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斌对样板间十分满意,不过和之前的客户们要求一致,知道楼已经建成了以后,他也要求过去看看实际情况。
别墅楼下面,气球扎成的拱桥屹立着,上面写着:庆祝明域小区楼盘开售。
下面的红地毯上,彩带飘了满地,保洁阿姨正在打扫卫生。
显然田斌来的有点晚,室外活动已经结束了。
“怎么没人?”田斌问。
阮洲同样发现,刚才买房的业主们一个都不见了。
“我们副总今天来,可能还有别的活动。”阮洲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走吧,我带你看看实际户型。”
两人进了大楼。
“这个户型南北通透,一家三口住着非常合适。”阮洲指了指之前葛大爷看过的那间。
令阮洲意外的是,葛大爷正在里面,但周围没人。
田斌四处转了转,阮洲则是上前问葛大爷:“大爷,看完了是吗,我送您下楼?”
葛大爷抬起眼皮,眼眶很红,眼白发黑:“看完了,我再等等。”
阮洲:“您在等谁啊?我帮您联系。”
葛大爷:“我再等等。”
年纪大了,人就容易迷糊,阮洲叹了口气。
而田斌来到了另一户里,视野中,骤然冒出一道黑影。
那黑影在墙角,像是个人影,佝偻着身子坐着,嘴里念念有词。
田斌揉了揉眼睛,又向后看了眼。
此时在阮洲的旁边,葛大爷就是这个姿势,佝偻着身体,双臂放在身前,看起来像是对着门弯腰祭拜。
“阮洲,你看那里是不是还有个大爷?”田斌指着墙角的黑影。
阮洲顺着他的方向看,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没有啊,大爷就在这呢。”
他的旁边就是头几乎要挨着地的葛大爷。
阮洲上前一步,搀起他,扶了扶他的腰:“葛大爷,睡觉不要在这里睡。”
葛大爷的腰似乎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吧”的声响。
阮洲手上动作一顿:“大爷你没事吧?需要我叫人吗?”
葛大爷:“……我再等等。”
阮洲来到田斌身边:“可能是二楼有点黑,你看错了吧?上面的楼层采光好,去看看吗?”
田斌说想去看看。
临走前,他又往墙角看了眼,那个黑乎乎的影子又出现了。
不过这次,黑乎乎的影子的头扭了过来。
眼眶的位置,是两个洞,透出了毛坯房的水泥墙。此刻像两个倒扣的腰果,似乎正在对着田斌笑。
而对着门祭拜的葛大爷,此时露出了和那个黑影一样的姿势,一左一右对称。
他嘴里黑乎乎一片,似乎吃了什么黑色的东西,张嘴笑的时候,黑色的口水夹杂着什么粉末,滴滴答答落了下来。
看到田斌的时候,他的头歪了九十度,然后两手收拢,站的板正,木乃伊一样。
他的身后,一个檀木做的,古色古香飞檐斗拱的骨灰盒正放在地上,敞开盖子,盖子内部似乎有张照片,盒子里面则是黑乎乎一片。
大爷的黑影笑了笑,后退一步,一脚踩进了骨灰盒里,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式将自己的身体折叠,之后另一只脚也放了进去。
像是倒放的阿拉丁搓神灯,把自己给搓进了骨灰盒里。
田斌:!!!
他下意识要从腰间拔枪,可很快,那个骨灰盒就消失了,与此同时,楼上似乎传来了很多人声,很嘈杂,似乎还有隐晦的尖叫。
阮洲记得,经理说今天楼总特意参加楼盘活动。
看来这个活动蛮刺激的。
见田斌似乎有些激动,阮洲问:“要上去看看吗?”
“去!”
田斌顾不上阮洲会不会发现,三步并一步跨上台阶,他专业出身,受过训练,体力各方面都不错,但让他意外的是,阮洲竟然也能跟上他的步伐,连个气都不带喘的!
