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也……”梁思远总算也动了。
五个?人各有心思,梁思远和牛万涛出头的念想更是再明?白不过了。但他们基本的理智还是有的,在宫里这种地方,最要紧的还是别招祸。敖昱跟二殿下本就是表兄弟,已经越过了他们,虽有病弱的传闻,有事时是真能出头护着?他们。反正伴读又不是两三天的事情,先屈居人下,以后怎么样再看?。
“说胡话?呢?”敖昱道,“听我的做什么?听殿下的才是应该。”
二殿下看?似在琢磨自己的桌子,其?实耳朵可一直支棱着?呢。如今教?室里只他们几个?,即便?压低了声音,那边该是也听得一清二楚。
——二殿下是第二排左边的位置,中间那桌子是大殿下的,他和老四一边一个?。
“对对对!”“对!我们都得听殿下的!”“为殿下马首是瞻。”
二殿下转过头来了:“表哥,你可真会拍马屁。”
敖昱拱了拱手:“谢殿下夸奖。”
【他可不是猪队友,这小子极精明?。】
【啊?啥?】
【他不和其?他皇子抱团,欲在皇帝面?前做个?‘憨儿’。端妃大才。憨憨傻傻没脑子的直脾气,只要不是皇帝故意找茬,这就是极其?保险的一种伪装。目前把兄弟都得罪了又有何妨?可是比少年老成?,从小就思虑颇多,和兄弟们拉拉扯扯的要安全。可惜啊,皇帝不乐意。】
端妃就没有夺嫡的想法,这是盼着?二殿下以后做个?清闲王爷,皇帝嘎了,她?就有机会被接出宫,当清闲太妃了。
二殿下已离开了座位,随便?从前排抽了把椅子,问敖昱:“给我讲讲宫外的事呗。”
“殿下,您住宫里,臣等住府里。”敖昱瞪了一眼要张嘴的牛万涛,对二殿下摊了摊手,“对外头的见识,并不比您多丁点。”
牛万涛脸色有些?不好,但还是缩了回去。
“你们可真是扫兴……表哥,你日?常都爱玩什么?”
“睡觉。”
“啊?”
“臣天生?体?弱,无缘弓马,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看?书睡觉。”
二殿下脸上的笑都差点挂不住,他将视线挪向其?他伴读。
徐浅:“臣也喜欢看?书睡觉!”
程念先:“臣也是!”
梁思远:“臣也一样!”
对着?二殿下略微有点期待的眼神,牛万涛咬牙道:“臣也是!”
“殿下,您可得护着?我们,我们都是正经的书生?,最是百无一用。要是跟其?他家的打起来,我们大概只能躺地上给殿下您丢脸了。”
二殿下眯眼,暗示陶韩啸?
“殿下?”
二殿下陡然明?白了,表哥要搞陶韩啸!这是在问他,搞不搞?二殿下怀疑自己想多了,母妃说表哥是个?榆木疙瘩……可榆木疙瘩这样的?
“唉……母妃就说要找人管着?我,原来是着?落在你们身上了。本来以为是得了几个?伴儿,这却是给我安排了几根缰绳。也不知道父皇给不给我换……”他瞥了一眼敖昱,“真不想承认你们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陶韩啸也是贵妃特意从家里找来的,没这么容易招惹,你要是把捅娄子捅大了就滚回家去,我可不保你。
“谢殿下夸奖。”敖昱笑了。
正对着?他的二殿下只觉得脖颈一凉:“……”
他正想再说两句,最好劝这位还是别惹事了,恰巧此时有人进来了,正是大殿下带着?他的伴读。
“见过大殿下。”“见过二殿下。”两边的伴读互相回礼。
大殿下司赫宪实也是十二,他是二月生?人,跟二殿下正好一个?年头一个?年尾。
但他看?着?比二殿下就有架势得多,绷着?脸挺着?腰,迈着?四方步踱进来,见行?礼的众人,便?十分矜持地颔首,又对二殿下客气道:“二弟已经到了?”
