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再说。
封徵雪这般想着,看着小凤凰吃得像小猪一样,心情都好了不少。
他深青色长袍因侧身伸手的动作垂坠下来,如瀑布般的长发也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着,如冬日的湖面在静谧中拂过了一阵春风,扫在小凤凰的脑袋上。
小凤凰刚觉到痒,回头一望。
看见封徵雪在整理背包中的小吃,薄唇微抿着,纯色淡雅,带着一丝天然的冷冽,肌肤在微光下翻着如玉般的光泽——
小凤凰整只鸟都看呆了,和主人亲近的念头瞬间压过了对食物的热烈渴望,叼着一纸红烧鱼献宝似的献给封徵雪吃,封徵雪拒绝,小凤凰便整只鸟都压了上来,缠着人亲亲热热贴了好一会儿,才将鸟喙里的红烧鱼吃了,仰着脖子要一个表扬。
封徵雪摸摸它的头,随口夸了句“真棒”。
便眼见小凤凰整只鸟都愈发快乐起来,引吭高歌一首,啾啾啾啾的别人也听不懂,引得外面一堆低阶Npc来围观。
然而封徵雪却满脸黑线,因为鸟是他的,系统是会帮他自动翻译好鸟语的:
——我只要吃口饭,我妈就会夸我,你妈也会夸你吗?
——我妈漂亮,我妈好漂亮~
歌词似乎完全是它自创的,虽然来来回回就那么两句,却不像低阶Npc的古板台词,固定的语调和语气,每次重复的内容都完全相同。
然而却也是小凤凰具备了更强自主意识的证明……
在全息游戏中,无论是Npc、Boss、还是普通宠物、马匹坐骑、还是战斗伴侣级别的宠物坐骑,都是分为低价、中阶和高阶。
低阶的数字生命,只具备录入式的系统内容,其中普通宠物和马匹坐骑全部属于低阶,能说的台词都很固定,战斗类的宠物一般更高级一点,属于低阶和中阶的都有,封徵雪原本以为小凤凰就属于中阶生命。
毕竟小凤凰的蛋,本来就是解锁《清江怀月》的时候由系统送的,没有太多说明,就像充话费送的一样,挺随意,然而现在看其意识形态的成长发展来看,小凤凰看上去已经具备了高阶生命的雏形,也就是几乎和叶初凉那样的高阶Npc一样,将来也会拥有自己的意识思维,像个真实的生命一样产生自己的行为和思考……
“啾啾啾!啾啾啾啾!(我爸呢?人死哪了?)”
小凤凰一曲唱完,翅膀一呼闪,又亲亲热热地将自己的软乎大尾巴贴在封徵雪的脖子上,撒娇,“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我喜欢雪雪!雪雪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
封徵雪的长眉一蹙,精致的眉宇间便因蹙眉的动作,透着股天然的冷感:“我是男的,别叫我妈。”
“啾……(呜……)”
小凤凰嘤鸣一声,看上去整只鸟都委屈巴巴,但不过须臾就又有了主意,“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那雪雪是爸爸,死鬼是死鬼!)”
封徵雪:……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勉强接受了这种亲近。
“你呢,没有名字么?”封徵雪觉得如果是高阶级别的战斗宠,或许应该本身就有名字或设定,因而谈到称呼问题,便不自觉地一问,毕竟小凤凰的脑袋顶上血条,只有数字没有名称,什么昵称都没写。
“啾啾?啾啾啾啾啾!(我啊?我不知道啊!)”小凤凰的眼睛里透出一股清澈的愚蠢,看上去真的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也不甚在意,话音一落就被封徵雪的系统私聊界面吸引了目光,转移话题道,“啾啾啾啾啾啾啾!(看啊你界面亮啦!)”
与此同时。
现世·RTO系统破译研究室。
顾时秋觉得有点这事儿有点吊诡,盯着监视器画面里封徵雪和小凤凰,确认比对了N+1遍了,还是觉得自己没看没错,跟身边的老齐咕嘟一句:
“真的假的啊?这怎么连炎凰帝君都出来了?”
齐沐白瞥他一眼,看向屏幕纠正道:“准确的说,是炎凰的雏鸟形态,还称不上帝君。”
“嘶!”顾时秋一副你杠我你没事吧的表情,抽了一口冷气反唇相讥道,“那这封大夫,像现在这么喂猪似的喂,雏鸟长大,那还不是一眨眼的事儿?”
