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股鸡皮疙瘩瞬间冒起,右侧猛得出现一阵凉意。
明极骤然厉声道:“云焰,小心身后!”
轻柔吹拂的风化作冰冷的刀刃猛得刺向黑发少年的后方。
一只裸露着健康肤色的手臂仿佛从虚空中显现,避过风刃,果断地抓住楚修宴后领往高处一提——
一声悠长响亮的嘶鸣骤然响起。
一头高大矫健的白马从虚空中跃出,从头颅开始迅速显现全身,连带着马背上的男人一起暴露在空气中。那是一位赤/裸着肌肉饱满的上半身,散发着狂野的气息的高大男性。然而令人诧异的是,他的脖颈上却是一个驴头套,显得怪异而神秘。
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提起楚修宴就甩在马背上,而后完全忽视神色冰冷的张淳以及面露愤怒的明极,轻拽马绳,白马如同一道闪电,疾驰而去,高高跃过地面猛烈突起的无数土刺,又在两侧袭来的手掌般的土墙夹缝中钻入另一个空间,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试图抓住那匹白马的土墙重重彼此撞击,掀起大片灰尘。
“啊啊我居然被绑架了啊啊啊!大叔救命啊啊——”
隐隐还有少年惊恐中压抑着喜悦的呼救声在空中飘荡。
“没有刺中?无法接触?不是实体?!”
张淳表情格外难看,像是能穿越空间无视物理攻击的白马,废墟都市里有过相关记载。
明极同样也猜到了刚刚那抢人的恶徒的来历:“草,海族为什么会跑到陆地上来?!”
“你们【野狗】那边有从虚空中将白马拽回现实的办法吗?”
明极摇头:“那是另一个时空,除非规则系异能者在这里……所以那混蛋把云焰带走做什么?”
带走的原因。
张淳回想起少年身上的诸多秘密,表情越发凝重,冷声道:“云焰提到他听到很多马蹄声,说明附近的海族并不是只有刚刚那一个。他们避开了战斗,也只是带走云焰,说明还有挽回的机会,我去想办法和这群人联络,如果口头交涉没用……”
他们原本对付沙漠的战争筹备正好可以用上了。
“所以把这小鬼带进梦界做什么?伊莲恩大人说我们要以善意的态度与外界交涉,要是破坏了伊莲恩大人的计划,你死不足惜。”
一个戴着白色面罩的人骑着同样的白马快速来到驴头套男子旁,非常不悦地警告道。
戴着驴头套的男人挠了挠粗糙的头套布料,指着软乎乎像具尸体一样趴在马背上的黑发少年,叹道:“不是啊,你们都没察觉到吗?这小鬼的身上可是背着神树……卧槽!”
一直毫无反应装尸体的楚修宴突然暴起,按住马背就是一个后踢腿,直接把驴头套的男人一脚踹到地上。
周围是朦胧的白雾,无数骑着白马的神秘人纷纷停下前进的动作,踏踏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他们在包围楚修宴与驴头套男人这处发生异动的区域。
“我明白了!你们就是冲我的纪念品来的!一群恶徒!强盗!坏家伙!”
楚修宴攥紧缰绳,眼里亮起愤怒的红光,用力一挥缰绳,原本属于驴头套男人的白马发出悠长的嘶鸣,毫不犹豫朝着原来方向疾驰而去。
被踹飞在地上的驴头套男人愣愣地看着黑发少年骑着他的马远去。
“爱娜——”
那个先前警告他的同伴骑着白马,在他旁边缓慢踱步,淡淡嘲讽道:“啧,连自己的马都能被人抢了,你还真是个废物。”
驴头套男人干脆直接盘腿坐在地上,“犯蠢的是你吧,能触碰神树分枝,能驱使梦马,以及身处森林……三个要素,够了。”
周围聚集的神秘人纷纷抬头,远望少年离去的方向,异口同声道:“关键人物,找到了。”
与此同时。
森林里,张淳和明极准备前往废墟都市寻找与海族联络的方式,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马蹄声。
一头格外眼熟的白马从虚空中跃出,马背上是令他们惊喜的黑发少年,脸上洋溢着兴奋灿烂的笑容。
“看!我抢劫回来了——”
“我去!你怎么抢到他们的梦马的?!”明极不敢置信地喊道。
张淳则重重吐出一口气,注视着眼睛亮晶晶的少年,放松下来,露出一丝笑意,说道:“欢迎回来,以及,干得漂亮。”
“哼哼~”
楚修宴坐在白马上,叉着腰,非常骄傲地说道:“简单来说,我被绑架了,进入一个到处都是白雾,只能隐约看到真实世界轮廓的地方,然后我踹飞了小白的旧主人,骑着小白跑回来啦!”
