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大街的东西,让人没什么欲望。
池星月叹了一口气,心情不太美妙。
即将离开,隔壁楼上人手指一挥:“把他带回来。”
群狼环伺,池星月有点幸灾乐祸,又有点想看热闹。踏进门的瞬间,双手被人按着,还没有反应过来,池星月脑海里只有两个字。
“你们要带我去见谁?”
“是不是温竹鹤?”
池星月挣扎了几下,穿着黑西装的保镖大哥身材比例很好,胸肌几乎要把衬衫撑破。
“我自己能走,你们能不能先松手。”
池星月把自己的手腕挣脱,好奇地向两旁张望。
这栋别墅比他自己的还要大,起码大上两三倍不止。大厅看起来金碧辉煌,缠枝水晶吊灯犹如流星坠落。
这种打劫的手段,只有温竹鹤才会做出来。
一回生两回熟,池星月慢吞吞在脑海里想着,这次应该捞多少油水。只是要劝他们换一批人,这些人力气太大了,有点粗鲁。
池星月边看边抬起眼,猛然对上二楼的一双猩红阴鸷的眼。
“抱歉,让你失望了,是我在请你。”
宋时颂声音喑哑,推着轮椅出现在池星月视野中,从电梯里推着轮椅走出。
他的腿上盖了一层薄薄的毯子,原本就阴郁的气场让人愈发不想靠近。像是走在阳光下,突然被人拽入了黑暗里,走入了一个满是彩色毒蛇的潮湿热带雨林。
“这是请人的态度吗?”池星月抬起下巴看了过去,“你需不需要让我专门教教你什么叫待客之道?”
原来那天出车祸的人,是宋时颂。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老婆灌溉,今天我努力二更~
难怪这地方处处怪诞。
可以看得出,别墅内部的精装修被敲掉以后重新装潢,采用大量的死亡元素,偏黑暗哥特风色调,进入的一瞬间就会立刻感觉到压抑沉闷。
好在……着装还算正常。
对方腿上盖着一个薄薄的毯子,走向他的一瞬间,就让池星月感觉到毛骨悚然。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阴郁又华丽,大概属于股票的独特魅力,只是靠近他会微妙地感觉到不舒服,池星月把这种感觉归于气场不合。
“你和温竹鹤一样,真粗俗。”池星月骄矜地扬起下巴,表达不满的同时不忘带上另外一个人。
说实话,池星月很讨厌被人威胁。
就连被人大声斥责都会感觉到不爽,更不用说被人反剪着双手,按在他面前。
不久前的生日宴会,出于打击报复心理,邀请了所有人到场,唯独他没有出席,哪怕没来,也表现出了隐约的敌意。
虽然算得上珍贵,包括那些象征意义不明的东西,大概是宋时颂专门派人定制出来的,派人专门送到池星月面前,不就是为了挑衅吗?
正常人送礼物,也绝不会送出那样的东西。
电视剧里一般不都是这样的套路,反派想要给主角一点警告,会采用砍掉的头颅或者一小截手指,不过这里是法治社会,肯定不能采用那样粗暴的方式,因此只能换种法子。
池星月这才把目光落在宋时颂身上,他很神秘,出场的机会不多,但肯定要裹挟着血腥和杀戮,就连最后一次,也都停在他那里,剧情到此结束。
“进门的一瞬间,少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偌大的房间里,用红色绒布盖着一个巨大的东西。青年走过去,自然而然拉下了帘子,能够容纳一人的黄金牢笼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一尊精美的鸟笼,上面有雕刻的玫瑰花纹,顶端镶嵌着红宝石点缀而成的流苏,如果不是被宋时颂看着,少年几乎要认为这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
“直到死亡,你也别想从这里离开,我们会死在一起。”
大脑里飞快地掠过无数金色的字,下雨一样落在他的脑子里,就在这一刻,不想胡思乱想,却完全没办法控制住自己。身临其境的感觉很奇妙,如同真人参加了一场大逃杀,上帝视角高高在上地预判一切,和真正参与其中完全是两种感觉。
就像年幼时蹲在长辈面前看他们玩宠物连连看,哪怕你一直着急,能够短时间内迅速找出无数对,让你自己上手操作时,却发现一片茫然。
“温竹鹤,他也找过你。”青年的声音沙哑,沙沙的,像是一条蛇在池星月耳边吐信子,黏腻又阴湿。
真正看向宋时颂这张脸,才能由衷感叹造物主的偏心,长久不见日光的肤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只鬼,一只刚从坟茔里爬出来的鬼,不知道是他本身的气质如此,还是因为刚刚断了一条腿的原因,给池星月一种反复无常的感觉。
“你俩都很粗俗,别问,问就是跟你没关系。”池星月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一般情况下,坐轮椅的人都不好惹,池星月害怕他眨一下眼睛,对方就可能抄着轮椅打过来。
又忍不住好奇,没想到出车祸居然真的会受伤。
还以为有光环加持,他们无往而不利。
“他找你说什么了?”宋时颂唇边微微一笑,薄唇的颜色出奇的鲜艳,像是才吸过人血,低着眼帘,“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也可以等我亲自来问。”
池星月指了指他的腿:“我想看看你的腿,可以吗?”
