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BOSS的职业修养bythaty
thaty  发于:2025年0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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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们都站稳了,敖昱打出两道明光符,光华灿灿,在夜晚中将他们所在的位置与下方的高台连成一线。敖昱又拿出自己在宗门的身份牌,对着它掐了个诀,下方高台便升起“观眇宗玄罡峰三代弟子金丹真人夏”一行玉色大字。
敖昱尚且无号,身份牌上只有姓,但已经足够。
下方高台正是各国皆有的祭祀台,又名引仙台,惊仙台。各国国主每逢大事皆在此祭祀或求助,畅国连年水灾,今年实在是撑不住了,到今日已经祭祀了十日,总算是迎来了一位真正的上仙。
五色祥云似缓实快,眨眼便落到引仙台上。
“诸位仙人,臣乃畅国国主许臻。”人间君主,到了神仙面前也只敢称臣,“宫中已经备下宴饮,还请仙人们举步前往。”
“我来的路上已收了畅国南方诸多雨云,加固了部分堤岸。”敖昱拿出一个小葫芦,“稍后陛下便能听到雨停的消息了,不过,雨虽停,水却尚未来得及收取,部分地区依旧是泽国一片。”
畅国的老皇帝和众臣已经一片惊喜了,朝中也有仙官,却只能击碎雨云,且每次都索要颇巨,每十年要给宗门的供奉不能动,国库里救灾所需的粮钱即将用尽……畅帝只能试试向观眇宗挂任务了。他们委实没想到,观眇宗的上仙来了,随手便解决了麻烦。
出了宗门不需要传音,曲理侧头低声问:“大师兄什么时候收的云?”
白芷更是一脸懵逼:“不知道,我只记得咱们头顶上突然多了片下雪的云。”
本来很安静少言,但与师弟师妹们玩耍之后,脸上表情生动了许多的许扇扇突然加入了窃窃私语:“就是跟那片云一块儿的,大师兄一路上一直在收云,我还以为他只是在找适合用来玩的云。”
如此一说,许扇扇顿觉得面颊发热,她自忖成熟稳重,但只想着到了地方再帮忙,根本没想到大师兄路上就开始救灾了。这救的还不仅是畅国的,周边一片都让他捎带手救了。
“早些动手,便多些人获救,大师兄有仁善之心。”胡朗瑛也道。
曲理和白芷看着师兄师姐们,都面露愧色:“惭愧,师兄师姐们都注意到了。”曲理忽然问方十九,“方师弟,你一直在大师兄身边,应该是也注意到了吧?”一百二十岁的老人家,修为在众人里也不算低,但他是杂役,所以只能被其他人称呼为师弟。
方十九没想到把他也给算上了,但他一直与敖昱在一起,确实注意到了,这时候若说没有也太虚伪了些,但他也看出来了这两位年纪不大的师兄师姐只是性子直爽,不是故意找茬,因此只是和胡朗瑛一块儿傻笑。
曲理和白芷更伤心难过了,果然别人都发现了,只有他们一直想着傻玩。苏小五还在想着稍后要是两人问他,他该怎么说,结果根本没轮上——就一个练气修为,曲理和白芷根本没想过他察觉了什么。
他们在嘀咕时,敖昱在与畅帝对话。
畅帝听说雨云散了,便继续邀请众人进宫宴饮。这次敖昱明确地拒绝了,且问皇帝:“陛下可想彻底解决畅国国内的水患?”
畅帝自然答:“想。仙长有何需要,我畅国上下,在所不辞。”
畅国国内的主要河流是洪江,洪,大也,这条江也确实洪大,江水滔滔,汹涌霸道。三年小泛滥,五年大改道。若能以神仙之能彻底镇压畅国范围内的洪江,畅帝确实乐意不惜一切代价。
不过,敖昱心里很清楚,此时此刻,畅帝只以为他这是狮子大开口的前奏罢了。
凡人百姓以为仙人都不食人间烟火,畅帝虽只是小国的国主,却该是早就明白了,仙人确实不食“人间”的烟火,但他们吃更贵重的仙人烟火。
“一、给我在畅国国内的杀伐之权;二、要说话有分量的官员随行,我行神仙事,他理人间事;三、我要刽子手的刀,不要新刀,要旧刀,最好是杀多了人,不敢再用的旧刀。”
畅帝确实正等着敖昱狮子大开口,金丹真人,也是畅帝这辈子所见修为最高的修士,敖昱所施展的手段,更比仙官们高明得多,确实可称为仙人,那仙人要的,比仙官自然也更多吧?
