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们扔在江湖世界后期是正?好的,现?在?滚滚滚,哪儿能满足你们的要求,去哪儿待着?。
那被一路驱赶的五万義军,没?人知道到底有多少活着?离开了碌州,但?西方的历史中,血河纪元由此开始。
被敖昱赶过去的,活下来的,是一群心志坚定,无畏杀戮,极其团结,且对权贵充满了憎恨的青壮年男性。就如敖昱说的,这是一群狼。他们的人性只在自?己的同伴身上,有少数人还记挂着?家?乡的父母妻儿,但?没?人敢回去。
他们一路向?西,给陌生的土地,带去了杀戮。
自?然有西方属国跑到碌州来求援,悦溪道:“那是一群从我国逃过去的盗匪,那里太?远了,我们也毫无办法。”
苹果醋:大兄弟,你来啦?
天道:……
苹果醋:我说过啊,我宿主是正?经的反派。未来史书上的暴虐之?徒,必定有他一笔。
【宿主宿主,天道来冒了个泡就走了。】
【嗯。】
敖昱也无所谓,这是件长久的事情,是要他和?小月亮花一辈子去解决的事情。
“大黑鱼~”小月亮抱住了敖昱的腰,咬在了他的耳垂上,“我用了荷花油~”
“我来了!”
一辈子很长,今夜很短,还是今夜更重要些。
碌州推出了一种耐寒抗旱且早结的新小麦——近些年,小月亮推出了许多种作物,但?多以水果为主,而且没?能流传开。这种小麦是小月亮多年前在春小麦田中发现?的,它是最早发芽的,比其他同类早了至少二?十天,做了标记后,也是最早结穗的。
可惜小月亮和?他的弟子们没?能发现?其他与这根小麦类似的麦子,好像就是突然变异出来了这么一根。
假如它没?有生长在小月亮的试验田里,就是默默无闻地和?其他麦粒一起?,磨成?面粉的下场。
一棵麦子,经过多年培育,终于可以向?外?扩大种植了。
这事儿碌州当地都盯着?呢。
“不能都种这种麦子,虽然庄子里是种了五年了,但?它是新麦子,就试过旱和?寒,这些年又风调雨顺,涝、虫、风、霜……”小月亮掰着?手指头,把作物最怕的天灾挨个数了一遍,“还有各种病害,它都没?经过,你们可别?太?贪了。”
实验田里,现?在培育各种杂交麦子,可真就是只有最初的原始麦种直系后代在各方面最优,到目前为止,也都没?出现?过种子退化?的情况。小月亮虽然没?学过现?代的相关知识,但?经验告诉他,不能让农作物的品种过于单一,否则一旦出事,一块儿完蛋。
“唉……当着?我的面保证得挺好,转过身去,绝对是有多少种多少。”小月亮回到后头,跟敖昱无奈叹气,“也就是今年种子数量有限,明年就都是早春麦了。”
“不会。早春麦虽然早收,可以更早种上别?的作物,但?真算起?来,粮食产量还是比不上水稻。”
这还是他们刚到碌州时,小月亮引进的。现?在水稻和?小麦的种植,在碌州是五五分。现?在很多人家?说吃豆饭,不是纯豆子,都是杂粮豆子和?糙米一块儿蒸的。虽然这样的饭,豆子还是很硬,但?是米够软啊。
——从南到北,多数老?百姓这辈子只在两种情况下吃过纯粹的大米饭和?白馒头,喜宴或冥宴。若是托生到了穷地方,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吃上。
这一 年的六月,皇太?子姜疾珺正?式称帝。次年,改年号为永安,封长子姜归孜为皇太?子。
大梁的上下确实很喜欢“安”这个字,谁都惦记着?平平安安。
永安元年三月,皇长子奉皇命前往碌州。
“见过祖父,爷爷。”
叫他们俩爷爷的人不少,两人坦然受了。如今的这位皇帝……该说他明智,软弱,还是胆子够大呢?谁听说过把皇太?子送给藩王当人质的?
不过,这也是真高招。
——以大梁举国之?力,是可以灭了如今的碌州的,但?这个“举国之?力”也剩不了几?分了。双方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的关系,对谁都好。
吃第一顿饭的时候,小月亮就问这个半大的少年人:“你远离你的父母,你的弟弟却在他们的身边,朝臣们也将更了解你的弟弟,虽有远香近臭一说,却又有三人成?虎。害怕吗?”