田斌不理解,内心产生了微微的挫败感,但此时他顾不上这么多。
两人一口气上到了十楼。
明明刚才这栋楼里人声鼎沸,此刻却没有一点声音,……好像建筑把所有的声音都吞噬了。
这栋楼起初做的都是落地窗,按理说采光应该很好才对,但田斌上楼的时候感觉黑乎乎的。
越往上越黑。
似乎他们不是在往上走,而是在往下走。
越往上,越往下。
黑乎乎看不清的楼道,每一层都像一个墓室,空气阴凉。
田斌拿出手机,试图联系自己的同事。
电话拨出去的时候,显示无网络信号。
他心里一咯噔,这么诡异的情况,怕不是遇到异常现象了。
怪不得这栋楼这么便宜!
田斌陡然升起一股愤怒。
今天进来的人非常多,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如今都在这栋楼里面,又失去了联系,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阮洲在田斌旁边也是好奇:“奇怪,不是在这层做活动?”
田斌扭头看他,青年脸上还是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就像在便利店的时候一样。
田斌自己都不一定能从异常现象里面活着走出来,更别说保护阮洲了。
他一个治安官,从来没有独自应对过异常现象,而且现在同事和他分开,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几乎相当于单打独斗。
这下他们俩怕要交代在这里了。
田斌脸垮了下来。
“田队长,刚才的声音好像消失了。”阮洲问:“要不咱们分头看看?”
“不行!”田斌一口拒绝,他们俩一起的时候,他还能保护阮洲,可两人要是分开了,自己真不能保护他了。
“我们一起行动。”
阮洲感觉他的用词似乎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说。
“那我们一起找人吧。”阮洲担心有人出现和葛大爷那天一样的事件。
两人刚才听到的呼喊声应该就是从这一层传来的。
两人进去了以后,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范来。
田斌正要拦住阮洲不要轻易触碰别人,因为异常现象里面的所有生物,都有可能是异常。
但地上那人运气似乎不错,阮洲掐了掐他的人中,把人掐醒了。
“啊啊!”范来尖叫着,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豪华别墅!”
阮洲眉心蹙起:“什么豪华别墅?”
范来似乎这才清醒,见到阮洲,打了个激灵。
“我刚刚带客户看房子的时候,那边有个骨灰盒,上面写着豪华别墅……”他伸手一指,但那地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阮洲:“那客户呢?”
范来摇头,“他靠近了那个骨灰盒,然后我就晕倒了。”
八成就是异常了!
田斌在这层扫荡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骨灰盒,思考后,他对阮洲说:“我现在去找我同事,你和他就在原地待命,照顾好他,等我回来。”
带着阮洲毕竟不方便,既然阮洲那个同事能活下来,说明这层暂时安全。
阮洲点了点头:“行。”
这栋楼一共只有二十六层,田斌一口气上到了十六楼。
中途每一个楼层都去看过,没有人,统统没有人。
黑黢黢空荡荡的楼房方方正正,他们不知道都去了哪里。
直到上到顶楼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人影。
是背对着的他的同事,弯着腰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你去哪了?”田斌气喘吁吁:“楼里出现异常了,你别乱跑,很危险。”
同事没说话。
田斌的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他从腰间掏出枪,指着自己的同事,“喂!转过来!”
同事身体僵硬,听闻他的话,转了过来。
田斌睁大了眼睛。
那不是他同事,和葛大爷一样,黑黢黢的看不清脸,是那个黑影!
“田斌……”
“砰!”田斌开枪了。
子弹飞进了他的身体,但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打进了虚空一样。
“田斌,我已经交定金了。”同事没有受到影响,一步步靠近他。
“你知道吗?我一进来这栋楼,我就找到了家的感觉,我从来没有感觉过这么温馨,这么有归属感。”
田斌毛骨悚然。
因为随着同事的描述,他发现周围的环境开始发生了变化。
没有封的窗户之前虽然很暗,但依旧能看到外面,但此刻水泥好像活了一样,渐渐爬上了空荡荡的窗户,封死了整个空间。
整个环境暗了下来,一个个房间板正,棺材一样排列。
你管这叫归属感?
归西感吧?!
