎裂的关系。“我知道我错了,我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但他也知道自?己解释没有用,因为错事确实是自?己办的。没人?逼着自?己撒谎,没人?逼着自?己找网站。可是这?个?谎言却逼着金丞不断内耗情?绪,还把积蓄都逼出来?了。
“你知道错了?那你知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怎么过的啊!我做梦都是这?些事!我看你打比赛都担心你撑不起来?!你能不能考虑一下……病人?家属的情?绪啊!你知不知道生?病是多?可怕的事!是能死?人?的啊!”金丞继续甩脱他的抓握,“你现在立刻去医院门口看看,看那些来?看病的人?,他们什么样我这?些天就是什么样!你看看他们的脸,就是我的脸!”
只有真正有病的人?才能透彻理解那份绝望,金丞真的后退了。其?实,江言的这?个?谎话不算太圆满,要是别?人?说不定根本就不上当?,哪怕相信了也根本不上心。偏偏是自?己,有病的人?才会更容易相信病友。
把治疗的钱让给病友,结果人?家来?一句“其?实我没病”。
金丞的视线就是一根根刺,带着呼啸的恨意扎进江言的心里?。江言想要上前,可他一动,金丞用力地颤动一下,反而往后走了。雪就在这?时候下起来?,下在了两个?人?的心里?,他们中间留着几步的距离,实际上却是一大道难以?融化的裂缝。
有时候,江言想要快走几步追上,金丞就也快步走。直到金丞忽然间停止脚步,两边的肩膀猛然一沉。
“你别?跟着我了,我不想再?见你了。”金丞呼着大口大口的白气。
轮到江言猛地颤抖。“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金丞刚说完,身?子朝着旁边一歪,扶住了学校的一棵树,而后控制不住地吐了起来?。他还没吃早饭,就喝了水,水混着胃液往上窜流,从口腔、鼻腔喷出来?,烧得喉咙难受异常。原来?人?在情?绪太过激动的情?况下真的会吐,金丞只觉得下腹部像被鞭子抽打,每次一抽打胃袋就收缩。
江言也顾不上什么,跑过来?扶他,然而就算再?难受,金丞还是把他推开了。余光中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金丞想要赶紧逃离这?个?地方,像见到了靠山一样,一头撞到了白洋的肩膀上。
白洋原本都没看见他们,正低头在iPad上看作业,这?样一撞,iPad也掉了,手?机也差点掉了。“金丞?怎么了?怎么了?”
他第一眼以?为金丞不舒服,还想和江言喊赶紧打电话叫急救车,可是第二眼看到江言那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瞬间就明了了一些。
“咳……”金丞喉咙里?全是胃酸留下的味道,“我不想在学校了……”
“白队,我……”江言也上前一步。
白洋马上用眼神制止他,很明显俩人?是吵架了,再?往严重点来?说,可能吵崩了谈分手?呢。况且金丞这?个?状态确实不好,现在把他放在学校里?,放在江言的边上,只会让他受刺激。
金丞吸了吸鼻子,还是很想吐。白洋扶着他到绿化带后面,吐了白天也没吐出什么来?。雪花扑在他们脸上,给金丞鼻尖冻得青紫,吐完了的嘴唇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水分。
末了,白洋没了办法:“那好吧,你先去我家,别?冻感冒了。”
金丞点了下头,这?时候只要能离开学校,暂时让他别?看见江言,别?说是白洋家里?,谁家都行。他恍恍惚惚跟着白洋,白洋也不放心他,拉着他袖子。
自?己可真傻,就这?么相信江言。半路上金丞又想吐了。
他以?前听?别?人?说,有些装生?病的人?就喜欢在各大医院门口骗钱,有些装上不起学的就喜欢骗辍学的人?,成功率很高。现在金丞相信了。
自?己多?么渴望有一个?健康的体魄啊,江言拥有自?己一辈子都没法实现的梦,反过来?拿这?个?当?幌子。
白洋家好像离学校不远,金丞没觉得走多?少就到了。他知道江言一直跟着他们,就在十几步后头,等到他进了白洋的家门才觉得舒服些,浑身?无力地趴在了沙发上。
“你先躺躺,我给你倒热水。”白洋帮他脱了羽绒服,接了热水,还放了一些蜂蜜。金丞闭着眼睛喝,眼尾还有一些未干的泪痕,白洋也不敢问他,怕给他问应激了。
喝完了水,金丞迷迷糊糊地缩在沙发里?,白洋抱了一床被子出来?,先给他盖好。全弄完了,他才推开门,到走廊里?去找江言。
江言一直都在门口,人?都懵了。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事情?让你们吵成这?样?”白洋合着热气暖手?。
江言低了低头,断断续续地把前因后果说了。说完后,白洋先是一阵沉默。
“……我。”江言半晌再?开口,“我怎么办?”
