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瑾辞也察觉了对方的视线,开口问道:“禹川,你怎么了?”
洛禹川这才抬眸看着对面的两人,一个是他最敬爱的亲人,一个是他打从第一眼起就喜欢的哥哥。
最后他一本正经且又郑重的说道:“温昀哥哥,太子哥哥就麻烦你照顾了。”
温昀没料到洛禹川会这么说,最后只好笑着点点头。
然而对方的下一句话简又打他个猝不及防。
只见洛禹川用余光瞥了眼洛瑾辞,话却对着温昀道:“还有,太子哥哥的手,擦药之后再呼呼就不痛了。”
“……”
这句话直接把温昀搞得哭笑不得,不得不说洛瑾辞以前真的把洛禹川保护太好了,才会到了现在依旧保持孩子心性,对宫里边的尔虞我诈不甚了解。
洛禹川顶着一张软乎乎的包子脸,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温昀,大有一种温昀不答应他就不走的态势。
温昀无奈之下只好道:“知道了。”
洛禹川这才心甘情愿地跟着洛淮安走了。
只是洛淮安临走前,还调皮的朝洛瑾辞扎眨眼道:“总之,不管二哥做什么选择,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洛瑾辞笑着朝对方颔首。
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温昀突然感觉到手里的凉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空气中的那股热意。
他垂眸望着自己空了的手,心里一股失落油然而生。
降暑神器没了。
如今这观景的圣地就只剩洛瑾辞、连越和他了。
温昀看着地上跪着的连越,刚想说什么,洛瑾辞好似明白他的意思一般,开口道:“起来吧。”
“谢太子殿下。”连越立马感激的谢道。
不知是不是跪太久,连越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身子晃晃悠悠,眼见就快要跌倒了,他慌乱得闭上了眼睛,
只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倒是落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这人衣物上并没有那些浓重的熏香,而是淡淡的皂角味儿。
闻起来很干净很清爽。
“你没事吧。”
温昀见对方站稳了便松开了手。
“公子,刚刚谢谢您,我没事。”
连越有些不自然地望着温昀,脸颊出现了一排绯红。
温昀笑着摇摇头,转头看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洛瑾辞,刚想开口叫对方的名字,突然想起连越还在,便立马转了口。
“阿瑾,连越他……”
温昀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他觉得洛瑾辞大概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这是洛瑾辞第二次听到温昀替连越说话,一张清冷的俊脸看不出喜怒,他的视线微微落在了温昀身旁的连越身上。
“既然受伤了,那就先去太医院看看吧。”
连越一怔,眉眼展开了笑意,赶紧朝洛瑾辞叩礼:“谢谢太子殿下!”
洛瑾辞淡淡应了一声,没再看他,而是将视线转回了温昀身上:“我们回去吧,我记得上次傅太医开给的药膏还有些,你帮我上吧。”
知道洛瑾辞的意思,温昀赶紧应了下来。
两人走的时候,只有连越一人站在原地。
温昀忍不住想回头看看,就听到洛瑾辞道:“待会儿会有人领他去太医院的。”
洛瑾辞顿一顿,又继续道:“所以不用一直看他。”
温昀一怔,歪着头看向洛瑾辞道:“是不是觉得我又多管闲事了。”
结果还没等洛瑾回答他,温昀就继续道。
“连越太像我以前的一个弟弟了,小珏,我和小珏都是孤儿院的孩子,一起长大的,他比我小了一岁,但每次被别人欺负他就哭着来跟我说,让我替他讨回公道,明明是一个男孩子,却这么爱哭,那眼睛红的跟小兔子似的,但性格却软乎乎的,很胆小,但有时候认定了一些事却又会义无反顾……”
洛瑾辞从没听过温昀主动跟他提起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事,他静静地听着对方诉说,微微侧过头就能看到对方脸上的笑容,似乎这些幸福的过往让他极度流连。
不知不觉,洛瑾辞脑海中就产生了一个疑问。
温昀,他会回去吗?
温昀不知道洛瑾辞在想些什么,他继续说着,只是笑容里带上了些苦涩。
“但小珏有先天性心脏病,最后没活过十五岁。”
洛瑾辞听到这儿,微张着嘴,但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昀收回了飞远的思绪,表情恢复了自然,他继续道:“所以看到这样的连越,我总是会想起小珏,即使知道不是,但还会忍不住想帮一把。”
这些都是他之前没和洛瑾辞说的。
听到这儿,身旁的洛瑾辞突然停了下来,温昀也没再继续走,回过头望着洛瑾辞,疑惑道:“怎么了?”
