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温昀不说话,就呆呆站在原地,洛瑾辞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温昀,再次开口:“需要帮忙?”
第40章 清夏(四)
温昀刚张开嘴想说不用, 就突然想起了他在白溪镇用的也是他的声音,虽然梦境里有些许不一样,毕竟充满了光怪陆离, 但现实中是一模一样的,真是大意了!
于是他立马闭上了嘴,摇摇头。
洛瑾辞没再说话,盯了温昀一会儿, 视线最终落在了温昀只穿着鞋袜的脚上。
温昀也察觉到了洛瑾辞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脚,隐约间他好像听到了轻微的叹气声,轻到他都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这边温昀脑子里还想着这回该怎么圆回去,结果就见洛瑾辞转身走了。
虽然很疑惑洛瑾辞怎么突然就这么走了, 但洛瑾辞亲自抓到他也是事实,不至于在对方眼皮底下再溜一次吧,而且他直觉告诉他再溜一次的话后果很严重。
于是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温昀赶紧跟了上去,反正目前这种情况他也去不了哪儿。
只是有个问题一直困惑着他。
洛瑾辞应该没有看到他变身的过程吧?
洛瑾辞究竟有没有看到他猫猫变成人的过程!
温昀见洛瑾辞走的快, 也加快了步伐, 以至于洛瑾辞突然站住, 他险些撞了上去。
温昀摇晃的身子最终还是稳稳站定,他愣愣地看着似乎想扶他一把的洛瑾辞, 只见对方的手停在离他手臂只有几寸地方便收了回去。
声音不冷不淡道。
“你在这儿等我。”
温昀不明所以, 只好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等着洛瑾辞回来。
只是没想到洛瑾辞居然把轮椅给推来了。
温昀看着那熟悉的轮椅说不上是什么微妙的感觉。
直到他坐上去了心里也不踏实。
洛瑾辞见温昀坐在轮椅上,也没说话, 转身继续往前走, 温昀为了追上去, 赶紧掰开他特意制作的刹车, 转动轮子,结果刚走几步,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又立马把轮椅停住,试图放下刹车,等他再抬头的时候洛瑾辞已经站在原地了。
只见那双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温昀心跳如鼓。
对方……应该没看到吧。
不管怎么样能苟一下是一下。
他只能扯动嘴角朝洛瑾辞干笑几下。
洛瑾辞没说话,就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才抬脚朝他走来,贴心地替他抬起了刹车。
“走吧。”
“……”
面对洛瑾辞这样友善的行为,温昀久久不能回神。
莫非对方真的没看到?
接下来的一路上,温昀都没见到人,估计是被洛瑾辞遣走了,他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等他看着洛瑾辞朝寝殿走去,心里放下的石头猛地又提起了来,怎么办接下来就是他们独处的时间了。
就算被拆穿了他也还没准备好严谨的说辞。
温昀坐着轮椅到了洛瑾辞的内殿,刚想站起来就被洛瑾辞叫住了。
对方的视线下移到了他脚上。
看着自己脏兮兮的鞋袜,温昀立马抬起脚。
差点忘了洛瑾辞可是有洁癖,估计是嫌他会踩脏了寝殿。
洛瑾辞看着格外听话的温昀,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不会说话吗?”
温昀犹豫着要不要索性当一回哑巴得了,可万一惹怒了洛瑾辞,对方把他直接就地处决了呢,毕竟他可没忘洛瑾辞杀人时手起刀落的利落感。
宛若带着满身戾气的修罗。
见温昀不说话,洛瑾辞也没说,两人就相互凝视着。
最终还是洛瑾辞败下阵来。
只见洛瑾辞转身去了屏风后,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双白净的鞋袜。
洛瑾辞朝温昀走来时,吓得他赶紧摆手。
窝草,太子殿下居然要亲自给他穿鞋,穿的还是对方的,这得折多大的寿呀!
