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超越者从写小说开始by清剡
清剡  发于:2025年0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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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蓝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营养舱中的男孩,哪怕东方人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都没有动弹一下。
季言秋耐心等了一会也没到他开口,便主动说道:“魏尔伦,你现在感觉如何?”
魏尔伦这才将目光分给了他一点,语气里带着些许困惑,像是不明白季言秋怎么会和自己搭话,而且还是这么无聊的一个问题。但看在对方有能力将自己制服的份上,他还是认真回答:“我当然会感到高兴。”
“是吗?我以为你会苦恼该怎么修复与兰波的关系。”季言秋示意他看向立于屏幕前的黑发法国人,“毕竟兰波就很为如何与波德莱尔先生和好而困扰。”
魏尔伦沉默了几秒,随即开口说道:“阿蒂尔不会原谅我的。”
季言秋微微睁大眼睛,过了好一会才接上话来:“可你都没有尝试过去道歉。”
“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魏尔伦平淡地说,“阿蒂尔讨厌背叛。”
人们总认为人造神明很难体会到人类的情感,但被精心制造而出的魏尔伦怎么可能没有这一模块?相反的,他很轻易就可以在心中构造出一个人的形象。
阿蒂尔.兰波——他的亲友,最厌恶之事就是背叛。包括那些与波德莱尔的争吵,原因大多都是波德莱尔“背叛”了他,比如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要将他送离法国。
自己的背叛要更恶劣,也只会招来更多的厌恶,甚至是憎恶。不知道为什么,魏尔伦想象不出来兰波恨他的样子,哪怕这件事已经发生了。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季言秋侧了侧脑袋,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但我不认为兰波会恨你,至少不会一直恨你。”
说完之后,他看着法国人的表情,挑了挑眉。
“怎么,你不相信吗?”
魏尔伦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低声说道:“阿蒂尔到现在都没有原谅波德莱尔。”
他语焉不详,但季言秋和一帮欧洲人打过这么久的交道,很轻松就读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无疑就是还在认定了兰波既然连波德莱尔都不会原谅,自然也不会原谅他。
“唉……你们法国人可真是的。”这个晚上见证了太多法国人扭曲而闭口不言的情感,一向喜欢直白表达的季言秋发出了一声感慨,很是好心地给出了建议。
“没有人能在尝试之前就笃定结果——在结束之后和他好好聊聊吧,这对你俩都好。”
魏尔伦抬头,看向了那道白色的身影,也同样看见了飞速刷新代码的屏幕。无形的禁锢被一点点打开,黑发青年的手指在键盘上灵巧地敲击,像是在演奏着一首高难度的乐曲。
伴随着最后一串代码被正确输入,整个屏幕先是一暗,紧接着化为了一片澄蓝。实验室中的所有人都朝着中央的营养舱看去,悬浮在其中的男孩眉头微微皱起,缓缓睁开了眼睛。
——唤醒程序,已经开始启动了。

第179章 中原中也
在看到那抹与魏尔伦相似的蓝色成功出现之时, 兰波的眼中先是恍惚了一瞬,紧接着就是无比的庆幸。
太好了……成功了!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整座实验室的地面却开始颤动起来,连接着仪器的电线在地板上来回晃动, 几乎要突破卡槽的束缚。
季言秋表情一凛, 降低自己的重心让自己得以保持平衡,呈戒备状环顾四周:地面的震感越来越强, 连椅子都颤抖着偏移, 但这种震感绝对不会是地震——他能感到晃动并非是从地底传来,而更像是整个实验室正在由于某些原因而晃动起来。
震动越来越剧烈, 铁制的尺子被电落在地上, 却于下一秒又缓缓升起来。不正是这把尺子,还有更多的独立物体升起, 停滞在半空中。
季言秋盯着那些物品边缓泛着的红黑色光芒,几乎用不着排查, 就将目光定位到了营养舱中的红发男孩身上。男孩的眉头依旧皱着, 一那双蓝色的眼瞳没有焦距,显然是还在处于半苏醒状态。
这个发现让季言秋的心跳猛跳了一下, 立即给波德莱尔使了个眼色——在拥有着强大力量的情况下,处于这种潜意识状态才是最危险的!