齐沐白又瞥他一眼,再次看向屏幕,这次却没有否认:“这么说倒也没错。”
顾时秋见他不说了,自己将炎凰帝君的设定资料调了出来,传给研究室的其他同事,尤其是最近才进组的专家,并辅以一段详细解释:“炎凰帝君是《侠客行》初版游戏设定中一种象征着灭世的鸟,系雌鸟为凰,属性炙火,和神兽朱雀相近,攻击性却比神兽朱雀强出十倍左右,之所以称之为灭世鸟,是因为炎凰帝君不会轻易出现,只有在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之时,才会突然现世。炎凰帝君性格暴戾,战斗力和毁灭性都极强,现世后凶多吉少,不可轻易使用。”
他这段文字发出去不多久,就有专家组带着人手,来敲开了研究室的大门。
“小顾啊,你刚刚汇报的这两件事,我看都很重要,你都来详细说说。”穿着便装的刑警同志安排道,顾时秋和齐沐白也起立,开始向专家组详细汇报。
其实,自打顾时秋从游戏里面登出出来,跟其他专家汇报了草鞋信号的事情以后,更多的副本新解码,便如雨后春韭般一茬接一茬般生长出来,发给了齐沐白那边。
譬如包括医书院副本,加了彩蛋内容,还有其他异常玩家的新副本的解码,甚至包含尚未开放,还没有人闯关的副本。
其数据规模过大,甚至有点不可思议,加上这次封徵雪身边的凤凰蛋,逐渐孵化出了炎凰帝君的雏形,可供他们参考的破译点瞬间多了起来,甚至有点多到了让人不知道该怎么选、选哪个……
“小顾啊,先说这些副本解码——这些数据的准确率怎么样?会不会是错的?梁应淮那边的人故意发出来迷惑我们的?”干警同志合理怀疑道。
顾时秋:“啊,根据目前匹配的情况来看,正确率100%,没有发现任何出入。”
“那按这么说,这些副本都数据解码,都是张恒发的,那他不怕会被梁应淮发现吗?——这么做风险很大吧,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他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是太冒险了,”齐沐白接话说,“如果按张恒以前的性格来看,他是个很会为自己做打算的人,以前就经常打打自己的小算盘。”
警察:“那就更可疑了,他要是这么个人,为什么在跟着梁应淮上岛之后,还要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把这些副本解码给你们发过来?——他不是卧底,却做着卧底的事情,这种行为如果是被看作‘临时悔悟’、或‘戴罪立功’,也得要选个安全的时候,比如我们刑侦大队的审讯室里——现在?梁应淮的身边?有点太危险,也不符合你们对张恒的性格描述。”
顾时秋:“确实,所以一开始,他把这些数据发到我和老齐这里,我们都很惊讶。”
顾时秋的话落到这里,一个满头华发的教授推了推眼镜,从传输数据中摘出一段数值,是封徵雪方才副本里的那段,展示在大屏幕上,给研究室里其他人点了点,纤细衰老的声线有点小,却有足够的威信力:“你们看下这个波段。”
闻言,几乎所有人循声向着她望去。
就见王芳教授手指轻轻一点,放大的那段解码就显示在大屏幕上。
是被翻译成英文的,用的也是英文语序。
懂行的人都看得出,这段解码比较符合A国那边的全息模型,而不太像《侠客行》原本系统或是现在RTO系统的语序设计。
顾时秋一愣,最先反应发问:“诶?王导,他好像突然用了A国语序啊?”
王芳本就是顾时秋的导师,也是全息游戏领域的顶尖大拿,因为《侠客行》这个案子涉及人命、轰动全国,紧急从南京被调了过来,主要负责RTO系统的破译。
王芳和A国高校有合作项目,比较熟悉那边全息游戏的现状,对于语序结构也比较敏感,因而在她研究了这些副本解码数据一会儿之后,共凭着经验直觉,找出了两三段相似的英文语序,现在一起贴在了共享屏幕上:
“嗯,那你们再看看这几段。”
有个研究员有些激动地回应道:“这是一样的,都是A国语序啊?!”
“——可是这个什么A国语序,它代表什么?”
