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影停顿片刻,抬头轻轻揉压眉眼,“倒是忘了,你把自己当蝼蚁。”
楚修宴猛得化作一道残影袭向虚影,刀刃刺下的瞬间被一只手轻轻拦住。
“你的攻击里没有神力。”虚影看着面前张牙舞爪试图攻击的少年,充满耐心并且意味深长地说:“无论是【时空】还是【血雾】,你都还未彻底苏醒。记住,只有神才能杀死神。”
楚修宴刺下的刀突然失去了阻力,毫不费力地刺入虚影的头部,但对方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
“你看,现在的你杀不死我,再多苏醒一点如何?”虚影微笑着说,甚至还伸出一只手轻轻按在了少年肩膀上。
楚修宴用鼻子用力喷气,面无表情地说:“你废话真的好多。从刚才起就叭叭叭说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这种嘴炮程度在漫画中要是说服了主角可是会直接被当成降智情节然后被读者骂的,垃圾神。”
系统吓得打了一个嗝。
虚影:“……咦?你听不懂吗?不可能啊,我说的应该是人类的语言。”
楚修宴趁着虚影思索的空隙,冲着祂脸就是狠狠一拳,“我是说你别妄想再忽悠我了!”
虚影发出了颇感有趣的笑声,后退半步避开袭来的拳头,“原来如此,完全不思考其余声音,也无法灵魂干扰……倒说不准是心理防线高还是单纯是个笨蛋。”
楚修宴转动手腕,“你可以当成三次元对二次元的降维打击。”
虚影没听懂,也不好奇,微笑着摊手道:“既然你的思想不受我/干扰,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现在的你无法杀死我]这件事应该不需要我提醒第二遍吧?”
楚修宴其实感觉挺棘手的,但气势不能输:“这不正巧吗?我说过要让你陷入一次次的轮回。身为高高在上俯瞰万物的神明,却被迫因为几只蝼蚁而困在循环的时间里,听起来很有趣,不是吗?”
虚影轻笑:“你不敢的,一次次的轮回消耗的正是你的人性,经历过玩弄时间的强大力量后,无论你再怎么不情愿,你都会成为神。”
系统赛博撸袖子:【走!回档!下一周目我们来试试团战!宿主你有很多次试错的机会!】
楚修宴继续保持气势,说道:“所以你要和我来试试吗?”
虚影突然不说话了。
祂注视面前仿佛胸有成竹的少年,略一思索,仿佛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如果……原来如此,你不是【时空】,自然不用担心回溯带来的神性影响。”
系统像是扳回一局,疯狂大笑:【没想到吧,回溯时空的是我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你是【血雾】。奇怪了,【回溯】与【血雾】关系并不友善,原本我还以为灰雾只是障眼法……”
虚影自言自语般说完,还没等楚修宴反应过来,身体猛得往前一倒,随即胸口传来一阵刺痛,仿佛连带着灵魂也在震颤。
系统尖锐爆鸣:【痛觉屏蔽——】
虚影下手的速度太快了,前一秒还在温和交流,下一秒就捅心脏,毫无征兆,楚修宴甚至还有些懵逼。
【不是,这也杀不死我啊,只要血晶能量足够,我的心脏就能重组……】他和系统逼逼。
“所以只能采用第二种办法了。”
虚影的态度依旧没变,含笑着注视楚修宴,轻声道:“我帮你重新捏一颗心脏吧。”
系统:【??卧/槽你也配——宿主我们回档!!宿主?!】
楚修宴愣愣地与祂那双眼睛对视,瞳孔紧缩,大脑仿佛死机,一时间根本无法回应系统的话。
意识似乎在消失,感知却格外清晰,有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在胸口凝聚,滚烫,炽热,带着吞噬一切的疯狂与暴力,让他本能的感到烦躁与不喜,想要把这股外来力量给撕碎。
“我……”
虚影收回手,满意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踉跄了两步,破了一个洞的胸口正缓缓流着血红色的沙粒,一枚由血沙组成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时而快速时而缓慢,维持着对方的生机。
祂安静地等待。
几秒后又觉得太过无聊,便微微一抬手,十几张如屏幕一般的画面出现在半空,显现着王国里三大城区的景象:有下城区里披着斗篷聚集的隐灯会,有以知者为首堵在中城区门口的骑士团,也有无数贵族谈笑的宴会,而其中一张画面里,是似乎注意到什么转身往宫殿方向飞快赶来的张淳。
“我会杀光他们。”
虚影漫不经心又如同宣告般着什么说道:“人类轻贱,卑微,弱小如尘埃,即使抵达了他们口中的半神,对我们而言也就是稍微大一点的蚂蚁。【血雾】,神明之下皆蝼蚁,唯有掌控规则之力的神,才有资格坐上世界进化的这辆列车。”
在祂面前,低着脑袋仿佛在注视自己胸口的少年慢慢抬起头,眼里是似乎有些不同的猩红。
而后,一股同样疯狂而扭曲的气息在祂面前涌现,少年胸口的血沙心脏仿佛被猩红血液浸透,一点点化作不规则的猩红血晶体,如同活物一般,缓慢而用力地跳动着。
系统非常紧张:【宿主……污染值爆表了,你还好吗?】
楚修宴感觉系统的声音有些模糊,耳边是滋啦滋啦的声音,仿佛忽远忽近,慢半拍地说:【非常奇妙的感觉。我……】
他抬起手,发现裸/露的皮肤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条诡异的猩红纹路,指尖缭绕的灰雾里似乎隐隐泛着血色,看了几眼后,又将这只有些陌生的手按在胸口处,感受着时而快速时而缓慢的跳动声。
虚影含笑地问:“有什么感觉?”