大臣们同样心中惴惴,毕竟敖昱说以葫芦收云,里头真正有什么众人却并不知晓。万一是骗他们的呢?
观眇宗虽为修仙界巨擘,可对观天一角的畅国人来说,观眇宗与话本中的什么《清风宗》《明月门》也没什么不同。
他要的人……难不成这位仙人是真心实意要帮忙?可再听第三条,别说畅国君臣,玄罡峰的众人都愣了。他要的东西,实在是有些邪性。
“刽子手的刀若不够用,将军用的兵刃也可。我要以这些兵器炼制法器,陛下担心乃是人之常情,不如我在此处炼化一番?”
“……”畅国君臣不想看,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了。
敖昱要的东西,不难找。凡间诸国,除了这引仙台外,还有两座建筑是必定不能少的——仙宝阁与封妖塔。无论哪个,其中都有与庇护该国的大宗们留下的法阵,让里头的东西不能被外人探查到,也难以跑出来。
敖昱要的“凶兵”,其中多数对凡人来说都已经达到了妖的层级,都塞在锁妖塔里镇压着。
白芷好奇问:“大师兄,你要这种东西炼什么东西啊?”
对修士来说,这些凶兵也只能对凡人显显威风罢了,都是些凡铁所锻,一把三昧真火便全都烧成灰了。
“闭关时,无意中翻到一块前辈的玉牌,我想试试用这些凡兵炼制一柄斩祟剑。”

敖昱【炼斩祟剑,不过法门特殊点。】
这实在是新奇,其实炼器本身,对于众人来说已经是新奇,他们玄罡峰不善炼器。敖昱只担心钺息和小木鸟玩腻了,他的手握着拳头,放在了钺息手心上,待手挪开,除了小胖鸟,钺息掌心上又多了只木头狗与木头猫,吓得小木鸟立刻飞到了钺息肩膀上,明明它此时比其他两个都还大些。
狗是农家阿黄的模样,壮实憨厚。猫的身上是寻常狸奴的花纹,圆头圆脑。狗儿出来有多活泼,猫儿出来就有多慵懒,一个绕着圈地跑,一个团成了球地睡。
这下畅帝与众臣弯着的腰,略直了些,显然放心了些。
不多时,有兵丁取来了封印在匣子中的兵刃。他前脚放下盒子,便又有兵丁到了,这回却是传讯的。兵丁不敢前来,只能告诉了最外围的人,众官员一个接一个地将消息朝前传。瞧这些人的脸色,畅帝便已经知道是何事了,果不其然,传到近前的,果然是昨夜云散雨住的好消息。
“夏真人果然……”畅帝就要赞,一抬头却见敖昱已经拿出了一把鬼头刀。
亮白的刀身上黑气森森,只一眼便仿佛能看见扭曲鬼脸哈哈大笑,畅帝顿觉手脚冰凉,如坠深渊。
却在此时,敖昱在刀身上轻轻一弹。
“嗡——”活泼轻快的嗡鸣,如琴师调弦。
僵在当场的畅帝原本瞧着鬼脸抻长脖子,从刀中拔出双臂,就要向他抓来了,突然白光一闪,那般凶恶霸道的鬼怪便如迎风之烟,刹那散了,反而是白光从畅帝的头顶照下,照亮了他全身上下,让畅帝觉得周身都松快了起来。
畅帝恢复了清醒,刚要张嘴,下头的臣子也闹了起来。
“好刀啊!”“好刀!”一听就知道,主要是武将在闹。
敖昱手中的刀,如今银光灿灿,晃动间,似有刀气散溢。
“此乃刑刀,斩罪之刃,不当是‘凶’兵。”敖昱伸手摸上刀刃,下头一阵惊呼,就怕这位仙长的手指头掉了。但敖昱的手完好无损,甚至刀身颤抖,又发出阵阵悦耳嗡鸣。
这声音把钺息也吸引了,敖昱松手,鬼头刀飘在了他身侧,钺息摸上去,这刀也在嗡鸣着。
“你们不行。”但他抬手,把白芷和曲理的手指头拦住了,“修士身体强韧,此刀切不断你们的指头,却也会割破皮肤。”
“大师兄,我还是想试试。”曲理是信的,可他就是好奇,心痒难耐,“我用真元护好自己。”
“那就试吧。”这样敖昱就不拦着了。
于是,曲理在同门与畅国君臣的注视着,伸出了手……此时钺息还在像是玩玩具那样,在刀身上戳来戳去,只为了听好听的嗡鸣。
“啊——!”