警察不太懂他们专业这块,顾时秋便解释道:“王教授的意思是,这些代表张恒的这些代码,很可能是发给A国那边看的,而不是为了给我们。”
“……什么?”警察道,“可是这些副本解码,的确是发给你们——这不是发在小齐那边的?”
王芳:“也有可能是被什么人拦截了,转到了齐沐白那边。”
警察:“什么人?”
这话一问出来,却也没有研究员说话了,实则大家心照不宣,最可能的一个方向,便是蔺司沉那边在游戏里做出了干预,让张恒方面本要发给A国的泄密资料,转了弯儿,未加处理地通到了他们这里。
但这一切还只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因而无人敢说。
良久,王芳资历最深,率先开了这个口,“如果以我的经验来看,我建议,现在还是往游戏内通道去考虑。”
顾时秋见外行听不懂,连忙给出解释,“哦,王教授的意思是,可能是蔺司沉那边做了干预,但是还没有证据,可以找找证据。”
干警手里的笔记本点了点,蹙紧了眉头问:“可是蔺司沉,不是意识已经混沌了吗?他怎么作出干预呢?”
王芳又将顾时秋贴出的炎凰帝君的资料,和那三段代码比在一起:“如果暗示封大夫的种种轨迹,的确都是蔺司沉有意为之,那我们当然有理由怀疑,蔺司沉……他的混沌是装的。”
“装的?……从什么节点开始?”
王教授思考片刻,良久,才谨慎用词道:“可能……”
“恩?”
“从最开始。”
“您是说蔺司沉从最开始就是装的吗?他的意识就没混沌过?”
“只是推测而已,如果副本解码是他中路拦截再转送给这边的,就很可能是这样。”
“不可能吧?他怎么做的?”有个研究员听到这里也绷不住了,他们日以继夜地研究RTO系统,试图破解RTO系统的运行规律,然而至今为止收获甚微,蔺司沉现在是个受制于系统的Npc而已,连意识都在RTO系统的监控范围内,怎么可能背着系统搞出这么大的动作?于是听了王教授的话,分外不可置信地据理力争道:
“我觉得可能性非常小,或者说根本不可能——RTO系统固若金汤,蔺司沉用什么方式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如果他真能够这么轻而易举地逃脱系统的监控,为什么他不直接向我们提供对方的位置,还有更核心的信息呢?”
齐沐白也比较赞同这种说法,然而他的话说得却不是很满:“这么说也有道理,只是我们在不知道副本解码是什么来源的现在,只能对其来源做出最合理的假设——蔺司沉要做到这点很难,但是1%的可能也是可能,不能完全排除。”
顾时秋:“我也同意老齐,王导,您觉得呢?”
王芳沉吟了一会儿,微微侧头,目光专注地望着自己的徒弟,道:“看来,你们都不相信蔺司沉会在高压下保持清醒?”
无人回答,算是默认。
顾时秋顿了一下,眉头蹙得更深,“目前是这样,或者,我们需得找找更切实的证据,如果只按蔺司沉留下的记号和纸片来看,好像都具备偶然性,还是不足以当作蔺司沉保持清醒的直接证据……”
王芳并没有对学生的质疑感到反感,略显松弛的皮肤看上去庄严也温和,“——那再看下这个。”
这次,教授的手指一点,屏幕上显示的则是封徵雪的身体状况。
封徵雪在每次接触“混沌”后的蔺司沉,身体数据变化数值都展示在一个直角坐标系之中。
以“封徵雪与蔺司沉的接触时间”为自变量x值,以“封徵雪的综合身体状况评分”为因变量y值,可以看到图中所作曲线,基本上是围绕着一根平行于x轴的支线为中心,上下波动,未见多大变化。
一屋子盯着这张图看了半天,有人倒抽一口凉气,有人挠着脑门看不懂专家想表达什么意思,最终还是有人率先向王芳提问:
“王教授啊,这线是基本平的,不是说明这个x自变量无法影响y轴的因变量吗?那也就是说,封徵雪和蔺司沉的相处时间,并没有影响他的身体状况,说明两者无关啊?”
另一人附和:“对,我觉得这图反而正是说明,和蔺司沉呆在一起,封徵雪的身体并没有明显的指标变化——又可以作证蔺司沉没有给他老婆开小灶,他老婆和他呆在一起,身体指标并没有明显受益——可以侧面作为蔺司沉没醒的证据。”
王芳的唇角微微上扬,给人一种鼓励感,点点头从容不迫地又点了下,图表又是一变。
这下,方才图上的那条几乎平直的直线旁边,又多出一红一蓝的两条辅助线来,其中一升一降,趋势几乎是完全相反的。
“那这样看呢?”