他简略概述先前发生的情况。
明极凑过去试图抚摸白马,被喷了一个响鼻,防止被咬,顿时后退两步,嘟哝道:“好暴躁的马……你是怎么驯服它的?”
“驯服?没有啊,我和小白意念合一。”坐在马背上的少年语气恢复自然,巴拉巴拉和明极聊起怎么照顾梦马的事情。
张淳在各种嘈杂的背景音中,仍在静心探寻四周是否有异常动静,可足足过去十几分钟,那些骑着白马的海族也并未出现。
被“云焰”带回来的是一匹好马,身体强壮,毛发顺亮,精神很足,互动性很强,显然得到其主人的精心照料,绝不会是轻易舍弃的工具。况且,单以“梦马”的名号,那些海族也绝不会任由他人抢夺。
这可是一种能穿越现实与梦境的稀有生物。
思索之际,身后突然响起少年清朗的声音。
“骑马?我不会啊。我只是用蛮力强行把自己固定在马背上,然后喊着来找你们,小白就带我跑过来了。说实话,虽然很爽很刺激,但也有点难受,晕乎乎的……”
应该是在回答明极问题。
张淳不由分散一抹注意,正要继续思索海族接下来可能的举动时,后面又响起了明极震惊的话语。
“开玩笑,我没问你会不会骑马啊!”
“哎呀呀,问题不大,我只是借回答你问题的表象,来解释我为什么会骑马……”
话音戛然而止。
张淳习以为常地捏了捏眉,扭头看去,果不其然看到马背上的少年表情在心虚和理直气壮中来回转变,几秒后又将注意力落回现实中,仿佛做出什么决定一般,大手一挥说道:“总之,从现在开始,我会骑马了!”
明极震惊脸:“不是,你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关键?不要做出一副刚和别人辩论结束,成功说服对方的模样啊!”
“咦,你不知道我有一个幻想朋友吗?可恶我都这么明显了你居然没发现,好感值减十分。”说罢,楚修宴若无其事地扭头看向张淳,自信地说道:“安心吧大叔,骑在马背上时我能隐约看到另一个模糊的世界,那群骑着白马的恶徒并没有追来,我们可以放心大胆地自由活动!”
放心不了啊。
张淳在心里叹气,他对海族了解不多,唯一清楚的是他们基本与世隔绝,除非必要绝不与陆地联系……然而现在却连梦马都出现在了地面上,显然,他们是带着巨大麻烦来的。
“明极,麻烦去一趟废墟都市总部,找玄五,让他立刻动身来找我。如果有人拦你,就说……”张淳停顿片刻,“档案A-3号。”
“我这算是被当成跑腿的了吗?”明极嘀咕着,但还是缓慢飘浮起来,“行吧,保证半小时里给你送达口信。”
话音落下,刺耳的空爆声顿时响起,原本还在面前的明极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天边,往废墟都市的方向疾速飞去。
“能飞真好啊。哦不对,我好像也能飞,但飞不了这么快。”
楚修宴感慨了一下,又问张淳:“玄五?梦想将游戏娱乐场所开遍整个世界的那位小哥?”
“是他,空间系异能者,应该能破除梦马的穿梭能力。”
张淳示意少年跟上,他要去开车。
“我们暂时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云焰,你有什么地方想去吗?”
“想回村里把礼物送出去,然后就到处转转吧。大叔你不会骑马吗?”
虽然话题转变很快,张淳还是猜到少年的意思,解释道:“我无法驱使梦马,恐怕也无法触碰。”
说着,他伸手往走在旁边的白马碰去,摸了个空,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虚假的梦境般无法触碰。
所以己方战斗力减一。
楚修宴叹道:“这次副本,对面居然使用了特殊的魔法攻击,可恶。”
张淳也感觉有些棘手,连坐进越野车里时还在头疼于那群海族出现的原因。
他们往黄石村的方向快速冲去。
“把礼物扔过去就离开,速战速决!”