“你现在着急了?”白洋无语,江言瞧着挺精明的,没想到太精明了,还开始搞骗术了,“你知不知道身?边有个?身?体不行的人?,担心的人?多?提心吊胆啊?”
江言掐了掐眉心,他知道,他真的没辙了。
楼道里冷, 密封性也不好。
普通居民楼的楼洞连站脚的地方都少,可江言就跟没冷暖似的,两只手冻通红也不知道放兜里。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相信。”江言看着?眼前的门?, 就这?一扇门?,生生隔开了?他和金丞。
“我觉得我那个谎不算什么大事?, 后来金丞也没再问我,我就以为他都给忘了?, 要不就是他根本不相信。他从来没和我说过他在凑钱,要是他提前说, 我肯定就和他说实话了?。”人在吵架的时候感受不到情绪, 等到江言冷静下来, 所有的感受才像浮冰, 从深不见底的湖底浮到水面?上。他疑惑,困惑,因为没有人和他这?么激烈地争吵过。
白洋都觉得冷了?, 但也站着?听他说。
“我觉得……这?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吧?”江言试探性地问着?,还试图从白洋的脸上看出他和金丞这?段感情的可能性。
白洋脸色也不怎么样,摇着?头, 恨铁不成钢的。“骗人就是大事?。”
江言暂时没话说了?。
几秒后他又有话了?。“可我这?不算……原则性问题吧?那时候他总乱撩别人, 我就想让他多关注关注我, 我就想让他只操心我一个。”
“你要是原则性的问题,现在就不是我站在这?里劝你, 而是站在这?里抽你。”白洋真没想到他俩能出幺蛾子?, 前几天?首尔比赛的时候上台下台俩人的眼神都拉着?甜丝, 拔丝红薯似的。
那种炙热的、独一无二的目光,只愿意在对方的身上停留。场上的明星运动员数不胜数,阿佩罗也好, 狮心王也好,只是他们的对手,而不是他们追随的对象。当一个人领奖时,另一个人会?更高?兴。当那个受委屈,另一个人的眼泪都要提前掉出来。
这?样浓度的爱情,白洋反正是不敢去碰,但大概就是这?样的浓度才容不下一点瑕疵。
江言刚重建好的信心被白洋轻而易举地拆了?:“那……我能进去和他道个歉么?”
“你俩现在是吵成什么样了??他有想听你道歉的意思吗?”白洋反问。
江言的手指冷不丁地抽动了?一下。吵成什么样了?……吵到金丞刚才已经提了?“分手”。他虽然没有把那两个字说出口,可是言外之意已经十分清晰。
分手。江言捉摸着?这?两个字的分量。
他没想过,也没遇到过,更不可能理解。可直到金丞用所有对自己的抵触来完成它的诠释,江言也就明白了?分手只是单方面?的事?情。一段感情里只要一个人提前放了?手,就很有可能再也接不上。
白洋见问也问不出什么来,最后劝道:“先别进去了?,他目前情绪比较激动,气得吐了?好几回。冷不丁再看到你他又要激动。”
“那我怎么办?”江言还没从分手的震撼里走出来。
自己和金丞,从这?一刻起?,已经没有关系了??
没有了?关系,他们的关系就恢复到开学时的状态,变成了?普通的队友?
不,不对,他们还不如开学时的状态,最起?码那时候还是普通队友呢。分手之后便没了?从前的轻松从容,见面?都恨不得不见?
白洋看了?他一眼,说:“你先回学校吧,帮他请个假什么的,这?两天?的训练先停一停。”
“我不想回去。”江言直白地说。
“那你也不能在我家门?口杵着?啊,像什么话?哪儿?有人堵别人家门?口的?”白洋好言相劝,“金丞这?个状态是不可能见你的,你还想不想和他有以后了??”
江言快速地点点头。
“先冷静下来,再谈,别逼他,别激他。”白洋就看不得这?些小年轻为了?爱情慌手慌脚,“你们是不是快要期末考试了??”