兰波显然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对着牙倒回去又飞快检查了一遍自己输入的代码:“我没有输错!”
“知道你没出错!要是出错了也不止是这样了!”季言秋抓住一把椅子将漂浮在半空中的物体扫开, 颇为艰难地往营养舱走去。
波德莱尔离得要更近一些, 但被缠在一起的电线暂且绊住了手脚。为了避免整座实验室的电路都一起修工, 他停下来将电线重新控制住,抽空朝兰波减道:“兰波!将舱门打开!”
兰波连头都来不及点了,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用最大的速度调动程序。被重力控制着飘起的物品已经开始像无数只无头苍蝇那样乱飞, 狠狠砸到墙上支离破碎。
“完了,那个服务器好像是内部论坛的!”兰波用异能将这片空间裹起,与另一道力量争夺着物品的控制权。在看到角落的服务器被铁柜砸出坑洞时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艰难到达营养舱前的东方人伸出手去抓住了舱门边缘,听到这话时由衷地吐嘈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你的论坛——为什么你们巴黎公社内部论坛服务器会在被封锁的地下实验室里?”
“因为这是子论坛,专门用来聊八……季言秋,舱门已经打开了,你先把那孩子捞出来!”兰波硬生生将脱口到一半的词咽了回去,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只不过情况紧急,倒是没有人来拆穿他。
季言秋也懒得追究那个说到一半的词到底是什么了,在营养舱降到一半时就直接伸手,将红发男孩捞了出来。袖子被营养液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未端还在往下滴着水。红发男孩的身上也全是残留的液体,没过多久就把东方人的怀抱也跟着一起打湿。
季言秋忽视掉湿衣物带来的不适,嘴唇张合,银色的言灵在眨眼之间便构建完毕,飞向了异能发动的目标,却在碰触到男孩皮肤的那一刻剧烈摇晃起来,原封不动地飞回了他的手中!
那双深棕色的眼睛里闪过错愕,再次构建了一道言灵,依旧被弹了回来。
怎么回事……就连失败都不是,而是“无法生效”,就连审判庭都不能召开!
这还是季言秋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审判庭连死亡都可以修改,为什么只是将特异点与人类孩子分离就会被拒绝开庭?难不这是世界规则中绝对不能修改的部分不成?!
脑中于这一瞬间闪过千万种猜测,但再次暴动的重力却不容他多想。或许是言灵的气息刺激到了特异点,方才还算是平缓的重力忽得变得暴虐,而他怀中的男孩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身上泛起危险的红黑色光芒,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以自我为中心形成了高压漩涡。
季言秋几乎要抱不住他,咬着牙加大了手臂的力道。不知什么时候从角落移到了营养舱斜对角位置的魏尔伦按住自己的帽子,冷静地指挥:“阿蒂尔,是重力——用你的异能!”
没有人会比阿蒂尔.兰波更了解重力,同理,也没有人会比他更懂得如何压制重力!暗金色的亚空间快速收缩,大小不一的亚方体将漩涡中心团团包围,硬生生止住了漩压增大的进程。那头黑色的卷发在强大的吸力下飞舞着,青年面容严肃,坚定无比地继续控制着异能,样子莫名与不远处加固这片空间的波德莱尔相似。
——只有亲眼见过这对师徒并肩作战的样子,才能明白那句被无数人脱口而出的感慨:“他们两个真像。”
兰波在努力抑制重力时季言秋也没在走神,而是快速构造出了新的言灵。不同于上一次的【分离】,这一次,是【封锁】。
银色的文字化为锁链,捆在了男孩的手腕之上。重力旋涡顿时虚弱下去,而亚空间也终于得以趁此机会来到最中心的位置,彻底包裹住男孩的身体。于此同时,东方人的嘴唇翁动,构建出了第二道名为【苏醒】的言灵。
在这道言灵生效的那一刻,兰波的眼神恍惚一瞬,双手下意识做出了前伸的动作,又在下一秒茫然地收回了手,手指张合,怀疑着方才那转瞬即逝的触感是否是错觉。
他好像……刚刚将什么柔软的,温热的东西从某个地方拽了出来……
兰波短暂的失神并没有被注意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重力恢复正常时落到了红发男孩的身上。季言秋神经紧绷着拨开男孩的刘海,在发现他重新闭上双眼、进入了梦乡后才猛然懈力,长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
一道身影停在了他的面前,季言秋仰起头,金发的人造神明性怔地望着他怀中的红发男孩,眼中有忐忑,有欣喜,还有更多难以分辨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魏尔伦才开了口,声音有些顿涩,就像是忽然忘记了怎么说话。
“他,为什么没有醒?”人造神明绞尽脑汁让自己的表述更加清晰,“唤醒程序应该已经完毕了。”
“只是睡过去了而已。”东方人动作轻柔的将怀中的男孩向着青年方向靠近了些,示意对方去看那自然合拢的双眼以及微微起伏的胸腔。
对比起之前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的状态,红发男孩现在更像是在一个寻常的午后陷入了甜蜜的梦乡。当然,这也说明了他们成功的将男孩的意识从封锁里头放了出来。
魏尔伦怔怔地望着那张稚嫩的面庞,忽然转过头来,对着不知道从何时起出现在了门口的维克多.雨果说道:
“我将会受到什么处罚?”