二殿下趴在桌上,也懒得抬头:“大哥来啦?坐。”倒像是招待客人。他最腻歪这个?大阴人,比他宫里的小太监都“阳刚”。
大殿下也没什么不快,看?来是已经习惯了弟弟这态度,他带着?两个?小太监,自顾自走到了中间的座位去。大殿下的伴读们刚刚要朝里走,四殿下也带人进来了。
四皇子今年?刚十岁, 也?是个玉娃娃般的少年?郎,看他的长相就能知道贵妃的容貌必定?不?差——不?过还是小?月亮最?可爱。
“见过四殿下。”“见过大?殿下,二殿下。”
伴读们?行礼, 三兄弟彼此见礼, 趴桌上?的二皇子也?没刚才面?对老大?时那?么随意了, 至少他坐起来了。四皇子身后,方才差点带着人打架抢劫的陶韩啸,此时也?规矩得很。
不?过, 入座的时候出现?问题了——四皇子的伴读该坐最?后一排。
意识到这一点后, 四皇子表情和伴读,六人的表情都明显地顿了顿。他看向两位哥哥, 眼神甚至在老大?身上?停留的时间?更长些。
“二哥,你一向疼弟弟,弟弟就恃宠而骄了。你看我的伴读都是武将出身的,本就不?善读书, 再?把他们?给安排到后头去, 这学起来越发不?明不?白了。让他们?和你的人换换吧?我一定?会告诉父皇哥哥给弟弟帮的这个忙的。二哥, 弟弟还小?呢, 干脆你这座位也?让给我吧。”
大?皇子突然站了起来:“四弟,你过了。”
四皇子却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给:“大?哥,你回去坐着吧, 我又没搭理你。”
“你!”
苹果醋【这四皇子……是猪队友了吧?】
【不?一定?,老四虽然恃宠而骄, 可他选的是老二, 说明还知道分寸。没老大?多嘴,老二也?就点头了。如今皇子们?的举动,可都是当着伴读的面?, 我们?是会对家里说,要传遍朝野的。大?殿下被架起来烤了。】
别管他们?私下里是怎么相处的,现?在大?殿下不?可能就这么坐回去。
大?皇子的生母淑妃虽也?出身勋贵,但极不?得宠,能得妃位,只因大?皇子是元烈帝头一个活过两周岁的皇子——这属于朝野皆知的事情。至于皇子们?的品性,前?朝只知道皇太子聪敏温良,四皇子骄横跋扈,其他皇子就是纯粹背景板了。
今日之事若被传遍朝野,对四皇子没什么损失,只是加重旁人对他的印象罢了。但对大?皇子来说,可就不?好了,被弟弟如此随意辱骂教训。弟弟不?好,哥哥也?太废物。
这甚至和夺嫡站位无关,就算他们?都扶持老三皇太子登基,日后诸王可还得继续在京城过日子呢。看看现?在的信王和平王,就知道实权王爷和失权王爷的区别有多大?了。更何?况,之前?四皇子可没招惹大?皇子,他还掂不?清分量,自取其辱。
“大?哥可有指教?”四皇子拱了拱手?。
【宿主,你说可不?可能,一个大?权在握的皇帝,为了保护真心所爱的女人,故意疏远她,无视她,甚至连他们?的孩子也?一起放任,只为了保护她?】
【你把你刚才的这个问题,稍微缓慢地,自己再?问一遍。】
【一、一个大?权在握、的皇帝、为了保护、真心所爱……不?用了,我知道答案了。】这就是个伪命题,都大?权在握了,还没有信心保护真爱的荣华富贵吗?
【其实,你问的这个问题,是有可能存在的。】
【哎?】
【前?提是,这个君主已经进入中年?,甚至暮年?,前?朝已经有可当大?任的成年?皇子。这个时候遇到了‘真爱’,隐秘处置,对各方都好。】
【啊!确实!多谢宿主!我、我尽量少说话。】
“太子驾到!”门口有人太监喊。这时候太子还没到,这是太子驾临前?的通知。
几十号人立刻都出了门,按照身份站好。四皇子也?不?跟其他兄弟争夺站位了,老老实实在哥哥们?的下首站好。
“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呼啦啦一群仪仗进门,众人无需跪迎,但也?都得弯腰行礼,喊完了口号,皇太子恰好从大?门口走进来。这就是皇太子和他兄弟们?最?大?的不?同,是最?彻底明显的君臣的划分。太子身后的伴读们?让得远远的,等众人行礼结束,才与诸位皇子见礼。
“太子哥,二哥让我呢。让他的人坐最?后头。”四皇子一脸亲热地站在了太子身边。
“哦?是吗?推枣让梨,二哥礼让之德,我等兄弟自当学习。”
“多谢殿下夸奖。”
“时辰也?差不?多了,今日是刘学士讲读,我等快进去吧。”