没有见过对方的同意,池星月低下身子,将毛毯扯开,拉开他的西装裤子,看向他的小腿。
突如其来的动作谁也没有预料到,就连宋时颂也微微错愕,正对上池星月有几分好奇的眼神,细白的手指捏着他的西装裤子,半蹲在他面前,从坐在轮椅上的视角往下,能看到池星月乱中有序,却有浓密乌黑的睫毛,有些犯规的视角。
这个角度下,池星月整张脸看起来很无辜,哪怕糟糕恶劣的性格,也会被人当成受害者。
“你在干什么?”这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讲出来的。
宋时颂一瞬间感觉气血上涌,仿佛皮肤下面的血液正在沸腾。
“我想看看你是不是在装,你看着不像个老实人。”池星月抬起眼帘,唇角一勾,露出一个腼腆的淡笑,刚开始说还有点心虚,不过对方都先开始这般粗俗,他干嘛要这么配合。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装出一副残疾的模样来博取沈云白的同情心。”
他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威胁。
这样也太没有面子了。
小腿匀称,看不出来任何体毛。不知道是天生没有长还是故意剃掉了,总体来说,腿看起来很有力道,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那天的车祸现场他没有亲自看到,只是能堵车堵那么久,估计不是一场简单的车祸。
如果是一般人,或许这只是一起普通的车祸现场。
新手司机上路、酒驾、疲劳驾驶、超速、临时改道等等都可能会引发车祸。可到了宋时颂这个级别,基本不会亲自开车,他们会有专门的司机,经过专业培训,能够确保他们的安危,就连车子也经过改装。看上去薄薄的一层玻璃实际上是防弹级别,就连车身也可以抵挡得了炸弹的破坏力。
出车祸的可能性少之又少。
看着宋时颂的小腿,池星月忽然突发奇想,小心翼翼把自己的手掌贴合在他的小腿上,抚摸了好几下,原来真的没有毛发,看起来很干净。
“你和沈云白之前的事我不管。”宋时颂喉结滚动,池星月蹲在他脚边,摸了好几下他的小腿。
“你……”
有些暧昧的抚摸,连起全身感官的起立。
看似一切都没有发生,但在毯子下面,只有宋时颂知道。
有什么在勃然而发。
池星月厚着脸皮:“温竹鹤给了我五千万,让我远离沈云白,所以你呢,你的筹码是多少,我才可以考虑。”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他们之间内斗,最后有利的人肯定是他。
是发生过一夜情不错,甚至……池星月能感觉到沈云白对他的感情,可是那如何?只要脸长得好,反正谁都可以。
没有任何人不可取代。
起码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可以抉择。
“你别摸。”宋时颂声音更加沙哑。
池星月莫名其妙:“你都没经过我允许把我带到这里,我还不能摸你两下了。你的声音好哑,是不是没喝水,要我给你倒一杯吗?”
