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玄本想直接进去,一靠近大门,又停下了脚步,他绷着脸朝里面看去,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东西。
与此同时,诸星子也嗅到了一股鬼气从里面漫了出来,他虽没有法力,可或许是镇宅猪的缘故,自小就能嗅到尸鬼之气,三眼村那次,也是因为进的是幻境才没能发现,可这次,虽然他之前没有来过晋家,但如果晋家蔓延着如此浓重的鬼气,住在里面的晋少安身上一定会有所沾染,他不可能一直没有察觉……难道一夜间,这里就出现了鬼?
正惊讶着,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凄厉的哭喊声。
门外的百姓一听,就笑道:“瞧,又开始了!”
是晋少安本人的叫骂,确实如那大婶所说,在不停地骂一条龙害苦了他。
之后也有几道长辈的哽咽劝解,时不时喊着“儿啊”,显然是他爹娘。
“什么?他娘居然没事?”诸星子气得跺脚,“霍兄你听了没?他娘分明就没生病,他昨天居然骗我说他娘重病多年!我昨天看在他母亲生病的份上,还给他少算了两文钱,真气人!”
“……”
居然现在才发现对方在骗自己,可全程又没上对方的当,霍玄心中简直是五味杂陈,也不知该说他聪明还是笨了。
思及此,将那段手腕抓得更紧了:“等这事结束,必须给你身上下个法阵才行,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诸星子瞪眼:“什么法阵?你在怪我亏了两文钱吗?唉,不要紧,总体来说也赚了,大娘当初卖给我的更便宜,咱们就别为这事儿难受了。”说罢还在他手上拍拍。
“……别说话了。”霍玄真想把那张嘴巴捏住,怎么能这么好骗?
可又想到当初若不是被人骗,也不会来自己的洞府……
一时间,所有的郁结之气全集中到了里面晋少安身上,霍玄面如寒霜,瞬间带着诸星子堂而皇之地跃过墙门,转眼就跳了进去。
外面众人一阵惊呼,里面守着的奴仆也吓得不轻,几个小厮试图上前阻拦,霍玄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伸出两指微微一动,试图靠近的人全被定住了身子,只能一脸惊恐地眼看着他们往里面走……
诸星子揶揄地看他一眼:“霍兄,你还说我着急,你看你,不也急得要去里面看?想来你也没看过阉人,心里已经急不可耐了吧?”
“……”霍玄深深吸一口气,这次直接捏住他的嘴。
两片水润的嘴巴被捏成了鸭嘴,诸星子急忙瞪他,目光又急又困惑,嘴巴叭叭几声,似乎在问他干嘛。
霍玄被他那一眼瞪得快速松开手,不自在地道:“你要是小猪,捏你的嘴岂不是还要连着鼻子一起捏?”想想刚才的手感,和猪鼻子一样软软的,又想捏了。
诸星子气得直哼哼:“为什么要捏我嘴巴?”不过眼珠一转,还是解答了他的问题,“嗯,是要一起捏的,我们小猪的上嘴唇就是鼻子,所以我们的鼻子很灵活。”
“……”深深看他一眼,霍玄决定回去就想个法阵给他罩着。
就这么一路无阻地越过长廊,他们很快找到了晋少安所在的院子,远远就见一个男子下半身是血地在地上打滚:“没了命根,我不活了!不活了!你们快去求城隍神救我,快去啊!对了,一定要让他把那条龙抓到!我、我要活活烤了它!”
诸星子一听就不乐意了:“你自己乱来,怎么还要烤别人?你真不讲理啊。”
闻言,那群人愕然回头。
为首的晋浦和陈氏看有外人进来,大惊道:“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来人啊!”
“不用喊了,他们都被定住了,进不来。”诸星子摆手解释道。
果然,无论他们怎么喊,外面都没有丝毫动静。
这时,地上的晋少安也看到了他,看得恍神起来,心心念念的美人终于出现在自己家中,可自己成了这副样子,纵然美人在眼前又有何用?一想,哭嚎声更大。
霍玄早就听烦了,根本不想留这畜牲性命,正要动手,就听诸星子悄声道:“鬼气好像是从他身体里出来的。”
他嗯了声:“这副身体被鬼占据,身体突然有了残缺,鬼气才泄露了出来。”
说罢就伸出手,一股凌厉的气息自掌心闪电般疾驰而去——
晋少安这边还在哭爹喊娘,猛然就觉得身体一轻,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睁开眼,霍玄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眼前,正一手提起了他的脖子。
“呃……救……救命……”他在窒息中翻着白眼,拼命看向不远处的晋浦和陈氏。
好好的,突然就来了陌生人要取晋少安性命……晋浦和陈氏也被眼前的变故吓了一跳,他们同时冲过去就要救人,可还没靠近霍玄,眼前就多了一道散发着紫气的屏障,他们如何努力都跨越不过去。
“你们是谁?你们要做什么?快放开我儿子!”
