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之歌by非天夜翔
非天夜翔  发于:2025年0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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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温德尔说:“当教皇的感觉如何?”
“很忙。”乔伊斯说:“我的学生们很快就要来了。”
教皇的工作远比他以为的要繁重,每天早晨都有枢机要向他汇报,亚历克斯需要在一些事上征求他的意见,虽然乔伊斯并没有明确的想法,但至少按规矩,圣殿骑士长必须通过教皇才能作出决策。
整个上午,大部分时候乔伊斯都在签名或者盖印,或是由泽帮着他盖印,直到午后他才有真正的自由时间,但在黄金之城里,所有人都认识他。
他无论去哪里,都会被发现,更别说偷偷溜出内城,到外城去了。
“罗德斯堡也在重建。”温德尔说:“等待重建结束后,我会给你送信,你可以用视察的名义过来玩。”
“要不你替我当教皇吧。”乔伊斯很想拉着温德尔的袍子,让他不要走。
“你会胜任的。”温德尔说:“每个教皇都经历过这段时间,好了,我走了,不要婆婆妈妈的,愿圣光庇佑你,陛下。”
半个月后,黄金之城终于初步恢复了原状,亚历克斯已经从重建任务中解脱出来了,骑士们陪伴乔伊斯的时间变多,他们开始安排起了各项活动,在教廷内让生活变得更生动有趣一些。
“索沙向我们进贡了一批马。”清晨时,修拉开椅子坐下,说:“我们可以打马球了。”
“索沙养马的技艺天下无双。”罗杰说:“但不知道马匹会不会水土不服。”
乔伊斯:“我记得他们冶铁的技能也很强。”
亚历克斯有点意外:“是的,你听谁说的?”
乔伊斯笑道:“我还会索沙语呢。拉脱洛,瓦依那!”
话音落,罗杰与修的咖啡顿时喷了出来。
修:“哈哈哈哈!”
罗杰:“跟谁学的?”
乔伊斯:“?”
乔伊斯忽然安静了。
罗杰向其他人解释道:“瓦伊那是『嫂子』的意思,我记得温琳娜不是索沙人。”
“哦错了,应该是,拉脱洛,穆鲁那斯。”乔伊斯更正道。
“穆鲁那斯是『弟弟』。”修说:“塔克语与索沙语有点像,拥有相似的词根。”
霍伦说:“和索因语也有相似处,这三族的语言最初是同源的。”
乔伊斯沉吟不语。
是夜,亚历克斯赤裸雄壮身体,搂着乔伊斯,于床榻上紧贴在一处。
“骑士长。”乔伊斯呻吟着,不停地喊着他:“斯科特,亚历克斯,老师……”
“乔。”亚历克斯低沉的呼吸在乔伊斯唇边起伏:“我爱你,乔。”
乔伊斯突然产生了又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他期待着亚历克斯的回应,但那回应仿佛与他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三个月后
乔伊斯与一众骑士在教廷的花园中打马球,秋天来了,天气变冷了许多,一切已经恢复到曾经的景象。
“耶——!”夜枫经过训练,终于成功地进球了。
亚历克斯摘下手套,到一旁去拿饮料喝。
乔伊斯骑着马过来,亚历克斯没有回头,把饮料递给他。
“珍惜现在的时光。”亚历克斯说。
“为什么?”乔伊斯的心突然又一沉,秋高气爽,教廷的后花园极为辽阔,满是金黄色的草,远方桦木林立,视野好时能看见东北面连绵的雪山。
“冬天就要来了。”亚历克斯说:“下雪就不能打马球了。”
第一场雪在十一月如期而至,那天清晨,乔伊斯从修温暖的胸膛前睁开眼,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哇!下雪了!”乔伊斯翻开被褥,到窗台前去向外看,黄金之城全城覆盖着奶油般的雪,建筑依旧保持着一半金铜色,修也醒了,打了个呵欠,赤裸上身,睡眼惺忪地说:“要把床为你挪到床边吗?”
“谢谢!”乔伊斯笑道。
冬天一来,大部分政务都停摆了,骑士们开始在壁炉前读书,或是下棋。雪越下越大,到了十二月将会放晴,直到神恩节才会再次下雪。
冬天的夜晚也来得很早,黯淡的灯光下,泽骑马带着乔伊斯,从内城高塔一侧隐秘的门前处离开,前往外城去听歌剧,他们牵着手,来到戏院里,整个十二月,都有纳斯的剧团前来巡演。
“喂。”乔伊斯问。
“什么?陛下。”泽躺在包厢沙发上,枕着自己的胳膊。
乔伊斯持一枚金果,侧身看剧,一边以金果擦过泽的鼻梁,脖颈,直到他的锁骨,泽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而在此时此刻,舞台上响起歌声。
“我忘却将来,点燃过去,只知现在!”