手杖点在地面的声音响起,难得将一整身的正装都穿戴完毕的维克多.雨果缓缓走了进来,嘴角的笑容弧度越扩越大。
“如果法案通过了,就算是让巴尔扎克来为你辩护,你的下场最好也是在默尔索孤独终生。但如果法案没有通过的话……”
波德莱尔接过了他的话,平静地注视着人造神明蓝色的眼睛。
“或许,你还可以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监狱。”
在难言的沉默之中,季言秋看到魏尔伦点下了头。
“好,我明白了。”
他已经做好了选择。
————————
清晨,当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进入到房间里头时,一只刚从南部飞回的燕子被窗台上方放置的花束吸引,拍拍翅膀落在了窄小的平台上,黑豆一般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房间中的男孩。
房间里的床对比起身形瘦弱的男孩来说有些过于庞大了,很显然,这个色调温馨的房间原先并不属于他。只不过,鹅黄色的枕头套以及那张几乎要凑齐一整个动物园图案的毯子都十分富有童趣,看起来为男孩准备这间房间的人明显是下了一番功夫。
一阵风吹过,落在窗头的鸟儿发出几声清脆的啼叫,抖动着翅膀飞离,将在旅途过程中偶然瞥见一眼的男孩遗忘在脑后。而就在鸟儿化作天边的黑点消失在视野之中后,床上的男孩眼睫颤抖,没过多久就缓缓睁开了眼睛,蓝宝石般漂亮的眼瞳有些雾蒙蒙的,充满了久睡之后的茫然。
过了一会儿,他用绵软的双手撑着床铺,支起自己的上半身,懵懂地环顾四周。男孩的脸上尽是茫然,但除了这份情绪之外,却没有寻常孩子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环境后的慌张。
光从这一点,或许就足以推断出这并非是个普通的孩子。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在身体逐渐恢复力气之后,红发男孩掀开身上的毛毯,动作略显笨拙的下了床,如同新生的小动物那样好奇地摸索着周围的一切。
窗台上的花束被十分用心的处理过了枝干上的倒刺,过于粗糙的表皮也进行了剥离处理。男孩看不出这束花背后所蕴含的意义,只是单纯被那鲜艳明丽的色彩所吸引,踮起脚来朝它伸出了手。
“咔。”房门处忽然传来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男孩被吓了一跳,差一点就要触碰到花束的手被他紧张兮兮地收了回来。
空白的记忆让他不明白到陌生的环境代表了什么,但刻在基因里属于生物的趋利避害本能让他学会了警惕。蓝宝石般的眼瞳中清晰的倒映着那扇门被推开的全过程,随后,一张轮廓柔和、五官精致的脸出现在了他眼前。
眼前的男人有着一头柔软的黑色长发,发尾微微打着旋,一直垂落到肩胛骨下方;那温和的笑容很好的冲淡了精致五官所带来的疏离感,再配合上一双在光线下呈现出漂亮琥珀色的眼睛,只是第一眼就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红发男孩愣愣地注视着他,原先收紧垂在身侧的拳头不自觉的放松开来。
“啊,你醒了。”男人很亲切地说道,“感觉如何?这间房间怎么样?”