王教授简洁明了地展示了两条新线出来,这下,屋子里吸气感叹的人更多了。
顾时秋确认般地点点头,向警察同志解释道:“——邢队您看,最初那条线之所以看上去是基本平行x轴的,是因为这两个指标走势相反,一升一降,维持着原线条的基础平行。”
邢队停顿一下,仔细看了看:
新加出来的红色线,表示着身体机能的综合指数,封徵雪的心脏不好,这条线最初便很低,只能勉强维系生命体征,然而这条红色的线,在后面却有好几个关键节点,突然承指数型飙升般的升高了。
而在每次巨幅升高之前,这条红线都呈下降趋势,要掉到生命线以下。
“啊,”邢队点着那条红线道,“这条线为什么,突然激增了好几次?”
齐沐白已经将x轴的时间,更具体地调出来,将对应的事件发生给标记上。
这样子,外行就更容易看懂了。
蔺司沉每次和封徵雪接触,都会用内力护住他的心脏,使其身体机能有一个很巨幅的提升。
“那这另外一条蓝线是什么?为什么每次红线激增的时候,蓝线都会暴降?”
齐沐白:“蓝线,是封徵雪的心情值和意识清晰指数,全息游戏中的五感一般都是被调节到最低的,战斗重伤也是可以用治疗技能拉起来的,玩家或Npc不会因身体重伤而死亡,所以市面上很多的全息游戏系统不会监测那条红色的‘身体技能’值,只监测这条蓝色的心情指数,以玩家的心情指数和意识清醒度,来决定玩家是否要下线休息,是否有过度沉迷游戏的倾向。”
“哦!”
邢队恍然大悟,在最后一个谷点处点了下,确认问道,“所以这条蓝线,在这里是要降到最低点了。”
他指着的位置是封徵雪在医书院中被强迫时,心情值自然骤降,意识清晰指数更是几乎为负数,毕竟蔺司沉快给人干到昏迷。
而在封徵雪醒来清理身体、处理伤口后,“蓝线”也肉眼可见地,迎来了他有史以来第一段在第四象限的急速负增长,堪称俯身猛冲,跌倒谷底。
可与此同时。
表示封徵雪身体机能的那条红线,却在对称疯涨,可以说在那场性事之后,封徵雪的心脏机能几乎完全恢复了,哪怕是活着的时候,封徵雪的心脏可能都没这么健康快乐地跳动过。
“所以您的意思是,蔺司沉在用‘心情值和意识清晰指数’,去掩饰他帮封徵雪恢复身体技能的事实吗?”有个研究员不可置信地惊喜道。
王芳点点头,继续道:“这么看来,‘心情值和意识清晰指数’应该也是RTO系统的主要监测对象,梁应淮他们,是主要对封徵雪的的‘心情值和意识清晰指数’进行监控的,所以自然看不出什么异常。”
顾时秋顾虑道:“但要是万一,他们做了这条身体机能线,或是‘中和线’,不就暴露了吗?”
齐沐白:“是啊,这么想来的确危险。但是如果——RTO目前只能监测蓝线呢?”
王芳赞许地点点头:“没错,基于蔺司沉的行为路径分析,RTO系统有大可能,就是只能监测封徵雪的‘心情值和意识清晰指数’。”
邢队:“我还是不太明白,那既然身体机能的指数在游戏里没什么用,蔺司沉为什么还要执着于帮封徵雪恢复心脏?”
“身体机能若是一直在游戏里,的确是没什么用,但若是……”顾时秋声音一顿,看了眼齐沐白。
“但若是,封徵雪要回到自己原本的身体里,身体太差,也是回不去的。”齐沐白接下去:“也就是说,蔺司沉如果是有意为之,很可能是在为封徵雪的登出铺路?”
邢队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封徵雪当时在工人纺织厂里,也早就是个植物人的状态了,现在不是被梁应淮带走了?”