“光芒之下!我不能与你诀别!”
刹那间,乔伊斯一颤,金果滑落,掉进了泽的衬衫里。
泽当即坐起,将乔伊斯抱到自己的身前。
“等等。”乔伊斯马上道:“这是什么歌?”
“我忘却将来,点燃过去,只知现在……就是现在,我的现在……”泽低声歌唱,一手解开衬衫,露出胸膛:“光芒之下,我不能与你诀别……”
他将乔伊斯野蛮地按着,亲了上来。
六弦琴声仿佛还在耳畔缭绕,似有还无。
神恩节到了,这是一场大陆的盛会,在圣战结束后的第一个神恩节,乔伊斯穿着教皇的冬服,六名骑士跟随于他的身畔,来到朝圣之路的高处台阶上。
今日整个大陆数以百万计的百姓,纷纷来到了黄金之城,以庆祝神恩之日。
乔伊斯释放圣言符文的一刻,焰火随之升起,黄金之城响起了欢呼声。
神恩之夜,他们在教廷的招待晚宴上会见了各地的使者,乔伊斯拿着餐盘走过长桌,修向一名主教说:“我还记得那年的神恩之夜,骑士团在香格里拉举办了一场演出。”
“是的。”乔伊斯笑道:“结束以后,我们还去康斯坦丁的私人宝库里……呃……不好,你是那个『喂』。”
“呃……陛下。”那名叫“喂”的主教正是康斯坦丁的座下,前来教廷祝贺神恩节与朝教皇:“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霍伦从背后出现,将乔伊斯拉走了。
“后来你们还去当飞贼了?”霍伦给乔伊斯拿了点吃的。
“嗯是的。”乔伊斯说:“有三片书签,康斯坦丁给了我一张……”
突然间乔伊斯又沉默了。
霍伦:“?”
“没什么。”乔伊斯说。
“我忘却将来,点燃过去……我只知现在……”
乔伊斯不由自主地哼起了这首歌。
奥丁的孩子出生了,是个棕色头发的女婴。乔伊斯得以暂时离开教廷,前往拉斯法贝尔,为沙克王室的长女举行洗礼。
“沙克将迎来四百年后的又一位女王。”乔伊斯说:“愿圣光与群山之国同在。”
百姓欢呼,而奥丁也变得成熟与沉稳了许多,历史犹如被时间的风所吹动,一页一页地向前翻着,
第二年的时间犹如流水般,乔伊斯已经完全习惯了成为教皇的生活,虽然不能自由离开教廷,但内城与圣殿的面积十分宽广,他们总能找到一些事做。亚历克斯现在除去处理政务,基本上已经可以寸步不离地跟在乔伊斯身边。
罗杰大部分时候在读书与做实验,他发明的产品相当令人惊奇,改良后的蒸汽车,以及在银翼之城中穿梭的风筝;他在饶河处制造了新的水车,并引来了东北面山峦的温泉水,预备在圣殿后制造一处温泉。
泽则喜欢在各个藏宝库中翻找,大多是一千年间教廷所收藏的藏品,连历任教皇与圣殿骑士长都不清楚教廷究竟拥有多少私产。
“我决定把一些东西拿去拍卖。”泽说:“留在宝库里不如换成钱,散给居民们。”
“我非常同意。”乔伊斯于是加入了清点藏品的工作。
夜枫则是最自由的,他可以随时骑在伊斯提尔的背上,离开黄金之城,偶尔跑腿去给乔伊斯买东西,亚历克斯默许他带着乔伊斯,偶尔以兜风的名义离开内城。这种时候,夜枫就会骑着龙,带乔伊斯前往山上,林间,甚至附近的城市。
但亚历克斯也立下规矩,一旦被人发现教皇离开黄金之城,他们的兜风就从此要被禁止了。
修则与霍伦开始培训骑士,修负责教导魔法,霍伦则教授他们武学。
四季轮转,圣战后的第二年结束了。
“我忘却将来,点燃过去,我只知现在。”乔伊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首歌带着悲伤的意味:“光芒之下,我不能与你诀别……”
“这叫什么歌?”乔伊斯问。
“真实之曲。”罗杰说:“你似乎很喜欢这首曲子,让斯科特学琴,弹给你听?”