温昀忙不迭护住自己的脚,朝洛瑾辞摇手,表示不用。
没想到当对上洛瑾辞那双温润的桃花眼时,他居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零星的笑意。
洛瑾辞道:“没有帮你穿的意思,只是这寝殿里也没其他人,总不能大家都瞧见本宫带了个男人回来吧。”
洛瑾辞不紧不慢地说着,仿佛诉说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而只有当事人恨不得挖个坑钻下去。
他居然都敢这么脑补了。
只是被人看到的事怕是说不清了,毕竟还有人亲眼见他从太子寝殿翻窗逃出去的。
果然一日之内,整个皇宫都知道洛瑾辞房间里逃走了个美人。
也有人说这人相貌不杨,遮着脸都不让见。
但大多数人都觉得高风亮节的太子殿下只有绝世美人才配的上。
一时间流言四起。
然而人们口中的绝世·温昀·美人正在艰难吃饭,不得不说重华宫的伙食一如既往的好,他才刚醒不久,着实也饿了。
无可奈何的是这手实在太疼,现在的他只能看不能吃真不是一般的难过。
洛瑾辞本来想叫个宫人来喂,就被温昀果断拒绝,他不要面子的吗?
然而当他拒绝的时候,他好像看到洛瑾辞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看花眼了。
菜还没上齐,洛瑾辞就转身出了屋,似乎想到了什么,走到门边的脚步一顿,回头和他说了句:“很快就回来。”
温昀一滞,点了点头,洛瑾辞才安心的走了。
果然,没让温昀等太久,差不多菜上齐的时候,洛瑾辞也回来了,只是背后多了个人——傅子桑。
一看到这个试药狂魔,温昀就有点发憷,差点条件反射抬手遮脸了。
好在傅子桑进了寝殿后并没有看着他,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仿佛什么人或事都不足以放在眼里。
直到洛瑾辞站定在他旁边,示意他伸手,傅子桑才如同秉公办事一般抬眸看向他,结果这一看就怔了一会儿。
要不是太子殿下的视线过于不悦,他还能多看一会儿。
傅子桑收回视线,继续替温昀拆布条,淡淡道:“公子的这双眼睛过于漂亮。”
温昀不自觉地眨了眨眼,怎么都在说他的眼睛,龚星尧是,傅子桑是,他甚至怀疑洛瑾辞认出他也仅凭这双眼睛。
他为什么就没发现自己的眼睛有何独到之处,顶多也就比正常的瞳孔色浅了些。
傅子桑见温昀没回话,又抬起头看了眼:“公子可是喉咙有隐疾。”
一语说中!
但他真的没有隐疾,好担心傅子桑真给他现场查验一波,温昀慌得不行。
就在这时,洛瑾辞突然说话了,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不想说话。”
仅仅几个字就把傅子桑堵得哑口无言。
空气一下子沉寂了下来,直到包扎好,傅子桑才道:“禁生冷油腻,不要碰水,安心修养。”
不知想到了啥,抬眸看了洛瑾辞一眼,补充道:“不要剧烈运动。”
两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傅子桑,这不是废话吗,手腕都使不上劲儿,做什么剧烈运动。
傅子桑走后,大殿之上就只剩温昀和洛瑾辞。
温昀有些难为情地看着桌上这些美食,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该怎么正常吃它们。
洛瑾辞没在也就算了,顶多吃相难看点,东西总能送进嘴里,可如今洛瑾辞就坐在他旁边,他总得为自己留点面子吧。
温昀想的入神,一双眼睛直勾勾望着桌上的饭菜,却始终没有开动。
直到一个汤勺凑到了他嘴边,饭菜的鲜香让他下意识张开了嘴,只是在看到喂他的对象是洛瑾辞时,喉咙突然一紧,饭菜卡住不上不下的,害得他猛咳了一阵。
洛瑾辞显然也没料到这种情况,他从一旁拿起帕子不紧不慢地替温昀擦了嘴,即使隔着帕子,温昀也能感受到,洛瑾辞指腹的凉意,但动作是出奇的轻。
终于缓下去的温昀,脸颊因为咳嗽的缘故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看着眼前的再一勺,本打算拒绝,可是洛瑾辞那副雷打不动的模样,让他又无法说些什么。
这一顿饭温昀是顶着高压的眼神吃完的,嚼的特别粗糙,甚至不敢多嚼就咽了下去。
也不知道洛瑾辞究竟在想什么。
窗外的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温昀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今晚他在哪睡?
总不能和小猫咪时候一般跟着洛瑾辞睡吧,两个大男人感觉多少有些不好,而且洛瑾辞肯定也不愿意。
见温昀的视线落在床榻上,洛瑾辞开口问道:“想在这儿睡?”