“嗯。”
“那这么说,找到小岛的具体位置,现在是刻不容缓了——不然封徵雪登出去,也还是在对方的手里啊。”
“——诶?等等,蔺司沉有没有向这边传递任何坐标?如果蔺司沉不确定封徵雪是否安全,也不会让封徵雪轻易登出的,他有可能多半向我们传递过海岛的位置信息。”
顾时秋为难道:“可是并没有……起码我们现在检测到的,还是只有姜小蝶和女儿通话时发出的半秒的信号,而且很快就消失了,没有其他的。”
王芳:“那就先按这个思路来,看看这个信号有没有被蔺司沉用其他形式保存下来。”
顾时秋思忖半刻:“王导,您说吧,查哪里?我和老齐分组带人去查。”
“就从副本解码里看,有没有隐藏的坐标——副本解码如果不能传给异常玩家本人,变成攻略本身,它的作用就不大——我了解蔺司沉这个人设模型,他不会发没用的信息回来,所以我猜想这些副本解码还有别的用处。”
“好的,那我们现在就去查。”
邢队也道:“有了进展,第一时间通知我,如果能尽快找到他们的位置,那就再好不过了。”
封徵雪将小凤凰安置在驯兽系统的界面里,由于刚刚升了两级,战斗伴侣的驯兽系统开启,小凤凰就有了自己的“家”,类似于一个宠物窝似的地儿,里面能放铁食盒,能放放饮水器,封徵雪只需要打开驯兽系统查看,就能第一时间知道小凤凰的饥饿度、成长度、心情值,以便决定小凤凰现在的状态能不能战斗。
小凤凰看上去也很喜欢这个窝,欢欢喜喜地蹦进去,一个猛子扎进封徵雪给他布置的干干净净的床垫上,毛茸茸的躺枕是温柔的淡粉色,衬得它的毛更红更亮。
封徵雪眼睁睁地望着小肥啾扑腾进窝,终于倒出手来查看了一下系统任务界面,还有消息聊天框。
可自从封徵雪从医书院回来,这两个地方的消息提示就没有响过,象征着暂时没有新消息进来,封徵雪反而一时之间,感觉有点不习惯,却又隐约觉得,此刻恍惚间像极以前经历过的哪刻——或许是不久之前,自己查看消息后,也大差不离的一刻,又大抵很久之前,自己还真真实实活着的时候,查看手机消息和邮箱消息,然而又毫无新信息提示时……
那只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封徵雪不知道有没有人跟他一样,总觉得眼前的情景似乎很熟悉,好像是在梦里见过。
有好多次这样,但也就是瞬间的一恍惚,两个时刻的重叠就在相似的光影中重合,心中升起的疲惫和虚无感也更盛。
可封徵雪不是一个用情绪思考的人,总能很快从负面的感觉中抽出神来,于是再次打开系统任务界面,客观分析着已经做完了的两个支线,甚至又集中精力,将自己的剧本又完完整整读了一遍,从头到尾地捋顺,然而……
那种被他刻意无视的虚无感,明显不减反增,称得上有点折磨。
这感觉对于封徵雪来说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思考、排解,所以哪怕状况最差的时候也是一个人挺过来,“坚强”两个字仿佛已经刻入了骨血里,让他战无不胜了。
所以封徵雪其实很少因为情绪的事被困扰,但这次频繁的情绪似乎是个例外……
一种很闷的躁动感像沙砾感十足的焦土,下雨一样淋在头上、身上,但凡不小心沾到皮肤,就要立刻渗入血管。
封徵雪感觉燥,感觉闷,甚至想要立刻透透气,一种全世界只剩他一个人的荒寂就像是十岁那年独自走出火场时那样,要将他整个人都烧得喘不过气来。
几乎是本能的,封徵雪又将刚刚关闭的驯兽界面打开,给小肥啾放出来。
小肥啾扑腾一下扑在怀里,胸中的不安才隐隐约约消匿几分。
封徵雪想到自己以前养过的那只三花猫,轻轻抚了一下小凤凰的脑袋,还是决定站起身来,去把房间的窗子打开。
然而谁知——
那木窗不知是什么做的,只是个摆设还是怎样,无论是推还是拉,用手还是用技能,窗缝纹丝不动。
封徵雪眉头一蹙,又去拉门。
房门紧锁。
不知是被什么人,从外面悄悄锁上了。
这个时间,狗都睡了。
走廊上也一般不会有人,就算是登出不了的异常玩家也会趁深夜时休息一下,避免精神力过度消耗的情况。
当然,深夜恰巧有任务、或是仍在进行副本的除外。
封徵雪刚刚还将剧本从头到尾顺了一遍,按照他进入“自证清白”副本这几日的情况来看,起码前几天的深夜,还是完全没有必须在深夜进行的任务,剧本上的夜间描述也都是“休整”。