“可你也没有离开,违背了交易。”
“我们两个没怎么碰面,同性恋的爸爸,无辜的妈妈,还有一个破碎的他,作为沈云白的好同学,我帮助一下怎么了。再说了,五千万只够一星期,又不足以支撑那么久。”
池星月在脑海里回味着那一晚,微凉的海风,漆黑如墨的大海,翻涌的海浪,映在水中迷离的月光,金碧辉煌的游轮,和沈云白眼底破碎的光。
他带着所有的讨好,弯下身子。
连同所有一并吞咽殆尽,包括那些情感和坏掉的果实,都咽进去,任由自己消化。
“你想要多少?”
“五个亿?五十个亿?”
宋时颂得笑容苍白病态,眼底阴鸷一片,如同恐怖片中最后当场的反派,一点一点往上加筹码,这些在池星月眼里只是一串数字,他缺钱的时候,哥哥和爸爸妈妈,还有江听晚会为他摆平一切,所以对这么多钱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
“你要留在我身边,不准去见任何人。”
一锤定音,没有给池星月拒绝的时间,说晚上带着的那串珠被塞入池星月的怀里。
大门在池星月的视野中紧闭,把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摁灭。
“现在,自己爬上来。”沙哑而动听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语气。
池星月终于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爬上去……是爬到他的断腿上吗?
难道不怕再一次骨折吗?
“不太行。”池星月站起来,“我感觉我现在得走了。”
这种呼之欲出的情感,让他想装傻充愣都不行。
错了,完全乱了套了。
这些情节根本都不对。
难道说……红痣才是正确的,因为他的觉醒,所带来的连锁反应,让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原本应该属于沈云白的光环,转移到了他头上。所以那些情感,也随之而来。
换句话说,六个男人可能是真的。
而且还只是待定。
这就能够解释,远离沈云白是什么意思,他们都在吃醋……吗?吃醋第一个拿到一血的人是沈云白,可是……那天晚上,的确是他在上,哪怕记忆并不完整,也的确是他当攻啊。
池星月步步后退,剧烈摇来摇头:“我不要你们的钱,刚刚都是我在开玩笑,你千万别当真。”
所以,强取豪夺、追妻火葬场这种狗血剧情终于要落在他头上了吗?
好消息:全文清水。
坏消息:六个男人,还有持续性增加的可能。
哪怕是生产队的驴,也不敢这么写。所谓的匿名青花鱼,到底有的怎么样的脑子,才能写出这么歹毒的文字。
池星月还在愣神之际,男人的轮椅无声无息靠近。冷冰冰的权杖敲在他的小腿上,一瞬间,仿佛有一条蛇正在攀附着他的小腿往上,声音再一次从他耳边响起:“可惜,从头到尾,你都没有拒绝的权力。”
霸道总裁,很好,还带有病娇残疾等属性,标签太多,槽多无口。
但是大门实打实关上,将一切都掩盖,水晶骷髅头散发着微弱的光,池星月感觉小腿有点麻,手杖似乎是骷髅头,池星月的视线在黑暗中和瞎子没什么区别,像是小动物……会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他只是个瘸子而已。
虽然小腿上并没有看出来任何歪歪扭扭、崎岖狰狞的伤疤,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池星月毫不犹豫回过头去开大门。
都是在同一个别墅区,按理说大门的构造也应该差不多,可不管池星月怎么尝试,都没有办法把门掰开,反而让字迹满头大汗,有点紧,冷冰冰的金属在掌心被濡湿的汗液沁润得光滑。
怎么还有密码。
没有人会丧心病狂到把密码设置成三十八位,没有人!!
接连尝试输入了好几次都显示错误以后,池星月彻底摆烂。
轮椅行驶在地面的微微响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宁静,青年的声音沙哑,从池星月身后传来,像是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你可以和沈云白弄,都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池星月松开手,后背抵着门:“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接下来呢?
会发生什么。
池星月不喜欢黑暗,一直都不喜欢,想要在小镇的余晖中喝酒取醉,在鼓动喧嚣的音乐中感受音乐和心脏鼓点的重叠,可绝对不想和阴郁帅瘸子待在一起,“我不想待在这里。”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节了自动亮度的手机亮了一瞬又很快暗淡,淡蓝色的光映照在池星月的脸上,好死不死,原本应该满格的信号现在显示零,尝试着给江听晚发消息,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就是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一池星:救命,被变态盯上了,救我。】
【一池星:即将被撅,池,危矣。】
【一池星:能不能看到我的消息,求你看一眼。】
【一池星:完犊子,瘸子的第三条腿冲我站了起来。】
每一条消息后面都跟随着一个鲜红的感叹号,暴躁到发出的许多表情包也发不出去,池星月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道:“你把信号屏蔽了吗?”