少年沉思片刻,答:“怕。但?那是将来之?事。如今我的父皇母后对我只有爱惜与无奈,我的弟妹对我也只有亲密与崇敬。”
小月亮笑了,他喜欢聪明的孩子:“知道如何保住他们对你的爱与亲密吗?”
如果是个笨蛋,就随便扔在一边吧,让他被遗忘,对所有人都好。
“常常给他们去信,与他们诉说我的状况,和?我对他们的思念?”
“确实算是个法子。”小月亮点了点头,“但?你更应该做的,是常常让你的父母、弟妹记挂着?你,主动来信询问你的状况。”
“……”小太?子神色一动,意识到这位爷爷说的并非表面的意思,思念之?人自?然会常常互相通信,但?他们哪里是寻常的人家??他的父皇如今已经是君父,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母后不会再生育了,但?未来很可能还会有年幼的弟弟妹妹出现?,且身为皇后同样要辅助父皇从别?的方向?管理国家?,要忙的事情很多。
弟弟妹妹更是会有他们自?己要忙的。
尤其是弟弟,他同样是嫡子,是健康的皇子,且没?有受到碌王的影响(这对于很多朝臣来说,是弟弟的优点)。
当他逐渐长大,幼年相伴的记忆变得模糊,权势与富贵的香甜却越来越清晰地吸引着?他,他会不会认为,远在碌州的哥哥,还是别?回去为好?
几?番犹豫,小太?子终于没?忍住,问了出来:“怎么样……能让父皇母后一直记挂着?我?”
小月亮笑了:“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就如现?在,你的父皇,与我们两人的感情,可是颇为深厚啊。给你一个获得‘财富’的机会,要吗?”
小太?子惊了一下,却又忍不住露出渴望,咬牙道:“要!”
然后这孩子就被忽悠着?去幼训营了,同营的都知道他是太?子,但?无妨,碌州这地方谁认太?子啊?也不需要他出类拔萃,只要他能训练合格,未来碌州就是他的。
不过小太?子这倒霉孩子目前还不知道,天大的馅饼正?悬挂在他脑袋上。希望这孩子不会被砸死在半路上吧。
永安二?年,佘州建皂衣卫,朝臣们反对之?声前赴后继。向?来有懦弱名声的皇帝,砍了一波脑袋。
聪明人可都没?跳,只冷眼看着?——现?在朝堂上的许多人,既是先帝的旧臣,也是義王的旧臣啊。
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这些人,可是险些要了他们一家?的命啊。
都道皇帝仁厚,换了天子不换臣。不,他只是个有耐心的慢性子。
砍了一波后,原本只在佘州试行的皂衣卫制度,改为在大半个大梁试行。
之?前文臣闹腾的时候没?发声的武将们,这时候站出来表示了支持——皂衣卫算是军户,衙役可没?这么多人,尤其高级别?的皂衣卫,现?在还是要从军户里头调派,虽然进了皂衣卫就算是走了另外?一条路,但?也算是给了他们另外?一条出路。
碌州也来了些人,加入了朝廷皂衣卫的构架。
但?各州还是乱了几?年,毕竟文官不乐意,许多当地乡绅也不乐意,且皂衣卫确实增加了各地的财政支出,又有良莠不齐的差役在进入皂衣卫后为祸百姓,闹得文官反扑,人人喊打。
不过,皇帝还是很稳得住的。他没?因为短期内的乱子就焦躁,反而更坚定地推动着?皂衣卫的改革,有不合适的地方就修改政策,有坏人就处理掉坏人,但?事情必须都查清楚了,该是谁的错,就是谁的错,不能因此扩大范围。
闹腾着?想借小事扩大打击面的,能当场拿下就当场拿下,不能的就先在小本本记下,以后找到机会再说。
朝堂上的大臣们打起?来了,他也从来不着?急,甚至他连自?己的名声都不在意。
有人指着?鼻子骂他“为君者,却屈膝为一藩王前卒!”皇帝也依然是笑着?的。
回到后宫,皇后一脸疼惜地迎了出来,皇帝拍了拍妻子的手:“没?事儿,这点事算什么?朕是骨头都被踏碎过的人,能活到现?在,都是赚的。”顿了顿,他又道,“若没?有碌王叔,朕该会是个暴君。呵呵,瞧朕说的傻话,若没?有碌王叔,朕现?在该躺在坟里。若有坟的话。”
“碌王叔是对咱们一家?有恩。”
“你当朕是感恩啊?朕是……害怕。是碌王叔让朕翻身的啊。”
“咱们得一直记得,别?忘了。”别?忘了,碌王有那个能力,把他们再碾碎了。
皇后觉得皇帝这个态度有些过了,可面对皇帝细细叨念的模样,最终没?敢出口劝。
永安三年,还有一件事渐渐闹了起?来——丝路商人已经断了两年多了。