一群人转身回屋里,陶韩啸故意撞了敖昱一下,把他推到了一边去。等其他人差不?多都进去了,才让开路让敖昱进去。
苹果醋:emmm……这个绝对是猪队友——虽然我两次都猜错了,但我这次肯定?没错。苹果醋捂脸哭。
【宿主,你要怎么欺负他?可以透露一下吗?】
【不?知道,因势而为。】
【他……猪……】
【他也?不?是,他是扮演得很好的莽夫。】敖昱顿了顿,决定?还是多说点,彻底讲明白【老四看似无所顾忌,其实行动有他自己的分寸。他就是在找老二的麻烦,他找他哥的,伴读找伴读的。对孩子,这种?直接的碰撞可是比动嘴皮子简单。你为什么一直不?问,大?殿下是不?是猪队友?】
【呃,他是吗?】
【他是呀。想一出来一出,行事冲动且不?知善后。】
苹果醋彻底死心,躺平装死,不?,还是爬起来看戏。
敖昱进去后,发现?他文房四宝没事,但书都没了。陶韩啸故意坐在了他前?头,坐下的时候还对他露齿一笑,恶意满满。
刘学士进来了,包括皇太子在内,众人起立:“见过先生。”此时此刻,再?没了什么君臣,只有学生与先生。
带着众人拜过孔孟先贤画像,刘学士道:“今日诸位学生在此一心向学,我等便开始学《大?学》吧。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这位学生,你连《大?学》都没有吗?”
头一节课,元烈帝自然不?能安排个水货。这位刘尚本刘学士,是翰林院的侍讲学士。刘尚本虽然一把年?纪也?没成为实职官,官职也?不?高,但他给两代皇帝讲史,两代都敬称其为“刘师”。
——元烈帝曾想封其为少傅,可让刘学士以自己未有实绩为由?,坚辞了。
这个问的自然是敖昱:“禀先生,学在我心中。”
“怎么个心中?”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敖昱开始背《大?学》,“……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敖昱一脸平静,老妖怪欺负小?孩,其实没成就感。
“停。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可做到几何??”
“修身。”
“哦?倒是个猖狂小?子,那?说说,你如何?做到的?”
敖昱拱手?,站到了外头,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座位上?,再?次拱手?:“学生生来体弱,郎中有言,年?不?过垂髫之龄,如今学生却站在这儿,已可证学生于修身上?有所进益。”
刘学士捏着胡子想了想:“知寿数,却长于寿数,勉强说你得了‘修身’确也?没错。可还能继续向下背?”
“可。”
“《论语》《中庸》我便不?问了,《孟子》背下几篇?”
“全篇。”
“五经呢?”
“皆可全篇。”
“不?错,我朝又出一神童。你爹竟然一直藏着你,这可不?好,下回见着,我可得好好数落数落他。”刘尚本对敖昱的情况不?是很惊讶,他在翰林院三十多年?,状元、榜眼、探花来来去去,他见了不?知多少,见识了无数惊才绝艳的人物,敖昱目前?展露的这点能耐,不?过“豆光”罢了。
“可能讲《尹至》?”这是《尚书》里,很短小?的一篇。
“不?能。”
“可是没有学过?”《尚书》版本众多,某些版本里有伪作,有些版本里却会有缺少。
“不?……”敖昱一屁股坐了下来,“是学生撑不?住了……”
徐浅和程念先匆忙将他左右扶住,敖昱脸色瞬间?变成了青灰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涌了出来。
刘学士也?提着下摆,匆匆忙忙冲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学生……饿了……”
除了四个皇子,其余半大?小?子都是大?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的,车上?倒是多少吃了点,但这个年?岁的孩子,肚子就是个无底洞。只是来到皇宫的紧张与畏惧,暂时压制了他们?的食欲。
“颛孙御鳢也?太不?成体统了。”陶韩啸在边上?嘀咕了一声。
“他这是晕厥之症。”刘学士看他一眼,“把我带着的点心拿过来!”