这个别墅区里里外外池星月也算去过,这种定位服务于权贵的小区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唯一的可能就是宋时颂在搞鬼。
时明时暗的光线里,池星月的脸显得绮丽如繁樱,就连此时因为抱怨而眉间蹙起的弧度也让人感觉到心情愉悦。
徒劳无功,白白挣扎,笨拙地一遍遍试错。
偏偏是这样的人,却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就和沈云白厮混在一起。
嫉妒?扭曲?不屑?
喜欢看池星月脸上一闪而过的茫然,和求救无门只能自投罗网的无助,就像是一只过于机敏漂亮的蝴蝶,以为掠过了高高的栅栏,其实一头扎进了更深的网。
“你可以继续尝试。”
宋时颂鲜少会有这样心情不错的时候。
“你疯了?”池星月满眼不可思议,担心对方现在的精神状态可能不太稳定,就连质问的声音也没有很大,“江听晚会出来找我的,我的课表他都会背了。”
这学期的课很多,有时候教室和什么课池星月自己都不知道,可江听晚还是能够立刻就给出答案。
“他不会时时刻刻心放在你身上。”
“你胡说!”
黑暗中,猩红的灯光星星点点,看起来有些诡异,明明今天的温度也不算很冷,初秋的温度还没有彻底降落,池星月后背都是冷汗,双腿有些酸软,池星月下意识反驳宋时颂的话,意识到自己这么说可能有些失态以后又立刻弱下来。
“你好可怜,看起来快哭了。”宋时颂看着池星月笑,病歪歪的、冰凉的手杖精准无误挑起池星月尖巧雪白的下巴。
“没哭。”池星月眨了眨眼睛,想把睫毛中的湿润排出去,睫毛上的确沾染了濡湿泪液。
好吧,他承认,察觉到危险的一瞬间,池星月的确会感觉到很想哭,眼泪即将汹涌而出,只是被人这么点出来,反而又不想承认。
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而且有些招笑。
打群架的时候,哭就管用吗?会因为哭得楚楚可怜就被放过吗?
不会做题的时候,哭管用吗?难道老师会亲自走下来告知答案吗?
有点软弱。
“跟沈云白上床的时候也哭了,比他哭得还狠,你说,谁在欺负谁?”
宋时颂的手杖挑起池星月的下巴,打了个响指,灯光应声而亮,就连光也经过精心设计,水母一般飘荡在池星月周围。朦朦胧胧的一圈光落下,漆黑手杖的全貌也随之彻底展现在池星月面前。
可恶啊啊啊,十年美貌无人知,一朝针针天下闻。
他真傻,真的。
当初光是轻而易举上了床,却没有想到后续居然能被群嘲这么多。
微凉触感在下巴上残留,池星月脸一扭,那手杖就随之落下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和你没关系吧。”
落在了池星月锁骨处。
他今天穿了短袖,除了后背的冷汗,外面阳光在身体上落下来的温柔,现在已经彻底消散了,只剩下漂浮黯淡的光、坐在轮椅上似笑而非的宋时颂,和一个破碎的他。
池星月只能寄希望于江听晚或者沈云白,不管是谁都好。
深吸一口气。
难怪,难怪一个上午的时间,原本空空荡荡的别墅区再一次充斥着所有人,大部分还都是熟面孔。
他是一个喜欢人多热闹的人,不管住在哪里,哪怕是出去旅行,也能和住在同一个酒店的客人厮混熟络,没有人万万不行,可现在……有人万万不行。
太太生分了,他们居住在这里可以是因为很远原因,因为环境很好,因为可以搭上容家这条线,因为这里日后升值空间大,亦或者为了日后住在这里客人的人脉……什么原因都好,但不可以是因为他。
刹那之间,电光火石,堵塞的神经一瞬间通畅。
灵光闪了又闪,池星月自我感觉比当初在高考的教室里答题大部分题型考试前都练过所以做题得心应手灵感不断还要有灵光,如同嵌在天空中的满天繁星坠落到他头上。
“是没关系,以后就有了。”宋时颂苍白细瘦的手指覆在手杖上,一点点抚过漆黑手杖的全身,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在他做起来有种说不上来的诡谲艳气,就像是精气神都被人吸干净、当了好几年的鬼才能有这样的气质。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总愿意回答我吧。”
“那天你出车祸的事,瞒得很严实,没想到我在网上搜了很久都没有搜到相关的视频和照片,你们家的公关部门好厉害。所以,那天具体车祸是怎么回事?那天是你在开车还是你司机在开车?车祸严重不严重?还有你的腿,你的身体,伤残几级?要多久才能恢复啊?”
