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神明手册by云鸠
云鸠  发于:2025年0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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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眼睛睁大,惨叫一声,手里的物什一下甩到对方身上,红色的液体四溅,墙上、地板上、柜台上,到处都是红色的痕迹。
店员脸上挂着笑容,周围是溅开的血液,阴森森的,好似凶杀现场。
而变态杀手就在自己面前。
“操、操你妈的,给老子这是什么玩意!”
他一屁股坐倒在地,阮洲要去扶他,男人颤抖着将他的手挥开,自己四肢着地爬着,一边用脚虚空飞踹。
“尼玛给老子滚开!”
上班第一天就碰到醉鬼,阮洲暗道倒霉。
他灵活的跃起,避开对方动作,脸上依旧挂着笑,手里已经把刚才男人扔掉的钱捡了起来。
“客人,你意识不清醒了?再看看,这就是零钱啊!”
胖男人动作停了下来,双眼迷蒙,又看了眼他手里的钱。
店员挂着职业微笑,几张纸轻飘飘的捏在他的手里,蓝绿色的纸张就是零钱。
那刚才自己眼花了?
窗外,女人按了一声喇叭。
男人一把抢过钱,从地上爬了起来,语气愤愤:“妈的,敢吓唬老子……什么态度嘛!”
临走的时候,他的目光看向了收银台的方向,往裤兜里面塞了几个口香糖:“这是赔罪。”
阮洲目送他离开,看到车里的女人一直在数落男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压力大,大家戾气都好重。
黑色的轿车开出去后半小时。
“宝贝,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女人开着车,不耐烦道:“什么味道?不就是你的酒气?刚才还没发疯够吗?”
男人打了个嗝儿:“我怎么感觉有什么东西糊了?”
“又不是在厨房,能糊什么?”
三十秒后。
“真的糊了!”
女人皱眉,扭头一看,脸色大变:“老公,你、你裤子——”
男人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情况,裤兜那里的布料冒着烟,在他的注视下燃起火苗。
“啊啊啊——”
夜色深沉,一抹火光照亮了黑暗。
“新海市前往东市的高架桥上,一轿车行驶过程中发生自燃,车上两名乘客一死一伤,据悉,司机涉嫌酒驾……
各位司机朋友,一定及检查车辆,最好在后备箱备好车载灭火器,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再次提醒各位司机朋友,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愿大家都能驾驶自己的美好人生。”

“突然全部消失了?”
“是啊,昨天傍晚,所有的异常代码都消失了。”网络安全科负责人回答。
办公室明亮的灯光照亮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新海市的先消失,而后是其他市,最后是其他省,差不多半小时,所有的异常代码就消失了。”
“我们猜测应当是原始代码受损,后续无以为继。”
技术科的人顿了顿,又用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说:“也有可能是对抗比他还要强大的存在,为了聚力,才收回了自己的次级代码。”
这种难缠的异常本来就已经很难处理了,要是比这东西还强大……
费士兰下意识看向林凛。
男人戴着黑色指环的手支着下巴,眼皮半阖,眸光懒散,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甚至有闲心往嘴里塞颗白色小丸。
这边都快火烧屁股了,那人还在走神,费士兰叹了口气。
“现在所有安全城市已经打开网络,设备恢复正常运行,相关人员的记忆清洗也在逐步有序进行,恭喜大家,这次也安全渡过难关。”局长带头鼓掌。
“不过。”他话音一转:“虽说没了性命危险,可因为窒息大脑损伤的人也非常多,还有一部分人在抢救中,需要一大笔抚慰金。”
记忆清洗之后,所有人都以为死者只是突发疾病,这种情况下,那笔钱怎么到死者家属手上?