突然被提问的男孩看上去有些慌张,手指捏住自己的衣摆,但回答时的声音却很洪亮,看得出来之前一定是个性格很好的孩子:“很好,很漂亮……”
但在说完这两个名词之后,他的眼中又忽然闪过了一分茫然。
——这两个词代表着什么来着?
脑海中有关于过去的记忆只剩下一片空白,但在看到或想到某种东西是又会下意识将词语脱口而出。
所以,我之前应该是知道这些词的意思的吧?难道说我是失忆了吗?男孩低下头来,眉头因为疑惑而微微皱起。
不过,失忆又是什么意思来着?
大脑里头各种问题在打架,让他也变得晕乎乎的。男人似乎是看出来他的困扰,走到了他的身边,俯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头顶。
就像是被施展了神奇的魔法,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脑袋清醒了些,这让他本来就对男人很高的好感度更高了一点。
“想不明白的话就以后慢慢想好了,别着急。”平和的声音中带着无形的安抚力,东方人注视着男孩的眼睛,柔声说道,“我的名字是季言秋,一个华国人。你还记得你的名字是什么吗?”
名字……男孩认真地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词语的意思,随后认真而笨拙地说出了那个过往记忆中唯一剩下的清晰词语:
“中原中也……”
“我的名字是中原中也。”

第180章 骚乱
“中原中也吗?”东方人的眼中划过一丝惊讶, 但很快便被他掩盖过去,眉眼弯弯地夸赞,“真是个好名字呀。”
季言秋大学时的选修课中有一门是关于各国诗人的,也因此, 虽然他对和国文学了解不深, 但对这个名字也不算陌生。
他记得文豪野犬的主要剧情发生在和国……那么,中原中也是主要人物之一的可能性很大。这么一说, 世界规则拒绝他开启审判庭把特异点从这孩子身上剥离出来, 是在害怕“崩人设”吗?
脑子里的思路早就飞到了天边,但季言秋的表面依旧是温和友善的样子。中原中也听着他的夸赞, 莫名感到了几分不自在, 磕磕巴巴地回复:“是,是吗?我也挺喜欢我的名字的。”
虽然他在一分钟前才想起来自己叫什么, 但直觉告诉他,这个名字一定非常珍贵。
是谁为他取的这个名字呢?男孩下意识抬手按了按心口, 发觉那里有一块随着记忆的消失而空了下去。于是, 他跟随本心,带着些许期待开了口。
“你是我的家人吗?”
望着那双蕴含着孩童纯真期盼的眼睛, 季言秋无声叹息,不太忍心地摇了摇头。
“不是, 我只是……嗯, 一个你以后可能会认识的人。”
这句话说的有点绕, 但主要思想已经足够清晰地传达出来。中原中也失落地垂下了头, 闷闷地“嗯”了一声,又怀着最后的期盼追问:“那你认识我的家人吗?”
季言秋迟疑起来,沉吟了许久,才谨慎地开口:“这取决于你。”
中原中也茫然地回复了一遍:“取决于我?”
季言秋点了点头:“对, 取决于你的选择——有关于[那个人]到底可不可以被称为你的家人。”
中原中也更茫然了,低着头,似乎是费力地理解着这段话。而成功把人绕晕、也快把自己也绕晕了的季言秋趁男孩不注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点惆怅。
在魏尔伦和维克多.雨果一通加密对话达成了某种协议后,他们终于得以知晓魏尔伦之所以背叛的原因——中原中也是截取了黑之十二号代码、融合特异点后出现的魏尔伦的“弟弟”。作为普通人的“中原中也”在特异点的影响之下与特异点中的自主意识融合后,现在的中原中也诞生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魏尔伦确实可以算是这孩子的兄长——无论是从基因还是伦理角度。
波德莱尔先生还说,这孩子的亲人已经在意外中离世了……先不管到底是真的意外还是灭口,魏尔伦应该都是中原中也仅存的“亲人”了。
可想到魏尔伦牵扯到的那一堆麻烦事,他又不由得心生了几分担忧。而知情人士们也纷纷表示直接告诉中原中也这段亲缘关系不太好——尤其是大仲马,十分尖锐地指出他们不能在一张白纸自主染色前就刻字,尤其是家人这种对一个人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于是,他们最终选择将一切交给了时间。
让这孩子再长大一些再做出选择吧,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们操心……甚至关乎到中也在这几天之后还有没有这个“薛定谔的哥”。
过了好一会,中原中也把自己的思绪从一团乱麻里抽出来,扯了扯同样走了神的东方人的衣摆。
“那,把我从黑暗抱出来的人又是谁?”