池星月一口气把自己心里头的所有疑问困惑都一口气说出来,说完感觉一口气上不来,大口大口呼吸着。
说这么一长段话太憋人了。
这也的确是池星月心中的困惑所在。
没想到宋时颂听完后却是笑了,他不紧不慢道:“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池星月大手一挥,无比自信:“随你的便。”
“车祸很严重。”宋时颂垂下眼帘,睫毛似乎浮动着一层白光,声音一下子沉到了黑暗里,“开车的人是我。”
很严重。
多疑且猜忌。
这是所有认识他的人给他的评价,哪怕是开车,也不会雇佣司机,害怕会遭人算计。同理,他身边也就是没有伺候的人,但凡能够留在他身边的,几乎都是他信任之人。
原本是一段极为正常的路,按照世界既定规划,一切都有条不紊进行,像是被程序规划好。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任何事故发生,前面的车大概在一两百万之间,红绿灯保持通行状态,耀眼的绿光,哪怕是在十字路口,专业的交警指挥着所有车辆朝着正确的规矩行驶。
他的脑海里,猛然出现一句话。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出个车祸,变成残疾人或许能够拯救你的人设。”
“没有江觉楚楚可怜,没有江听晚青梅竹马,的感情,没有温竹鹤的脸皮,没有容晚亭的手段罢了也没有池星洲同住屋檐下的亲情,就连沈云白都比不过。”
他很无聊。
在真正运行的世界里,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疯子,一个情绪不稳定的疯子。
宋时颂双手按着方向盘,看着前面的车牌号,一个从未有过的疯狂念头出现在大脑中,想要获胜,必须出其不意,就算损伤自己又如何,只要最后的结果一如所愿,所做的一切那就值得。
他驾驶着车,油门踩到死,不顾一切的冲上路旁,没打算活着,也不可能会死。
世界不能随随便便崩盘。
所以……哪怕他跳下悬崖,沉入海底,或者是出车祸、从八楼跳下,最多会吃一点苦头,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
感受着风在耳边呼啸,他眼底一片赤红,如果这样能够稍微改变一些既定轨迹,那就什么都值得。
他在心里这么想着,眼前一片黑暗。
感觉有破碎的玻璃瓷片从他头上落下来,粘稠鲜红的液体染满他整个脸颊,能闻到鼻尖被火烧过的味道,和浓郁的汽水味。视野模糊,看不清楚任何东西,双腿一片剧痛,被彻底困在车子里。
应该还活着。
和他想象中一样,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
搏一搏,说不定还能拼搏出一条血路,但如果此时就放弃,一点可能都不会有。
他笑了笑,尝到了自己的血,从他的额头划过,落到他的脸颊,再从脸颊落到了唇边,滚到嘴里。
有点铁锈味,还有点腥甜。
紧跟着,救护车的声音,和慌张的声音……夹杂着快门闪动的光。
眼前有些许火光,或许是车燃起来了。
他醒了过来,医生告诉他,他的两条腿可能暂时用不了。
也的确如此,醒过来以后浑身都是疼,我也有两条腿没有痛感。宋时颂眼底猩红,看向医生惴惴不安的脸:“我……还是正常男人吗?”