楚修宴骑在马背上高喊道,然后眼皮一跳,周围景色开始出现重影,并且逐渐模糊透明起来,仿佛正在进入另一个世界。
他连忙拍了拍白马,说道:“不要穿梭,就在现实中跑!”
白马听话地放慢了速度,周围环境恢复正常。
没一会,通往黄石村的熟悉小路出现在视野中。
黄石村背靠三面大山,曾经被狗二极挖了几百个土坑,也就是被村里人称为后山的北面高山,失忆之家驻扎地的西山,以及当初兽潮来袭时,他一人干掉千万兽军的东山……仔细想想,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
楚修宴开始回忆自己带了哪些礼物,送给村尾老奶奶的老花眼镜,养了一院子鸡的王叔上次说钟表坏了想要新的,买了沙漠风但适合森林穿的新衣服送给婶婶,还有一整套沙漠王国的游戏拼盘给小果狸酱……
依稀有陌生的芳香传来。
楚修宴回神,发现小路边的草丛里开满了茂盛的小白花,只有指甲盖大小,像极了野花,密密麻麻,遍地都是,连更深的林子里也都是大片的白色花朵。
他正要收回视线,却突然看见有黑影在林间跳跃,引得树叶沙沙作响。
“啊,那是……?”
楚修宴慢慢睁大眼睛,猛得一拽缰绳,白马快速往前冲去,“快快快!”
他兴奋地喊道。
后头跟着的越野车猝不及防被拉开一段距离,张淳从车窗口探出一个脑袋,无奈道:“怎么了?”
“没事,大叔你按照原来速度过来就行!”
楚修宴骑着白马以闪电般的速度往山下的黄石村冲去,面上扬起了兴奋灿烂的笑容。
两旁的林间簌簌作响,树叶纷纷扬扬落下,甚至有不少树枝还在剧烈晃动,只能依稀看到若隐若现的黑影。
仿佛绳索突然绷紧的轻微声响在前方出现。
楚修宴不知道该怎么利用缰绳来让白马跳跃,但一时顾不着了,直接喊道:“小白,跳!”
地面骤然冒出的绳索出现在空气中,连接着小路两边的树木,隐隐掀起浅浅一层灰尘。
这是陷阱。
而白马高高跃过这条绷紧的绳索,丝毫没有减速,继续往山底疾速而去。
楚修宴还不忘扭头提醒了张淳一句,“前方有陷阱!大叔请注意!”
越野车停在了绳索陷阱前,张淳下车,无奈地发动异能,顿时两个矮豆丁从两侧树林中被突然出现的土墙吓得从隐蔽处跳到小路上。
楚修宴还未从那两张陌生的孩童脸上收回视线,白马突然再次高高腾跃。
底下冒出惊恐的尖叫:“我还没挖完陷阱你们这就引来野猪——等等!为什么来的是人啊?!”
下方是一个还不算太深的坑洞,一个看起来刚刚十岁出头的雀斑男孩正满脸惊恐地蹲在坑底,仰头看着突然出现的白马,以及马背上的黑发少年。
双方的瞳孔分别倒映出彼此的模样。
雀斑男孩的眼里是血液凝固一般的暗红,但并不邪恶,反倒是含着某种胆怯的色彩,手臂,脖颈,以及其他裸露的皮肤都带着猩红色的晶体。
——年纪小小的异人。
而这位年纪小小的异人眼里,骑着白马从坑洞上方跃过去的少年只是看着他稍一愣神,然后漆黑的眼睛化作猩红,面上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甚至还朝他挥了挥手。
呼呼……
白马落地,带着少年继续往山底冲去,留下大片灰尘漫天飞扬。
雀斑男孩小心翼翼地扒住坑洞边缘,远望少年和白马离开的方向,仿佛想到了什么,眼里从惊慌逐渐变得惊喜起来。
“小石头!他、他难道是——”
“是小云哥哦!”旁边树林间冒出一道同样矮个子的身影,笑容看起来傻兮兮的男孩咬着水果,含糊不清道:“大家都太热情了,我根本劝不住……”
话还未说完,脚边泥土一动,骤然升起的土墙将男孩围住,水果直接掉在了地上。
蹲在坑底的雀斑男孩同样被突然收缩的坑洞困住。
“……第四、第五个。”
张淳踩着沉重的脚步走来,旁边跟着身披黑斗篷的男子,对方搓着手,满脸尴尬笑容,“是这样的,张先生,咱们孤儿院里人太少了,没法盯着每个小孩。而且村里那个叫果狸的男孩,似乎和隔壁失忆之家的那位年轻异人组成联盟,每天都来偷、咳,带些小孩出去玩……”
孤儿院。
张淳回想起两个月前兽潮退去后出现在东部边缘地带的大批隐藏实验室,多数都是连十三岁都没到的孩童,原本他并不打算将孤儿院建在离黄石村那么近的地方,但是当时“云焰”也捡到了三位异人小孩,苏小花,小石头,还有一位喜欢自称“十号”但似乎已经被改名的男孩,与当时只有没几人的失忆之家共同生活在西山。
于是,他在思索片刻后,将集中管理的孤儿院建在了距离西山不远的北山,并派出了擅长战斗与照顾小孩的各类精英。
原本以为不会出现太大意外。
但这会他是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以前安静内向冷淡的果狸,会和前西北异人现失忆后跟着住在西山的自闭年轻异人搭上伙,甚至还能一块去孤儿院找人玩。
“……等等,难道这就是叛逆期吗?果狸他才几岁啊?!”