“有单位的,我们联系单位发放抚恤金,没有单位的,投资理财,或者保险、买彩票让家里人中奖都可以,关于这些,还需要麻烦治安厅了。”
异常事件往往涉及范围广,绝不是人手紧缺的异调局独自能够解决的,因此两个机构配合已经成了普遍现象。
二者没有上下级关系,异调局前身只是由治安厅分离出来的一个小队,随着异常事件频发,逐渐扩展并独立成为现在的异调局,并且还有继续扩张的趋势。
“但我认为,目前没有找到原始代码在哪里,不能确定危险已经消除,应该继续保持高警戒等级。直到找到原始代码,消灭掉它,再重新恢复正常的生产生活。”说话的是治安厅负责人邱勇文。
作为正统治安厅出身,他还是想要完全消灭隐患,还社会一个良好安全的环境。
可他毕竟不懂超凡世界。
危险无处不在,异常无时不有,能够恢复正常生活,已经很难得了,如果要探寻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很有可能面临更大的危险。
在这个世界里,知其然,不需要知其所以然,知道的越多,越容易接近疯狂,这是无数血淋淋的案例总结的经验。
异调局之所以有在邱勇文看来消极的工作态度,事实上正是因为见多了异常事件,知道他们这些血肉之躯面临的究竟是怎样强大的存在。
异常的原始代码都已经没了,难道一个人类,能比制服这异常的东西还强?
“我们会继续寻找原始代码的踪迹,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做好重建工作,以及安抚好各省市民众的情绪,你觉得呢?”陈局长乐呵呵的,顺着他的话说了下来。
对方是主要负责单位,邱勇文没有理由不答应。
他思索片刻,又看了眼正在走神的白发男人,缓慢点头:“既然您这么说,那就辛苦陈局长了。”
会议结束后,邱勇文喊住了林凛。
“林队长。”
白发青年双手插兜,懒洋洋的:“你好,有事吗?”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上次多亏你救了我儿子,不然我现在一把年纪,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邱勇文呵呵笑了笑。
林凛客气道:“今天就算了,我晚上的飞机,需要回一趟首府。”
望着林凛潇洒离开的背影,邱勇文笑容消失。
回到家,一个少年正在客厅看电视,见他回来少年迫切问道:“怎么样,爸爸?他有没有答应?”
“人家回首府公干。”邱勇文把外套挂起来:“没有时间。”
“您要是能拉一拉林队长就好了,我听说他只是个大队长。”邱仪之有些失望:“那次多亏了他救,不然现在我就要被歹徒杀了,真应该好好谢谢人家的。”
邱勇文欲言又止。
他很想跟儿子说,林凛虽然只是个大队长,但实际呢?今天他开会吃东西,陈局长都不敢打扰他。
你爹跟人家相差十万八千里,还提携人家。
用什么提携?给他提鞋吗?
给他提鞋都不配!
邱勇文默默换了话题,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最近学习怎么样?”
“我学习不用您操心。”邱仪之笑了笑,露出了两个小酒窝。
可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皱起了眉头:“可是嘉阳最近沉迷网络游戏,成绩下滑的厉害,而且,好像和不三不四的混混经常在一起。”
邱勇文动作停了下来:“我会找他谈一谈的。”
“嘉阳他也是您儿子,您应该多关心他!”
邱勇文叹了口气:“唉,是爸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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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站到了早上七点,另一位换班的同事来的时候,阮洲都没有遇到第二个客人,让刚上班的他有点受挫。
换班的同事很瘦,皮包骨头,腕骨凸出,颧骨凹陷,面色蜡黄,穿着有些脏兮兮的衣服,看起重度营养不良。
富强便利店一共三名员工,三班倒撑起了这个24小时便利店。
李娟说自己也住在员工宿舍,但阮洲从来没和她碰上过。
至于这人,应该没在宿舍里面住。
“你好——”阮洲和男人打了招呼。
对方却毫无所觉,看都不看他,径直去了仓库,换好衣服之后,自顾自的拿出购物篮,里面放着需要补充的货物。
在店里转了一圈,那人来到收银台前,双目无神,语气疑惑:“你昨晚没有卖出东西吗?”
“卖出去了一包烟。”阮洲立刻指了指自己身后。
男人脸色难看了一些:“这可不行,你卖出去的太少了,会被……吃掉的。”
他的声音很低,近乎自言自语。
后半句阮洲没听清楚,只听见嫌弃自己卖的少。
难道便利店现在也有业绩要求了?
太卷了吧!