罗杰为乔伊斯吹了一段口哨的旋律。
“我最近总有种奇怪又强烈的感觉。”乔伊斯说:“让我内心深处,涌动着不安。”
“怎么了?宝贝。”罗杰听到这句话时,摘下护目镜,暂时离开他的实验品,转而看向乔伊斯,看着他的双眼。
乔伊斯总说不清楚那怪异的感受。
“我总觉得自己像是生活在梦里。”乔伊斯说:“一切都有点不真实。”
“哦?”罗杰说:“因为那段日子的记忆太过强烈吗?什么时候开始的?最近?”
乔伊斯:“说不出有多久了。”
他们安静地看着彼此。
“也许你需要第七名骑士。”罗杰笑道:“前些日子,我听见霍伦与亚历克斯在讨论这件事。”
“第七位骑士吗?”乔伊斯说。
“一种完整。”罗杰想了想,说:“真正的完整,让我们的圣痕得到完全的共鸣,虽然圣战确实结束了,目前我们也看不到任何要打仗的迹象,但我相信教皇有其七名骑士的传统,一定有它的道理。”
乔伊斯没有说话,沉默地离开了罗杰的实验室。
“我忘却将来,点燃过去,只知现在……”
乔伊斯突然停下了脚步,望向四周,他正置身于封圣之厅中。
“老师?”乔伊斯说:“老师!老师!”
亚历克斯正在与枢机商量今年的神恩节事宜,偏厅内壁炉中燃烧着温暖跳动的火焰。
就在此时,六名骑士的圣痕同时受到召唤,连续闪烁六下,自从三年前圣战结束后,乔伊斯已经再也没有这样召唤过他们了。
所有骑士飞速起身,跑向封圣之厅。
看见乔伊斯独自坐在台阶上,并非遭遇危险时,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吓我一跳。”修是召唤圣光铠甲,直接飞进来的。
“各位。”乔伊斯说:“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们。”
亚历克斯走上台阶,站在光辉之怒前,说:“怎么了?我发现你最近有点心神不定。”
泽也上来了,坐在圣座上,夜枫过去,与他挤在一起。
霍伦:“你还好吧?”
罗杰最先猜到乔伊斯想说的,问:“第七名骑士吗?”
“是的,关于第七名骑士。”乔伊斯说。
泽:“所以你终于对我们腻味了?”
“别闹。”乔伊斯皱眉道:“说正经的。”
亚历克斯示意乔伊斯说就是,过来与他并肩坐下。
乔伊斯沉默了很久,突然说:“会不会……我们的骑士团里,其实有过第七人?”
所有人:“???”
“你说的是雷?”罗杰说:“雷与我们相处日久,斯科特曾经猜测过,他具有双重圣痕,一处来自于乌瑟,另一个来自于你……这是非常罕见的现象。”
“不。”乔伊斯说:“不是他,我肯定不是他,霍伦?”
霍伦:“嗯?”
乔伊斯:“我记得在逆转修的亡灵化时,乌瑟告诉过我,必须付出一段最重要的记忆,才能重塑他的灵魂。”
“嗯。”霍伦说:“我不在场,不太清楚,但根据你的转述,是的,这是一种禁法。”
“第七间里或许有书。”修不明所以道:“虽然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可以为你找出文献,你想现在看看吗?”
“不,不用。”乔伊斯说:“当时我只是非常疑惑,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忘了什么,说起这件事,我只是在怀疑……抱歉,我的表达一定很混乱。”
“当时我忘记了什么呢?”乔伊斯有点语无伦次地说:“我想也许是伊格洛纳斯有关赛尔斯的记忆。”
“你付出了这段记忆。”霍伦说:“但我们已经成为了全新的彼此,乔,这是命运的安排。”
“嗯是的。”乔伊斯说:“我不是想表达遗憾或惋惜,但这些日子里,我常常在想,我是不是也忘记了什么,做为代价?”
乔伊斯看着亚历克斯的双眼,充满了犹豫与不安,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我是不是忘记了我的第七位骑士?”