丝路商人会断流,不是新鲜的事情。毕竟这条丝路其实很脆弱,东边这头还好,西边那头一路上大小国家?林立,某个国家?发生了动乱,某几?个国家?互殴,或者某个贵族发疯开始打劫商人,都会将商路阻断。
但?过去的经验中,一断也就是断上三五个月,最多一年。很快西边的国家?会联合起?来,把找事的踢出去,恢复商路,毕竟他们都是靠这条商路活的。
可三年了,太?长了。
大梁的富贵人家?,多多少少都和?丝路上的商人有联系。黄金、白银、宝石、香料,很多都是西边带过来的,甚至用着?这些的大人物们自?己都不知道,到了现?在才发现?,很多东西没?有了。
多数可以用国内的代替,但?宝石有些比外?边的更贵,有些成?色不好,毕竟中原这边各种矿产开发的时间太?久了。还有最要紧的,与丝路商人交易,真金白银的进项没?有了。
然后这个商路断绝的原因,一开始当然是先问碌王。当然,是私下里通过一位商人偷偷问的,毕竟多数关心这事儿的都挂着?个书香门第的牌子,他们可是不能言利的。
“前两年有盗匪过去,把商道给截断了。你们给钱,给粮,孤就给你们把商道打通了。又或者你们自?己派兵,给孤一笔过路费,也可。”
商人:“……”
他哪敢答应?只能客气笑着?,告辞了。后来这事就没?有了下文,商人们倒有些意动,可是他们更上头的官员们别?管背地里怎么捞钱,这种事都是不敢干的。
永安四年初,碌州派兵向?西。
大臣们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西域诸国出钱了。中原能撑着?,他们撑不了了,就跟当初的芙兰一样——所以当年芙兰使者以阻止中原商人威胁朝廷……相当于用自?杀威胁?
敖昱要的也不多,不过是诸国加起?来,分十年支付的一百五十万两白银罢了。
他派出去的军队甚至不是正?规军,其中七成?是“三州与草原有志于剿匪的勇士”。这些人的武器、铠甲、马匹都要自?备,但?他们能获得的收益——劫掠皇宫与国库,但?其中不包括人,男女都不行。
草原人踊跃报名,他们过去也是如此,头人“点骑”,每个大小部落需要出一定的勇士,能从战争中获得什么,就看他们自?己的勇猛了。或是抢劫,或是头人看中后给予赏赐。
【宿主……你这一手不只因为这些人便宜吧?】
【对。】
十多年了,草原部族年轻一代都长起?来了,他们吃喝饱足,兵强马壮。很多部族的头领,也都换成?了年轻人,这些人没?经历过碌王当年的杀戮,现?在变得跃跃欲试了。这一下,算是给许多部族都抽了血。而且,这只是个开始。
苹果醋觉得自?己果然变强了不少,可又觉得心情有点复杂。
唉……文明的碰撞,多数时候都是充满血腥的呀。苹果醋文艺又明媚的望天。
至于那三万血骑,带队的是狄季安的长子,狄旷业。
一共十万兵马就去了。次年,回来了一万士卒三万雇佣兵与大群商队。十万大军可不是都死在外?边了,是和?狄旷业在那边开疆拓土了……
三万雇佣兵给妻儿带回去的,是大量珍宝。当年点骑没?点中的年轻人们,都跟着?躁动起?来了。野心家?们也开始思考,虽然西去的路途是比较漫长和?艰苦,但?这是一条已经十分稳定的路,准备充分没?有危险。只要跨过这条路,等待着?他们的就是可以随意劫掠的富裕之?地。
敖昱也没?拦着?他们,甚至主动接纳了很多被抛弃的女人孩子和?老?人——并非特例,失去丈夫不想改嫁,或年幼的儿子还没?长大,这种家?庭会在部族迁徙时,被抛下。敖昱最喜欢这种家?庭了,这个时代做出这种选择的女性,就算是个恋爱脑也是个坚毅的恋爱脑,孩子对抛弃他们的旧家?族充满了憎恨,老?人们可能失去了工作能力,但?总能有些知识。
放纵部落“迁徙”的同时,敖昱请旨,派大臣去西边管理。
朝廷:“……”
文臣都不想去,武将有点想去。
文臣不想去很简单,一辈子苦读诗书是想“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中原的穷乡僻壤都比听都没?听说过的西域好。
哪个武将不想为国开疆?就是那地方真的太?远了,去了就一辈子回不来了。
后来商人们听说了,倒是都很想去。中原商人其实很有开拓精神,但?中原商队在西边都很难走远,因为容易被杀。
和?这边大一统的东方不同,西方的诸多小国欢迎他们,却不欢迎他们走得太?远,最好就和?他们的钱一块儿,留在自?己的国家?里。
东方虽然强大,但?至少大梁这个朝代,从来没?有为域外?的人做些什么。
不到半月,碌州又来催促,大意:朝廷不派人,孤派了?