“你怎么还不走?”那人给了阮洲一个冷漠的眼神:“不要耽误我上班。”
好一个冷漠打工人。
对账结束,阮洲又看了眼男人,对方正在费力地把东西往货架上搬运,脊骨几乎要戳破身上的背心,手里硕大的罐子几乎都能把他的头装进去。
阮洲换好衣服,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一边,独自上了三楼。
看了眼手机,没有新消息。
也是,唯一能发消息的“人”已经被自己拉黑了。
阮洲躺在床上,很快陷入睡眠。
楼下,瘦骨嶙峋的便利店员还在费力搬东西。
早上七点正是早高峰,但富强便利店四周并没有什么写字楼,很难招揽生意。
店员整理好货架之后,站到了收银台前。
他努力挤出微笑,但那张脸做这动作确实有点难,树皮一样枯黄的脸颊上没有几两肉,就连他的笑容也是干瘪的。
外面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声音。
三名鬼火少年似乎刚夜游回来,路过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们看着眼前的便利店嘻嘻哈哈打闹着进门。
明明是一间普通的便利店,可商品琳琅满目,种类齐全到惊人,价格还都不贵。
一个年轻人抬头在墙角望了望,给同伴打了个手势。
有个杀马特画着浓浓的烟熏妆,走向收银台,扫了一眼,张口对着店员说:“拿一包华子。”
干瘪的店员慢吞吞的开口:“上面没有放,稍等,我在柜子里拿一下。”
杀马特少年点点头,见店员钻进了收银台货柜,回头看了眼同伴。
其他两人立刻找到视线死角,一个给一个打掩护。
他们穿着宽大的外套,里面正好可以塞很多的东西。
事实上他们也这么做了。
酒水饮料巧克力,什么贵他们拿什么,短短几分钟,两人的衣服就鼓了起来。
店员要起身,杀马特少年补充了一句:“刚才说错了,我要一条华子。”
店员于是又埋下了头去拿。
两位少年又装了一些东西,杀马特挡着对方,让两名同伴先走。
但就在两人即将出门的时候,店员叫住了他们:“客人,怀里的东西还没结账呢。”
三名少年的脸色一下变得极其难看。
“你胡说什么呢?!”杀马特推了他一下,店员手里的华子摔到了地上。
“红酒两瓶、巧克力四盒,罐头一瓶,糖果两盒,其他零零碎碎还有很多。”
几人都惊呆了,这个店员难道有透视眼?!他们可是捂得严严实实啊!
“客人难道没打算付钱吗?”店员干瘪的笑容消失了,面无表情有些渗人。
两名偷东西的少年见状赶紧开溜,留下了杀马特。
“你给他们付钱吗?”店员僵硬地转过碰头,声音平静无波:“两条烟,加上他们带走的那些东西,一共2040元,现金还是扫码?”
自己人捂得严严实实,这家伙是怎么知道一共有多钱?
杀马特哆嗦着嘴唇,可从怀里掏出的却不是现金,而是一把银光闪烁的匕首。
他手臂发力,动作迅速,径直捅过去。
鲜血洇染了深绿色的围裙,变成一种酱色,脏兮兮的,就像这个店员给人的感觉一样。
杀马特环顾四周,见没有摄像头,放下了心,快步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把两条华子带上。
而此时躺在地上的店员,茶色的牙齿被鲜血染红,正盯着几人离开的背影笑。
那笑容比收银时干瘪的笑真诚了无数倍。

醒来的时候,阮洲看了眼表,正是下午四点。
宿舍朝向不好,窗帘拉上,还以为一觉睡到了晚上。
按亮手机屏幕,又看了眼手机,阮洲坐了起来。
不是错觉,手机页面好像变了。
封面是系统默认的蓝底封面,里面的应用也都是原来的样子,但原本方形的APP图标上,四个角的位置都微微发暗,仔细看,好像还有几丝红色的痕迹,就跟照片开了暗角一样。
这是什么,系统自动优化了吗?
所以昨天手机抽风就是因为系统更新?