洛瑾辞看着在阳光照耀下宛若琉璃一般透亮的眸子,开口道:“想将他留在重华宫也不是不可以。”
他知道温昀在连越这件事上一直犹豫不决,也会耿耿于怀,于是他做了最后的让步。
听到这句话,温昀眸光一闪。
其实连越不是非得安排在重华宫,只是宫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太多,他都看不明白,更何况连越,在他看来,重华宫相对于其他地方已经是一片净土了,其他人怎么样温昀不知道,但洛瑾辞定不会无缘无故苛责下人。
所以,有洛瑾辞在,重华宫就是最好的归宿。
看温昀一脸期待的模样,洛瑾辞继续道:“不过,等明日你见过那人后再做决定吧。”
温昀不知什么事居然这么神秘,但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这高兴的成分并不是洛瑾辞愿意让连越到重华宫来,而是洛瑾辞对他的迁就。
毕竟以前洛瑾辞可是说过,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往重华宫引。
似乎,他在洛瑾辞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了。
这句话结束后,两人默契的没再谈关于连越的事。
温昀的视线转到了洛瑾辞被烫红的手上,关心道:“你的手,要不叫傅子桑来看看吧。”
洛瑾辞摇摇头:“不碍事,你帮我上点药就好。”
温昀一听这话,抬起头就看到了洛瑾辞认真的表情。
他当时只是下意识说出了这句话,本以为洛瑾辞应了,只是在众人面前演演戏,没想到居然真让他上药。
温昀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但一想到一向“心疼”洛瑾辞的洛司渊居然发这么大的火,还砸杯子烫伤了一旁的洛瑾辞,就忍不住问道。
“你都是怎么跟洛司渊说的。”
他们两人说话的声音本就小,如今温昀更是压低了声音,他人几乎凑在洛瑾辞身上,
洛瑾辞侧过头就能看到对方白净的脸上微小的绒毛,眸光微动,淡淡道。
“只是说了目前不想立太子妃,顺便承认了传言是真的。”
温昀一愣,突然站住,追问道:“那洛司渊他是不是很快就会来找我麻烦。”
毕竟对于洛司渊发火的原因两人都心知肚明,在洛司渊看来现在的洛瑾辞还有利用价值,不能就这么毁掉,所以断然不会同意洛瑾辞养男宠,让名声受损,毕竟他还期盼着洛瑾辞将其他的势力收回来。
不得不说洛司渊真是渣爹,满心的算计。
洛瑾辞定定望着温昀那一双暖色的眸子,淡淡的应了一声。
“他还会挑个把我支开的日子。”
“……”
只是让温昀没想到的是,这个日子居然来的这么快,竟然就在第二天下午。
他才刚躺上软塌,打算睡个午觉等洛瑾辞回来带他去见那个什么人,结果就有人来传话,说皇上有请。
本还迷迷糊糊的他就一下子清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出去玩了刚回来不久,生死时速码字,热腾腾的
第52章 大暑(一)
虽然昨晚洛瑾辞有跟他打过预防针, 但温昀还是有一丝丝紧张,毕竟能坐上皇位的都不是什么善茬,况且洛司渊还有这么深的城府。
他有点担心会不会让对方看出什么端倪。
温昀幽幽在心里叹了口气, 敛起表情朝站在门口的许远山点点,许远山回以一笑,言行举止毕恭毕敬,没有多余的话语和眼神, 他稍稍往前引着温昀跟他走。
温昀远远的就看到了湖中亭里的那抹明黑色身影,上身挺拔,远远望去依旧气宇轩昂。
等他走进些许距离的时候才发现,洛司渊正在下棋,石桌上黑白相间, 看似不分秋色,实则黑子已经将白子的所有出路都堵死了,就等待着最后的一波绞杀。
这满满的一盘棋显然是下了好长一会儿时间。
两人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到洛司渊,他继续执子自我博弈,一旁的许远山给洛司渊添了一盏茶后就退到一旁, 敛眸, 视线落在了虚无的地方。