温昀一滞,没想到他刚说完不会,洛瑾辞就问他了。
他连忙摇摇头,他怎么敢呐。
“那就先住隔壁偏殿吧。”
温昀感激地点点头,正打算往外走。
就听到背后传了洛瑾辞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温昀停住了步伐,似乎在思考什么。
“假如选择骗我的话,你可以不说。”洛瑾辞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
温昀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此时的洛瑾辞蛮招他心疼的,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对方询问的语气带了点小心翼翼。
他回过身看着烛光下的洛瑾辞,即使被暖色的烛光照着,似乎也染不上半点暖意。
温昀对上那双黑如点墨的眸子,开口道:“我叫温昀。”
声音沙哑的仿佛几天未曾开口,如同生了锈的齿轮,喑哑的难听,就连温昀自己也被惊得一愣。
没想到洛瑾辞却继续道:“哪个温,哪个云?”
“温暖的温,昀……”温昀停顿了一下,似乎考虑着该怎么描述,他嘴角向上翘,“昀,日光也。”
……温昀
还没等到洛瑾辞回话,温昀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道:“我睡了几日?”
“三日。”
微风吹动着窗边的烛影晃动,洛瑾辞失神地看着温昀走掉的背影,将这个名字反反复复念了几遍。
成为废人的温昀合衣躺在床上,烛光已经熄灭,隐隐绰绰的月光从窗外洒在床幔上。
他不禁感慨,也不知是不是被洛瑾辞养叼了,这床的舒适感和太子的床简直是天差地别,他在床上小幅度的动了动,果然不怎么舒服。
因为担心掉马的事,他的神经崩了一整日,直到现在才彻底放松下来。
很多的问题也迎面而来。
为什么他会突然变成了人,系统不是说要兑换了才能变吗,他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变了?
而且经他旁敲侧击洛瑾辞救下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人形了,那洛瑾辞一开始又为什么救他,他可不信洛瑾辞一眼就认出他来,又或者说好心到随便救人。
而且到现在他已经是变成人的第四日了。
就算乱扣积分,他也没有这么多积分供系统扣,这什么垃圾玩意儿。
一个个问题纷纷向他袭来,扰得温昀头痛,这些事想不通他便暂时搁置,换了另一件事。
他还清晰记得,在司星阁见证了那震撼的一幕,紫光坠地汇成了满地星河,却又在下一秒彻底荡然无存。
他亲眼看着星轨坍塌了,应该算毁了吧。
只是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不是空境那糟老头子画错了什么?
还是说他不仅唾液有毒,就连血也有毒?
一想到空境,温昀的手腕就隐隐作痛,那老家伙居然想把他的血放干。
也不知道那可恶的老头子有没有死在那场大火里。
所有的问题都找不到答案,他和洛瑾辞之间的事也没有解决,明天依旧要面对。
唉,今夜注定是个无眠夜。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你居然不直接抱媳妇,找什么轮椅???
第41章 清夏(五)
明明是夏日, 阴暗潮湿的过道,偶尔吹过一阵风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微弱的烛光仿佛在下一秒就会歇气。
一双锦靴踏过泥泞, 走到暗牢最深处。
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双手被高高吊起,赤luo的脚下踩着块足够一人站立的冰块,周围寒气四起,为了让吊着的自己不这么难受, 男人只能拼命踮起脚尖去触碰那块冰,试图能分担一点力,直至整只脚又僵又痛,呈现紫青色。
被吊起的人始终低垂着脑袋,长长的头发遮住了整张脸, 只是在听到响动后男人才艰难地掀起眼皮,一身墨青色锦袍映入眼帘。
他踮着脚艰难地动了动身体,只是这一动没站稳差点让他悬空,他赶紧支起脚尖寻找一个足够让他支撑的一个点,也正是因为这一动, 两只脚腕上的伤口再次裂开, 一条鲜红的血线慢慢缠了上来, 奈何温度又太低,血流的速度比平日慢了不少。
这个漫长的过程生不如死。
男人一双眼睛如今已混沌不堪, 他的视线紧紧跟随着来人, 干枯的头发下半张被烧伤的脸显得格外狰狞,烧伤面积已经严重到露出了半边森森白牙。
任谁也看不出这是风光多时的大祭司空境。
洛瑾辞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半死不活的人, 他站的位置不远不近。
空旷森冷的牢狱里, 他开口淡淡道:“还是不想说吗?”