“我想这个可能性不大,乔。”亚历克斯经过了漫长的沉默之后说。
但他的语气并不肯定,因为他与乔伊斯相处的原则是,他们必须谨慎而认真对待彼此的任何想法。
“你们觉得呢?”亚历克斯征求其他人的意见。
罗杰:“你的猜想是,在最终圣战里,有人付出了生命,帮助我们大家取得了胜利,而代价就是,所有人都忘了他?”
泽说:“我觉得不太可能,大家一起忘记他吗?”
夜枫:“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也许会希望乔伊斯忘了我,让他不那么难过。不过其他人呢?”
修面容凝重,亚历克斯望向修,修摇摇头。
“我并未听说过有这样的法术。”修说:“从来没有。”
乔伊斯望向封圣之厅中,赛尔斯的雕塑。
“圣女。”亚历克斯突然道:“您能听见我们的谈话吗?”
光之圣女展开双翅,以圣灵状态显型,挤在圣座上的泽与夜枫马上离开,尴尬地到台阶上去。
“我听见了。”光之圣女温柔地说:“乔伊斯,你在怀疑圣痕的完整性吗?”
乔伊斯说:“你能感知到他们的圣痕,是吗?”
“是的。”光之圣女说:“在你的圣光照耀之下,仍然有一个圣痕空缺,它是崭新的位置,并非灵魂缺口,你可以不必担忧。”
“谢谢您,圣女。”亚历克斯答道。
光之圣女收起圣灵形态,消失了。
亚历克斯向乔伊斯示意,你听见了?
乔伊斯点了点头,霍伦却说:“我觉得我们也许需要第七位兄弟,他一定能稳定住你的灵魂。”
“我的灵魂并没有经常不稳定,陛下。”乔伊斯没好气地说。
“你的灵魂只要偶尔不稳定。”霍伦说:“我们的灵魂也会躁动,陛下。”
“你确实可以考虑人选。”修说:“放心吧,我不会吃醋的,老夫老妻了。”
众人又哄笑起来。
乔伊斯满脸通红,起身离开。
亚历克斯:“你喜欢长得什么样的,陛下?”
“别说了!”乔伊斯在大家的大笑里回头,说:“骑士长,你给我过来。”
“哦——”大家现出揶揄的表情,意思是今晚乔伊斯要找你麻烦了。
但突然间乔伊斯又改变了主意。
“等等,不了。”乔伊斯想了想,说:“我想自己待一会儿,好好整理我的内心。”
“好的。”亚历克斯打趣道:“我这就去为您寻找合适的人选。”
又是一阵大笑,乔伊斯的心情好了不少,他独自回到卧室。
壁炉内火光明灭,乔伊斯在壁炉前的沙发坐下,出神地看着炉火。
“我忘却将来,点燃过去……”在火焰前,乔伊斯轻轻地唱道:“我只知现在,就是现在,只有现在……”
那首歌始终如影随形地伴随着他。
圣战结束后,已经过去三年了,但在庆祝时,乔伊斯举杯,看见葡萄酒杯里艳红色的酒浆时,心里产生的感觉,仍然未曾消散,反而变得越来越强烈。
然而经历了这次求证,乔伊斯又被打消了疑虑。
他起身,来到书架前,看着他们一路上留下的诸多纪念。
亚历克斯的护身符,罗杰的金色甲虫,修的沙漠玫瑰,泽的信匣,夜枫的永生花,霍伦的红披风……
就在书架的角落里,躺着一枚安静的徽章。
这是什么?
乔伊斯第一次注意到这枚徽章,它非常不起眼,似乎已经在此处很久了,然而它的存在,却犹如折射了所有的注意力。
这是第一次整理物品时就已经存在的吗?
徽章上刻有简易的星图,这是一枚大师之证,但乔伊斯记得,他的每一名骑士,都已拥有各自的大师之证了——亚历克斯是战争大师、修是魔法大师、泽是暗杀大师、夜枫是自然大师、霍伦是武艺大师。
这是先知之证?乔伊斯的认知仿佛在这一刻,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我从哪里得到它的?”乔伊斯喃喃道:“是谁送给我的吗?”
乔伊斯无论如何回忆,都无法想起得到先知之证的整个过程。
他拿起先知之证,放在手中摩挲,躺到了床上,端详着它。
而就在此刻,床边的书架上,又一件东西发出了微弱的光。
灵魂之灯!