田斌扭头就跑,但他发现原本来时得楼梯也不见了。
“田斌,我看你也挺想买的,我已经给销售说了,咱们买一层还有个照应。”
七拐八拐绕出去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位置奇怪的楼梯,但田斌没有仔细思考,因为同事就在他身后跟着。
可田斌一脚踩空,一下不知道摔倒了哪里。
失重感传来的时候,田斌才意识到,这东西竟然是障眼法!
他似乎掉到了什么柔软的地方。
同事的声音微不可察。
身下是柔软却冰凉的东西。
田斌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股冷气顺着脚底板盘旋而上,包住了他。
刚才消失的老人,此刻整整齐齐的站在这里,而他们的中间,就是自己站的位置。
此时,他们睁大眼,不约而同地看向田斌。
“田队长,你也买房啦?”
他们异口同声。
而正对田斌的位置,一个漆黑的骨灰盒长大嘴,盖子上的黑白遗像对着他。
上面的人是田斌自己。
林凛:[发生了什么?]
阮洲:[田队长找他同事去了,我现在在原地等他,今天活动还没结束,估计得加班。]
林凛过了一会回他:[田斌电话打不通,你人在哪?]
阮洲说了单位地址。
[等我。]
阮洲对范来说:“没事,我们一起等一等他们,咱们一起下楼。”
范来问他:“你还能发出去消息吗?”
阮洲:“可以啊,咱们小区里有信号基站的,你忘啦?”
范来低下头:“我为什么发不出去,你能帮我看看嘛?”
阮洲接过手机,打开屏幕,正对他的就是一张黑白照,上面正是范来。
怎么拿自己的黑白照作为壁纸?真是不忌讳啊。
阮洲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低头打开了设置界面。
而他身后的范来,却两眼放光地盯着阮洲。
今天的火爆活动终于让他下定了决心,咬牙付了房子定金。
拿到合同的时候,心头一松,瞬间对自己售卖的这栋楼产生了眷恋之情,好像自己就应该成为这栋楼的业主一样!
他看了眼阮洲,要是阮洲也成了异常,和他成为邻居,对方也不用上班,也不用为了房子而努力了,自己的房子可以让他免费住进来,阮洲该谢谢他哩!
“阮洲。”范来说:“上次你说想要换房子,找到了吗?”他从自己身后掏出了一个骨灰盒。
只要把阮洲塞进去,他们俩就能住一起了,都不用工作攒钱了,还有房子住,真好!
阮洲认真研究着范来的手机:“没换呢,目前这里租的还可以。”
“有没有想过买房子啊。”范来打开了骨灰盒,盒子口正对阮洲,上面隐约出现了一张模模糊糊的黑白照,但看不清人脸。
阮洲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没打算在这里买。”
范来一愣。
他明明感觉到了阮洲身上对家的渴望,但为什么说他不愿意买呢?
他在撒谎。
“你真不买?”他又问了句。
如果阮洲不想买的话,很遗憾,他们只能从邻居变成猎人和猎物了。
“不买。”阮洲说。
范来还想争取这样一位好室友:“你怎么能不想买啊?”
“我怎么就不能不想买了?”
阮洲还是没抬头,他怎么觉得范来的手机不太对劲,摸起来手感的和纸壳做一样。
一定是错觉。
“你该换手机了。”阮洲说。
范来含糊应对过去。
“你不买你住哪?”
“租房子。”
“可租的房子永远不是你的房子。”
“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属于我。”阮洲手下的动作停了下来:“大家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说不定哪天人就没了。”
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个先到,就比如他突然穿越,之前的世界买的东西和存款,都没了。
现在这里没有公积金也没有社保,更没存款,买房子?开玩笑!
范来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一直很想买房子,有个安稳扎根的地方,可自己现在这个鬼样子,真的就算有家了吗?
范来看了眼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黑影,飘荡在阮洲身边,对方却毫无所觉的样子。
“其实这么说也不准确。”阮洲想到了某位艺术家的台词,开玩笑般地说道:“房子只是临时住所,只有小盒才是你永远的家。*”
闻言范来一脸复杂,此情此景和自己此时经历的多么的像,他现在不就是进了小盒吗?那么小的盒子,还感觉到好温馨,好幸福。
“行,手机好了,试试吧。”阮洲把手机递给范来。
而范来看着自己递给阮洲的手机,陷入了沉默。
那个手机……已经因为异化变成纸壳了,可眼前这个和原本的手机长得一模一样的手机是怎么回事?