“啊?”江言茫然地看向他。
“啊什么啊,这?都快期末了?,你俩不考试啊!”白洋拍了?下他。
从今天?起?,他对江言的所有印象分都要归零,然后进行一轮全新的打分。白洋苦口婆心:“你们还要训练,还要照常上课、考试,就最后两个礼拜了?,你是想这?学期科目全部挂零,然后金丞也没劝回来,最后大四再来一波气势滂沱的清考?”
江言又不说话了?,他都懂,但是他不想走。
“回去帮他请训练假,然后好好反省。金丞稳定了?,你俩再见面?。”白洋打一巴掌,还得给个红枣,没办法,大一大二正是被人撞开心门?的年龄,很容易就上头的,“好不好?”
“那……那他……”江言支支吾吾。
“我帮你照顾。”白洋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江言现在才算是理智回笼,勉强答应下来。现在他得回去给金丞请假,来的时候根本没看路,一路跟着?就来了?,回去的时候倒是费了?不少功夫。心不在焉就容易迷路,居然绕不出老小区。
再回到学校,雪已经下大了?。江言借着?雪花擦了?擦脸,冰的。
1个小时之前他和金丞还不是这样,怎么现在就……江言听到手机在震动,拿起?来一瞧,干妈已经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刚才居然都没听见。
白洋这?边也请了?假,下午的课算是不敢去了。他不是没见过别人谈分手或者吵架,但能吵这?么激烈,吵到呕吐,这算是第一个。
呕吐完肯定也冻着?了?,外加前阵子?比赛又被传染流感,金丞下午就发了?低烧,脑门?儿?温热着?一直冒汗,可是嘴里却一直说冷。刚好陶文昌来找白洋,白洋就干脆叫他一起?,两人把金丞搬到了?床上。
这?屋子?的格局是一居,卧室不算特别大,但是床倒是挺大,不是普通的加宽单人床,显然就是一张大床。陶文昌给金丞测了?体温,喂了?药,叉着?腰站旁边摇头:“完了?,完了?,我原本还以为这?对儿?不用操心呢……”
白洋擦擦汗:“可说呢,我还想着?就江言精明得跟不是人似的,怎么也能少走弯路。没想到他确实超越了?人类的恋爱行为范畴。”
“确实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圈子?广了?什么gay都能碰上。估计以后我走出校园直接阅gay无数,全天?下就没有我看不出来的弯崽。”陶文昌叹气,“但是金丞这?反应也太大了?吧,是不是江言没和你说实话?”
白洋发着?愣:“啊?”
“要是单纯骗个生病,大吵一架也不至于激动得又吐又晕,这?不像是普通吵架,倒像是受什么刺激了?……”陶文昌抽丝剥茧地分析,“江言就说是这?一件事??”
“嗯,他说就这?个,其余的事?情没骗过。”白洋虽然不认同江言的做法,但在人品方面?还是力?挺,“你放心,江言不可能原则性犯错。”
“那就更奇怪了?……不对劲啊。这?俩人肯定有事?瞒着?咱俩,不是江言就是金丞。”陶文昌挠了?挠他那形状优越的后脑勺,“你等金丞醒来再问吧,但是语气好点儿?。”
“我肯定语气好,我还能给他气哭了??”白洋看了?看时间,看来今天?是没时间出去买菜了?。
晚上他在家凑合吃了?一顿,然后开始复习。江言就跟发疯一样,十几分钟就发消息过来问问,白洋有时候都走到猫眼往外瞧瞧,真怕他其实就在门?口呢。金丞这?一觉睡到晚上9点才醒,烧倒是退了?,就是醒来不说话。
世锦赛也比完了?,金丞浑身泻了?劲儿?,一动都不想动。
“醒了??”白洋听到屋里有动静,洗完澡擦着?头发进来,“饿不饿?”