如今就只剩温昀一人站在原地, 其实他刚才想朝洛司渊行礼的,却被许远山的眼神制止了, 最终只好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候着, 等洛司渊开口。
夏日里下午的太阳十分毒辣,尽管没在太阳晒得到的地方, 温昀还是觉得热, 额角已经覆上了一层薄汗, 但反观洛司渊, 只见对方即使穿着一身黑色的锦袍,依旧神清气爽,仿佛感觉不到热一般。
这不禁让温昀有些纳闷,他又朝不远处的许远山看去,只见对方发鬓有细小的汗珠。
温昀还没来得及思考洛司渊怎会如此奇怪,就只见洛司渊落下了最后一颗棋子。
洛司渊满意地望着自己布的棋局,嘴角勾起了微小的弧度,这才将视线从棋盘上收回来。
他抬起一旁的白玉盏轻轻抿了口茶水,仿佛才注意到一旁的温昀一般,开口道:“坐吧。”
温昀朝对方行了个礼,就坐到了对面。
洛司渊打量温昀的同时,温昀也在观察洛司渊。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洛司渊接触,但让整不得不说即使洛司渊颜值的确能打,长相儒雅,但位居高位,身上的气势让人无法忽视,身上的儒就多了一丝凌冽。
洛司渊不紧不慢地押了一口茶,抬眸看向温昀道:“会下棋吗,和朕下一局。”
“让陛下见笑了,草民愚钝并不会下棋。”温昀面露窘迫的看着洛司渊。
他并没有说谎,他的确只会看棋而不会下棋,而且他对下棋也不感兴趣。
“无碍。”
好在洛司渊也并不是真的想和他下棋,于是便没再为难。
洛司渊微微抬头,一个眼神示意,候在一旁的许远山就立马上前将棋盘收走。
桌面被清空,上了些精致的点心和水果。
等下人退下,洛司渊才抬手示意温昀可以随意吃,嘴里道:“不必拘束。”
温昀点点头,拘谨的拿着个苹果就再也没动过,捏着苹果的手微微扣紧。
洛司渊将温昀的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露出了一个极轻的笑容,他继续道:“你叫什么名字,又是哪里人?”
温昀不信洛司渊在他来之前没调查过他,于是就按照洛瑾辞给他安排的身份说了一遍。
洛司渊点点头道:“听说,是你在山底救了瑾儿。”
然后就看着温昀不再说话,温昀只好接过话继续道。
“嗯,草民当时看到阿瑾……”温昀话刚说到这儿,才意识到自己得到口误赶紧改了口,只是脸颊浮起了不自然的粉色,“太子殿下他浑身是血,昏迷不醒,于是我赶紧将他背到镇上的医馆……”
在讲述的过程中温昀的眉头不自觉的蹙起,仿佛回忆起了不好的场景。
听完后,洛司渊将一旁的茶盏推到温昀面前,继续道:“朕很感谢你救了瑾儿,需要什么赏赐你尽管说。”
温昀摇摇头:“陛下,太子殿下已经把最好的赏赐给了草民。”
听到温昀的这句话,洛司渊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又押了口茶,转口道:“你可曾听到这几日宫内的传闻。”
低沉的嗓音不紧不慢,听不出任何喜怒。
温昀垂下眸子,捏着苹果的手微微发紧:“草民听说了。”
“那你有什么看法。”
洛司渊放下杯盏,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上,一双带有不怒自威的眼睛凝视着温昀。
良久也不见温昀回答他,洛司渊也没恼,他看着温昀的手指反反复复捏着的苹果,整个人似乎十分紧张。
然而似乎知道该说什么了,揉捏着苹果的手才停了下来。
温昀抬起眸子定定看着洛司渊,鼓足了勇气道:“不管太子殿下做什么决定,都是草民的期许。”
不温不燥的声音里透露着谦卑,但一双暖色的眸子却又满是坚定。
洛司渊搭在桌边有一下没一下闲敲的手,在听到这句话后,突然一顿,他看着对方定定看着自己的温昀,突然笑道:“一个两个真是有情有义。”
这次他没给温昀开口的机会,敛去脸上的笑意,正色道:“朕万万没想到瑾儿居然会跟着你胡闹,你可知他是一国的太子,肩上背负的是一整个南燕国。”
面对洛司渊的质问,温昀咬咬牙道。
“敢问陛下,喜欢男子又如何,草民不会妨碍天子殿下的天下大计,也自知是男子,定不会干涉殿下将来后宫开枝散叶,草民只是心悦殿下,不求其他。”
一听到温昀这些乡野贱民的言语,洛司渊冷笑了一声:“太子的婚事岂能是儿戏!”