他的话音刚落,东方人就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嗯?把你抱出来的人?”
中原中也认真地点了点头,又想了想,补充道:“我只记得我在一个很黑的地方,一团巨大的、红色的球躺在我旁边。然后有一天,一双手把我从很黑的地方里抱了出来……很温暖,比被子还要温暖。”
这倒是季言秋没预料到的。他一边在脑海中试图将这段描述与现实对上号,一边问道:“你还能想起什么吗?在那双手抱你之前?”
中原中也努力地在空茫茫的记忆里要乱:“唔……好像,还有一条银色的东西把那团红色绑了起来,然后又有一道飞过来缠住了我,拉了我一把……之后,我就到那双手里了。”
银色长条……应该是他的言灵。但,那双手又会是谁的?还没等季言秋开始推理,他的袖子便又被人扯了扯。中原中也仰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条银色的东西是你吗?”
东方人微微睁大眼睛,本来还想着要找个借口推辞,但脑子转了好几圈也没编出什么像样的话来,只好无奈地用反问代替了直白的回答:“你是怎么知道的?”
“气息。”中原中也抬起手来比划了一下,努力构思着自己的话,“你的气息和银色很像——明明看上去很冷,但其实是温暖的,还有点轻飘飘,别人要费好大劲才能抓住。”
“……这样啊。”季言秋沉默了半晌,表情由茫然转为惊讶,最后定格在了些许释然,抬手揉了揉男孩的头。
“中也很擅长分析一个人,这是个好本领呢。”
中原中也歪了歪脑袋,不太能肯定东方人是否真的是带着欣喜说出的这句夸赞,但还是忍不住开心,控制着自己的笑容弧度,接着问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一开始说你不认识我?”
季言秋愣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想起自己说过什么,迟疑道:“可我说的意思应该是[你不认识我]才对。”
中原中也眉头微微皱起,并不认可大人进行文字游戏的行为:这不是一样的吗?”
季言秋哭笑不得:“是不一样的……算了,就当我之前说过的话作废好了。”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季言秋,在接下来的这几天里会和你一起生活。”
东方人的笑容收起了些,显得有些严肃,扶住了男孩的肩膀。
“接下来的话你要认真记住——无论听到了什么声音,在这段时间里都不要离开这间屋子,好吗?”
中原中也怔怔地点了点头,余光不受控制地瞥向了窗外。半掩的窗户后方,春天的巴黎正在散发着勃勃生机。没有人知道,那片娇艳的春景之下,正在涌动着动荡前夕的灰霾。
————————
季言秋是个很好的人。
在与对方相处了仅仅半天之后,中原中也就打算将这个结论刻在自己的大脑内,然后每一次对上那双漂亮的深棕色眼瞳就想起来。
温和的东方人满足所有孩子对长辈的幻想:强调规矩但并不严厉,善解人意,有足够的耐心去一点点引导他说出自己的想法,教导他时的方式有趣生动,就连饭都做得很好吃!
没有人会讨厌这样的一个人,中原中也当然也不行。他心安理得地顺从了自己的内心,征得对方同意后便亲切地把称呼从“季先生”到“季言秋”,最后变成了“言秋”。
此时,他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看着一本儿童绘本,里头的文字部分除了他看不懂的法语之外还有不算陌生的和国语——这是季言秋下午时特地为他加上的译文,方便他对照着学习法语。
按季言秋告诉他的话,中原中也知道了自己现在正在一个名为法国的国家,而且以后可能要在这里生活很久。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反而为法语的难学程度感到相当苦恼。
先不论那些奇怪的字母,再说那好像怎么也没有尽头的词汇……年仅七岁,即将八岁的中原中也此时的心情与许多外语系大学生的心情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
顺带一提,在听到他对法语字母的吐槽过后,季言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还是留下了一句:“和国的片假名不也是一样的吗?”