他问得很隐晦。
其实是在问他的其他功能还有没有障碍,毕竟所有东西都集中在腿以下,要是有点缺陷,岂不是白白耗费力气。
医生看到他,不敢正面回答,含糊其词:“以后两条腿能正常走路,专家团还在想着其他治疗方法。”
“不过您放心,您这双腿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疤痕,已经请最好的美容专家,为您祛除疤痕。”
说完这句话,他着急忙慌推开门离开,似乎在这里多待一会,就会小命不保。
宋时颂躺回病床上,私人医院,至尊豪华病房,窗口的大丽花绽放得绚烂,似乎要开到极致,璀璨得无以复加。
手指一点点划过池星月的照片,每一张都被他反复看了很多次。他甚至没有池星月的私人联系方式,还是在社交媒体上,用了一些手段找到了他的账号。
任何的生活照,所有的情绪,喜怒哀乐都展现在上面,最终发现……其实没有问题,和正常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腿上没有了知觉以后其他地方敏感更深,不过双腿彻底失去行动能力,这种感觉并不舒服。
尝试着下地走路,最后摔在地上。
病房里空无一人。
他撑着一点点拖着双腿爬起来,越狼狈越好。
这些事情是他一人所为,就算是那边查也查不出来任何东西。不会有人敢在他的车上动手脚,哪怕是最亲密的人也不行,能伤害他的人只有他自己。
看着池星月这张脸,鲜活生动,哪怕带着幸灾乐祸,也让人感觉到胸腔内部,鼓满了酸酸胀胀的情绪。
“你是盼我死,还是盼我活,这么幸灾乐祸。”宋时颂也跟着他笑起来。
同样是笑,宋时颂却始终给人一种笑意未达眼底的感觉,那是一种挥之不去、犹如附骨之疽的寒冷。
池星月不可置信:“你自己开车还能出车祸?你是疲劳驾驶还是喝酒了,不应该这么惨啊。”
不管是以他为主角,还是以沈云白为主角,宋时颂都算是在有名有姓的行列之内,绝不可能会出任何事。不仅不会出事,还飞黄腾达、地位高得很。
“那这双腿以后还能治愈吗?”池星月更加好奇,不得不说,轮椅上似乎有某种魔力,让他像是一株病歪歪的玫瑰,被困在了温室里。
这种宋时颂,他还从来没见过。
给他一种谁都能欺负一下的错觉。
宋时颂说话是半真半假,但不会让人看出来,“很久,或许没有治愈的可能。”
“你都残疾了,还想拉着我一起下水。”池星月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蛮力,直接把手杖从他手里抽出来,敲在宋时颂盖在毯子下的双腿上,如果真的是瘸子,哪怕打一下也不会动。
一声沉闷的响声,是硬物重击在□□上的声音。
“你有知觉吗?”
宋时颂将手杖夺回来,“如果我真的想拉你下水,就应该拉着你一起死。”
“你的两条腿,你的目光所及,还有你的舌头,你的视觉,都应该被我夺去。”
“被困在轮椅上的人是你,你就一定会老老实实,不会看向任何人,不会说甜言蜜语。”
漂亮的金丝雀固然有趣,残疾荏弱的雀鸟更加惹人怜惜,他的衣食住行、所有的情绪只能来源于你,悲欢喜乐,欢愉或痛苦,皆是由你所造成。
他如果再心狠一些,再自私一些,就该把池星月,没心没肺的池星月,丢在轮椅上,反正他会请来最好的医师,在永远治不好和维持现状之间徘徊。他的小腿羸弱苍白,像是垂落墙头的海棠,任人把玩,不会小腿肌肉萎缩,也不会留下任何疤痕,只留下单纯的观赏性,再摇尾乞怜。光是想想就能灵魂升天。
可他不能这么做。
决定把车驶向绿化带的那一刻,他就没想着健全回来,那种生命压迫在头顶,随时可能驾鹤西去的危机四伏、窒息的感觉,不想让池星月也遭受一次。
池星月咋舌,果然是病娇疯批人设。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还好现在他已经成了瘸子,危害性已经降低了好几个level。
或许真的会有些带感,对于存在于书中的人来说,平平淡淡细水长流太过乏味无趣,宋时颂这样的人才能夺得她们的喜爱。而真正置身于其中,池星月只感觉到……这人应该立即被发配到疯人院,放出来就是精神病医生的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