少年慢吞吞地转动眼睛,毫无感情地看着祂,几秒后,说道:“我听到了心脏的跳动。”
虚影轻笑:“当然,受我的神力压迫,你隐藏的力量为了自保当然会苏醒将外来者驱逐。现在,和我一起去消灭这群蝼蚁……”
祂抬手挥动,十几副画面飞至周围半空,只是一瞬间,画面里的天空化作猩红,空气里飘浮着红褐色的沙尘,滚滚热浪涌动,下城区的普通平民开始拿起武器与守卫战斗,中城区的隐灯会与骑士团正式交战,宴会上的无数贵族将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无数混乱的暴/动在这座堡垒里发生。
虚影张扬而傲慢地说:“【血雾】,欢迎来到神的世界。”
楚修宴的视线扫过那些混乱的画面,无数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他眼前闪过,却没能在脑海中留下一丝印象。
他晃了晃脑袋,感觉耳边似乎有什么声音在不断响起,有些烦人。
但脑袋里空空荡荡的没有其他声音,似乎又觉得少了什么。
虚影还伸着手,楚修宴看了那只手一眼,直接毫不在意地忽视。
下一秒,一道声音突然出现。
“看来,我来得正巧。”
话音未落,身后猛得响起撕裂空间的巨响。
一道狰狞的血色镰刀自虚影的头顶落下,带着撕碎一切的恐怖气势。
虚影抬手随意阻挡,但在祂身后的沙地上却留下一道深可见底的痕迹,那些血色沙粒在巨型刀痕的四周震动,仿佛忌惮着什么,迟迟没有融合。
这片血红色的沙地里,不知何时出现一道空间裂缝,从里逐渐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头如月光般的银白长发,血色的荆棘从发间蔓延而上,眼部依旧被布料覆盖……
身披猩红斗篷的银发主祭从裂缝中缓缓走出,唇边挂着莫名的弧度,毫不客气地踩在了虚影的神域里。
他“看向”楚修宴的方向,说道:“云焰,你看我眼熟吗?”
楚修宴缓慢地转动眼睛,与银发的来者对视,随后蓦地露出笑容,语调从冰冷一点点变得欢脱轻快,像是重新找回了熟悉的感觉。
“来自西北的高级异人,主祭……我记得你,你应该是大叔请来对付垃圾神的,按照正常情况,我应该帮着你杀神。”
“但是……”
他轻轻地说:“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几秒后,沙漠神的虚影猛得爆发响亮的大笑。
银发主祭轻叹一声,“也就是说,今日我需要对付两位神明吗?”