文臣这下子闹了,这不行,碌王自?己派人,这领土算是大梁,还是“大碌”?这地方不都成?了碌王自?己的封地了?
后来干脆让京城有功名(秀才就行)在身的文人与勋贵子弟自?愿报名,再让牢里有罪在身的官员自?愿选择,还真给敖昱凑够了差不多一州的文官班底。好大一群人,再加上他们的家?眷,陆陆续续就出京了,到了碌州后又待了大半年。
有两成?让碌王夫给赶回来了——虽然小月亮知道人不好集齐,但?不是什么都能将就的。让他们学当地语言都推三阻四阳奉阴违,送出去作甚?吃白饭啊?
这段时间里,又有一支支的大商队,紧跟着?那些部族,踏上了西去之?路。东边这一段,只要跟着?朝廷安排的向?导,别?作死,是绝对安全的。部族们不但?没?难为这些商队,还挺乐意跟他们同行的。
有部族首领道:“你们先别?着?急卖东西,等我们把那边的朝廷抢了,你们跟我们做生意。”
商人:“……”
然后商人们就这么干了,结果发现?……这真的很赚。部落首领们乐哈哈,商人们也乐哈哈。
部落首领:“你们要回去了啊?我们也有些人要回去,下次你们过来也能跟着?他们,我们想要这个、那个、还有那个。”
商人:“对!好!可!”
西边乱成?了一锅粥,那边的人现?在最怕的就是黑眼睛黄皮肤的骑士,最喜欢的也是黑眼睛黄皮肤的商队,很多人追着?他们商队跑,不要钱,只要愿意把他们带走,就乐意做奴隶。
小月亮最喜欢买奴隶了,商队们也不会多要碌王夫的钱,有些奴隶经过漫长的旅程已经奄奄一息,把人卖给碌王夫,也算是积阴德了。
“我们的家?乡,现?在成?为了地狱……”
奴隶们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坐在上首的悦溪,一些有身份有学识的人还是明白的,最初的恶魔就来自?东方世界,后来又来了些友善的人,驱赶走了恶魔,也是一样的黄皮肤黑眼睛,但?过去的王室和?贵族已经死光了,登上至尊之?位的要么是些莫名其妙的人,要么就是国家?分裂,几?个家?族斗得要死要活。
东方人不会驱赶土地的原主人,前提是原主人能拿的出证明。其余所有的无主之?地,当然都是东方人的。
东方人管理的世界是和?平的,也只有他们管理的世界是和?平的。在那之?外?的世界,混乱开始无限制地蔓延。有些人以为东方人好欺负,他们伸出去的爪子往往被剁得十分干净利落。毕竟横在中原世界外?头的,可是一条大黑鱼。
苹果醋:你要的民族大融合。
天道:……
天道又来了, 最近祂的窥探有一点点频繁。
苹果醋感觉到了祂的焦虑,可这家伙身为天道竟然不但抠门,还挺傲气的?一次次地过来, 却也是一次次地探个头就走。
前两个世界的大兄弟多好?不抠门还特豁达。
苹果醋也是明白大黑鱼报仇的“点”在哪里了——这天道希望有一个多文明发展, 多种族繁荣的世界。祂自己大概还觉得自己挺好的呢, 毕竟这不是给东方一个机会来个民族大融合吗?可前期这世界能量狭小承受不住也就算了,后?期稳定下来了,祂也拒绝了让文明跃迁的机会。
大黑鱼的报复, 是文明的融合。
除了商队之?外, 最近商队开始突然增多了,这些商队的商品, 多是最普通的瓷器和?棉布。敖昱和?小月亮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们——这些人其实是“偷渡客”。
随着皂衣卫渐渐稳定下来,且开始发挥职能,部分地区的盗匪失去了生存空间?(虽然不是江湖世界,但山匪一样有)。也有些地区的百姓过于贫苦, 听说西边是大把的无主土地, 也心一横出关了。
还有些人, 开始朝南边去了。大梁的海运贸易还是有的, 只是不发达。随着狄旷业占据了一座港口城市,西南海贸突然爆发了。