“求求你们别伤害他!”
诸星子见霍玄不搭理他们,只专心挖那家伙的魂魄,便上前代替发言:“你们确定这是你们的儿子吗?他一出事,体内就泄出鬼气,显然有问题!你们还是别管了。”
“鬼气?什么鬼气?你在胡说八道!你们平白无故闯进我家,还要伤害我儿子,我看你们才是妖魔鬼怪!”晋浦怒斥道。
陈氏本来也想说些什么,可一看儿子在霍玄手中勒了这么半晌,没有晕也没有痛苦地本能挣扎,竟还在用眼神向自己求救,心里突然泛起了嘀咕,她一把抓住晋浦的手低声道:“老爷……咱们儿子生那场重病之前,虽也没有多爱读书,但确实没有那么好色,不会真的是……”
“你这愚妇!”晋浦将她一把甩开,“儿子都快没了,你居然还相信这些妖魔的话!”说完,又对着眼前的屏障一顿踢打,“快放了我儿子,你们若要钱,我给你们就是!”
霍玄对此毫不理睬。
凡人根本不可能在他手里坚持这么久的时间,此时他另一只手抬起,下一刻,一声和晋少安截然不同的惨叫声后,就见一只黑乎乎的怪物被他徒手拽了出来。
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怪物就像一团漆黑的泥巴,在霍玄手里拼命挣扎:“放过我吧!不要杀我!不是我强占的这具身体,是他们父母俩无法接受儿子的早死,我才来孝敬他们的!饶了我!”
晋浦浑身僵滞,看着那坨黑物,也不叫喊了。
陈氏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再看向从霍玄手里倒在地上毫无生机的晋少安,彻底瘫倒在地。
与此同时,外面有看热闹的小孩见他们闯入晋府,也偷偷开门想进去瞅瞅,不料一开门,就看到里面看守的奴仆全部石像般定住,愈发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高喊着招呼着外面的人一起进去看热闹!
等一群人冲进去,却被眼前这个画面惊掉大牙。
……不是阉人吗?怎么变成鬼了?
诸星子看着那坨黑漆漆的东西,也是一脸嫌弃,又想到真正的晋少安已死,身体被个色鬼霸占行恶,对原主不由得同情起来,他问那边流泪不止的陈氏:“你说你儿子重病之前不是这样的,他是什么时候得了重病?你们做了什么让他好的?”
法力高强的鬼怪确实会夺舍附身,可这只色鬼显然没那么大本事,他在霍玄手里除了求饶,一点儿别的能力都没有。
陈氏脸色刷白,正要说话,就被晋浦打断:“你、你别相信他们的话,他们杀了我们的儿子,不过是用幻术欺骗我们!”
霍玄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撕那色鬼。
晋浦看得豆大的汗往下流,急道:“不可!千万不可啊!”
诸星子一看就知道里面有猫腻:“你既然说这鬼是幻术所化,那你怎么就吓成了这样?让这鬼上你儿子的身,不会就是你的手笔吧!”
“不!不!我只是想让我的儿子活过来!”晋浦嘶声道,“你们管什么闲事?是人是鬼,与你们有关吗?!”
这是破罐子破摔了,诸星子哼道:“那我们抓的是鬼,又不是你儿子,与你有关吗?”
晋浦还要说什么,见那边的霍玄已经不耐烦地催动火焰灼烤鬼魂,便知道自己无法阻止了,只好颓然跪下道,“不要伤了它……它、它是城隍神的子孙啊!”
霍玄停下动作:“城隍神?”
晋浦痛苦道:“是我们陵阳城这里的城隍神,也是百年前为了守住城池战死的刘将军,为了纪念他,我们为他修了城隍庙,祭他为神……”
诸星子不解:“他的子孙为什么会在你儿子身体里?”
