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挑起眼睛看向湛平川,认真点头。
湛平川再次被学霸暴击:“......你不觉得用脑细胞记这种没营养的东西很浪费吗?”
兰斯弯眸:“不啊,脑容量还很多。”
湛平川对上那双笑盈盈的狐狸眼,喜欢的不行,于是伸手捏了捏兰斯微凉的脸颊,纵容道:“搬得动吗?我翘班帮你啊。”
他确实是心疼兰斯,但倒也不完全是恋爱脑。
一区的活动范围还是太有限了,他贸然乱走必然会引起怀疑,要是能陪小红狐狸以送餐的名义走一圈,他大致就能摸清蓝枢每层的构造了,甚至还可以借机研究一下那几个电梯。
刘拨:“!”哥,不要把这事说的跟翘课一样轻松啊!你是学渣但不是智障,在蓝枢我们都是一碾就死的小虾米啊!
兰斯脸颊感受到湛平川指腹的温度,舒服地眯起眼:“翘班被发现怎么办,要罚钱吗?”
唐鲤已经能够心如止水地看待湛平川世界的气候变化了。
“何止是罚钱,怀特老师说会被关禁闭室哦。”
兰斯稍稍挑眉,眼睛更亮一些:“蓝枢几个区的禁闭室应该都一样吧?”
唐鲤懵了:“呃......那肯定吧。”
兰斯心中微动,他正发愁有从棘阻挡,无法摸清禁闭室内部构造,不知从何处做切入点将Oliver从里面弄出来。
但现在刚好有个机会了解禁闭室,而且合情合理,完全出于刚成年Alpha对心仪Omega的一腔热情。
兰斯单手托着下巴,另只手扯扯湛平川的袖口,眼睛里充满真挚的期待:“湛同学,我好像搬不动。”
唐鲤:“?”要关禁闭室哎,你不是应该断然拒绝吗?
湛平川回以一笑,心满意足道:“宝贝儿你太贤惠了。”
唐鲤:“......”有没有可能消灭世间恋爱脑啊。
湛平川果真擅自翘了班,陪兰斯一起去了食堂。
从宿舍区通往食堂的路上,需要经过所谓的雨林生态区。
这是一片郁郁葱葱地人工造景,几颗高达六十多米的望天树撑起了这片风光,巨大的叶片在人造微风下轻轻颤抖,棕褐色的树皮上爬满了青苔。
望天树旁,是用假山石堆砌的小山,山上修建了盘山道,供游人徒步赏景。
这一路的盘山道也并不单调,石壁上攀附着附生兰,岩缝里长出鸟巢蕨,观景台上用花盆种植着猪笼草和大王花,山端一汪水池里,还浮着几簇玉莲。
不时有白色水雾从天而降,将整片雨林覆盖,把潮湿的褐黑色泥土打湿。
而所有的这一切,都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下,美丽得格格不入,绽放得虚伪至极。
湛平川和兰斯不约而同驻足看去,禁区居民通过一道面部识别系统进入玻璃罩子中,享受着雨林生态的沐浴,雨雾打湿他们的皮肤,他们却急着理了理微塌的发型,掏出手机频频自拍。
湛平川突然道:“沙漠城没有这样的风景,我们那儿冬天下雪,春天刮风,远郊有非常原始的雅丹地貌,还有并不平静的积水湖,我小时候时常攀上黑戈壁,从顶端向下望去,不只是人,连动物的眼神都是自由的。”
所以这里虽然美,他却并不喜欢,这里的一切都与自由相去甚远,只是困囿其中的人浑然不觉,乐不思蜀。
兰斯听着湛平川的描述,眼底也不由浮出笑意,自小在海岛长大的他从未见过那样的风光,但窥一斑而见全豹,从湛平川身上,他就可以想象到沙漠城是多么野性和自由。
“好像禁区内唯独没有沙漠生态区。”兰斯道。
“因为我——”湛平川话音一顿,巧妙的衔接下去,“我猜,鬼眼公会没同意联邦政府搬运黄沙和风蚀岩过来,否则他们一定会破坏好大一片生态区,凿出最漂亮的那块运走。”
“哦?”兰斯挑眉。
死对头公会这么有骨气?