翰林院里这样的症状不?少,尤其做书籍整理编修时,常有人一站起来突然就倒下去了,就这么去了也?不?稀奇。他们?这些老前?辈经常随身带着点心,自己吃也?让后辈吃。
茶水点心都摆在旁边了,敖昱撑起来吃喝。
“时候也?是差不?多了,你们?先用了早饭,之后再?来上?课吧。”
伴读们?顿时都十分高兴,齐齐道谢,只是脸上?不?显。
太子站了起来:“是孤考虑不?周了。这头一天?,本该做足了安排,却一时失察,以至于惊扰了刘先生的课堂。孤当认错。”
他一认罪,此刻他的身份就不?是同学了,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勇敢认错的皇太子。顿时,应一声要去准备早膳的内侍不?动了,众人全站起来了,敖昱直接跪下:“臣之罪,方说修身,便丑态百出,实在是大?言不?惭。”
“殿下勇于担责,大?善之举。”刘学士对太子拱了拱手?,“不?过,现?在还是吃饭重要。你也?起来。”他亲自把敖昱给搀起来了,“方才说你修身好,说的是寿数,身体不?好的这是老天?爷给的底子。我若不?将你叫起来答题,你也?该是能撑过这堂课的。你去吃,大?家也?都坐下,等吃饭吧。四位殿下若是吃过了,觉得无聊,可以去外边溜达溜达。”
皇太子笑道:“多谢老师教导,老师说的是。”
负责的内侍这才出门,可他刚出门就是一嗓子:“参见陛下!”
原来元烈帝已经来了,且就在窗外偷听。
今日早朝无事,毕竟都知道一群孩子进宫了,陛下今日必是一定?要去见一面?的,让元烈帝保持良好的心情,十分重要。即便和勋贵伴读的孩子们?没有沾亲带故的联系,这时候也?不?想得罪人,也?确实没什么大?事,当然是能错后的都错后了。
其实几乎他们?前?开始上?课,元烈帝后脚就到了,从头听到尾巴。
如今被小?太监叫破,也?是到了该出面?的时候了,他一脚迈进了学堂里。
刚坐下的众人自然又起来见礼,虽依旧无需跪礼,但今天?弯的腰,快赶上?大?多数人这十几年?人生里加起来的总和了——但若问他们?还乐意不?乐意继续在宫里弯腰,他们?自然是都乐意的。
元烈帝道:“都坐下吧,到宫里进学,都是皇儿们?的同窗,跟朕无需如此客套。”
他又看向刘学士:“刘师辛苦了。”
“教书育人,教的还是国之栋梁,不?辛苦。”
这群孩子都是各个勋贵家里的继承人,即便日后他们?不?成栋梁,只要学了些仁义道德,不?做个无赖祸头子,刘尚本就能说是功德无量了。
元烈帝笑了笑,他身边的太监总管立刻朝外招了招手?,立时便有小?太监端着托盘进来了,里头是文房四宝与四书五经。
元烈帝摆手?:“无需谢恩,好好进学,方才是正经的‘谢恩’,否则,便是欺君!”
当四皇子哈哈哈地笑起来时,敖昱才意识到,这是个笑话。有些宠,就该让其他人去得。
四皇子笑过之后,上?前?一步:“父皇,您可是知道儿臣的,进学的心窍就没开。现?在可得向父皇求个恩典,求您提前?饶了儿臣的欺君之罪。”
“不?许如此无赖。”
“那?……那?父皇您至少给儿臣换个厉害点的伴读吧。儿臣要颛孙御鳢!他读书可厉害了,都不?用带着书,直接就背出来了。倒像是戏文里的文曲星下凡似的,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四皇子摇晃着脑袋,“儿臣就是黢黑的,跟他这朱砂亲近些,说不?定?也?能多两抹红。”
“哦?”
“……”
元烈帝看向了敖昱:“颛孙御鳢,你可愿到四皇子的身边。坐着回答,朕可不?想你晕了。都坐着。”
元烈帝说着,背后已经让内侍放下了椅子。
“陛下,臣不?愿。”
在四皇子“啊?你怎么能不?愿意呢?”的撒娇声中,元烈帝问:“哦?为何?不?愿?难道是……忠臣不?事二主?”
“颛孙家满门,只有陛下一主!”敖昱还是站起来了,深深一礼,“臣不?愿作四 皇子的伴读,实在是因为臣有私心,想留有用之身,如父亲般,为陛下尽忠,为黎民作有用之事。”
“父皇……他这是什么意思啊?儿臣怎么觉得怪怪的?”
苹果醋龇牙:绿茶!
“大?胆!颛孙御鳢!你暗指何?事?!”
二皇子站出来了,跪在地上?:“父皇息怒!”
大?皇子慢了一慢,可也?跪了:“父皇息怒!”