楚修宴眨了眨眼睛,朝他比了一个wink。
与此同时。
王国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一片巨大的阴影。
如果有人抬头的话,或许能依稀察觉到那片阴影的奇异之处。
漆黑的,带着冰冷光泽的……
那是一座悬浮在高空的基地。
——幽都。
一阵尖锐而刺耳的怒骂声如惊雷般在空气中回荡,久久不散。
“我xx的你xxx!宰柘!有你xx这样攻城的吗!?啊!脑子进水的鸭子嘎两声叫得都比你聪明!我xxx哔——”
幽都改造主设计师正举着大喇叭在露天指挥台上破口大骂,脸涨得通红,还没骂两句手里的喇叭就消失不见,急得满地乱找。
而这座飘浮在高空的幽都外墙上空,宰柘正随意抛动着一只喇叭。
他凝望着密密麻麻站在城墙上已做好战斗准备的反抗军精锐们,全部身穿战斗服,背降落伞包,那一张张面孔激动而兴奋,气势高昂,甚至称得上是迫不及待。
在他们的身后悬浮着一根又一根的漆黑丝线,抵在他们的后脖,另一端远远伸往幽都内部深处。
宰柘轻咳一声,忽视正在朝他比中指的吴望等幽都二把手,用喇叭喊道:“诸位,我再提醒一次哈,有恐高症的可以退出此次行动,这可是万里高空,别没落地就晕倒在敌人的刀剑下。”
高墙上冲他比中指的人更多了,低低的笑声仿佛汇成一片海洋。
“行,大伙都是胆大的,既然已经站在这里,我就不说什么让你们觉得厌烦的话了。”
宰柘拔高了音量,语气变得严肃而郑重。
“我只重复三句话。”
“第一,敌人是一切朝你们攻击的生物,无论人或兽,甚至可能是身旁的同伴,但不要去思考,也不要留情,否则死的就会是你自己。”
“第二,无需恐惧未知的存在,所有的干扰都会由我们替你们消除。握住刀剑,让勇气充斥你的整个灵魂!......但是遇到无法匹敌的对手,可以摇人。”
“第三......真没有恐高症的吗?”
底下嘘声一片。
宰柘无奈摆手,“行吧,那么大伙做好准备......”
站在高墙上的精锐们纷纷屏住呼吸,往前俯身,静待几秒后,头顶猛得响起一声惊雷一般的“跳”!
下一秒,无数立在高墙上的精锐们纷纷往前一倒,从高空之上彻底坠落。
密密麻麻的黑影之上,细细的漆黑丝线如绳索般高高飞扬,汇成一片融于夜色的蛛网。
宰柘一手喇叭,一手按在刀柄,以远比其余人更快的速度坠落。
夜色覆盖的高空里布满了乌云,而后猛得出现一层暗红色的保护罩,那是王国堡垒检测到有外敌袭击时自动升起的第一层屏障。
宰柘毫不犹豫地拔刀,刀尖在夜色中闪过一道冰冷的寒芒,随即以闪电般的速度深深刺穿了那层屏障。
“第一条规则......”
暗红色的屏障从被刀尖刺穿的位置开始裂出道道缝隙,转瞬发出咔嚓的清脆声响,化作无数碎片,纷纷扬扬坠落。
接着,下落的无数屏障碎片里猛然出现几千道高速下坠的黑影。
宰柘看着那些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轻轻呼吸一口,道:“领域之内,凡我友方,不受思维干扰,不惧未知力量,永远所向披靡,永远战无不胜。”
随着声音的响起,一股无人察觉的波动在空气中迅速扩散开来。
王国上空,一只血红色的庞大眼睛骤然浮现,冰冷注视那些从天而降的战士,轻蔑与嘲讽在其中一闪而过,随即无形的力量重重压了过去。
一瞬间,降落的反抗军精锐们思维都陷入短暂的空白,而后脑海中同时闪现了一双充满神秘而魅惑的紫眸,毫不客气地将试图入侵的力量削弱一层。
而第二层,是骤然从他们灵魂深处涌现的力量,如沸腾的岩浆般在浑身流动,混沌的思维一下子就被烫醒了。
有人惊喜地发现全身都是怎么使也使不完的力气,一落地就怪叫着往最近的人攻去,然后被队友拽住。
“漆黑斗篷,应该是潜伏在王国内的盟友隐灯会。”
“但这伙隐灯会成员似乎对我们有敌意......他们在攻击我们了。”
“那就干!我的天,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战斗了!”