“沙漠城天高皇帝远,且地势复杂,地下城资源丰富,完全能够实现自给自足,联邦政府多少也有些忌惮。”所以嫁过去不失为一个明智之选,这要是在古代,起码是个藩王王妃啊,湛平川心里道。
这倒是真的,其实七大公会之所以能够发展壮大,和他们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息息相关,其中鬼眼公会最为特殊的一点是,他们所控领土内地下城的数量最多。
不知是否是巧合,地下城多出现在人迹罕至的区域,所以历史上环境恶劣的沙漠城反倒成了资源大户,在高塔公会不得不全联邦境内搜寻地下城的时候,鬼眼公会抱着家乡吃老本就足够了。
这点就连兰斯都有些嫉妒。
在他很小的时候,高塔公会就在不断研究地下城出现规律,地下城地质地貌,地下城资源勘察,与此同时,鬼眼公会的人可能随便去郊外踏个青,就能撞上一座B级地下城。
他犹记的有一年联邦政府举办七大公会联合会议,兰闻道在会上得意洋洋地展示高塔公会科研组对地下城的研究成果,端出的论文足有半人高。
兰闻道拍着那一沓论文说:“稍后我会将这些成果整理成册,出一套系列丛书,欢迎大家踊跃购买,我保证,只要熟读这些研究,今后勘察地下城不再发愁。”
其他公会热烈响应,纷纷订购,只有鬼眼公会会长湛擎和莫名其妙:“这玩意儿还用勘察?我儿子蹬个自行车都能撞上俩。”
而那年,他那个地下城运极佳的儿子刚刚四岁,勉强能蹬个儿童四轮车。
兰闻道气得回来连骂三天。
有传闻说,手握这么多地下城资源,鬼眼公会早就富可敌国了。
要不是有湛擎和那暴发户一样源源不绝的资金链,楚浮根本不可能接受二次分化,还为他生下个孩子。
也因此,想要与他们家结娃娃亲的大小公会络绎不绝。
七大公会中有两位家里有Omega的都向鬼眼公会表达了联姻意图,但听说湛擎和儿子个性张扬,秉性顽劣,他靠着天赋异禀的编鬼故事技巧,将两位小O吓得崩溃大哭只想回家,最后联姻的事不了了之。
兰闻道当时就没凑这个热闹,鬼眼公会就算再有钱,他也干不出靠联姻巩固权力这种混账事。
一想到他家心肝要跟一个没有感情的陌生人结婚,被忽视,被冷落,每日坐在金山上强颜欢笑,还要被强行标记孕育下一代,兰闻道的心都要碎了。
兰斯后来听了只觉得好笑,他怎么可能允许一个暴发户家的傻儿子忽视他,冷落他,强行标记他,他只会让对方喜提不举。
此时湛平川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他抬头一看天,乌云不知何时卷了过来,天色一片阴郁,气温降了不少。
他转头问兰斯:“宝贝儿冷不冷?”
兰斯这才发觉,暴雨将至,雨林生态区里的禁区居民已经匆忙收拾背包,准备回家了。
“还行,但我们得快一点了。”
食堂与蓝枢大厦之间没有地下通道,他可不想冒着雨干苦力。
湛平川也没带外衣,没法将小红狐狸罩起来,于是两人在乌云下一路狂奔,几乎同时跑进了食堂。
兰斯喘息微乱,但面色不改,这点运动量对他来说还不算什么。
湛平川拢起他的红发本想给他擦擦汗,却发现无汗可擦,湛平川笑道:“小兰同学体力原来这么好。”
兰斯扶好滑至鼻梁的眼镜,意味深长道:“你也是。”
看起来很中用。
湛平川挑眉:“我们学渣和你们学霸可不一样,你从小泡图书馆学习,我小时候可是蹬着自行车漫山遍野的玩。”
兰斯听闻点点头,慢条斯理道:“可以理解。”
湛平川:“嗯?”
他就是找个角度夸一下小红狐狸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理解什么?