张淳捂住下半张脸,心里不由紧张起来,但很快他开始思索万一舒秀梅来找他询问叛逆期家长该怎么处理家庭矛盾的问题时该怎么回答。
“糟糕了,云焰好像没有叛逆期,只有神化期,但那个根本没法当例子吧……”
他没有经验啊。
与此同时。
靠近山底的下坡路。
“芜湖!小小年纪就有叛逆期可是会被婶婶拎着耳朵唠叨的哦!”
楚修宴骑着白马快速奔驰,四周尘土飞扬,狂风呼啸,带起一阵阵越发激昂的情绪。
树木中的黑影开始显现,正是在树杈间快速跳跃的矮个子男孩,脸上依旧冷冷淡淡,睁着一双死鱼眼毫不留情地回嘴道:“相比我这个饿了会吃饭下雨会进屋还会帮妈妈收衣服的乖小孩,你这个一声不吭出远路还没回信的家伙更容易被妈妈盯住吧?”
“但是我可以把大叔推出去,让他集中火力我跑路!噢耶!对了,你喜欢蜘蛛蟑螂还是蜈蚣?”
在树杈间快速跳跃跟上疾速奔跑白马的果狸:“都不喜欢,休想把那些东西偷偷藏我床头。”
“可恶,那是沙漠的独特食物啊。我还特地买了风干的虫子带回来!尝起来味道其实还不错。”
果狸依旧很坚定地拒绝:“我不喜欢。”
“可恶!”
这时,距离山底更近了。
最后一段路没有树木,从树林高处跳出的果狸暴露在阳光底下,穿着干净的衣服,脖子缠着橘色的围巾,脸上有些灰尘,头顶也有一片叶子,虽然还是那种冷漠脸,但气质明显活泼了很多。
白马悠长嘶鸣一声。
楚修宴骑着白马,与从树林间跃出的果狸正好处于同一条水平线上。
距离村尾还有最后几百米。
是非常默契的林间赛跑,终点自然是村尾。
楚修宴眯了眯眼,直接化作灰雾从马背上飞出。
果狸见状,脸上的冷酷瞬间消失,气道:“你又耍诈!”
短短一瞬出现在村尾的灰雾重新凝聚人型,楚修宴接住恶狠狠扑过来的男孩,忽视对方的挣扎,疯狂揉乱他的头发,得意洋洋道:“第一名是我!”
果狸放弃挣扎,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生无可恋道:“身为一个比我大这么多岁的家伙,居然还和小孩抢第一名,你好幼稚啊。”
“你说什么呢,我才三个月不到啊呜呜。”
楚修宴举起果狸转了一圈,开开心心地说:“总之,我在外边浪完回来啦!快说欢迎回来欢迎回来!”
果狸瘫着脸,声音毫无起伏道:“哦,欢迎回来。”
“不行,太没有感情了!再来一遍!”
果狸翻了个白眼,“好好,欢迎回来。”
还是有气无力的声音。
楚修宴眯起眼睛,开始去抓果狸痒痒肉,然后得到一双毫无反应的死鱼眼。
“……可恶!忘记你不怕痒了!”