无数落地的反抗军精锐们稍微适应了下周围的情况,便冲着那些袭来的人战成一团。
至于始终飘浮在他们身后的那些漆黑丝线,在确认他们的思维正常后,无声无息地如分裂一般,往那些同样陷入混乱中的隐灯会成员们缓慢探去。
黑夜的掩盖下,不知不觉中已有数十人被丝线控制,短暂的清醒后是再次被沙漠神的意志覆盖,最后干脆直接陷入昏迷,受漆黑丝线的强行控制。
与此同时,击碎王国屏障后的宰柘又返回了高空的幽都,经过某个正以一己之力将基地支撑在高空并且在破口大骂的红发男子,找到了站在高墙上操控丝线的楚离。
“他们在那里。”
楚离指着下方的某个位置,专注地说:“张淳,云焰,沙漠神的分身,以及......主祭,全在那里。虽是宫殿,但更像是处于另一个空间,张淳无法进入。他的能力与沙漠神有一定重合,被压制了。”
宰柘似乎听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称呼,但很快注意力落在后半句上,“云焰呢?”
楚离沉默片刻,说道:“气息有些奇怪,我无法做出判断。”
宰柘蹙眉,“我去找张淳。”
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陷入死寂的空中突然爆发一阵怒骂。
“所以我呢?我呢!那伙人都下去了我总可以把幽都放回地上了吧你们这群牲口!!”
“不行。”楚离拒绝道:“高空视野很好,我能纵观全局。”
“观你妹的局啊混/蛋!!”
从没想过风系异能还能把一整座基地举到高空的明极再一次破口大骂。
与此同时,王国地面,上城区宫殿外。
宰柘找到张淳的时候,发现他正半蹲在地上,双手按地,脸色格外苍白。
“是异空间。”
见到宰柘后,张淳咳嗽两声,示意他看向前面那若有若无的巨型红色屏障,几乎高到遮蔽整个天空,散发着浓郁的恐怖气息。
他仿佛忍耐着什么一般,皱眉道:“沙漠神将祂的死地直接化作投影搬来这里,我无法越过那层空间屏障攻击到祂。”
宰柘看到张淳的袖子里侧沾着些血,眉头微微皱起,“你......”
“所以我正在尝试寻找真正的死地,直接从源头那边进行攻击。”
张淳打断宰柘的话,透过细碎的刘海投去无声的注视,“宰柘,你目前的力量无法斩破由神制造的异空间,你去联络万明煦,将骑士团稳定下来,我怀疑沙漠神是想要摧毁整个王国......”
宰柘同样打断了他,道:“那你此时的力量能越过这么长的距离深/入死地直接与神域对抗吗?别开玩笑了,张淳。”
说罢,他拔出刀,面朝前方那一片暗红色的透明空间,说出的话如闲聊那般,却毫不客气地像是在骂人,“老早我就想说了,这还没到死局,别弄得大伙这么狼狈。”
“可若真到死局,我就没把握让你们变得更强了。”张淳叹道。
“骑士团......”
他还记得骑士团极有可能陷入思维混乱。
宰柘抬头注视高空,说道:“楚离在盯着。”
轻飘飘的丝线从高空落下,在张淳面前慢慢晃过,随后往远方飘去。
“......这像是头发丝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宰柘耸肩:“楚离新研究出来的异能使用方式。别说,大晚上的挺诡异,不愧是异人的审美。”
话音刚落,远方突然响起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动静,连地面都在震动。
漆黑的夜色里,仿佛有猩红的沙粒从地面漫延开来,悄无声息地上升,组成一道道恐怖而扭曲的身影。
它们站在王国三大区的每一个角落,如同收到命令的士兵,幻化出武器,毫不犹豫地闯入了本就混乱的无数战场!
隐灯会,骑士团,守卫队,刚降落的反抗军,甚至连原本藏在家里的普通民众都仿佛被莫名出现的杀意占据脑海,拿起武器就冲出家门,成为混战中的一员。
而在这片被混乱与战争充斥的王国里,一道道由猩红沙粒组成的扭曲人影正在随机加入战场,将混乱与暴/动掀至最高/潮。
高空之上,密密麻麻的漆黑丝线遍布每一个角落,寻找每一个合适的目标,或是令其恢复清醒,或是干脆直接强行控制反击突然冒出的沙型怪物。
上城区,贵族宴会厅。
散乱一地的破碎酒杯,鲜血与酒水混杂在一起,空气中飘荡着腐朽臭味以及粘稠的血腥味。
白邱靠在沙发上,脚边是随意散落的金银珠宝,视线毫无焦距地落在头顶的吊灯上,头脑一片空白,仿佛连灵魂都在沉睡。
下一秒,一股尖锐的刺痛在浑身扩散,他猛得睁开眼,往前弯腰,脖子上又传开一阵皮肤被割裂的痛感。
“你好。”
身后响起陌生的声音,拿着发丝一样的东西往白邱脖上缠绕的男人自我介绍道:“我是万明煦,雷系异能者,是替人来救你的。”
白邱抬手往脖子摸去,摸到了一手血,“但我差点被你杀了。”
万明煦停顿片刻,“我以为它是需要缠在脖子上的。”
又有一根漆黑丝线从半空中显现,轻柔而又果断地刺入白邱后脖,仿佛在给万明煦演示它是怎么起效的。
白邱还没感觉到刺痛,大脑就猛得一片空白,几秒后清醒,随即又晃神,短短几分钟里,清醒与思维空白持续了好几个轮回,让他感觉头痛欲裂。
“走吧,时间异能者。”
万明煦强行抓住白邱的手腕,“别惦记你那个脑子了,现在的你不需要清醒。”
白邱勉强扯出一个讽刺的笑来,“你是要我在这种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陷入噩梦?”