兰斯:“你们家自行车确实很多。”
逻辑闭环了,偷那么多自行车不一定全卖得出去,剩下的还可以给湛平川骑着玩。
湛平川:“......”他决定把捡垃圾和自行车一同从人生字典里删除。
兰斯的确将长长的表格都背下来了,所以打饭节省了不少时间,直到他们回到蓝枢大厦,大雨还未落下。
推着沉重的餐车进入电梯,两人轻松戏谑的心思顷刻间荡然无存。
湛平川的目光落在选层按键上,瞳孔霎时缩紧。
长长的一排数字赫然显示着B2至17层,唯独没有B3。
这就意味着,要么蓝枢另有特殊电梯直通B3,要么进入B3的唯一途径,就是先抵达B2,再下一层楼。
如果是第二种,那就麻烦了。
因为武器库的监管本身就很严密,相当于他要突破两层阻碍,才能顺利抵达第三层。
怪不得他爸反复叮嘱他注意安全,他妈还特意跑一趟星洲大学给他送装备。
兰斯也在向下看。
何竞恩心心念念的审讯资料和尸检报告就在电梯里并不存在的地下第三层。
欲盖弥彰啊。
兰斯心中冷笑。
也不怪何竞恩等待十八年仍旧无计可施,哪怕他此刻身在蓝枢大厦,都觉得想要偷入地下三层看当年的资料,是个难如登天的任务。
所幸他并不执着这些,因为他认为那些资料不会有丝毫破绽,否则这十八年,以司泓掣的权力和手腕,早就抽丝剥茧查到真相了。
湛平川的手指在B2上虚晃一下,才果断按下六层,趁着电梯上行的空挡,他随口说:“昨天怀老师跟我们说地下一共有三层,这里居然就显示两层。”
兰斯:“怀老师?”
湛平川:“罗伯特·怀特啊。”
兰斯笑着问:“怀老师还说什么了?”
湛平川:“说那里存放着断层期的历史资料,只有各区区长才有资格查看,我本来想借出来给你看,他说还是我死比较容易。”
兰斯皱眉:“别闹,既然联邦政府有意制造历史断层,又怎么可能给人看这些资料,你可别引火烧身。”
湛平川偏头打量兰斯,见兰斯脸上真的挂上些许愠怒,于是欠嗖嗖地伸出两指,抵住兰斯的唇角向上推:“生气了?”
湛平川心里甜得要命,在他和历史资料之间,小红狐狸果断选择了他,将历史资料抛在了脑后。
兰斯躲开他的手,眼梢微微一抬,扫过去一个嗔怪的眼神。
小傻逼冒进又不乖,很让人操心,真该教训一顿......但这幅恋爱脑的样子又实在惹人喜爱。
算了,多盯着点就好。
电梯转眼到了六层,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人各自收起短暂的甜蜜,同时向外望去。
蓝枢二区。
兰斯犹记得一区虽工作忙碌但氛围还算融洽,同事之间碰了面起码还会点头示意,但二区却完全一副人形机器的模样。
所有稽查队员的打扮都是相似的,同样的发型,同样的服装,同样严肃的面色,同样匆匆的脚步。
走廊里只有皮鞋踩踏大理石地板发出的嗒嗒声,两名年龄相仿的队员撞上,也是将对方视作空气,目不斜视的直奔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偶有一位稽查队员不慎踉跄,手中资料散落一地,周围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驻足下来多看一眼,仿佛那一眼都是浪费生命。
这是一个麻木冰冷,完全没有人情味的地方,怪不得能列出那样苛刻的午餐要求。
兰斯心道,能把人性框死到这个程度,让人彻底沦为工作的机器,并以此为傲,奉为圭臬,司泓掣的精神状态果然比Oliver还堪忧。
但湛平川看问题的角度却与兰斯不同。
他发现二区队员这副各扫门前雪的姿态,到是很容易给人钻空子。
比如送餐员本应只有一人,但他与兰斯在走廊中穿来穿去,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过问一句。
因为在他们的观念里,这并不属于自己的职责,所以哪怕觉得怪异,也不会多管闲事。
湛平川又想起自己小时候擅闯蓝枢,竟然一路畅通无阻,误打误撞找到了关押Oliver的房间。
看来这不并是偶然,蓝枢就像一个在既定规则下运行的腐朽机器,根本不懂得变通。
从司泓掣随手枪毙七区队员,并直言‘废物七区’来看,蓝枢区与区之间,也并不是协同合作的关系。
罗伯特说,想要进入地下三层数据库,需要某位区长的虹膜解锁,并要求七区关闭红外感应系统。
这就意味着,地下三层的监管工作,大概率是由七区全权负责,而司泓掣的二区,显然不会多管闲事。
而从罗伯特对历史资料不屑一顾的态度来看,很多人并不认为那是值得守护,很有价值的东西。
所以,看似他要与整个蓝枢为敌,实则他对付的,仅一个七区而已。
湛平川轻笑,废物七区,最好再废物一点。
六层送餐的过程是乏味的,兰斯负责选出对应的餐盒,湛平川负责送到工位,并听取二区队员们尖酸刻薄的嫌弃与批评——
“这是橄榄油吗?我都说了我的肠胃只能吃橄榄油!”