“这要从五年前说起……当时我儿感染风寒后,一直不好,几日后忽然就没了气息。我们晋家就这一个儿子,实在无法接受,那天晚上,我就抱着儿子去城隍庙求老天开眼救救他……只要救得了我儿子,我愿给他镀金身,建更多的庙宇,无论什么要求都行!”
“我跪了一整夜,半夜抱着孩子睡着了,之后就做了个梦,梦里城隍神跟我说话,他说我儿子命数已到,魂魄早已去了地府,他也无能为力,但看在我如此虔诚的份上,他愿意用别的办法帮我。”
“他说他有一个在外面的子孙,前不久死去了,魂魄还在他那里,他可以把他子孙的魂魄放在我儿的身体里……”
“我在梦里浑浑噩噩,虽然觉得不对劲,可一想也只能这么办了,就当收养了个新儿子替我儿子活着,而且城隍神的子孙自然不差,保不准还会保佑我晋家……”说到这里,他双拳紧握,身体瑟瑟发抖,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等我醒来,果然见怀里的儿子睁开了眼,见我就喊爹,我那时候喜不自胜,没几日才开始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他看到个好看的奴仆就移不开眼,还没到年纪就又要通房丫头,又要纳妾,还要好看的男子……我把他狠狠打了一顿,没几天他又故态复萌……我实在放心不下,就找人去调查了刘将军的子孙,这才发现……他唯一的孙系前不久因为坑害了不少年轻好看的男女,被当地官府斩了脑袋!”
“可事已至此,我又能如何?就想着好好教育,让他浪子回头,可谁知……”他还要说话,忽然就被陈氏扑过去狠狠捶打:“我就说我好好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个混账,居然让别的东西上了我儿子身,我……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不远处的百姓们听得目瞪口呆。
诸星子看着眼前的闹剧也是说不出话来,他抱胸走到那色鬼面前,对霍玄建议道:“虽然儿孙作孽算不到祖宗头上,但城隍神助纣为虐可就不一样了……你瞧你现在都快把他子孙杀了,那城隍神也不出来,显然是想把此事躲了过去,这可没门!”他低头略想了下,道,“过两日不是祭神大典吗?乘风说,凡是千人以上的本地神祭祀大典,所祭神明必要出场收取功德,你先把它留着吧,咱们就在祭神大典上把此事说清!好好审审他,我现在怀疑,晋少安的死可能都与他也有关,不然也太巧了!神明为一己之私夺人性命,那就不仅仅是助子孙还阳了……届时人员到齐,事情说不定都能弄清楚了!”
晋浦显然被这话吓了一跳,修士捉鬼不惊奇,要审神明,这是疯了吗?他明知晋少安不对劲,也不敢声张,就是怕那城隍神报复自己……
却见妻子匍匐爬过去,哭着朝他磕头,那一磕实在用力,直接磕出血来:“神仙!求求你们了!若我儿的死真是那城隍神的手笔,请一定要为我儿子做主!我儿死时才十五岁啊!虽然贪玩,可从不做恶!如果是被害死……我就算舍上性命,也要为他讨个公道!”
诸星子没想到她会这样,赶紧扶起她道:“你儿子是不是被人害死,也只是我的猜测,那城隍神就算出现,会不会说出实话,目前一切都还没有定数……唉,要是能找到你儿子的魂魄,反而好说了。”
只是一个人死去了五年,不管如何死去,有城隍神插手,也不会让那个魂魄继续留在这里……除非像老道长那样,被囚禁在一个地方。
可城隍神显然没有这么做的道理,既费法力,也会给自己留下后患……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人能游过人界和冥界之间的长河,把地府的鬼魂带出来了。
这个更不太可能。
九幽城的人经常会给他讲冥界的故事,说人界与冥界隔着一条看不见的长河,只有人死后才能看见那条河,搭船过去。
他当时问:“妖怪也不能去吗?”
“当然了,妖怪也会死,等死了才能去。”
他又问:“神仙也不能去吗?”
“神仙不死不灭,倒是能去,只是去一次冥界就会影响他们的功德,他们轻易不会去,就像你一条小猪,也不会无缘无故往猪肉摊跑对不对?”
“……你真讨厌!我是小香猪!”