姜疾珺登基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早晚得让碌王拉下来, 他自己都以为,这皇位就是替碌王叔暂时占着。
永安十年?, 永安盛世已?现端倪, 这一年?的年?底,国库盈余一千五百万两。
姜疾珺:“……”其实有点懵。
国家发展得很好,北边虽然停止了粮食进?口。但南方交趾、天竺的粮食, 继续通过海运流入中原。市面上粮食价格很低,这其实是一些世家大族给義州的事?情吓住了,義州的有钱人几乎给杀绝了——人虽然经常不懂吸取教训,但血淋淋的教训在眼前的时候,还是会有一阵子守规矩的。
敖昱当年?赶五万人出義州一路赴碌州的行为极为残暴,但几乎没人说话,因为士林也不可怜他们,甚至一向讨厌碌王的文人还有给敖昱写诗歌赞颂他的。文人也一向如此?,他们对?百姓高喊仁义,一旦百姓变成起?义者,文人高喊的就是“杀光”了。
粮价也没到谷贱伤农的地步,百姓的生活清苦却平稳,商贸繁荣,吏治相对?清明,这就是盛世。
他年?纪早就大了,心更累,最享受的是看?皇后?写字看?书,不想祸害小姑娘,从称帝那?一天开始,就没选妃,也没有心情修建宫殿。
练兵?算了,别让王叔误会。
修水利?前年?和?去年?已?经调拨了银子下去了,再额外拨款,不是故意让官员中饱私囊吗?
修路?这些年?好像一直陆陆续续在修路。
皇帝想了想,给碌王去了一封信,表面上是问好,实际上:王叔啊,这几年?国库越来越充裕,您看?,您有什么?想干的,或者有什么?想让朕干的事?情吗?直接要钱也行。
永安十一年?春,皇太子归来,事?先毫无动静。
皇帝看?着儿子,第一眼只觉得眼熟,还是太子跪在地上道:“儿臣见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才认出来。
周围的官员也大惊,谁都没想到,太子就这么?让碌王给放回来了。
“父皇,碌王叔祖说他要西出,让您……继续准备官员。”
“西出?”
“对?,三十万大军,但总动员人员,至少?五十万。小叔祖大概六月就要带八万先锋先行出发了,叔祖最早八月,最迟十月,也要走。”
五十万是加上随行的辎重兵、大夫、杂役等等的总人数。小叔祖指的是小月亮。
“三州怎么?办?!”
“碌王叔祖说,三州从始至终都是大梁的一部分,不过,三州有许多文武女官,所以,要请您改制,把她们同等对?待。”
众臣一阵喧闹,但皇帝道:“这是自然。”下面皇太子也露出放松的表情。
众臣只能暂时闭嘴,这事?儿太过突然,他们得下去议论一下该如何统一口径。男女同殿为臣,实在是……岂有此?理!但三州重归大梁治下,这可实在是难以让人控制的吸引力。
皇太子回来的第二天,皇帝就打了众臣一个措手不及。
调碌州知州森祈兴归京,任户部尚书。户部尚书方乾告老?的折子,皇上终于在这个时候准了。至于升任碌州知州的,是个在京的官员都没听说过的名字——朵颜罗金。
几经周折,众人才得到了朵颜罗金的生平。这是个混血儿,十五年?前曾经跟随碌王一路向北,砍过戕人的脑袋,在戕人的祖宗之?地祭过天。后?来因为他会几个字,让王夫给调走当了文官,从县丞干起?,一路在碌州干到了现在。
他不是正经科举出身,有人为这个嚷嚷两句却也不敢大声,人家的实绩,实在没的说。
皇帝:“碌王既走,碌州还是让个当地人坐镇为佳。”
众臣稍微了解了一下,便很轻松地将朵颜罗金过关了:“陛下圣明。”
这其实正是昨晚上众臣棘手的事?情,说是回归朝廷,且三州与关外已?让碌王治理了近三十多年?,但无法改变的是当地胡汉掺杂与民风彪悍之?事?。
能科举过关的文人们,到现在也没几个想去投奔碌王的。这三十多年?来,更没一个大臣弹劾过碌王私任官员的,毕竟万一弹劾,让他们去怎么?办?