“等等,今天的牛排好像不是五分熟,这么老的牛肉让人怎么吃啊!”
“吸油纸呢?是不是忘记装了?我要把米线里的油吸干才能吃的。”
......
送完整个楼层,湛平川忍不住问:“地下城的辐射是不是把他们的胃给变异了,还是人类二次进化没通知我?”
兰斯笑道:“强迫症也是焦虑的一种表现,在这种高压环境下工作,人很难不变得刻薄。”
湛平川心疼道:“以后我每天都帮你送吧。”
兰斯抬眼看他:“然后每天都进小黑屋吗?”
湛平川无所谓:“我没问题啊,关禁闭而已。”他又不怕黑,大不了睡一觉。
兰斯摇头,语气不容拒绝:“不要,一次就够了。”
六层送完,他们很快上了七层。
蓝枢大厦由三栋楼并排构成,期间每隔一层,便有连廊相连,这也就意味着,六层可以穿过连廊畅通无阻,但七层却是分开的。
他们需得在七层送完一栋楼再下来,经由六层的连廊抵达第二栋楼,再上楼送餐。
如此往复,终于送到了最后一栋楼,依据劳恩的说法,禁闭室也就在这一栋。
兰斯扶着餐车的手指缓缓收紧,眸色凌厉起来。
他不再与湛平川闲聊,而是敏感地盯着电梯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
七层到了。
兰斯的神经随着电梯提示音绷紧起来,他手下用力,将所剩无几的餐盒一同推出了电梯间。
然而他们刚走出电梯,就听一个沉闷蛮横的声音便在不远处响起——
“停下!”
兰斯立刻停住脚步。
第48章
副官手扶着腰间的枪,快步朝兰斯和湛平川走近,他目光锐利地上下打量,冷飕飕斥道:“几区的?”
兰斯同样端详着他。
这位副官的年纪和穿着与克洛娃和波拉斯相差无几,应该是在蓝枢有一定地位的长官。
既然这里是二区,那么他大概是仅次于司泓掣的职位。
“我们是新来的实习生,被罗伯特老师安排给二区送餐。”兰斯语气谦卑,心平气和地回。
副官看他的模样不像说谎,不由将眉头皱起来,嘴里嘟囔着:“这帮人,真他妈不让人省心,今天也敢订餐到七层。”
他一边吐槽一边掏出手机给罗伯特去了电话,虽然他已经相信了兰斯说的话,但多年的工作习惯还是让他保持高度谨慎。
罗伯特那边很快就接听了。
副官:“你安排星大的实习生来我们二区送餐?”
罗伯特:“呃是......是啊。”
副官沉了沉气,再次确认道:“还安排了两个?”
他知道蓝枢内部有抱团现象存在,老人欺负新人,校友欺负非校友屡见不鲜,脏活累活都交给人缘最差的那个也成了约定俗成。
但一切都要有个度,让两个星大挑战杯大赛的冠军来蓝枢二区送餐,传出去实在有些过分了。
搞得像蓝枢欺负学生一样。
罗伯特干巴巴道:“不是两个,是一个,另一个是他对象,今天翘班跑你们那去了,我正打算关他禁闭以示惩戒呢。”
其实罗伯特事后也越想越心虚,他不知道自己昨天到底怎么了,居然真的把实习生派去二区送餐。
他平时明明不是这么仗势欺人的人。
副官语气不善的终止了对话:“知道了。”
他虽然不赞同罗伯特的安排,但也不会当着实习生的面与一区的稽查队员吵架,不然还真给了实习生叫屈的机会。
副官将手从枪上移开,再次看向兰斯与湛平川:“你们谁是负责送餐的,谁是跟着来的?”
这次是湛平川先回,他勾了勾唇,热情如春风:“长官,我是跟着来的。”
副官眉头一立,脸色阴沉,手指关节攥出了咔吧咔吧的声响:“谁允许你不听从命令擅自行动!”
他的声音满是斥责,却压的很低,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人。
湛平川仿佛反射弧奇长,丝毫没有察觉到副官的顾虑和愤怒,他甚至还拔高音量,懒散笑道:“长官,你不知道这车盒饭有多沉,换你你忍心让自己漂亮柔弱的可爱室友受苦受累吗?”
湛平川的嗓音本就低沉磁性,穿透力强,再加上他刻意朗声,以至于整个走廊都荡着回音。
副官脸色骤变,登时肩背一抖,每个毛孔都透着紧张。
他赶紧将余光切向身后,再猛收回来,怒不可遏道:“闭嘴!现在立刻给我滚下去!”