万明煦仿佛透过白邱看到了什么,沉默片刻,语气复杂道:“噩梦迟早会醒来的......无论你是否愿意。”
他拽着白邱走出宴会大厅,快速解释道:“现在整个王国乱成一团,这种丝线会控制那些人陷入昏睡,然而仍有一部人能抗住这种控制,以及目前有一群很诡异的生物正在……”
漆黑的夜色里,正有一道身穿长袍,留着一头长发的人影挡在他们的面前,在对方的身后,是十余道窸窸窣窣流动着猩红沙粒的诡异人影。
“知者?”白邱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又看看对方胸口的血洞,瞳孔一点点紧缩。
万明煦往前一步,浑身亮起了在夜色中格外刺眼的紫光,神情格外凝重。
“白邱,这是敌人。”
白邱沉默片刻,说:“不,我是时间,我能救他。”
十几米外的知者沉默着站立,远远与他们遥望。
下一秒,战斗瞬间爆发。
而这一幕激烈的战斗正正好好出现在了一张屏幕上。
十几张缩小的屏幕呈现了整个王国的混乱景象,夜色笼罩了一切,却挡不住沙漠神高高在上的俯视。
特殊的异空间里。
虚影像是分享有趣事物一般,将数面显现战场的屏幕绕着不远处的少年旋转,含笑道:“你看,多有趣?无论是托付后背的战友,血溶于水的至亲,志同道合的友人,无数的抗拒与决心在神的面前都会顷刻瓦解,迫使他们拿起武器,对准曾经的……”
像观看电影一般扫过那些屏幕的楚修宴突然打断:“神渡,你漏了一个爱情,这么纯情的嘛?”
虚影沉思片刻,“哦?我刚才没提爱人吗?”
“没有呢。”
虚影正想笑,一旁袭来数十条猩红丝带,如蛇般刺向祂的躯体,却没能留下丝毫痕迹。
祂被打断话语后,气息明显变得有些不稳定,祂看向正若有所思望着猩红沙地的银发主祭,冷冷道:“看在西北那位的面上,我已经给了你太多耐心。”
“劳您费心,神渡。”
银发主祭唇边含笑,喊出了神的名字,仿佛感受不到周围迅速冷下来的气息,手掌微微抬起,脚底仍踩在血色沙地上。
而周围涌动着无数如活物一般的血色丝带,漫天盖地地朝虚影袭去。
虚影正要阻拦,那些丝带却略过了祂,深深钻入后方的血色沙地里,疯狂地四处破坏。
大片血沙被强行甩至半空,洒了虚影一身。
祂看起来更生气了。
三头巨大的“沙人”从地面升起,冲着银发主祭重重一脚踩下,转瞬却被血色丝带分割成无数碎块。
类似的一头巨型“沙人”也出现在了王国内部,屏幕里闪现白邱与万明煦联手击败“知者”等人,闪过无数保持清醒的人们正往那头“巨型沙人”的方向赶去,也闪过上城区宫殿外似乎在尝试什么的张淳与宰柘两人。
楚修宴支着下巴看得起劲,突然感知到什么,扭头往右边看去,暗红色的半空里浮现出一道冰冷而熟悉的裂缝,仿佛被锋利的刀锋割破一样。
隐约之中,仿佛真的看到了手握长刀、手臂鲜血淋漓却仍在试图击碎异空间的宰柘,以及他身后不断咳血、眉头紧皱的张淳。
“不自量力的虫子。”
楚修宴眼珠微转,往前看去,沙漠神与银发主祭的战斗分出了胜负。
显而易见的,虚影赢了,即使祂只是一个神明分身。
虚影掐着银发主祭的脖子,仿佛真的像捏着虫子那般玩弄,一点点地加重力气令其窒息而死。
然而下一秒,一道血红色的圆形图案浮现在他们脚下,银发主祭唇边流着血,却依旧是那副含笑着的模样。
“神渡,你还记得吗?”他轻柔地说,“几十年前,人人可称你名,唤你姓,神渡神渡,是以神渡人啊……”
银发主祭似乎透过虚影那模糊的面孔看到了格外有趣的画面,轻笑一会后,语气骤然压低,“封——”
银发主祭呼吸微顿。
几乎是瞬移过来的少年一脚踏碎了那道封印阵。
楚修宴此时的发丝变成了黑发,隐隐泛着猩红的光泽,随着动作而微微晃动,那双猩红的眼乍一看与往日没什么区别,却不知为何,透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气息。
银发主祭的唇边没了笑意,似乎要透过布料深深观察前来阻止的少年。
“我不太喜欢封印阵。”楚修宴一脚踏碎封印阵,呼吸没有丝毫变化,抬头后脸上才重新露出笑容,看起来可爱又乖巧,“这会让我想起不太好的过往。所以,主祭,你要不再死一死吧?”