“陛下息怒!”伴读们?惊慌失措跪了一地。
除了内侍,元烈帝、皇太子和四皇子,现?在就剩下刘学士和敖昱站着了。刘学义看着敖昱,因衰老略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的却是有些趣味的光芒,他甚至还有空闲捋了捋胡子。
“陛下,四皇子心思单纯,不?谙世事,若只是殿下,臣自然乐意辅其成一贤王。可臣体弱,不?识弓马,遇到了强兵,只能有苦自吃。不?久前?便与这位陶韩啸在开阳宫对上?,险些动了手?。后来又……”
陶韩啸瞬间?就从地上?蹦起来了:“陛下!他说谎!”他坐在敖昱前?头,还撞了敖昱的课桌,课桌被撞起来,撞得敖昱踉跄退后两步,他虚弱地按住椅子背,虚弱地站了回来,还虚弱地抚了抚额头。
程念先下意识张嘴,却让敖昱踢了他一脚。看见敖昱悄悄对他摆手?,他便抿嘴重新跪好了。
“对对!陛下,他满口胡诌!”四皇子的五个伴读却全闹腾起来了。
五个人闹腾得房顶都要炸了,陶韩啸甚至指着四皇子,道:“陛下您看!四皇子气得脸色都变了!”
众人:“……”
莽夫很好用,说什么他就干什么,但莽夫往往缺乏遭遇突发事件时,随机应变的能力。
四皇子靠元烈帝极近,陶韩啸这一指,和指着元烈帝的鼻子没什么区别。
“大?胆!肃静!”刘学士站出来说话了。
苹果醋【宿主,情况不?对。】
【嗯,四皇子不?傻,贵妃不?傻……四皇子也?被当成了莽夫啊。】一个陶韩啸就够了,四皇子五个伴读全是这样的,贵妃和四皇子的自主权还不?如二皇子。
他说的情况不?对和大?黑鱼的不?对,好像不?是一个东西【我、我躺平看戏。】伴读里应该有不?少“特殊人才”,但大?黑鱼是最?显眼的一个,是长线上?边的鱼钩。大?黑鱼还是很安全的,所以,苹果醋闭嘴。
陶韩啸也?在呵斥后闭了嘴,四皇子道:“父皇,您知道韩啸的性格,这里边该是有什么误会。”
元烈帝没应,仿佛没听见四皇子说话,他的视线在敖昱和陶韩啸两人身上?左右移动了两下。
颛孙家和陶家并无交集,郭家和陶家也?无交集。
陶家曾经求娶过宣武将军的女儿,也?被宣武将军卫护疆拒绝——将军夫人是端妃的三妹。
但后头也?就没事了,毕竟陶家还是知道分寸的。
这可是进宫头一天?,颛孙御鳢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这少年?人胆子够大?,却不?是没分寸。
他竟然就这样将陶韩啸提出来了,这是要干什么?他是否得到了他父亲的某些暗示?兵部不?会亲近贵妃?
方才说忠臣不?事二主,元烈帝没想着算计一个孩子,反而是给他一个台阶下。颛孙御鳢就是给老二准备的,自然不?能给老四。
“朕像你们?这样年?纪的时候,私下里,也?常常和三五好友私下里打闹。看见你们?,倒是让朕想起了年?少时。”
一句话,事情变成了少年?人的打闹。元烈帝哪里有闲心给一群孩子判案?
四皇子立马道:“韩啸,我就说你凶神恶煞的,容易惹人误会,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颛孙老弟……是我错了,惹了你误会。”
“陛下,臣不?敢欺君。臣虽气虚体弱,却耳清目明。家父在兵部任职多年?,臣从小?见多了武将,知道什么叫面?恶心善,什么是面?恶心恶。且陶韩啸这话……他没错,完全是臣误会了?这不?就是臣错了吗?陛下,君子有节,臣虽为小?子,却也?不?愿与浊流为伍,臣祈归家!”
怎么说着说着就回家了?
“大?胆!你这话是在逼迫陛下吗!”大?皇子的一个伴读跳起来了。大?皇子却还跪着呢,头埋得低低的。
二皇子匆忙道:“父皇!颛孙大?郎为人刻板,一时失言,还请父皇赎罪!”