就在曲理即将触碰到鬼头刀时,刀身上陡然一亮,即使曲理飞快缩手,但待他展开手掌,依旧能清楚看见他掌心中有一道清晰的血痕。
“嘶,好、好疼。”
曲理坚强地忍耐住了眼泪!
许扇扇立刻便拿出了药来,却被敖昱拦住。曲理吸了吸鼻子,乖巧举着手,他倒是信任敖昱,不认为敖昱是故意处罚他。
果然,敖昱道:“要将刀气逼出来,否则好不了的。把手掌朝那边。”他指的是引仙台上的龙柱。曲理刚刚听话地摆好姿势,敖昱在他手腕上轻轻一点……
“啊——!”随着鲜血喷涌,一道白光从曲理的手掌里飞了出来,顺着他举高手臂的姿势,直奔龙柱。“哆”的一声,龙柱摇晃了两下,落下许多灰来,在龙柱下方守卫的士兵与官员,立刻惊慌离开。
曲理的手,从方才细细的一道血线,变成了一个遍及整个掌心的血窟窿。曲理自己从刚才的含泪,变成了一身虚汗。
“筋骨无碍。”许扇扇见他点了头,赶紧举着早已准备好的伤药凑了过来。
下面畅国众人,此时对这些兵刃再没有了想法,倒是回去之后,更期待自己后代里能出个修士仙人了。
“陛下无须继续带着大人们在此,给在下备好人手,便回去休息吧。”
“仙人说的是,说的是……”
畅帝抬袖擦了擦额头汗水,转身走向几位重臣,和他们议论了起来。最后给敖昱带来了一位王爷,一位将军,王爷为主,将军为辅,且为将军配了两百禁军。
敖昱扫了一眼禁军,一半真的军中精锐,一半各家勋贵高官的子弟。不过,后者也算是精干,虽没见过血,穿着铠甲有模有样,该是也能用。
敖昱点了点头:“回去整理些随身的替换衣物,武器兵刃。打个包袱,别带太多累赘,稍后我带着他们一起出发。”
敖昱将鬼头刀又递给了钺息,其他人瞧见了曲理的惨状,刀从身边晃过都会躲远,只钺息,快快乐乐地接了过去,戳戳弹弹开始听音。
其实畅国众人有心现在就跟着走,但这一去不知道多久,他们确实存着与仙人同往,占点便宜的意思,但总不能这些东西都让仙人准备吧?怕不是半路就让仙人扔出去了。
众人各自回家整理行装,敖昱继续侍弄刀剑。却也不是所有刀剑都成了鬼头刀那样,也有让敖昱驱了暗影后,反而碎裂成了一地锈迹斑斑的残片。
“此刀曾斩大忠大善之人。”
留在下头等候吩咐的几个官员,立刻就有个拔腿就跑的。
也有长剑敖昱只看了一眼,便直接用真火焚烧,长剑发出尖利刺耳的尖叫。
胡朗瑛惊呼:“此剑化魔了?!”
“将化未化。此剑之主必是奸邪恶毒之人。”这是特意祭养出来的魔剑,它的主人能是好人就怪了。
这次的官员倒是没跑,只是一起对敖昱拱手行礼,为首的官员讲了个一百多年前畅国国内出了个杀人剑魔的故事。众弟子都凑了过去,虽然是凡人的故事,但这位官员很有说书的天赋,他们听得很欢喜,甚至苏小五还掏出了些花生瓜子与众人分享。
“不去听吗?”