说话的语气不知不觉重了些。
“那你可知瑾儿昨日怎么和朕说的。”
见温昀没说话,洛司渊一字一句道:“他说太子妃非你不可。”
这句话说完,温昀的脑袋哐当一下死机了,表情也凝固。
他真没想到洛瑾辞会说这么绝的话。
而温昀这幅表情到了洛司渊眼里,又是另一幅场景,当下脸色也不好了些,开口沉沉道。
“瑾儿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对他再了解不过的,凡是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刚刚这事他明显没和你说过吧。”
“你可曾听说过哪国太子会娶一男子为太子妃,就不怕世人耻笑,指指点点吗?”
“满朝文武百官只要有几人站出来,洛瑾辞倘若还这般固执,这名声恐怕是不想要了。”
看来洛司渊的确是被这件事气得不轻,否则也不会直接叫洛瑾辞的名字。
见温昀没说话,洛司渊以为对方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又继续道。
“倘若你真的喜欢瑾儿,真的是为了瑾儿着想,就应该立马放手,跟他说清楚你的立场,依照瑾儿的性格,知道你不喜欢她,他绝不会将你捆在身边,会尊重你的意见。”
“到时候,你可以拿着朕给你的赏赐,找个喜欢的地方生活,你的几代人都不愁吃喝。”
洛司渊向温昀开出了诱人的条件,也终于说出了今日的目的。
尽管他始终认为斩断这段感情最好的办法是直接让温昀消失,可这样做的话,洛瑾辞过于聪明,定会查出来,依照洛瑾辞执拗的性子,他们父子俩之间必然产生隔阂,而如今的情况他断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温昀主动离开,就算洛瑾辞会对这人念念不忘也不会出手干预。
再者他也想看看洛瑾辞认定的伴侣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毕竟恍若十全十美的洛瑾辞,从小到大就没做过选择,优秀得令人嫉妒,但这一回却着着实实栽进了一个大坑里,说出如此惊人的话。
温昀静静的看着对面等着他答复的洛司渊,心底的怒火却烧到了极点。
对方那些为了洛瑾辞好的言语真是让他恶心透了。
他始终想不明白一点,明明都是亲生儿子洛司渊为何偏偏会这般算计洛瑾辞,先是让洛瑾辞拥有皇子中最尊贵的地位,明里是对他的宠爱,暗里只是让他成为挡箭牌,成为众矢之的。
然而就在洛瑾辞挺过来站稳脚跟之时,又用一些下作的办法,一点点搞垮洛瑾辞的身体。
每每想到这儿,温昀就忆起洛司渊送洛瑾辞那盆安神助眠的花。
表面是药材,实际这种花香和洛瑾辞平日用的熏香长期混在一起就是慢性毒药,虽然不能危及生命,但足矣让洛瑾辞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就像原文所写那般,直至洛瑾辞眼盲腿残之时,身体有了缺陷的他即使心有不甘,但最终还是不得不将这些势力交给一心护着的弟弟洛禹川。
兜兜转转,洛司渊只是想送洛禹川上皇位。
却从始至终一直在利用洛瑾辞。
还是最恶心的宠杀。
从云端跌落尘埃。
温昀强忍着想喷眼前这个人渣的冲动,努力将心里的怒火压下去,他没有回答洛司渊的问题,反而问道。
“陛下可曾有所爱之人?”
也就在他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两股视线齐齐看向他。
一个是洛司渊,另一个是洛司渊斜后方的许远山,但很快许远山就垂下了眸子,依旧保持者一副恭敬的模样。
温昀一开始就没打算等洛司渊回答,他一双眸子不闪不躲,声音缓缓道:“草民的选择会和陛下一样。”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仿佛是触到了洛司渊的逆鳞一般,一张俊脸倏地一下沉了下来,搭在桌上的手猛地拍了一下桌面,连带着果盘里的水果都晃了晃。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对面的温昀,眼神阴沉欲滴,压低声音呵斥道:“大胆!”