翻来覆去研究也没有办法回到以前的样子,阮洲干脆放弃了。
起身洗漱,将手机放在了一边,手机的摄像头反光,倒映着他离开的背影。
此时,手机里,一道看不清形态的黑影正在挣扎。
作为一名强大的异常,“老板”诞生之初便深信它能将恐惧播散到世界的各个角落,成为恐惧之主。
它叫嚣着,挑衅着,肆意传播愉快又恐怖的气息,在一声声呼喊和笑声中逐渐迷乱。
直到——
“祂”打开了视频。
世界终于向它露出獠牙。
无论它如何搔首弄姿,也不能影响到阮洲,甚至还被对方质问的时候,它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完。
不过已经晚了,自己作的死,跪着也活不下来。
无法离开的手机中,它在一个又一个软件中疯狂奔跑,可没有找到任何出口!
怎么可能!
作为能够肆意穿梭在电子设备,并能够异化它们的异常,“老板”深知,绝不可能有什么机器能够脱离这个世界。
经过数十年的发展,这个世界早已连成了一个整体!
而只要链接世界,它就能够找到出口,离开这里。
可它现在又在哪里?
它的意识被荡成一片混沌,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前后左右皆是虚无,身躯被拉扯进了无尽黑暗中。
不见宇宙群星,不闻世间万物,不知今夕何夕。
本能逃跑,却避无可避。
它想要大声吵闹,可就连声音也被这黑暗吞噬,无法散发出去。
巨大的恐惧攫取它的意志。
它四处逃窜,但无论如何挣扎,跑多远,也见不到黑暗的边际,更找不到出口。
这分明是与世界隔绝的地方,不,这里就是另一个世界!
而那位能够随身携带一个小世界的人……
“老板”终于意识到,它面对的究竟是何等存在。
“祂”只是点了点屏幕,按下“拉黑”按键,便将它的一部分切掉,并永远抹除。
作为实物才有的痛苦此刻具现化了,它颤抖不已。
这是惩罚!这是对它冒犯的惩罚!
未知产生恐惧,恐惧滋养异常。
恐惧是它们最好的养分,也是强大异常力量的来源。
作为一名强大的异常,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产生害怕这种情绪。
它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力量被抽走了。
不仅如此,似乎是为了惩罚对于那些人类生命的蔑视,它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在经历看不见的鞭笞。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求无处求。
如果说原本他还有几分想要逃离的希望,此刻,他只剩下了企盼。
企盼“祂”不要捻灭自己的意识,哪怕让自己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面永远沉沦。
如果“祂”愿意,它可以永远为自己的罪孽忏悔。
如果“祂”想要,它愿意助“祂”统治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
求您!求求您!宽恕我的罪孽吧!我愿付出任何代价!我愿全心全意交付灵魂乃至一切!
这团看不清形状的黑色身影匍匐着,颤抖着,祈求着,只为了让自己的微弱祷告被知晓。
洗漱完成后,阮洲看向了窗外。
从他还在睡觉开始,就听到楼下嘈杂的声音,拉开窗帘一看,竟然是一群治安官。
阮洲心脏砰砰跳,虽然他行事清白,但毕竟是黑户,要是被发现了……
原本打算出去走走的念头熄灭,阮洲一直待到他们离开才敢下楼。
李娟正在关门,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
见阮洲下来,她情绪一下子崩溃:“王二平死了!”
阮洲一愣,王二平就是那位干瘪的店员。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上还跟他交接班,下午人怎么就没了?