真的被修好了,而且电话能打出去了。
这他妈现实吗?!
他现在是异常!他的手机也是异常!一个能联系上人类世界的正常电话出现在这里合理吗?
范来震惊。
手机刚拿到手里几分钟,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妈。
“喂?来来!你在哪?给你打这么多电话了,你咋不接?”
听着女人的声音,范来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哭了:“妈!”
他现在房子是有了,但可能以后都离不开小盒了!
他不想变成异常啊!
房子再重要,能重要过人吗?他的恋人,他的父母,他的朋友,还有他自己都没了!
而阮洲看着眼前这一幕,欣慰的笑了。
还好自己把电话修好了,不然范来还接不上他妈妈的电话呢!
“治安官给我打电话了,你怎么回事?”电话那头质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妈妈?”
范来犯了难,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总不能说,妈,我现在离变成异常就差临门一脚了吧?
话说,那个黑影不是早应该和自己融合,把自己变成异常了吗?
黑影呢?
范来找了半天没找到问阮洲:“你刚才有看到一个黑影吗?”
阮洲摇头。
“你是不是没钱了?还是生病住院了?”
“不是的,妈。”
电话那边,母亲唠叨着,范来点头一一应对。
跟妈妈打完电话,他失去了世俗的欲望,甚至想回老家跟爸妈一起种地。
四周无声,只有他小小的啜泣。
阮洲装作不经意抬头:“田队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啊,不会他也去参加活动了吧,这么慢?”
田斌确实参加活动了,不过活动名字叫做大逃杀。
周围的老头老太太把田斌围了起来。
“田警官,你是公务员吧,我刚看你工作还不错,有没有兴趣嫁到我家?”
“田警官,我还缺个干儿子,你挺合适。”
“田警官,房子你喜欢金丝楠木还是陶瓷的?”
田斌一脸麻木。
和这些异常周旋久了,他大概能猜到,这栋楼里面的每个异常都有一个自己的“家”,如果你没有花钱买房子,那你就得加入别人的“家庭”。
好友一起住可以,加入别人大家庭也可以。
但如果不加入呢?
田斌问出了这个问题。
老头老太太们互相对视一眼。
咧开嘴笑了:“田队长,我们还没试过脑壳骨灰盒哩,要不你带我们试试?”
田斌:!!!
“我考虑考虑,你们这么多人,我得想一想入赘到哪一家……”他低着头,往印象中楼梯的方向快走,手在腰间就没放下来过。
“田斌——”
楼梯面前,自己的同事露出漆黑的牙齿,朝着田斌露出了黑色骨灰盒,黑黢黢的洞口对准了田斌。
“要不咱俩搭伙过日子吧?”
田斌:……泥奏凯!
异调局。
“明域小区爆发大规模异常元素暴动!”
“紧急集合!”
“林队长已经在赶过去的路上了。”
空气中似乎有一瞬间的安静。
“不管他。”局长从外面进来:“有什么特殊情况么?”
“阮洲在那栋小区楼里面。”
局长沉默片刻:“怪不得。”
有一些特殊体质的人身边总会发生异常现象,不足为奇,只是阮洲周围出现异常现象概率有点高了。
“安排费……不,谷南去吧。”
费士兰上次回来之后变得有些奇怪,几次讨论到阮洲的时候,竟然还会为他说好话:“其实阮先生人还不错的。”
局长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被模因感染了。
“谷南去吧,注意阮洲,必要时候可以利用重火力摧毁异常地点。”
“是!”
“有人吗?!”