空境漆黑的瞳孔一直跟随着站在他前方的洛瑾辞, 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声音干涩得如同生了锈的齿轮, 喑哑得难听。
嘴里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您那只猫儿……可真是个宝贝。”
“放干它的血就能逆天改命,殿下真的不想试试吗?”
“殿下的天煞之命也可以被改写的……”
“而且神力并没有消失,是神力觉醒了……”
洛瑾辞没说话,一双无波澜的眼睛望着脸上突然泛起贪婪之色的空境。
明明生命都快耗尽了,如今倒是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
空镜嘴角的笑容露出了半边白牙,他道:“殿下改命就应该趁现在借助神力,不要等到星轨之力归位啊……”
洛瑾辞仿佛听到了什么及其可笑的事,嘴角扬起个微小的弧度。
“可惜了,本宫从不信命。”
听到这句话,空镜嘴角的笑意顿时凝住,一边喃喃道:“您可是天煞之命呀,灾妄之格,注定无人疼无人爱无人怜……”
洛瑾辞不想再听这些废话,他看着空镜被吊着的手腕处的符文,眼眸一沉,淡淡道:“既然不想说,那就再也别说了。”
冷白的手微微抬起,不知从哪冒出了两个黑衣人。
都不需要一个眼神,两人会意将空境放了下来。
即使面对着锋利的匕首,空境眼里居然也没露出任何胆怯,嘴里一直在嘀咕,脸上尽显疯狂之色,仿佛魔怔了一般。
“我已经沾染神力,神就一定会来救赎我。”
其中一个黑衣人伸手捏开空境的下颌,刀子落下去的那瞬间,凄凉的惨叫声响起。
过道的风始终带着阴冷潮湿,此间还夹着一股铁锈味。
空镜只是被割了舌头,至于死,可以慢慢来,直至脚腕放血慢慢流干,再或者说会有人来冒险救他,但对于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
洛瑾辞走在回去的路上,脑子还是会不由自主想起空境刚刚说的话。
其实那几句话,他已经听了不下三遍。
说实话他对空境的胡言乱语并不感兴趣,他只是挺好奇那日司星阁第六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空境即使面对绝境也尽显疯狂之色。
为什么他在赶去救银粟的时候,却在草地里看到了被割手腕、昏死过去的温昀。
其实,当时他并没有打算救温昀,可是温昀身上有两种割裂开来的气味。
除了很浓的血腥味,还有一股草木香,这股草木香十分浓郁,已经浓到了似乎要盖过那股血腥味。
这股草木香他当初闻到过一次,是在云温身上闻到的,临溪镇那几日,因为受伤的缘故,他的五官灵敏程度比往日降了许多。
他是到了和云温离开临溪镇的时候,在马车上才注意到云温身上有一股若隐若现的草木香,那气味很淡,还时有时无,让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闻错了。
可如今这么浓郁的草木香,让他更加肯定云温身上有这股特殊的草木香。
这是很独特的草木香,如今格外浓郁但却并不腻人,其间还掺和着一丝冰雪的冷冽,总之,他很喜欢这种香味,这个香味有点像木香花的气味,他甚至眷恋这气味。
洛瑾辞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词。
所以在选择杀与救之间。
洛瑾辞选择先救起这个人。
至于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司星阁附近,他想这人醒来后定会给他个说法。
只是在当他看到这人那双暖色的琉璃眸时,脑中的弦仿佛突然绷断了一般……
洛瑾辞的思绪渐渐飞远,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偏殿。
他停住脚步,犹豫了片刻才轻轻推开门,结果发现温昀并没有锁门。
他朝前走去,脚步轻得听不出任何声响。
清辉从窗外斜斜照进床上,只见中间微微隆起一团。
洛瑾辞放缓呼吸,生怕吵到睡梦中的人。
他细细分辨那股草木香,才发现那股草木香似乎没了,甚至捕捉不到一点点。
明明受伤的那日这么浓郁那么明显,而如今却捕捉不到一丝痕迹,洛瑾辞难得皱起了眉头,当下遇到了一个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洛瑾辞就这样站在床头静静看了会儿温昀才离开的。
门扉被轻轻扣上,温昀倏地睁开了眼,抓紧被子的手才松开,手心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刚才真的吓死他了,洛瑾辞在他床前站了这么久,久到他以为一下秒洛瑾辞就反悔救他了,想让他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夜里,毕竟洛瑾辞进屋的时候身上还携卷着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也正是这股血腥味让温昀彻底清醒过来,洛瑾辞一向不好糊弄,今日这般温和反常或许只是给他一个自己坦白的机会,等到洛瑾辞真的彻底失去耐心的时候,答案是什么或许不重要了。
所以,他究竟要怎么跟洛瑾辞解释呢?