“不好玩。”钺息道,他现在连木头小动物都放在一边了,只在敖昱净化出来的兵器上戳戳点点,听它们高低不等的嗡鸣。
苹果醋不是很确定地问【宿主,你没特别帮他压制这些兵器?】
敖昱【他身上有兵伐之气。】
苹果醋打量着钺息【就这个天真小可爱?兵伐?】
【不然呢?你以为净化无害?所谓净化,又可说排除异己。】
苹果醋觉得,他不存在的下巴,此时脱臼了【还、还能这么说吗?】
想想又没错,净化不就是把所有异物赶出去吗?而且,旁人的净化是去恶存善,小月亮的周围,是只留下他自己的清灵之气,其他灵气全部赶走,从这个角度看,还真的是十分霸道了。同等的情况,在这个世界中,只有化神修士,偶尔收束不住自身的灵气真元,才会发生。
只因为小 月亮的清灵之气不伤旁人,他自己又还弱小,才给了所有人温和无害的假象。想想未来可能发生的情景,苹果醋不寒而栗——醒醒啊!傻白甜们(包括苹果醋自己)!你们现在是活在别人的气场里头,更进一步就是活在别人的领域里,再进一步就成了活在别人的小世界里头啦!
苹果醋知道自己现在心里这狂风暴雨的反应有些疯癫,不过谁让小月亮对比太强烈了呢?另外的震撼则来自他的宿主,某种不对劲的感觉压得他逻辑运算都有些困难了。
别的世界里又不是没见过龙,五颜六色,东西各异,他见多了。那些龙不是说没主角聪明,智商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否则竞争的时候大家拿着智商报告就可以决胜负了。现在的这位锦鲤宿主……过于老辣了?
敖昱处理完了兵刃,畅国八百多年的国运,积攒了一百多柄凶兵,都已陆续搬到了敖昱面前。如今敖昱剩下的还有正好八十一柄,它们柄上刃下,层层叠叠地围绕在敖昱身后。小月亮已经站起来了,从戳戳弹弹,变成在兵刃上来回拨弄。
敖昱看着他,发现了小月亮的新爱好——音律。可惜,原主身上没有乐器,或者该说,原主身上没有任何可以用于消遣的物品,也没有合适的材料给他做,毕竟原主穷得掉渣,等等再说吧。
敖昱见回去整理的畅国众人差不多回来了,对钺息眼神示了意,掐起了手诀。
还在听故事(换了个大臣,刚才那个嗓子哑了)的众人,立马收起没吃完的瓜子花生,专心看着大师兄。
随着敖昱的动作,刀剑之间的距离从刚才的松散变得紧凑,一柄叠着一柄,倒像是一片片异形的鱼鳞,随着若呼吸的频率,微微起伏。敖昱手诀一收,刀剑之鳞卷成了个拳头大的银球,让他握在了手中。
“拿去玩。”钺息只是好奇地探了探头,无意索取,但敖昱递过去,他立刻快乐地收下了。
苹果醋【宿主,你真的真的真的对他没感情吗?辛苦做好的东西,也不怕他丢了。】
敖昱【本就是给孩子做的玩具,我不善近战,要什么兵刃?现在好好养大,要让他给我拼杀呢。】
苹果醋【……】所有的不对劲瞬间爆了:妈!主神!我的宿主真的不对劲!

曲理好奇地探头过来,敖昱道:“小月亮,可以给他摸摸吗?”
鳞球的每片鳞片也是有声音的,小月亮正玩得起劲,听敖昱开口,立刻双手捧起了鳞球。
曲理立刻就伸出了手,可刚碰到鳞球,他手缩回去了。
“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白芷骂他,“快把手伸出来!师姐你这次手重些!”
“不是,没事,没受伤,我就是吓了一跳,就是碰到的时候有点刺刺的。”曲理把手举起来给众人看,“没事吧?”展示完后,他便得意笑了起来。
“曲师弟。”敖昱叫了一声。
“是!大师兄!”曲理立马转身。
“你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白师妹说的没错。”敖昱道,白芷立刻对着曲理做鬼脸,“但我也知道,你会如此因为有我在场。”
“对,大师兄……”
“勿让好奇成了习惯,若无可靠长辈在侧,好奇可以,但务必藏在心中。”日后他自己出去历练,还是现在这样子,是要没命的。敖昱一扫白芷,“你也一样!”