李娟这才说,她和王二平交接班的时候,才发现对方就那样直愣愣的扑在地上,一只手在前,一只手按着腹部。
他肚子上被人捅了一刀,血流满地。
这片地方人少,王二平不知死了多久,中午交接班的时候才被她发现。
李娟报警,调查发现应该是有人偷东西,被发现后把人捅死的。
“他临死之前还想着把人拦着,让他们付钱……”
李娟说到激动的时候,仿佛看到了王二平尸体惨状,呜呜哭了起来。
“还、还好你没有见到——人都硬了啊!黄白黄白的……”
一通发泄后,她抹了把脸,恢复理智,颤抖着锁上门:“今天就先不营业了,晚上打扫下卫生。”
阮洲不可能让李娟打扫,看着地上的一滩血,硬着头皮开口:“我来吧,你好好休息。”
他从二楼拿来了拖布和水桶,一点清理地上的血迹。
天色渐暗,玻璃门从里面上了锁,白炽灯照亮四周,冷白的光线将影子裁切地整整齐齐。
这里的一切都很干净,泛着冷色调,光洁冰冷的金属货架甚至能倒映出人影,似乎不应该是一家便利店,而该是一家医院或者停尸间。
凶杀现场破坏了这份冷素洁白,就像是溅上了点点猩红的白梅,多了丝肃杀之意。
浓浓的血腥味冲击阮洲的嗅觉细胞。
地上的大量血迹基本干涸,最中间还有一点尚未干透,就像是凝固的鸭血,随着动作晃晃悠悠,果冻一样,勾引着食客,只等着下锅了。
拖布一点点拖着地上的红黑色,血液痕迹在水的稀释下一点点消除。
阮洲第一次处理案发现场,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害怕。
或许是因为他并没有见到尸体的缘故。
简单打扫了一遍,他拎着桶去洗手间涮拖把,巨大的水流哗哗声掩盖了外面的动静。
“你快点!”杀马特不耐烦的催促同伴。
“杰哥,咱们早上的事——那人不会死了吧?”
两人隔着外面的玻璃犹犹豫豫,想进不敢进。
犯了罪的人会有种“犯罪现场回访心理”,想要回过头去看看作案现场。
杀马特也是,他来就是因为心虚。
他怕,怕真的把人捅死了。
杀马特踹了两人一脚:“怕就别进!”
他自己拉开门进去。
收银台前面没有人。
不会真的死了吧?
“客人,你在找我吗?”
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
杀马特回头,被那张干瘪的脸吓了一大跳:“你有病啊!”
店员身上那件绿色的围裙没有换,上面还残存着白天的血迹,现在已经变成了黑褐色。
杀马特看他一眼:“你没事?”
店员依旧维持着那笑容,弧度都没有变。
“不仅没事,还升职了,这得谢谢客人!”
杀马特:真尼玛有病呢!
他心里发毛,但很快目光被店里的商品吸引。
“感谢,是不是要有点诚意?”
他看着眼前收银台后面价值不菲的香烟,不受控制开口:“送我几条烟吧。”
“当然可以。”
店员的回答出乎意料,杀马特看着那一墙的香烟都要流口水了,连忙呼唤小弟过来。
两小弟进来听说可以自己选东西,立刻也走不动道了,冲着商品伸出了手。
杀马特收了二十几条香烟,见店员还在笑,笑容讥讽:“升什么岗啊这么开心。”
店员的嘴角大了些:“采购主管。”
“什么?”杀马特没有听清。
“采购主管,专门负责采购商品。”
杀马特正想说你这衰样没把整个店卖了就不错了,还采购主管呢。
一张嘴,嗓子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口鼻无法呼吸,强烈的窒息感传来。
眼前同样蒙上了一层雾气,灰扑扑的,四周环境都模糊不清,扭曲变形。
这是怎么回事?!
杀马特张大嘴想要呼救,但吐出的只是一堆细小的气泡。
为什么会有气泡?
杀马特张大嘴,他的视线模糊,但依旧可以判断出来自己此刻变矮了许多。
这角度是在地上?
自己什么时候倒地上了?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感受不到自己手脚的存在。
他尽力扭头,试图找一个清楚的视角。
他的视线微微上下起伏,似乎随着某种液体波动。
成功转过身,他的目光对焦。
干瘪的店员此刻正在处理一具无头尸体,尸体上面穿的衣服和自己出门的时候穿的一模一样。
那……不就是自己吗?!
杀马特说不出话,眼睛几乎要突出眼球。
身体在那边,那头又在哪里?!
他瞥到了地上另外两个明显的东西。
那是两个罐头,罐头里面,放着的正是自己两位小弟的头。
他们从罐头里投来的目光惊恐。
杀马特便知道自己也在罐头里了。
怪不得看不清,原来他已经在罐头里了呀!
原来他升职正成为采购主管,采购的就是他们这些“商品”啊!