金丞摇摇头,眼睛都哭肿了?。但也可能是烧肿了?,反正看什么都只剩下一条缝儿?。再加上他本身就有卧蚕,上下一起?肿,现在睁眼睛都费劲。太阳穴好疼啊,像被人直接揍了?一下,金丞靠在枕头上,仿佛奄奄一息的心碎小狗:“谢谢白队。”
白洋原本还想了?一大堆劝导和安慰,结果?被他这?样一叫,心里软,暂时就不说了?。金丞就在床上吃的饭,大概就是松软的面?包和鸡蛋,白洋往他嘴里塞什么他都机械一样往下咽。
因为他还保留着?一个运动员的血性和理智,今天?什么都没吃,没有蛋白质和碳水摄入,那不成。
吃完饭他又睡着?了?,就这?么糊里糊涂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大脑放空,什么都不想追究。让他再次醒来的是手机铃声,两个师姐知道他请假了?都在找他,金丞连忙把手机递给了?白洋,让他帮忙说一下。
现在这?嗓子?,任谁一听都能听出哭过了?。
白洋心领神会?,在电话里交代?了?一下金丞的情况,但是没说怎么回事?,之说明天?或许后天?能回去正常上课。金丞晃悠悠地坐起?来,借着?床头灯光打量四周,缓了?一会?儿?,终于想起?自己是跟着?白洋回来了?。
“谢谢白队。”金丞等电话结束之后说。
“不客气。”白洋把电话还给他,“困不困?现在快12点了?。”
金丞摇摇头。
“还饿不饿?”白洋又问。
金丞揉揉鼻子?,心口像扎着?一把尖锐匕首那么深寒。“不饿,但是……白队你说对了?。”
“什么?”白洋没听懂。
“你说,越漂亮的男人就越会?骗人,嘴里没有实话。你还说,男人光好看是没用的……”金丞越说越难受,深陷在枕头和厚被当中。白洋哭笑?不得,点着?头说:“这?倒是没错,你现在知道了?吧?”
“知道了?。”金丞有气无力?地吸着?氧气,头痛欲裂,“我……我和江言提分手了?。”
白洋还在iPad上捣鼓期末论文呢,忽然停下来:“想好了??是认真考虑过的吗?先说好,我不劝你盲目复合,但是分手也不能当成儿?戏。”
金丞咬了?咬牙,这?个打击太大了?,江言现在就是一个巨大的信任危机代?言人。这?时候回忆起?来,金丞都不敢相信他说过的别的。师父说,花咏夏就很会?骗人,江言他不愧是花咏夏的大弟子?啊,得到了?真传,把自己骗得迷迷糊糊,一愣一愣。
“分了?。”金丞把脸埋在枕头里,香香的。
“唉,好吧,分就分吧,其实两个人如果?不合适,在一起?挺折磨的。”白洋拍了?拍他,“先睡一觉吧,明天?再说。”
“我睡不着?。”金丞又翻过来,此时此刻的他和每一个失恋的少男一样,急于把心里话抛出去,说出去就能舒服一些,“白队,你这?床真舒服,比学校的床铺舒服多了?。怪不得你在外头住……”
白洋只是一笑?:“以后记住了?,别给男人花钱。心疼男人就是倒霉的开始。你也真是犯傻,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开始攒钱,你不会?是想直接把银行卡给他吧?”
金丞将脸一沉,不吭气了?。
“你还真这?么想的啊!”白洋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是什么天?降恋爱脑。江言要真是个骗子?,金丞不把命搭进去?
“我没想太多。”金丞堵得慌。
白洋摇头叹气,已经不想问你俩上没上床了?,江言肯定给人家哄得五迷三道。金丞半晌没开口,然后闭着?眼睛说:“他真的太过分了?。”
“对,是,太过分了?,我建议分。”白洋继续打字。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多严重。”金丞说。
白洋认同:“分手之后你要想打他一顿也行,我把他约出来,你俩单独打一架。”
“我不想打架,我只是不想见他了?,我会?气死的。”金丞晕乎乎地摇头,气得怒火中烧,现在一想还手指发抖,“白队,你知道这?是什么滋味吗,担心一个人会?出事?,跟一颗定时炸.弹似的。”
白洋打字的动作忽然停滞,再重新启动:“真不知道。”
“不知道就太好了?,不知道就不受罪。”金丞振振有词,几分钟后药劲儿?上来了?,便重新睡了?过去。
这?场雪一下就下了?一整天?,然后就是无休无止的北风。寒风不止是刺骨,还把地上的积雪吹成了?冰雕,踩上去冷得像隔夜饭。金丞在白队家里休息了?两天?,到了?第3天?才出门?。
他已经和学校的宿管打过招呼了?,这?段时间走读。到期末为止,白天?在校区上课,晚上到白队家里借宿,先把最难熬的日子?过去。
现在得回去上课了?,再不回去,师姐们会?很担心,自己不能再让她们操心。金丞将羽绒服的帽子?盖在脑袋上,顶着?风往学校走,却不知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身影,保持着?一定距离,跟了?他一路。