乔伊斯蓦然坐起,犹豫着是否要召唤骑士们,但就在此时,房间的角落里出现了一个虚无的影子。
“乔伊斯?”一个陌生的男性声音道。
乔伊斯难以置信,握着先知之证。
“你还爱着我吗?”那个声音迫切而悲伤地说:“乔伊斯,我的爱人……”
“你是谁?”乔伊斯转念一想,马上道:“你是……我的第七骑士!是你吗?你……你叫什么名字!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你还爱着我。”那陌生声音道:“我知道你还记得,哪怕一切都消逝了,连灵魂也被禁锢,你依然会想起我,乔……我爱你,乔……”
乔伊斯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走向那虚影。
“你愿意来找我吗?”那个朦胧的虚影又说:“来我的身边,但你将失去现在的一切……哪怕这样,也无所谓吗?”
乔伊斯怔怔看着他。
“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个声音极度痛苦,说道:“是否只有真实,才值得为之付出……”
“我忘却将来,点燃过去。”乔伊斯的手里发出圣光,先知之证顿时光芒暴涨,与此同时,虚影的轮廓变得无比真实。
“我只知现在!”乔伊斯说:“不要离开我,不管你是谁!”
乔伊斯持先知之证的一手探向那虚影,与此同时,圣光卷成海潮,破碎,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发散,摧毁了黄金之城。
“你认为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你的所知所觉,你所迫切感受到的,你的过去,现在与将来……”
“……也许只是祂所制造的假像,一种被称之为信息素的东西。”
“在我的生命里,有一道月光……”
“我忘却将来,点燃过去,我只知现在……”
“与你骑在光龙的背上,飞向远方……”
“我抓住你了!乔——!”
那个声音焦急地喊道。
血液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轰然将乔伊斯卷向血海深处,紧接着,一道圣痕亮起,锡林冲进了血海,抓住乔伊斯的手,将他拖进自己怀中。
他们紧紧抱着彼此,在深不见底的血海中不断坠落,乔伊斯竭力发出圣光,却被血海的黑雾疯狂压制,他张口想大喊,魔神之血却疯狂地灌入他的口中。
他不断挣扎,睁大双眼,一片静谧之中,他们只余彼此。
锡林沉声道:“乔伊斯,我的神官,我的神明,我将灵魂交予你,我将你作为信仰,以你为依托,从此与你生死与共,直到我为你牺牲的那一天。”
圣骑士宣誓完成。
三秒后,黑暗大地,覆盖了中央平原的血海中,圣光战甲犹如星辰,照耀了夜空。
锡林身披圣光,展开洁白的翅膀,带着乔伊斯脱离血海,拖出一道明亮的尾线,飞往天际。

第147章
早在第二次圣战之前,凯恩的血脉就已存在于这片大陆上,龙骑士阿尔兰特在塔克建立了次大陆的第一个国家,被称为古索克斯帝国,而索沙则是其中的一支。他们的历史与冯系同样古老,见证了世界的兴亡与颓败,王权与教权的崛起与衰落。
庭院芳华似锦绣,终将归于荒冢;红颜韶华似晚霞,亦将化作白骨。光阴短暂,唯独吟游诗人六弦琴之曲与歌声,永恒传颂,一代又一代,记录了大陆悠久的历史。
初代索沙酋长与塔克在次大陆分家,带领部落族人沿告别之路离开塔克,穿越了北风荒原,来到古朵拉斯与盛饶之地中间,水草丰美的中央腹地,建立了凯恩王国,索沙人把歌声与琴声带来了大陆,亦令记忆与传说化作了口耳相传的诗篇。
锡林·凯恩是这个王国在漫长历史中的又一任王储,在他出生时,星象呈现出奇异的紊乱,星轨犹如漫天绽放的繁花。老凯恩王在凯恩的宫廷内弹奏起赞德谱尔琴,那是一种比六弦琴更古老的乐器。
直到响亮的啼哭唤醒了黎明,诸族酋长前来祝贺,他们将锡林带到索沙人的圣地落星湖畔,将初生的他放在那枚黝黑的陨石上,以泛着星光与晨曦的湖水为他清洗并祝福,起名为“锡林”,即“在黎明诞生”。
锡林在童年朦胧记忆里的第一件事,是五岁那年,繁星满天的夜,他与相差数月的堂弟在王宫的后花园中奔跑,追逐。
他们倏然停下脚步,他看见了花园深处站着一只发光的牡鹿。
锡林与鹿神对视,继而它优雅地抬起头,望向西面的远方,片刻后,它跃出了王宫花园,洒落星辰的光辉,踏空飞去,离开了他。
后来锡林问起,与他在一起的堂弟曼科竟没有看见牡鹿,在他的眼里,锡林只是愣着站了一小会儿。
他又将这件事告诉自己的父亲,父亲告诉他,因为他是凯恩未来的继承人,所以能看见鹿神。
只有他的母亲,温柔微笑着,说:“它在指引你的未来。”
“去哪儿?”五岁的锡林不解问。
母亲坐在椅上,而锡林趴在他的膝前,享受着她的抚摸,整理头发,她的五指捋进锡林的卷发里,轻声说:“鹿神向哪里飞去了?”