“陛下。”刘学士开口了,方才元烈帝说是少年?人打闹时他并没说话,“此事还需详查。”
这个少年?人,是在踩着陶韩啸,甚至踩着贵妃陶家邀名啊,且已经给他邀成了。
每天?.朝元烈帝跟前?递弹劾折子各种?骂的言官们?,就算是一种?邀名的行为。每年?京城会试,疯狂开办的各种?文会也?是邀名。现?在这种?碰撞和对抗,也?是。未来随着这件事的每一次传播,都会伴随着陶韩啸的卑劣和颛孙御鳢的刚烈。
——前?提是陶韩啸的名声确实不?好,而颛孙御鳢刚才展示了才华。
言官这两年?参奏陶韩啸的折子,在内廷处积了至少半个柜子。只是他的错事还不?至祸害人命,只是闹事纵马,酒楼包场,最?严重的也?就是强买强卖之类的,与其说是纨绔,不?如说是跋扈。而且会参奏他,主要因为他是贵妃最?宠爱的外侄,打压贵妃的亲眷,也?算是一种?对正统的例行保护。
换言之,大?家都知道参奏没用,但就是时间?到了,要提醒一下元烈帝。告诉他,你宠谁都可以,但要有点度。甚至贵妃家的跋扈,都是假假真真的,陶家若不?跋扈,文臣反而会怀疑这家子是不?是别有所谋了。在过去,这是一场“各在其位,各谋其政”的平稳大?戏。
陶韩啸是顽劣的, 这一点早已?确定。
颛孙御鳢则证明了他并非稚子,他是背诵下?四书五经的人,是明晰道理的。他若是去赶考, 童生试是必定可以拿下?的, 秀才也是可以一试的, 应该将他当作一个成年了的读书人看待。
元烈帝看不见颛孙御鳢,他的座次在最后,如今还?跪在地上, 被人和桌椅遮挡着?, 彻底看不见他的人,更遑论观察他的神色了。元烈帝知道颛孙恬义不想让儿子进宫, 这是想拿个好名声,又能回家,一石二鸟?
他早先的言谈,可不像是性子如此?刚直的。
“老师, 事情?是查不出究竟来的。当时在场的, 要么是他的同伴, 要么是我的伙伴。互有偏颇, 各执一词,难分究竟。”敖昱的声音从众人之后传来。
元烈帝:“哦?颛孙大?郎的意思是,有人欺君?”
“是, 臣正是此?意。”
“那你如何证明,你非欺君。”
“臣无法证明, 陛下?若想治罪, 可将十人一块儿治了。虽其中必定有五个是冤枉的,但为了明正陛下?皇威,臣等愿死。”
徐浅:“臣、臣等愿死!”敖昱都?没想到, 徐浅胆子竟然?这么大?,他话音刚落,徐浅就附和了。
程念先也喊了:“臣等愿死!”
牛万涛两人虽然?吓得哆哆嗦嗦,但也咬牙狠心跟着?喊了。
敖昱邀名,他们很?多孩子到现在还?没看明白?。可多多少少也意识到了,这个局势正在偏向谁。
元烈帝看了一眼陶韩啸,问:“韩啸呢?”
陶韩啸是年岁最大?的,可他是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听敖昱说要回家只心里偷着?乐。
可他总算是还?会看脸色,方才四皇子皱着?眉,太子则突然?紧盯着?颛孙御鳢,虽不明所以,但也意识到了情?况跟他想大?概是不同的。后来,刘学士也插嘴了。然?后怎么就突然?蹦到十个人一块儿死了?即便他们是真打架,也顶多申斥一番,不至于一块儿死。
他正在想到底怎么回事儿,元烈帝这一问,吓了陶韩啸一跳。
“臣、臣等愿死……”陶韩啸不情?不愿道,他也知道不会死,但受罚他也不甘愿,“陛下?,您相信臣!他才是骗子!”
失望在元烈帝眼中一掠而过,毕竟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虽早知道他的性格,可还?是有点希望他能比旁人的孩子强。元烈帝抬手,示意陶韩啸闭嘴:“颛孙大?郎,为何在朕看来,你颇有些有恃无恐啊?”
敖昱借机站了起来,他这身体?是真的病弱,此?时腿已?经跪疼了:“陛下?,臣已?为自己正名——孰是孰非,公?道已?在人心。”
苹果醋【宿主?你这不是在人心,你这是纯唯心!】但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事儿还?真的所有人都?信敖昱。
元烈帝:“……”
太子上前小半步,正要开口,却听敖昱又道:“陛下?,臣言语冲撞,君前失仪,臣祈归家。”
太子闭嘴,他本来就想训斥敖昱自大?狂妄的,可他又祈归家了,这就不好训斥了,太子只能给?了四皇子一个眼神。
四皇子却低着?头,其实注意到了太子的眼神,却装没看见。他年岁是最小的,却是兄弟间最了解元烈帝的,此?时就是不言不语。
敖昱看着?这局势——贵妃听命于皇后,不,该是皇后贵妃两强携手,压制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