对于初学者来说,片假名和一堆乱码没有区别。
将思绪移回现在,中原中也把手里的书放下,扒着沙发靠背朝着厨房的方向看去,不出所料看到了一道不紧不慢的身影。东方人在做饭时的模样很是赏心悦目,不像在烹饪,更像是指挥着一支独属于他的乐团。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季言秋侧过身,深棕色的眼睛像甜滋滋的焦糖。
“怎么了 ?饿了吗?再稍等一会喔。”
中原中也赶紧澄清:“没有,言秋你慢慢来就好了!我只是突然想看一眼!”
“说实话也没有关系的,和长辈说话时可以不用隐瞒。”季言秋缝插针地教导道,在看到男孩乖巧地点头后才满意地伸出手指,指了指碗柜的方向。
“去把餐具拿出来吧——今天要多拿一套。”
中原中也瞬间从这句话里捕捉到了不同寻常的消息,按下自己蠢蠢欲动想要发问的心,跳下沙发来到橱柜前,控制着餐具飞到了餐桌上,又细致地按顺序摆好。
他能够控制物品移动的事也是季言秋告诉他的。东方人那时的语气相当平淡,就像是世界上任何一个七岁小孩都能操控重力让盘子飞起来。这也导致了对世界的认知还处于空白阶段的中原中也同样平淡地接受了自己有特异能力这件事。
饭桌后方的窗户没有关严,街道上的声音透过窗缝传了进来。公寓北面就是一条繁华的步行街,中原中也习以为常地走过去想要关上窗户,刚走到窗台前,和早晨与下午都不同的吵闹声就传入了他的耳中,让他不由得愣了愣。
那些争吵当然都用的是法语,中原中也听不懂,但光听语气也知道外面的人是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时不时穿插着高昂或愤满的短语,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中原中也一边努力让自己把那些不好但相当洗脑的词语忘掉,一边垫起脚尖来看向了窗外:街道上果然在吵架,不过不是有谁和谁发生了矛盾,更像是……所有人都在吵?
车辆的速度被降到最低,喇叭声层层叠叠、此起彼伏,但没有一个司机下来指责路人。而报纸则在人群中传递着,时不时被谁失手落到地上,融入到更多散落的报纸之中。有谁正在挥舞着自己的手臂,脸因为长时间大声说话而泛着缺氧的红,讲到激动处时还跳上了路边的长椅,就像是在演讲一般面对着众人。
这幅场景很混乱,但又在乱中带着杂志画报一般的冲击力——类似的构图他今天中午才在某本杂志上看到过。就在他准备将窗子推得更开,好让自己听得更加清楚时,玄关处就传来了门铃声。
“中也,帮忙去开开门好吗?”厨房里传来了东方人的呼唤,中原中也把注意力从窗户外收回,回应了一句后就小跑着来到了玄关。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除了季言秋之外的人……他指的是面对面的交流,而不是站在窗户旁从上往下看着别人的头顶。这个认识让他不由得感到了几分兴奋,带着些许雀跃打开了门。
伴随着“咔”的一声,门被缓缓打开。站在走廊上的绅士向他行了一礼,那优雅的做派莫名让中原中也感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压力。
“多谢你帮我开门,可爱的小先生。”法国人的和国语很流畅,听不出任何口音,只不过语调还保留着法兰□□特的韵味,“愿你今天的心情都好。”
中原中也放在身侧的手揪住了自己的衣摆,虽然不知所措,但还是姑且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做出了欢迎的手势。
“请进吧。”男孩动作标准地做出那个手势之后就默默退到了玄关上面,没忘了提醒对方鞋柜的位置,“鞋柜是上面那个柜子,有点难找。”
“是的,我知道。”客人轻车熟路地从位置奇特的鞋柜里拿出了一次性拖鞋,中原中也偷偷瞥了一眼,发现他拿的是里头最贵的一双。
男孩的心里升起一丝疑惑,不太确定自己理解的“客人”这个词语是不是正确的。
一般的客人会那么熟悉别人的家吗?要知道这个鞋柜的位置就连言秋都觉得很奇怪,特地和他提醒过好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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