对方哈哈大笑,道:“不过有一种怪物,倒是可以活着去。”
“什么怪物?”
“蛟,化龙前,它可吸收冥界鬼气,也可吸收天地灵气,因此蛟可在两界畅游无阻,待化龙后,虽再去不得冥界,却可游天河,直通神界!”
……可好好的,哪里去找一只蛟呢?
诸星子摇摇头,运用上了老道长曾经教过他的知识,先安抚陈氏道:“城隍神既是人所化,靠的就是你们的祭拜信仰,他不过被祭拜百年,算不上什么真正的神明,我霍兄根本不怕!船到桥头自然直,到那天,或许就有办法了。”
霍玄听他似乎在夸自己,也不急着让那色鬼魂飞魄散,低低念了个法诀,就将那色鬼收入剑鞘里关着,决定就按他所说的办。
这时诸星子回头,发现来了一大群人,连忙挨着霍玄,随即将身板挺直了,不能让自己没了气势:“既如此,你们都好好准备准备吧,我和霍兄也要回去休息了,到了祭神大典那日,咱们就去城隍庙审一审城隍神!”
第31章
围观的众人已经亲眼看到霍玄收服鬼怪,又听了晋浦那番话,确信晋少安真是被鬼怪霸占了身子,纷纷猜测霍玄和诸星子道行不浅的修士,见他们都走了,怕此地还有鬼怪作祟,也不敢多待,推搡着走出了晋家。
离开的人群中,一个身着黑衣的年轻男子频频回头望着。
此人便是敖元,昨夜一怒之下伤了晋少安后,他就发现晋少安要欺辱的人并非诸星子,等那先生逃离后,他就化作府内奴仆的模样,询问慌张的阿柱那些梨哪来的,之后才知道晋少安居然真的打上了诸星子的主意,只是对方没上当,反而把两筐梨全卖了出去。
天一亮,敖元就急匆匆找到了那家客栈,只是还没进去,就察觉到了里面的阵法。
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当日那人能将困在水里十几年的魂魄带出去,道法修为自然高强,又姓霍,在修真界里……怕只能是那个人了。
整个修真界都拿他没有办法,他一只未化龙的蛟,也不是对手。无奈下,敖元只好乔装成附近的摊贩,等待时机再见诸星子……
现今见是见到了,可有霍玄在,他除了过去说说话,也做不了什么……唯一能让诸星子对他刮目相看的,似乎只有穿过长河,将冥界的晋少安带回来了!
破坏了晋少安的尸体,帮真正的晋少安一把,也说得过去。
离开晋家后,敖元又怕自己不在时生出变故,走到无人处,吹哨唤来街上一个正在卖梨的男子,他低声吩咐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刚刚的热闹你也看了,那位名叫诸星子的男子是我的恩公,你帮我照看着些,千万要让他在陵阳城玩得开心,这事你若做得好,我的梨树就分你一些!”
这边,诸星子一回客栈,就盯着霍玄的剑看个不停。
霍玄以为他想玩,将剑取下,放在了桌上。
诸星子忙道:“那东西还在里面呢,你把剑放在桌上,岂不是让那家伙坐在我们面前?快收起来!”
霍玄重新拿起剑:“……那你盯着我的剑做什么?”
诸星子:“你这剑之前都是用来打架的,突然往里面放一只鬼,谁不好奇?对了,你要是把剑抽出来,他会趁机逃跑吗?”
“……这剑是武器,也是法器,容纳一只普普通通的鬼自然不在话下,没有我解除禁制,就算把它断了,里面的东西也跑不了。”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诸星子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我就怕城隍神趁机过来,偷了你的剑来救他呢。”
霍玄冷笑:“来了正好,用他给你炼化一个法器想来不差!”
“怎么动不动就要炼化别人?”诸星子道,“我就是要法器,我也不要用别人炼化的,那和拿着人的骨头打来打去有什么区别?你不觉得很恐怖吗?”
霍玄听他说恐怖,当即道:“我的剑里除了我自己的血,没有其他人的东西。”
诸星子:“……”
用自己的血炼化,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他摇摇头,正要吃些葡萄压压惊,动作间一顿,忽然就盯着手腕上的那个玉镯道,“这上面不会也有你的血吧?”
霍玄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抬着下颌道:“这是自然。”他们的定情信物,岂容他人血渍沾染?