“陛下圣明。”
众人认下了,但男女同殿为臣的事情却是坚决不能在碌州之外施行的,结果直到三年?后?,朵颜罗金调入京城,他们才知道,“他”是个女的。
不想认,也得认。而且,一直西进?的碌王,要官员要得太凶,把太歪瓜裂枣的送过去,他会把人砍了,将脑袋和?大骂的信件一块传回来——来回信件需要快半年?的时间?,那?些脑袋经历一路颠簸运过来的时候,都面目全非了,也更吓人了。
这下官员们更不敢去了,最后?,在女官问题上开禁的前提,就是女官必须同意西去。
皇太子骂这群官员缺德:“须眉男儿不愿开疆拓土,这事?儿想起?来巾帼女儿了!”
武将:这事?儿别连累我们。
永安十三年?,皇太子主动求废太子位,欲西去。
皇帝叹了一声,应了。三年?来,太子根本不适应朝廷的状况,他被说是“承碌王衣钵”,若不是年?岁实在不对?,这群混蛋怕是得把脏帽子朝皇后?脑袋上甩。
皇太子欢天喜地去了南边,海上丝路已?经彻底稳定了。中原大梁,没人知道碌王到底去了多远,只知道,永安十五年?的时候,海港外挤满了遮天蔽日的船只。其中最大的船,挂着“碌”字旗。
永安十七年?,姜疾珺驾崩,谥景。
他的二子,姜归黎继位,次年?改元谨乐。
这位皇帝一上来就希望停止碌王的西扩,他信心满满地认为自己能做到。
然后?,他被朝中大佬们教做人了。文臣武将,一起?反对?,甚至往常最喜欢有事?没事?骂碌王的文官们,指着鼻子骂皇帝“忘恩负义!小人之?行!”
皇帝懵了,支持他的官员很快被翻出来了各种贪赃枉法之?事?。即便他们自己没贪赃,但总有亲眷、家仆,然后?通过他们把脏水栽在这些官员身上。
最后?只剩下两个确实清如水,家里一贫如洗的,也火速被调出京城,前往外地赴任,这辈子能回来就是奇迹。
不过半个月,皇帝就从雄心勃勃,变得满脸茫然。
“母后?!母后?!”皇帝几乎是崩溃地冲进?了太后?的宫中。
正在抄经的太后?停下了笔,看?着这个小儿子一脸无奈。她劝过他,无奈对?方听了个开头就转身离开了,直到现在,这是知道疼了,才转头来找她了。
太后?挥退了下人,皇帝直接就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开始哭:“为什么?啊?为什么??!”
“因为利啊。赵家、方家、刘家,都和?大海商有勾连。你算算这三家就占了朝堂上多少?人?薛家和?李家是不做海上,但他们的铺子都开到西边去了,每年?一船一船地运回来金银和?粮食,有三成就是他们家的。你让碌王停止西扩?这不就是和?碌王交恶,甚至和?他断了联系的前兆吗?谁乐意啊?”
“这些人,怎么?能为了私利,置国家大事?江山社稷于不顾?”皇帝有精神了,他开始骂他的官员。
太后?头疼,当年?就不该让太子跑去西边,只是先帝觉得亏欠了长子,一定要放手。可姜归黎就不是按继承人培养的,当年?他的老?师和?伴读,也特意找的都是些大言炎炎小言詹詹之?辈,觉得他以后?能活得面上过得去便罢了。后?来皇帝觉得,他之?后?是个无能的皇帝也好,不会惹事?。
谁想到姜归黎是无能,但他胆子大啊。如今这也算是他们自食恶果了。
“碌王夫夫远在极西之?地,待他知道中原不再支持他时,已?经来不及了。”太后?看?着他,道。
“对?!”皇帝越发高兴了。
“不给他官员,不让海船输送粮食、盐巴和?布料,要不了多久,碌王便要败亡。”
“正是!”
“两代未除之?毒瘤,陛下轻而易举将之?拔除,可谓圣天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