短短3天?,江言仿佛瘦了?很多,眼窝都凹进去了?。
他知道自己跟踪不对,蹲点儿?也不对,但是他控制不住。
他就是想见金丞,哪怕跟着?看看。他就想一直看着?他。
江言这几天好像没吃什么东西。
周木兰找他, 江夜灵也找他,她们对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一眼就知这是?感情出问?题了。只是?这问?题来得突然, 亲妈和干妈都被打得措手不及,也就无从?帮助。前几天江言还信誓旦旦要带金丞和她们见家长, 没想到情况转瞬直下。
周木兰更揪心的?还有别的?,江言再瘦下去, 就跟要降量级似的?。
学生会?原本给?本次比赛的?参与者都安排了视频采访,就是?这次参加国训队的?4个。结果唐基德兴致勃勃地抱着采访稿去道?馆找人, 金丞找不到了, 江言也找不到了。问?过白队, 才知道?这么一档子事。
可?时间不等人, 视频采访档期都订好了,所有工作都要趁热打铁。所以唐基德只好将4人采访压缩成双人采访,由顾梦瑶和陶晴绿挑大梁。以后?那两位……等他们有时间了, 安排文字版本。
这些事情金丞自?然也都知道?,但他实在分不出精力和心思去面对镜头。每天一睁眼就是?难受,腹腔被掏空那么空, 心脏被挖走一块儿。分手是?他自?己提的?, 江言发?来的?信息也不看, 每天两眼一抹黑就是?上课、下课,金丞都会?刻意避开大二的?, 就怕两个人撞上, 没法面对。
他怎么能这样骗我呢?金丞坐在大教室里, 死死地看着笔记本,脑子却转不动。
快到期末了,各科目都在划重点, 有的?科目干脆整本书都是?重点。开卷考试更是?可?怕,两本教材不停翻,彩色的?荧光笔画光了一根又一根。学校并没有因?为他们是?运动员而开通期末考试绿色通道?,相反,每个学生都是?一样的?。
金丞看了一上午,眼眶酸疼,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气,眼睛又开始发?酸。
身边脚步声,祝白白拎着一口袋吃的?回来了。坐下之后?他还往大教室的?后?门看了看,生怕完成不好任务似的?。他也搞不懂大师兄和金丞怎么了,反正这俩人都不对劲,一个不吃饭不睡觉,一个不回宿舍魂不守舍。
“你饿不饿啊?”祝白白装作很轻松,从?口袋里拿出了能量棒和酸奶,“我买……咳咳,我买的?时候买多了,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金丞看了一眼:“不吃。”
“吃吧,我还买了好多呢。”祝白白报菜名?,“学校的?奶黄包要不要?虾饺?还有巧克力?”
金丞还是?摇了摇头,祝白白和江言一个宿舍,他们是?师兄师弟的?关系,自?己怎么会?不知道?那些吃的?是?谁买的?。分手之后?,金丞就变得十分敏锐,他的?皮肤敏感得像一片柔软的?肉粉色的?接收器,能摸到江言是?不是?在身边的?信号。
他总是?感觉到他,又不想见他。现在金丞确信江言就在后?门外,说不定一回头,两个人的?视线就会?重新撞上。
祝白白没完成任务,心里沉甸甸不好受。他就是?搞不明白他们怎么了,比赛的?时候还好好的?呢,返校后?也很好啊,为什么突然就闹掰了?是?因?为比赛和训练的?分歧还是?脾气不合大吵一架?
现在师兄也成天像阿飘似的?,都不怎么开口说话了。
“吃点儿吧,别到时候再降级了。”祝白白操碎了心,担心这个又担心那个,“别跟江言似的?……”
金丞一动不动地坐着,目光有了微微的?偏移。祝白白见他有了反应,便继续说:“江言也不好好吃饭,瘦了好多呢。周队医和周教练都警告他了,再这样下去不成,必须要好好吃饭,不然下一个训练周期就没法坚持下去了,但是?……”
不等祝白白说完,他身边的?椅子动了动。他以为是?金丞要和他说话,没想到金丞只是?捧起了他的?书本,换了一个位置,他只是?单纯地不想听自?己说话。
祝白白不仅没成功推销出一口吃的?,还把人给?赶跑了。他挠挠后?脑勺,最?后?疑惑地看向?了后?门的?方向?,黑暗当中大师兄的?身影一晃而过,再也看不到了。
就这样过了最?后?的?两周,金丞考完了期末,不管成绩如何反正已经全力以赴,只等结果。学校里少了很多人,不少学生都开始收拾行李,因?为寒假里有春节,大家都要回家过年。金丞没什么行李收拾的?,又回了白队的?家,一进屋就看到白洋在收拾行李。
“白队,你要出去啊?”金丞站在客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