然而湛平川的声音已经成功惊扰到了他想惊扰的人。
只听这层楼距离电梯最远的那扇门里,传来沉冷愠怒的声音:“让他送。”
副官顿时噤声,恶狠狠瞪了湛平川一眼。
“还是这位同事知道体恤我们单身Alpha躁动的心。”湛平川推着小车掠过副官,抻着脖子向里喊,“谢谢啊哥们儿。”
早在电梯门开的那一刻,湛平川就找回了曾经的记忆。
虽然蓝枢内部构造已经大变,这些年也重新装修过几次,但他看向阳台落地窗外的铅云,发现这个角度异常熟悉。
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了大量从棘的存在,在这个空间里,他的异能信息素是被制约的,且制约的力量集中在一个位置——
关押Oliver的房间。
从副官的脸色变化,还有时刻压低的声音看,司泓掣本人大概率就在那间禁闭室内。
里面正在发生什么,湛平川用膝盖想都知道,司泓掣总不会是良心发现,进去擦地洗衣打扫卫生的。
但以他现在的身份,没办法明目张胆地撺掇Oliver逃跑了,所以只好破坏一下司泓掣的好兴致。
副官的脸色难看到极致,他缓缓让开一条路,无声对湛平川吐出两个字——
“找死。”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就连他说话都要斟酌词句,湛平川却反复触碰司泓掣的逆鳞,真是嫌活的太长了。
兰斯有些后悔让湛平川陪自己上七层了。
小傻逼生性自由,懒散不羁,遇到强权非要兴致勃勃地碰一碰,是典型的初生牛犊心态。
他没有S级仗势欺人的坏毛病,却有S级应有的骄傲自信。
如果此刻是在黑灯会,或是高塔公会,那么兰斯会将小傻逼拉到身边,纵容地挑起他的下巴,亲吻他的唇角和腺体,鼓励他继续像小老虎一样骄傲下去。
但此刻是在蓝枢,在司泓掣面前,嚣张是真的要受苦的。
禁闭室中,一片狼藉。
Oliver蜷缩在床脚,一件制式皮衣盖在他光裸的身体上。
他的双腿露出皮衣外,白皙的皮肤上布满暧昧的掐痕和磕碰的淤青,足以窥见行为人的粗暴。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味道,血腥气,橄榄味信息素,还有交合后淡淡的栗子花腥味。
唯独,没有Alpha信息素的气息。
这说明那个承受了一切的Omega并未获得Alpha丝毫信息素安抚。
Oliver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的颤抖,他的精神虽然已经麻木,但疼痛并不会因此消失,而被强制标记和占有后的莫大空虚,又让他渴望拥抱和抚摸。
好在,他的体力和理智都不允许他向司泓掣摇尾乞怜。
橄榄信息素在狭小的空间里横冲直撞,却可怜的寻觅不到熟悉的Alpha气息,于是这种焦躁不安尽数反馈给了本体,让Oliver不得不用腺体摩擦着身上的皮衣,汲取那丁点的气息缓解痛苦。
司泓掣从后掐住他脆弱纤细的脖颈,毫不留情地按压他被标记过的红肿腺体。
他贴着Oliver的耳边,残忍的冷笑:“听听,我曾经也说过这么荒诞可笑的话呢。”
因为不忍心你受苦受累,所以一切都愿意为你做,让你永远天真活泼。
Oliver疼得低泣一声,眼泪顺着他茫然失焦的眼睛流出来,没入凌乱的金发。
“......你这么做,穗穗,会害怕。”
他发声本就艰难,此刻喉咙嘶哑,吐出每一个字,都像是要调动全身的力量。
司泓掣听他提到妹妹的名字,眼底浮起血丝,手上的力道也不由收紧:“你还敢提她?她此生最害怕的就是那晚,是你哥哥残害她,亵渎她的那天。”
“不......”
“被强迫的滋味好受吗?疼吗?恐惧吗?我真该把你这幅样子录下来,让乌里尔知道,他的潜逃换来了什么。”
“我......”