楚修宴鼓起脸,脸上却露出了非常灿烂的笑容,感觉整个人都精神百倍。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来自村里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重叠的……哒哒哒的马蹄声。
一股刚接触不久、还并不算陌生的气息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那一刻甚至忘记了呼吸。
果狸突然出声,声音依旧平淡,冷静。
“村里来了一群很奇怪的家伙,越过了失忆之家和孤儿院的双重探测,直接进入了村里,不过暂时没有表现出恶意。小云哥,把你的眼神收收,有些可怕呢。”
“……呜,可恶,我眼神本来就很凶嘛。”
第175章 主角的偷听不算偷听
“嘶,这也太巧了,居然能在这里遇到……那个,虽然现在可能不太合适,但我还是想说能把爱娜还给我吗?”
踏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群身穿洁白特殊服饰的神秘人牵着缰绳,不紧不慢地从村里走来,最终停在了村尾的地方。
不少茫然好奇的村民聚集在不远不近的位置打量这群外来者。
而这群外来者中的显眼包,就是毫无廉耻裸露着上身在外活动,甚至还套着驴头套的怪异男子。
仿佛是对外界目光习以为常,这位不管从哪方面而言都称得上另类的家伙正缓步走向村外小路上的黑发少年,尾音拖得长长的,散漫,随意,丝毫没有随意入侵他人领地的自觉感。
他停在了距离黑发少年两步外的地方,挠着毛糙的头套说道:
“啊,就是那个,虽然现在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实际上我们没有恶意,主要是来……”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修宴按住果狸的脑袋,一点点转过头,漆黑的眼珠慢慢上移,盯住几乎比他高两个头的驴头套男子,眼底隐隐有猩红亮起。
对方的态度看起来非常坦诚,“因为这里残留的气息很浓啊,而且梦界很方便,完全不受现实影响,骑着马就能过来了。啊话说,感觉你好像对我们很警惕啊,虽然我们的目的暂时不能说,但是可以保证绝对没有恶意哦。”
“不请自来的家伙没资格说自己没有恶意。”
“果然是先前强行把你带走的事引起了矛盾吗。”
驴头套男人重重叹了口气,指着楚修宴背上仿佛不存在的神秘“树枝”,说道:“这东西是神树分枝,通常情况只存在于现实与虚幻中的缝隙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把它带入现实世界中的,但是……呃怎么说好呢,就像人和手脚的关系,你把一个人的手脚折断了抢走,你觉得主人会不会来追杀你?”
楚修宴:“非常有趣的比喻,我听懂了。但这个回答无法解释你强行绑架我的原因,明明可以下马提醒,却还是选择了一言不发直接动手抢人。就好比你们来这里寻找那什么鬼的气息……气息。”
他想到了什么,放下果狸,朝着驴头套的男人张开双臂,眼里浮现起越发猩红的血色,扬起一抹古怪的笑意,“我身上残留的气息,也很浓吧?……寻找神明的恶徒们。”
这话一出,四周霎时死寂,连风声都不知何时悄然止息。
站在两步外的驴头套男人似乎有些惊讶,与黑发少年对视几秒,沉默片刻,扭头朝百米外的同伴们望去,尴尬地试图求助:“那个,不小心引起关键人物的敌意了怎么办?”
没有任何回音。
被无视个彻底的驴头套男人无奈转头,继续看着面前的黑发少年,抱怨道:“那群毫无同伴情谊的混蛋绝对会被天打雷劈的……喂喂你怎么露出一副我也会被雷劈的模样啊,怨气这么重的嘛……嗯,但是我也不能死在这里,要不这样吧……”
他左手抽出腰间的短刀,又把刀传到右手,随即用锋利尖锐的刀刃对准了自己的左臂,完全是与懒散姿态截然相反的狠厉果决,“右手需要吃饭,所以就用左臂偿还我先前的冒犯吧……这位未知的阁下就请大发慈悲原谅——”
下一秒,鲜血顺着刀刃流下,滴答滴答落在泥土中,然而刺破了皮肤的刀尖却迟迟无法继续深入。
握着短刀的右手在微微发抖。
另一只略显白皙的手掌正扣住了他的手腕,以超出想象的恐怖力气制止住了他自残的举动。
驴头套男人顺着那只手移向它的主人,有些意外地看到少年脸上满是怒气,仿佛是从牙缝间挤出话来,“你很得意是吧。先前森林里那么猖狂地抢人,现在又表现出一副被同伴们舍弃迫不得已只好自残来让别人消气的模样……言语可以骗人,行为不会,你挖了一个又一个的陷阱,通过对方反应来揣测评估我或者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对吗?”