一声大吼。
阮洲和范来正在聊天,似乎听见有人喊救命,他对范来说:“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范来张了张嘴,说:“我跟你一起吧。”
他现在不算异常,但也不算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但心里还是更偏向于人类这一侧的。
这栋楼出了问题,田斌不见了,总不能让阮洲一个人面对这些异常,看着青年瘦削的身体,范来感觉自己身上似乎出现了某种使命感。
两人闻声赶到十五楼。
范来看见,一个肥硕的身影倒在地上扭动着,是楼总。
楼总一只脚都快被小盒吸进去了,正努力往远离小盒的地方爬。
而一个庞大的黑影正站在他背后,脸上像是扣着两个大腰果,腰果里面透出后面的水泥墙,阴恻恻的笑着。
范来一下悟了。
楼总没有房子,但他有钱,这栋楼还是很想吸纳这样的业主的。
可阮洲没房子又没钱,为什么没有被吸纳?年轻帅气不是硬通货吗?还是因为过于貌美给这栋楼看自卑了?
怪不得大部分都是老头老太太。
范来漫无目的联想扩散。
大家都害怕的要死,阮洲还在想什么时候活动结束去吃饭,是不是过于心大了?
阮洲转过头问范来:“速效救心丸你有吗?”
“这个真没有。”
楼总体型庞大,但劲儿不大,爬不动,没多久,膝盖下面的部分已经被吸到了骨灰盒里。
范来仔细一看,嚯,不愧是副总,他的骨灰盒是陶瓷的,楼总的骨灰盒直接就是金丝楠木的!
异常都金钱歧视啊!要不要这样?瞬间感觉没成为异常真是太好了,不然自己可能只能成为鄙视链底层了。
“救!救命!”楼总冲着两人喊了。
阮洲神色严肃,上前快走几步,“楼总你别怕,我来救你。”
楼总身体太胖,摔倒了就不容易起来,确实该呼救。
阮洲径直上前扶起楼总,手臂非常稳,一点也没有搀着两三百斤胖子的感觉,一下就把人带起来了。
楼总膝盖都是软的,两股战战,半扶着墙:“你是——阮洲!”
阮洲笑了笑,“是。”
楼总神情恍惚。
刚才活动结束,本来他要走,但那些大爷大妈都要进楼,挤挤挨挨裹挟着楼总进来。
他那么大体型,生怕一个不好把谁撞倒赔的倾家荡产,于是干脆就陪着老人们一起进来,但进来却发现自己出不去了。
在自己家地盘迷路,说出去都要被人笑死。
七拐八拐,就到了这里,一口气没缓过来,就要被诡异的骨灰盒吸进去,还好他意志坚定,大声呼救。
楼总声音哽咽:“好小子,我之前就觉得你不一般!你来当我助理吧,我给你开年薪五十万!”
阮洲闻言,立刻拿出手机,开了录音:“麻烦您再说一遍。”
副总:……你还挺着急的哈?
范来:“阮洲,你这是做什么,人家楼总就是客气,你还认真了。”
谁说他是客气?
楼总眉毛倒竖,拿过阮洲的手机,录了一个非常正式的视频,说了阮洲对自己有恩,出去以后就联系人事,把阮洲提拔上来。
阮洲微笑点头,“谢谢楼总。”
话正说着,田斌的声音从上面响了起来:“阮洲!快跑!”
楼总一抬头,看着田斌在楼梯上跑着,后面跟溜小鸭子一样,溜了一串大爷大妈。
脸色瞬间大变,这些人脸上一片青灰,牙齿都是黑色的,分明不是人了!
而且加起来都几千岁了,跑得比田斌这个大小伙都快!
身后是一群来势汹汹的异常,身前是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田斌肾上腺素急剧飙升,甚至感觉突破了身体的极限。
枪已经被大爷大妈抢走了,他现在唯一能够保护他们的,只有自己的血肉之躯!
“快走!”他张开双臂,拦在几人身前:“不许伤害民众——”
而范来看到田斌一脸英勇赴死的模样都要哭了:“谢谢您!走!我带你们离开!”
他现在算是半个异常,这些大爷大妈应该不会针对他,但阮洲和副总毕竟是普通人,他也不忍心看到他们遭受无妄之灾。
田斌被大爷大妈牵制住手脚,有大妈飞扑上去,咬上了田斌的脑壳:“骨灰盒。”
同事阴森的笑容响起:“你终于落在我手里了田斌。”
楼总立刻去拉阮洲:“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快走!”