“也对,他要是真的在乎你,就不会苟且偷生十八年,让你被我折磨了。”司泓掣残忍地刺中Oliver最深的隐伤。
Oliver抠紧床单的手指终于无力地松开了,他身上的颤抖也渐渐平息下来。
没有回答,没有反抗,Oliver的面部不断充血,嘴唇发紫,太阳穴上的血管突了出来。
司泓掣刹那从情绪中抽离,猛地松开手,龙舌兰信息素终于从他身上溢出,涌向奄奄一息的Omega。
良久,Oliver才重重咳嗽两声,上身抽搐,勉强恢复了气息。
司泓掣惊魂未定,用力攥住微微颤抖的右手,恨声道:“穗穗很善良,也很喜欢你,她或许会原谅你,但是我不会,你不能死,每年她的祭日,你都要比她痛苦百倍!”
Oliver在这句话后眼皮微微动了一下,他的心在千疮百孔中生出了片刻柔软。
穗穗,愿你安息。
司泓掣将皮衣扔在这里,转身离开,从棘再次重重锁死,禁闭室陷入一片昏暗。
“司长!”副官赶忙打招呼。
司泓掣擦着指尖残留的晶莹和血丝,沉眸看向一脸平静的兰斯和玩世不恭的湛平川。
这两个人,他每次见到,都难以避免地生出一种厌恶,大学室友,青春年华,亲密无间,如此相像,如此讽刺。
司泓掣擦干净手指,目光落在湛平川身上,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你很深情是吧,去五区领二十鞭子,禁闭室关一天。”
司泓掣吩咐完,也不等任何反应,他神情淡漠仿佛在处理不值一提的蝼蚁,随后迈步走向七层的洗手间。
兰斯看着司泓掣的背影,眼底划过杀意。
这小傻逼他都没舍得教训,司泓掣算什么东西。
但四下都是监控,兰斯很快藏起情绪,担忧地望向身边,琥珀色的眼睛泛起潮意:“湛同学......”
湛平川挑眉,倒是没把二十鞭子当回事。
首先他是S级,他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这点伤完全不值一提,其次他还有一管楚浮的高浓度信息素,只要稍微洒一点,多严重的伤都能顷刻恢复。
不过——
湛平川将小红狐狸泫然若泣的模样看了又看,决定不使用那管信息素了。
“别怕啊。”湛平川掐起兰斯柔软的头发尖,贴心的建议,“心疼的话,晚上记得来我房间,哭给哥哥一个人看。”
兰斯:“......”大傻逼。
副官冷笑:“还嘴硬呢,挨上鞭子就老实了,跟我走!”
副官不由分说,押着湛平川上了电梯,按下十层。
湛平川今天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他排除了通过电梯潜入地下三层的可能,熟悉了蓝枢大厦三栋楼的构造区别,摸清了二区的行事作风,确认了老朋友的关押地点。
就是不知道他那一嗓子,到底有没有帮上老朋友。
司泓掣打他,或多或少是被他那句关键词叠满的话给刺激了,湛平川犹记的兰斯给他看的视频资料中,司泓掣看向Oliver的眼神。
十四年了,他都不知道Oliver是靠着怎样的毅力活下来的,如果当年的事真有隐情,那么真相大白的那天,司泓掣又该如何面对这些年的残忍对待?
做人果然还是应该留一线,不然积羽沉舟,是真的无法回头了。
兰斯一个人留在了七层,直望着电梯将朝他微笑摆手的湛平川带走。
他很快收回目光,垂眸盯向餐车里所剩无几的饭盒。
其中有一个饭盒,他趁湛平川不注意时做了手脚。
兰斯推着车一路向前,越往前走,狼藉的气息越浓,不用猜,他也知道刚刚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他的餐车停在布满从棘的禁闭室门口,里面安静如死,声息全无。
小丑的声音从耳机里小心的传来:“你见到他了吗?”
兰斯没有回答,透过从棘的缝隙,他只能看到撕扯破碎的睡衣,散落在地上。
他意识到救出这个人已经刻不容缓,不然这个人的精神很可能支撑不了身体继续活下去。
小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躁:“我的锚点能不能扔他身上?等晚上我就把他顺走。”
兰斯重重的呼吸一声,代表否定的回答。
他能感觉到,一靠近这扇从棘大门,他的异能就全部失效了,小丑的锚点自然也无法从这里通过。
小丑:“靠,那你要怎么接触他?”
兰斯取出饭盒,蹲下身,终于在从棘大门的最下层,看到一个仅容饭盒通过的小口。
Oliver刚刚被司泓掣折磨过,此刻一定不愿意对外界做出任何反应,但如果任由这盒饭被忽视,被收走,那他永远也无法跟Oliver建立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