而刚才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肥啾的身上,没注意外面的声音,想要开窗时,才发现房间的门窗都被从外面锁上了……
看来今晚不是平安夜。
封徵雪坐在房间角落靠窗的位置,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夜虫的鸣叫,一种疲惫的无奈像春天的柳絮无孔不入地溜进呼吸道,痒得人直想发作,浑身烦躁。
突然,小肥啾轻轻地拍打着翅膀,落在封徵雪的膝盖上,一封徵雪垂下头,小肥啾羽毛在微光中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如同燃烧的火焰,尾羽长而华丽,随着它的动作轻轻摆动,在微光中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小肥啾歪了歪头,羽毛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贴着主任的肩膀,啾啾了几声。
封徵雪伸出手去再次摸了摸它,不得不承认,此时的陪伴的确比一个人独处好。
小肥啾的性格很活泼,而且粘人毫无攻击性,贴着他的时候都会懂事地将锋利的鸟喙和爪子收起来。
“乖,还饿么?”封徵雪也不知觉地放轻了声线,温柔的语调像是在同一个小朋友说话。
小肥啾被封徵雪摸得很舒服,圆滚滚的小眼睛里充满了信任和依赖:“啾啾啾!(不饿了!)”
封徵雪唇角不禁微微上扬,将它放在床上,“你先坐在这里,我找一下线索。”
“啾啾!啾啾啾啾!(线索?我帮你找?)”
封徵雪修长的眉形一挑,眉尾微微上扬,“你帮我?”
“啾啾!(对啊!)”
“那你知道……要找什么么?”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我找找看嘛,你不是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嘛?)”
封徵雪想起莫名其妙完成的第一个任务,秦时送来的药膏被小肥啾抢上去叨了一口,谣言便意外地不攻自破,也不知是自己真的运气好到了这种程度,还是“养儿防老”的buff提前奏效,主打就是一个摆烂但误打误撞。
这么想来蔺司沉让他尽快将小肥啾养大,说不准也是因为……
“——你在做什么?!”
封徵雪眉头大皱,一步跨向前去,拎起小肥啾的脖子就给啾提了起来。
只见小肥啾的嘴巴里叼着一根形状奇怪的玉如意,就要往自己的嗓子眼里吞,被封徵雪演技手快地从嘴里夺出来。
“你不是不饿么?什么东西都敢吃?”
小肥啾颇委屈,眨巴眨巴,眼巴巴地盯着封徵雪手里的东西,仿佛那玩意儿对它有致命的吸引力,“啾啾啾啾……啾啾……(白水萝卜……香香……)”
封徵雪心说自己到底是哪里搞错了,刚刚才会想说小肥啾可能知道点什么。
然而定睛一看手里的东西,心中咯噔一下。
哪里是什么玉如意?
还是那种床上用的东西。
做工和质地都很精致,起码比石锤敲蔺司沉掉出来的那种更精雕细琢,甚至有点栩栩如生了——尤其是这玩意还有个很鼓很突出的头,甚至雕上了细密繁复的花纹,可想而知如果小肥啾吞到肚子里,应该很难再排出来。
其实这东西在“封止血”的房中出现倒也不奇怪,毕竟剧本上提到过他作为男妾在府里的生活。
但令封徵雪感到不解的是,这件物品的物品描述上,没有物品名称,没有物品品质,就是灰色的一串省略号:
【……】
封徵雪之前还从未见过这种样式的,起码和其他游戏物品的样子都不相同,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如此,是不是要在后面有用处。
对于不确定的事情,封徵雪习惯收集更多的证据,于是只见他拍了拍小肥啾的脑袋,像摸一条乖狗狗一样,顺了几下小肥啾的脖子:“再去房间里……看看你还想吃什么。”
“啾啾啾啾啾啾啾!(想吃就可以吃吗!)”
“不可以,找来带给我。”
“啾……QAQ”
“乖,一会给你更好的东西吃。”
“啾!(●''●)”
小肥啾得了承诺,这下才满意,又扑棱着满房间找“线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