说完见他表情怪异,皱眉:“你嫌弃我的血?”
“……这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吗?哪有人随便就用自己的血炼东西?霍兄,长此以往,你也不怕自己虚了!”诸星子看着那玉镯,拿下也不是,戴着也不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回头对着镯子念些辟邪经好了。
霍兄好不容易给他炼的,不能让人寒心。
此时,霍玄满脑子都是他那句话——虚?不过是一点血,他怎么会虚?
看诸星子已经一本正经吃起了葡萄,好像真是那么想的,他登时起身道:“那一点儿血,对我来说不过是一根头发!你掉一根毛发,身体会虚么?”
“怎么不会?这种事讲究积少成多,起初你不在意,但掉多了那还能行吗?”说完不服气地瞥他一眼,“你别看本小猪掉毛少,可每掉一根我都会记下来,除了自然脱落,我从来不扯自己的毛,我的颜色是白粉色,毛本来就不显眼,若不用心呵护,还怎么得了?别人要是扯,我一定会用蹄子打过去!自己更不会扯了,跟你自己放血可不一样!”
霍玄简直要气吐血,跟他说话,简直说不通!
转身要出去冷静冷静,就听身后的诸星子细声细语说:“霍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咬牙:“……我说不当讲,你就能不讲?!”
“那我讲了……刚才你说到毛发和血液的问题,我就一直想告诉你一件事,你气性实在太大了你知道吗?”
“……”
“动不动就生气,对身体不好。你之前炼了长生丹,想来和我一样,也是个喜欢养生的人,可你这样总是生气,又怎么能长寿呢?药补不如食补,食补不如气补……霍兄你说呢?”他说话带着淡淡的鼻音,毫无开玩笑的意思。
霍玄绷着脸回头。
诸星子在去晋家看热闹前,就吃了一大碗面,回来路上又在街边买了些零嘴吃,现在又吃了些葡萄,说完就有些犯困地揉起了眼,嘴里还在嘀咕:“我不会炼长生丹,也只能在这些方面上帮帮你了……唉,你说我吃了长生丹,万一你死在我前头,这让我怎么过意得去?做猪真难……”他声音越来越小,“你知道吗?其实我最近吃这么多,并非我真的想吃,我只是打算多吃些,补补气血,等解决了我身世的事,就去你的洞府放点儿血,好让你到时候用我的血炼丹,说不定有点儿用呢?就算炼不成长生丹,猪血丹应该也挺补的,你凑合凑合吃了吧……”
“……”
霍玄吸了口气,束手无策地回到他身边坐下道:“去了王虚观就跟我回洞府,这可是你说的。”
诸星子点头:“你到时候把我弄晕后再放血,我怕疼,还有不要放太多了,咱们少量多次……”
话没说完,嘴猛地被一只大手捂住!
诸星子抬眼。
男人靠近的眼睛红了几分,那双捂着他嘴的手往上一移,牢牢捂住了他的眼睛。
一片漆黑中,诸星子忽然感觉有什么灼热的东西在他嘴上用力地贴住了,气势汹汹的。
他一下瞪大眼睛,双唇抿紧了。
眼睛被遮住,什么都看不到,好几次想说话,可本能都不敢,总觉得嘴巴一张开……有什么就收不住了。
他听到霍玄说:“你就气死我吧。”
他赶忙摇头。
片刻后,对方在他唇珠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下,语气有些懊恼:“只是亲一亲,又不会吞了你。”
诸星子不动了,紧紧闭着嘴巴。
霍玄也不动,似乎只是这么和他贴着就满足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双手终于从眼前离开了。
诸星子趁机起身,看也不看霍玄,跑回床上甩了靴子就躺下了。
霍玄一怔,很少见他这么生气,有些紧张地走过去。
诸星子背对着他,手捂着脸,肩膀一颤一颤的。
霍玄立马俯身凑近:“我……”
肩膀一掰过来,却见那张没被遮住的下半张脸笑得哼出气儿来:“真、真是搞不懂你,嘴巴没滋没味儿的,有什么好吃的?我上次不懂,没经验,这次我仔细体会过了,跟我睡觉时嘴巴碰上前蹄的感觉没什么区别,哈哈哈……”
话音戛然而止。
霍玄弓着身,压倒性的力量将他死死困在身下。
他疯了一样咬住那张说个不停的嘴,毫不犹豫地撬开他的唇齿……
灼热的气息扑在诸星子的脸上,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想说话,可舌头已经不由自己控制了。
霍玄仿佛真要将他嚼碎了。
隐隐约约听到对方哑声问:“现在有区别吗?”