但在此时。
阮洲轻轻绕开田斌,握住了最前面老人的拐杖。
“葛大爷,您刚出院,不要跑那么快。”
众人:……
“跑那么快摔倒了怎么办?我扶着你慢慢走。”青年上前一步,稳稳搀扶住了大爷。
他的肩膀瘦削有力,他的身姿挺拔坚韧,他的西装如此神圣。
他挡在了所有人面前!
面对异常还能谈笑风生,面对大恐怖能够应对自如,面对危险第一时间冲上。
楼总眼泪刷的就下来了,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什么助理岗啊?等他安全出去了,就给阮洲一个区域副总的职位!
只有这样的职位,才不会伤了员工的心,要不是自己权力有限,把岗位让给阮洲来做也不是不可以!
葛大爷面无表情,甚至张开黑漆漆的牙齿,正想发作。
“嗯?”青年疑惑:“大爷你吃什么了,嘴巴怎么黑黑的?”
葛大爷张嘴想咬阮洲的脑壳,却在还有一拳距离的时候顿住,如遭雷击。
一股冲天的威压从阮洲身上扑面而来。
怎么回事?这么大一栋楼给他的安全感怎么突然消失了?
这种感觉……
就像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个能够徒手把他们楼拆了的恐怖分子——
不,比那还要可怕无数倍!
葛大爷这辈子没见过什么大场面。
见过的唯一一个异常就是那台冰箱。
【大象的冰箱】葛大爷这么称呼它。
冰箱有自己的意识,没有杀死葛大爷,而是想通过葛大爷想要找一个合适的主人,冰箱说除非它死了,或者找到了合适的主人,否则下次它还会回到这里来的,如果不想死,就把自己摆在外面让人买走。
葛大爷问他什么是合适的主人,冰箱说起码也是堪比神那样的存在才配让它叫主人。
再次见到阮洲的时候,葛大爷意识到,冰箱说的不是假话。
青年没有被冰箱杀死,还笑盈盈的冲着自己打招呼,这意味着冰箱找到了合适的主人。
葛大爷以前不懂什么是异常,直到他成为异常。
葛大爷以前不懂什么叫邪神,直到他看见邪神。
“哐!”
葛大爷嘴唇一哆嗦,手里的拐杖掉了下来,自己噗通跪坐在地上。
“大爷!”
阮洲连忙搀扶大爷,那只手刚刚碰上大爷的时候,大爷仿佛触电一样,骨头发出咔咔的响声。
阮洲抬头,面露关切:“大爷,年纪大的人,要好好保护自己,千万不要心急,知道了吗?”
说完,他还对后面拥挤的大爷大妈说:“叔叔阿姨别着急,咱们一个个来。”
大爷大妈齐齐打了个寒战,后退好几步。
葛大爷是最大受害者,阮洲直接接触,他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阮洲这是在警告他,不要对别人动手吗?不然受伤的就是自己?
自己确实年纪大,但是对于异常的年纪来说,自己还是个小baby。
大爷的内心一阵痛苦的挣扎。
葛大爷是在吃完那天的鸡蛋之后感觉到不对劲的。
售楼部几乎给所有到场的大爷大妈都发了鸡蛋,为了吃到最新鲜的鸡蛋,他们当天回去,就把这个蛋给炒了。
老两口现在自己住,不跟儿女们住在一起,平时有个什么活动领鸡蛋,或者是体验医疗产品,只要不是很忙,他们都会去参加。
但是那一天从售楼部领来的鸡蛋下了肚,葛大爷当晚就没睡着,满脑子都是那天看的房子,无法控制的购买房子的欲望就像是孵小鸡一样膨胀了起来。
鸡生蛋,蛋生鸡,无尽循环,满脑子都是自己在房子里面钻来钻去的样子,就好像鸡穿行在鸡舍里。
正要给老伴说,一扭头发现老伴也没睡,两人对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一拍即合,第二天的时候两人就去售楼部买了房子。
到场一看都是来买房的,大爷觉得哪里古怪,但生怕自己找不到合适的户型,立刻排队等着交钱。
买完房之后,今天他们进入了自己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