第53章 大暑(二)
见洛司渊突然如此愤怒, 温昀佯装被吓一跳,赶紧起身,跪在地上道:“草民该死, 不知惹怒了陛下。”
他低着头,叫人无法看清此时的表情。
洛司渊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起,目光沉沉的看着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的人,冷声道:“抬起头来。”
洛司渊看着对方带着慌乱和些许不明所以的表情, 眉头微微蹙起,沉声道。
“你把刚刚的话再给朕说一遍。”
温昀跪坐在地上,仰头看向正前方石桌对面的人,双手揪着覆在腿上的布料,开口道。
“草民的选择会和陛下一样。”
说完好似担心洛司渊再次发怒, 温昀赶紧解释道:“草民听闻陛下曾与太子殿下的生母琴瑟和鸣,丽妃所求陛下定会满足,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丽妃好……”
温昀盯着那双山雨欲来的眸子,将关于洛司渊和洛瑾辞生母的传言能说的都说了一遍。
洛司渊听着这些话脸上的不悦依旧很明显,他撑在石桌上的手稍稍松了些, 身子也顺势坐了回去。
他细细打量着跪在地上的温昀, 脸上的表情也逐渐恢复正常。
他并不想听到有关洛瑾辞生母的事, 可当初传闻的事也是他有意放纵下去的,如今他无可辩驳。
其实整个皇宫内都未有一人见过洛瑾辞的生母, 大家都只是知道洛瑾辞的生母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宫女, 有幸得洛司渊爱怜,可惜最后消香玉损, 就在洛瑾辞出生的时候难产死了。
还有人说除却太子殿下天资聪慧, 洛司渊后来将洛瑾辞过继给皇后并立为太子, 多半是源于洛司渊对洛瑾辞生母的宠爱, 爱屋及乌。
所以当初才不顾某些人的劝诫,独断专行。
洛司渊收回了飞远的思绪,刚刚紧绷的身子一下子松懈了下来,所剩只有满身的疲惫,和些许心悸,额头上细小的汗珠也在往外冒。
他身子往后靠,一双威严的眸子依旧紧紧落在对方身上,将温昀所有的神色尽收眼底。
其实就在对方说出那句话时,心中的暴虐之气突然上涌,他直接对温昀动了杀念。
可如今看对方好像并不知道那件事,洛司渊这般想着,眉头也紧紧蹙起。
本来他奉行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可如今这人与洛瑾辞的关系又复杂……
在杀与不杀,洛司渊做了衡量。
见洛司渊脸色渐渐恢复了自然,温昀便开口道。
“草民愚钝,竟拿自己和陛下作比较,请陛下赐罪。”
然后弯下身,头埋在双手上,脸上惊慌的表情逐渐消失。
今日,他见到洛司渊总觉得哪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特别是在这么热的天气,洛司渊不仅穿了吸热的黑色锦服,而且还裹得严严实实,都已经如此了还一滴汗都没有。
这越看越奇怪。
于是温昀就借机试探了一下,当然还存在一点报复心理。
他知道洛司渊多疑,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一惊一乍,更何况是那么隐秘的事。
倘若洛司渊真的生病了,那刺激一下也就会更明显吧。
果然,洛司渊就是生病了,否则,现在的神色也不会这么虚,脸上时不时浮起鸡皮疙瘩,嘴皮泛白,额角的汗不停地往下淌。
症状和原文里当初洛司渊给洛瑾辞下的慢性毒药的症状一模一样。
畏寒,体虚,易怒……
温昀已经能想象洛司渊长期以往下去,形如枯槁再到后来的卧床不起。
看来,洛司渊已经中慢性毒一段时间了。
关于投毒的人,结合着这些熟悉的症状,温昀只能想到洛瑾辞。
看着洛司渊这些症状,温昀觉得这应该是中毒的中期,起码有半年起步,毕竟这毒前期是没有任何反应,难以察觉,只有在体内积累一定的量才有所反应,当量彻底达到某一界限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看来洛瑾辞的复仇行动得比他想象的早了很多。
洛司渊一只手杵在座椅的扶手上,捏了捏隐隐发痛的额角,斜睨着还跪在地上的温昀。
刚想开口说话,就见一个太监快步走上前道:“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一听到皇后求见,洛司渊不禁多看了温昀几眼。
这一个两个真不让人省心。
他点点头,嗓音里难得透了点疲惫:“让她进来吧。”
江风吟今日穿了件素青色的衣裙,简洁又不失大方,她款款走来,视线不经意飘过跪着的温昀,朝坐着的洛司渊行了个礼。
洛司渊点点头,江风吟就自然地接过一旁许远山手里的玉壶,给洛司渊杯盏里添了些茶水。
洛司渊侧过头看着自己的皇后缓缓道:“皇后今日怎有空到朕这儿来?”