还有洛瑾辞到底又知道多少?
温昀觉得自己真真真倒霉透了,大病初醒就要考虑这么致命的问题。
以至于半夜三更真的失眠了,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温昀听着门口支支吾吾的声音,脸都快黑成煤炭了。
什么?这些人居然以为他是洛瑾辞的宠妃。
还怕扰了他清静,太子殿下怪罪下来。
温昀:“……”
实在受不了这种嘀嘀咕咕的议论声,温昀抬着手臂推开了门,只见门口两位宫女嘴巴微张,一同惊讶地望着他,显然没料到门会突然被打开,而且门背后居然会是个男人。
“两位姑娘有什么事吗?”
出于礼貌,温昀微笑着问了句,他的嗓子比昨日好多了,但声音依旧喑哑。
另一个相对机灵的小宫女首先反应了过来,毕恭毕敬道:“公子,奴婢是来服侍您洗漱的。”
温昀刚想接过东西,才想起自己现在还是个手残:“那就麻烦把东西放在那儿吧,其余的我可以自己来。”
看着两个走掉的小宫女,温昀若有所思。
这次又是谁派来的。
他在重华宫呆了这么久,就从没见过这两个宫女,而且这两人在外面讨论的话过于刻意,毕竟他跟在危机重重的洛瑾辞身边这么久了,如今面对这些小伎俩多多少少能看清一些。
而且洛瑾辞居然这么高调的把他带在身边,对方究竟想干嘛。
还没等温昀细细想,他的偏殿又来人了。
傅子桑?
这回只有傅子桑一人提着药箱走进来。
傅子桑见温昀往他身后多看了几眼,好心解释道:“太子殿下今日还有些事,可能晚点回来。”
温昀一滞,他的表情这么明显吗?怎么连傅子桑都能看出来。
不过洛瑾辞近日的确会忙些,大可能是在忙前几日接过的案子,毕竟这么几日了也的确该结案了。
其实自从知道洛瑾辞是重生后,他虽稍稍放下了点心,不用担心重蹈覆辙的可能性,但它还是忍不住想把最大的隐患给拔除,就比如这次的星轨和骨玉神像。
温昀将手放在傅子桑铺好帕子的桌案上。
温昀的骨骼明显,看上去略显骨干,白皙的手腕上两道暗红色的结痂格外扰眼。
傅子桑看着温昀的伤口,有些吃惊地抬起头。
温昀也被那眼神吓一跳,有些磕巴道:“怎、怎么了?”
傅子桑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摇摇头问道:“今日,手腕这儿有什么感觉?”
温昀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手腕上,当触及那道伤口时,他又想起了空境拿着匕首割下去的场景,心里一阵恶寒。
他赶紧挪开视线,试图不去想那日的场景。
不过不得不说,这手腕比昨日好太多了,疼痛感也消去了大半,傅子桑不愧是傅子桑。
“疼痛感没有昨日明显,而且伤口处有点痒,这是发脓了还是伤口正在愈合。”
傅子桑听到温昀的后半句话,又认认真真地观察起温昀的手腕。
那专注的程度看得温昀都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只实验的小白鼠。
过了一会儿,傅子桑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不用担心,这是伤口在加速愈合。”
加速愈合?
见傅子桑给他重新包了药,温昀也就没多想,毕竟傅子桑的许多药都奇奇怪怪的,能促进伤口加速愈合也不足为奇。
他比较关心的是什么时候能好?