有……可他说不了。
半晌后,霍玄喘息着放开了他的嘴巴,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一副怕他逃跑的样子:“你打我骂我都好,不准跑。”
诸星子还是呆呆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城隍神的事还没解决呢,我跑什么?”
“……”
诸星子还在想着刚才的感觉,他太震惊了,虽然没亲吻过,但小猪之间本就不会亲吻的,毕竟很容易撞到鼻子,他自然不会去想这种事……结果现在被自己的好兄弟吃了嘴巴,还碰了舌头,他的好兄弟还那么入迷……真是难以置信。
他无法说清那是什么感觉,和吃山珍海味很不一样……脚尖到现在还在发麻,全身都怪怪的,以前在山上吃错东西,食物中毒都没这样过。
霍玄看他懵懵的,傻了一样,索性上床睡到他身侧,箍住他的腰道:“城隍神的事解决了,你也不能跑。”
诸星子又看了他几眼,这会儿有些缓过来了,反而劝解他道:“我是那种不辞而别的猪吗?不会的,反正我平时也爱吃点新奇东西,就当见世面了,你也别有太大的压力。”
“……”霍玄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自找苦吃,强压下火气,薄唇微颤地吐出一个字,“好。”
诸星子看他想开了,自个儿也就不再琢磨这件事了。
……吃嘴巴就吃嘴巴吧,就当是猪生的新体验,既成事实,多想也无用,至于霍兄,只能看他什么时候会恢复当人的理智。
中午两人吃过饭,霍玄情绪明显好多了,时不时看他几眼,抬手在自己掌心写写画画。
诸星子好奇地过去看了几眼,这才发现他指尖一股紫色气焰,居然在用法力在掌心刻了一张小猪脸!
那小猪额头还有一个醒目的红点,不是他又是谁?
诸星子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霍玄看他一眼,把那小猪脸最后的猪鼻子补上了,闷声说:“我在自己手上画什么,你总不能阻止。”
“可你这不是自残吗?”
“断了手臂都能重新长出来,这不过是挠痒痒,算什么自残?”说着,他耳朵似乎有些红,“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记下来?”
诸星子皱眉,觉得他说的挺对,好兄弟之间亲嘴,确实不算寻常事……但也没必要这么招摇吧?他撅嘴道:“记吧,记吧,那你下次不能这样了!”
不能怎样?自然说的是亲嘴的事,霍玄没答应,他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又看向他:“祭神大典那日要收拾城隍神,没时间玩,你不是还想看祭神大典的热闹么?大典开始前的夜里都比白天热闹,你要不要去玩?”
诸星子毫不犹豫道:“去,当然去,我卖梨的钱还剩下好多呢!”
霍玄直接将身上的钱袋掏出来给他:“你随便花吧。”
诸星子摇头:“你把我当存钱罐呢?你自己拿着,我有钱。”
霍玄以为他嫌重,立马将那钱袋变成了一条镶着珍珠的腰带,系在他腰上:“你要拿钱时,在这上面一抚就好了。”
这么神奇?
诸星子连忙伸手在腰上挠了下,果然手里多了一块银子!
“这也太方便了!”
他看霍玄一眼,又跑到铜镜那里照了照,发现这条腰带和自己的衣袍还很搭,便问霍玄:“你有这种办法,怎么不把那箱衣服也变小?”
霍玄看他不拒绝了,笑道:“区区一箱衣物,我提得动。”
“……”
一看就是力气多得没处使,诸星子摇头,又美美地对着镜子照了起来。
尽管祭神大典还没开始,气氛却早已有了,天黑后他们出门,只见到处都是商贩小摊,灯光照耀着各个街角小巷,人来人往,有出来玩的,有出来买东西的,还有不少人站在街头闲聊。
诸星子手里捏着一串糖葫芦,跟着霍玄一路往前逛,这条街很长,人也多,大家也都听说了晋家发生的事,预感祭神大典当天的生意有所影响,很多事情都提前了,像对诗猜谜这种活动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