其实自从江风吟嫁给他后,基本都待在凤宁宫,除了些重大的场合就很少出来,对于洛司渊来说只要安安分分不作妖,他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风吟温柔的眉眼含着浅笑:“听闻陛下一人在湖心亭下棋,妾身正好最近正在琢磨这棋,特来请教陛下赐教。”
“哦,是吗?”洛司渊尾音上扬,一双威严的眼睛始终盯着对方,继续道,“那就陪朕下一盘吧。”
江风吟浅笑着点点头,只是有些难为情地看了看还跪着的温昀。
洛司渊沉吟了一声,对温昀道:“起来吧。”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温昀恭恭敬敬朝两人行了一个礼,他刚抬起眸子就对上了江风吟含笑的眸子,眸光温柔似水,对方朝他微微点头。
温昀一愣,就见洛司渊朝他摆摆手。
“你就退下吧,记得今日的话就好。”
“是。”
看着温昀走远的身影,江风吟才收回视线,坐到了洛司渊的对面,
此时,刚收了不久的棋子已经被许远山摆放好,放在江风吟面前的是白子。
她刚执起白子,洛司渊就示意她先走。
江风吟随意落了一个位置,就听到对面的说话声,低沉且缓慢。
“皇后今日来不是请教这么简单的事吧。”
江风吟落子后就收回了手,两只之间又捻了一颗棋子,嘴角露出了一抹浅笑:“果然瞒不了皇上,臣妾只会吃斋念佛,哪会下什么棋。”
江风吟向来不善撒谎,但即使被看出来也没有丝毫慌乱,仍旧保持着大家闺秀的模样,不急不躁,宛如涓涓细流,能抚平烦躁的内心,这也是洛司渊不讨厌她的原因。
洛司渊也不介意,也跟着随便落了一个地方,继续道:“是为了太子的事吧。”
“嗯。”江风吟轻轻应了声,“瑾儿的终身大事,作为母妃,臣妾也应该多操操心。”
一听到这儿,洛司渊冷哼了一声:“那你可知宫里是怎么传的。”
“臣妾略有所闻。”说到这儿江风吟顿了一下继续道,“可是刚才被陛下罚跪在这儿的那个孩子。”
洛司渊:“……”
没等对方回答,江风吟又继续道:“臣妾看那孩子生得俊秀,在外貌上和瑾儿倒是般配,只是不知性格如何,倘若温和有礼,那肯定是极好。”
“但若是暴躁泼辣……”说话间,江风吟又落下了一子,她开口继续道,“想来瑾儿定会让着他。”
洛瑾辞听着江风吟这么说,哪还有什么心情下棋,他手里捻着的棋子始终没落下,直到江风吟看着他,他才开口道:“他可是男子。”
江风吟也料到洛司渊会这么说,继续道:“臣妾明白,这样的爱情不容于世,更何况是帝王之家,可是瑾儿做事向来有分寸。”
“分寸?”听到这儿,洛司渊刚降下去的怒火又被燃了上来,“有分寸的话,他还会跟朕说太子妃非那人不可的浑话吗?”
说着还咳嗽了几声,显然被气得不轻。
听到这儿,江风吟明显一愣,她并不知道这件事。
但很快,她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替满脸写着不悦的洛司渊顺了顺背,缓缓道。
“瑾儿是臣妾看着长大的,瑾儿虽看似谦和有礼,温润如水,实则认定了的事就算撞得头破血流都会去做的。”
说着江风吟就跪在了地上,双手交叠覆在地板上,额头搭在手背上。
“臣妾别无他求,只求他一生顺遂,健健康康。”
“所爱所护之人也能平平安安。”
自从从洛司渊那儿回来以后,温昀心里的那股郁闷始终没地方发泄出来。
等洛瑾辞回来的时候就见温昀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握着一团纸揉来揉去,而视线却不知落在什么地方,明显一副走神的模样。
洛瑾辞看着对方脚边三三两两的纸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