毕竟什么地方都得用手吧,睡觉、洗澡、上厕所……
鬼知道他每每经历一遍,都忍不住想骂自己一句废人。
“那我这手,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傅子桑缠布的动作一顿,他抬头望向那双暖色眸子,不冷不淡道:“以如今的愈合速度,一两日便好。”
什么,一两日就好了?这么快?
温昀心里一喜,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简直是神医!”
只要他再忍一忍,熬过这两日就好了!
温昀一时激动,没忍住就拉上了傅子桑的手。
傅子桑只感觉到指尖微凉,就如同滑入了一块上好的玉石一般,他难得的怔住,一时忘了挣开。
这时一个身影从门外窜了进来。
声音还有些气喘吁吁:“他们说,太子哥哥给我找了个嫂嫂……”
话还没说完就顿住了,洛禹川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紧紧盯着两人握着的手,一本正经问道:“你们是谁?”
两个人明显都听到了洛禹川刚刚说的话, 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下学回来的洛禹川。
洛禹川这才注意到傅子桑一身太医装扮,他最终将视线锁定在了温昀的身上。
温昀被洛禹川过于直白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他刚想开口说话, 没想到洛禹川就莫名其妙转移了话题。
这话是对着温昀说的。
“请问你有看到一只白色的小猫吗?”
温昀在对方真挚的眼神下摇摇头。
果然这话刚落,就见洛禹川垂丧着小脑袋:“我已经好几日未见银粟了。”
温昀听到这句话怔愣了片刻,他发现许多人在见到他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想起银粟。
真就是奇了怪了。
傅子桑没理会洛禹川的嘀嘀咕咕,他替温昀重新包扎好, 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只是离开前稍作了停留,还弯腰附在温昀耳边说了一句和他本人格格不入的话。
“皇宫处处有危机,公子和殿下走太近,注定不太平。”
温昀抬头望着傅子桑,然而对方根本没看他就转身走了。
皇宫凶险, 洛瑾辞身边更是危机重重,这一点他从一开始就清清楚楚知道,只是一向冷漠的傅子桑居然好心提醒他,温昀心里有道不知名的暖流淌过,怎么说傅子桑也算得上他在这儿为数不多的朋友吧。
温昀还在回想着刚才的事, 就连洛禹川什么时候站在他跟前的, 他都没注意到。
洛禹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就是莫名其妙地想和这个陌生的漂亮哥哥说话。
他有点紧张,但还是忍不住跃跃欲试。
“我叫洛禹川, 能问下哥哥叫什么名字吗?”
最近洛禹川抽条了很多, 以前满满的婴儿肥也消去了不少。
温昀看着洛禹川略显局促的模样,嘴角勾起个柔和的弧度, 缓声道:“温昀。”
得知了温昀的名字, 洛禹川脸上明显挂上了大大的笑容, 他的视线落在了温昀裹着白布的手上, 小心翼翼道:“温昀哥哥是手痛吗?”
温昀随着洛禹川的视线落在了手腕上,他点点头就见洛禹川顶着一张包子脸,一本正经道:“那我给你呼呼就不痛了,以前我摔伤的时候,太子哥哥就会给我呼呼。”
说着洛禹川探出脑袋,鼓着腮帮子朝温昀受伤的地方吹了几下。
温昀看着洛禹川认真给自己呼呼的模样,不禁在想洛瑾辞以前居然也能做出这样的动作,如果他真的穿到洛瑾辞还是小包子的时候该多好呀。
温昀这边才想着会呼呼的洛瑾辞,当事人就来了。
看着一个认真呼呼的洛禹川和一个笑得正开心的温昀,洛瑾辞向来波澜不惊的假面出现了一丝裂痕。
温昀在察觉到洛瑾辞到来的那瞬间,突然紧张了起来。
洛瑾辞没看温昀,他开口朝洛禹川道,温柔的声音和本人无害的长相一般。
“今日怎么有空来二哥这儿。”
洛禹川一听到洛瑾辞的声音,赶紧兴奋地转过身。
“太子哥哥,你回来了。”
洛瑾辞迈进门槛,微微颔首算是应了。
洛禹川此时已经小跑到了洛瑾辞面前,期待着洛瑾辞摸摸头脑袋,问一下今日的学习情况。
然而洛瑾辞却径直擦着他走了过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洛瑾辞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