杀马特恍然大悟。
洗手间的龙头出了点问题,出水断断续续,阮洲修了很久。
好在今天不上班。
从洗手间出来时,地上放的三罐黄桃罐头引起了他的注意。
刚才好像擦货架的时候把罐头拿下来了?
记不太清了。
他将罐头归位。还感叹了一句,真重啊!
阮洲重新拿起拖把,拖着地上的血迹。

阮洲晚上睡得并不踏实,半梦半醒间看见了已经死掉的王二平。
他此刻正站在自己的床前,黄褐色的牙齿从嘴里探出来,乳白的涎水滴滴答答,龇牙咧嘴正跟自己吹嘘,说他升职了,以后见了对方要尊敬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末了,他问一句:“你为什么没有被吃掉?”
阮洲莫名其妙:“被谁吃掉?”
“就是仓库管理员啊!没有卖出足够多商品,你就会被吃掉,成为便利店的养料。”王二平比划着手势。
店里就三个人,全是部门领导,这不是欺负新人么?
王二平絮絮叨叨,说仓库管理员不吃,他就要吃了,说完就伸出手,想要抓阮洲。
阮洲侧身避开,顺便给了他一脚:“鬼话连篇,赶紧投胎去吧。”
王二平被一脚踹飞。
梦里的空间无穷无尽,他离阮洲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那张干瘪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五官扭曲,似乎遭受了巨大痛苦。
他的肢体不断交叠扭结,而后骤然坍缩,泡泡一样“啵”一下,消失了。
阮洲醒来时,小黑在盆里扑腾着,嘴巴一张一合,有不少水撒了出来,床边的地上湿了一大片。
给它扔了一些鱼食,可小黑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对鱼食兴趣缺缺,扭过头很嫌弃。
阮洲也就很小的时候养过小狗,已经很多年没接触宠物,更别说鱼这种另类的宠物了。
看起来似乎很难养,又占地方……果然还是等安顿下来了宰了吧。
阮洲食指和拇指抵唇,脑海里回忆鲤鱼的一百种做法。
小黑身体一僵,尾巴翘起,剧烈扑腾起来,饿虎扑食一般在水盆里找鱼食吃,大快朵颐。
不吃,就要被吃。
见小黑食欲突然恢复,阮洲觉得奇怪,但还是很快收拾好东西下楼。
李娟正在理货,出乎意料,她心情不错,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看来昨天王二平的死并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心理阴影。
阮洲注意到,便利店原本空着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添了一个新货架,李娟整理的就是这个货架上的货。
“娟姐,早啊!”阮洲冲她打了招呼。
李娟见到他,微微一愣,但很快扬起笑脸:“小阮,来,咱们一起整理下货架。”
阮洲自然答应。
他注意到,这个货架上摆放的基本都是火腿肠。
有又大又粗的淀粉火腿肠,也有鲜红包装的纯肉火腿肠,此外,阮洲还注意到,李娟的购物篮里面,放着几条他从未见过的牌子的香烟,以及几大瓶红酒。
“娟姐,这些是?”
娟姐乐呵呵的:“是新货,采购主管搞来的。”
阮洲一看包装,生产日期是昨天。
——真够新的!
两人动作迅速,很快理完货,一看购物篮还剩下不少火腿。
“这是员工福利,要不要来一些?”李娟递给阮洲一根手腕粗的火腿肠。
怪不得她今天心情好,原来可以自由品尝新品。
阮洲不爱吃,他说:“娟姐,操持店里的工作太辛苦了,现在又只剩下了咱们两个,后面的工作还得您多多费心了,我的那份您带着吧,后面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多担待了。”
李娟闻言,原本就微笑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红色的嘴唇月牙一样挂在脸上:“小阮,等我升职了,你来当店长吧。”
上班还没几天,就要升职了,坐火箭都没这么快。
阮洲连忙感谢领导栽培。
“对了,我看楼上还有很多箱火腿肠存货,为什么不把那些拿出来?”阮洲问了句。
李娟回答:“当然要卖最新鲜的啊。”
说着,她立刻拆开了火腿,也不知道用工具怎么划开的包装,手腕翻飞间,一根圆嘟嘟的火腿就露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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