虚影掐住银发主祭的手稍微松开一点,似有所觉地对少年说:“看来你们也有恩怨,这次我便让给你……”
一只拳头深深砸向祂的脸。
猝不及防下,虚影被打了个正着,往后退了两步。
滴答,滴答……
有两滴金色的血落在了滚烫的血色沙地上。
同样踉跄两步的银发主祭捂住唇轻轻咳嗽两声,望着面前出乎意料的场景,若有所思。
而倒退两步的虚影缓慢抬手,仿佛遇到了从未发生的事,不敢置信又迷茫地看着在沙地上滋滋作响的金色血液。
楚修宴转了转手腕,面上笑容没有丝毫变化,语气却透着股令虚影与主祭颇感微妙的味道,“是这样的,我也不太喜欢你傲慢的态度。神渡,对我说话的时候,收收你那股居高临下的味,或者跪下来用敬语。”
是傲慢。
“你怎么敢——”
虚影猛得抬头,脚下的血沙暴怒般激烈震动,仿佛即将化作凶兽不顾一切地吞噬。
“我怎么不敢?”
楚修宴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又一点点化作几乎与虚影格外相似的大笑,“神渡,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是人,还是神?!”
原本蜷缩在头顶的小可怜灰雾瞬间膨胀开来,乌云盖顶般覆盖整个空间,黑压压倾泄而下,以远比之前更恐怖的气势疯狂吞噬血沙所在区域。
虚影身后的血沙猛得化作浪潮升至高空,与自上而下压来的灰雾对抗。
随即,沙潮掩盖下的空地里逐渐出现一道又一道的人影,“他们”手握武器,化作一支整齐有序的军队步步朝灰雾进攻。
楚修宴见状,脸上笑意加深,微微一抬手,身后的灰雾里同样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猩红眼瞳。
一个又一个由灰雾凝聚的黑影显现,体表缭绕着丝丝缕缕诡异的血色气体,沉默而寂静地站在他身后,组成一支坚不可摧的军队,与对面血沙上步步靠近的“沙人军队”对峙。
灰雾与血沙对战的分界线仿佛将这个空间分割成两半,几乎一模一样的“沙人军队”与“雾人军队”将周围的空气挤压到无法流动的地步。
银发主祭感觉面前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退至几米外观察情况。
“唳——”
高空响起刺耳尖啸,一头翅膀展开足有五米宽的巨型沙鹰从血沙上空袭向灰雾。下一秒,灰雾里同样发出一声尖啸,一只与那沙鹰一模一样的巨鹰从雾里飞出,凶狠地与其在高空互啄撕咬。
几秒后,雾鹰与沙鹰一同消失,化作灰雾与血沙纷纷回到原地。
而后是狼,虎,熊,百虫鼠蚁……
如同默契的比拼,血沙与灰雾凝聚成百兽进行撕咬战斗。
虚影平静而专注地试探少年的力量。
楚修宴则像是拿到新玩具,毫不客气地从虚影身上掠夺更多的技巧。
由沙漠神随手捏成的异空间显然无法容纳双方的力量,震动越来越剧烈,而后是一道道骤然出现的裂缝。
咔嚓,咔嚓……
破碎声不绝如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