驴头套男人愣了一下,尴尬地说:“那个,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不是这条左臂不用断了?”
“别想试图转移话题——虽然你不穿衣服还套驴头套,看起来像是个奇装异服的暴露狂,但你才是那支白马队伍的首领!”
楚修宴眼里的血色退去,重新化作漆黑的颜色,只是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太过明亮了。
“以毫无心机的懒散模样作为伪装,实际真正对外交涉,根据对方性格与态度进行计划修改的家伙,就是你吧?”
驴头套男人大吃一惊,“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是我冤啊,像我这种人怎么可能……”
“非常遗憾!”楚修宴骤然出声打断驴头套男人的辩解,握着对方的手加重力气,而鞋底则在地面上一转,完全无视对方的态度,从胸口吐出一句笃定的话,“你的对手不是我——”
驴头套男人一愣,“什么?”
下一秒,被少年握紧的手腕猛得一痛,随即天空与大地翻转,整个人被重重扔向后山区域。
“大叔!那家伙狡诈,心思深沉,满口谎言,还是个臭不要脸的暴露狂!你一定要小心!”
少年响亮的嗓音在高空久久不散。
驴头套男人迅速反应过来,然而已经迟了。
“收到。”
低沉而陌生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一面土墙自地面轰然升起,化作一只巨手将还处于半空的驴头套男人抓住,因强烈的反冲力,他咳出了几口血,看着化作巨手的土墙旁缓缓走来的张淳,有些勉强地笑笑,“喂喂,我这不是像极了人质吗?”
“是的,你猜对了。这位狡诈,心思深沉,满口谎言,臭不要脸的暴露狂先生。”
张淳平静地抬头,与被控制住的驴头套男子对视,刘海与头套成功对上,几秒后因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与眼神,导致两人同时露出微妙的神色,纷纷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移开视线。
与此同时,村尾处也发生了些许骚动。
驴头套男人被楚修宴甩飞后,那群待在村尾路口的神秘人队伍终于有了动静,有人悄然摸上白马后背,有人无声往后退去,也有人伸手探向腰侧……
但无一例外,全被从阴影里钻出的影子控制住。
那些影子手持匕首,无声无息,不似活物。
有绳索紧绷的声音响起,高空悬挂的钢索上突然浮现几道黑影,披着厚实的黑斗篷,恍若幽灵般悄无声息,正好与底下穿着白衣的神秘人队伍一一对应,监视与警戒。
其中一道黑影从楚修宴脚下的影子里钻出,整个人仿佛被太阳照得快融化一般,有气无力地说:“这些人,好弱。”
楚修宴惊喜地看他,“哦!社恐小哥!好久不见啊!”
“万雷……名字……”披着黑斗篷的熟人把兜帽又往下拉了拉,刚把立场不明的家伙全控制住的冷酷感消散不少,现在看起来又有些局促和紧张了。
“哦哦!万雷小哥!刚刚真的超级酷!”
楚修宴兴奋地抱了抱对方,随即转身朝向面前那一群神秘人,声音渐渐冷下来,“现在,是拷问时间了,诸位。”
“啊,差点真死在那位阁下手中了。果然在外活动时还是能少说谎就少骗人吧。”
一间宽敞得过分的屋里,张淳正坐在四方桌一侧,看着对面的驴头套男人毫无形象地瘫软在椅子上,一边咳血一边被其同伴治疗伤势。
相比这位暴露狂先生外表所透露的信息极难分辨真假外,其余人身上倒是能看出不少线索。
洁白的贴身服饰,宽大的披风,镶嵌着的银丝和水晶,特殊奇异又具美感的裁剪方式,相比战斗所需的便捷灵活,这种充满观赏性的服饰更适合在某些重要晚宴出场。
也就是说,要是怀着战斗的打算,恐怕会因那身繁杂的服饰而束手束脚导致战斗力下降。
看来这群人是怀着敌意来接触的可能性可以再降一些了。
张淳心里稍稍松口气,不由看了一眼给他糟糕第一印象的驴头套男人。
“那么,来谈谈你那句[没有恶意]的缘由吧。”
“正如那位阁下所说,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索耶,是这支信使队伍的谈判官。顺便一提,我是非战斗人员,请不要动粗,我很容易死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