“西边。”锡林眯着眼,非常舒服,他快要睡着了。
“那是明镜之山。”凯恩王后笑着说。
“山里有什么?”锡林又问。
“它是一道屏障,山的后面,有另一个国家。”凯恩王后说:“它叫做沙克,传说在圣城拉斯法贝尔的高处,有着风信子盛开的地方,那里叫做爱情诞生之地,也许你以后会到沙克去?”
锡林睡着了,他没有听见母亲后面的讲述,那些关于上古的龙的故事,拉斯法贝尔、塞里兰卡、提拉克……诸如此类,但很快,他渐渐地也成为了会讲故事的人。
对于那位古老先知“秦”的后人而言,这种能力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他在摸到六弦琴的那一刻就学会了简单的弹奏,听到父王低沉声音吟唱时,他也学会了唱歌。
他的歌声起初清脆又纯净,随着一天天的长大,在变声期变得嘶哑起来,但很快又转为浑厚与明亮,而在他十六岁那年,歌声戛然而止。
他的母亲离开了他,她的离世,寓意着这位无忧无虑的王子生命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他的父亲已经很老了,再也唱不动歌,声音变得浑浊暗哑,为母亲送葬之时,锡林代替凯恩王,唱起了往生的镇魂之曲。
在那之后,他常常会在月夜里,独自坐在饶河上游,只抚摸自己的六弦琴,却鲜少再唱。
从饶河畔,他能看见明镜之山一侧,星光照耀的地方,那里是小时候母亲告诉过他的拉斯法贝尔,那里有着风信子池,是爱情的诞生之地。
秦的后人大抵对生活是不用心的,他们的骨子里只追求各种新奇与特异的体验,他的父亲不怎么在乎治理国家与大陆政治,锡林也是一样。但凯恩王在去世以前,犯下了明显的错误,他接受了朵拉斯的结盟之议,被年迈的自大冲昏了头脑,发动了联合战争。
凯恩与沙克、罗德斯四国在他十六岁那年爆发了血色之战,无休无止的争斗令他十分厌烦。
直到父亲驾崩,成为血色战争结束的契机,这场杀戮终于告一段落。锡林虽然不务正业,却依旧有着王族的风范,毕竟他从小就学习着如何处理政治斗争与利益分配——以王储的身份。
他对父亲之死秘不发丧,趁着泽地战役结束,在数名公爵、侯爵与格云瑟家族的斡旋之下,提出了和谈,他全程没有露面,以父亲的名义发出诸多文书,成功地结束了血色之战。
很快他代替父亲,成为了凯恩实际上的一国之君,他是凯恩王国内最好的吟游诗人,又是马术与骑武比赛的绝对胜者,在年轻人中有着相当的威望,处理政务早已驾轻就熟,他兼有父亲的强硬与母亲的温柔,吟游诗人所带有略微神经质的气质,更令见过他的人一面倾心。
塔克与索沙是他绝对的支持者,这三族已经是现今大陆所余不多的异教徒。
他体谅所有部落的难处,比他的父亲好说话得多,更有着强大的威信与凝聚力,没有人怀疑他能治理好这个国家——索沙人实际上并无太多野心,只要有一块地让他们放牧,能让孩子们健康成长,衣食无忧,便足够了。
三年以后,酋长们纷纷提议,他该继位,也该结婚了,根据传统,在父母亲去世以后,为他们守哀的时限已过,凯恩需要新的国王与王后,锡林也该承担起王国的责任。
不……不是这样的。在锡林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抗拒着。
他可以反驳众多族长的提议,但他没有这么做,朵拉斯的公主,盛饶之地的望族之女,香格里拉的名门之后,众多人选送到他的面前,他可以像他的先祖一般娶不止一个妻子,也可以像他的父亲一般毕生只爱一个人。
甚至可以传承塔克、索因与索沙三族的习惯,与堂弟曼科·索沙同娶一名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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