“是,大师兄,谨领训!”俩年纪小的立刻一块儿对敖昱行礼。
“谢大师兄教诲。”除了苏小五慢了一步,其他人也一起行礼。
敖昱在玄罡峰本就是代师授业,如今又是金丹高手,他们叫他大师兄,却以侍师之礼对他,并无差错。
“好,我们出发吧。”敖昱抬手放出云舟,云舟落地就长,带他们来时有三丈来长,这回怕不是有三十丈了,甲板上长出了高高的楼阁来,塞进这畅国的两百多人毫无问题。幸好引仙台大多在郊外,四周都是空场,否则还真放不下。
“站在甲板上即可,我们飞不了多久。”敖昱吩咐那将军。
舷梯放下,凡人列队登船。敖昱带着众人则直接飘了上去。
凡人中自然少不了认为敖昱的位置看不见他们,想要跑到楼阁里去的,也不是想偷盗什么,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罢了。
不过,所有的门他们都打不开,窗户看似只糊着窗纸,但那纸是无论如何都戳不破的。
“凡人在船上,不可太快,但半个多时辰也就到了。你们散开休息去吧。”敖昱对众人道。
众人应了一声,各自散了。凡人在大船的后半段,他们在前半段,这里周围都是些单独的小房子,也有些小亭子,与花草树木,倒不像是在船上,而是在个雅致院落中。
白芷和许扇扇两人相约去一株海棠下打坐,苏小五本来与曲理相谈甚欢,想与他继续聊聊,方十九却戳了他几下,他只能与方十九一起找了个僻静角落。
“苏师弟,哥哥要先谢过你。”方十九打了个隔音符,先是恭恭敬敬行个礼,“原本我只是为来送送你,没想到这一回却是我造化。”至于登上云舟时,他甚至还有些后悔的事,那就不需要多说了。
“方哥,快起来,不必如此。以大师兄的为人,我确实想着这次出来不会吃亏,但也没想到一出来就得了好处。你还是继续叫我小五吧。”
“小五,你既然让我叫你小五,哥哥接下来,可是就要说些遭你怨的了。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现在私下里跟大师兄说一句不想当仙官了,大师兄也是会把你留下来的。你也看见了,人间帝王见到了大师兄也要弯腰称臣。庞然大物的手指缝里头漏出点东西来,便够我们这些小人物吃穿不尽。”
方十九见苏小五确实在听,继续道:“昨日的机关鸟,只是个大师兄随手所画的玩具,但在凡间,这可是了不得的东西。我若将它送回家族去,从此我家便可离开依附的家族,有个堂堂正正的立足之地了。对一个家族尚且如此,对你一个人呢?”
这就是方十九说的造化,敖昱当时很明确地表示,可以随他们处置,方十九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就是他们送到家里也可。尤其第二种核心,很简单,虽然这样做出来的木鸟呆滞愚笨,可对凡间来说,这就够用了。家族这就是有手艺了。
“小五,你是有天赋的,即使你二十岁才开始修行,但未来成就至少比我要高得多。即使你依旧要离开,至少再等等呢?等你的修为更高些,我跟你保证,你五十岁前,是必定能筑基的,到时候,你至少还有一百五十年的寿数可活,离开观眇宗时也更有底气,你也能在更大更好的城市做仙官。即便是这畅国的国师,你也当得了。若玄罡峰在外有了自己的产业,说不准你也能当个管事。”
一直安静聆听的苏小五突然笑了:“管事的就算了吧……方哥,你真的是我的亲哥哥,让我给你磕个头吧。”
方十九本是要拦的,但犹豫了一下,让苏小五拜了下去:“我受你这一拜,你便是我的亲弟弟了。”
“哥!”苏小五连了三个头磕头,很高兴地站了起来,“哥,这辈子,诚心为我考虑的人没有几个,我与哥哥不过萍水相逢,如今你说的,都是一心为我,我也和哥明说。”
苏小五坦荡道:“我在凡间也是给人当小二的,可我不甘心只当店小二,原本我钱都攒够了,要去找个老秀才学记账。掌柜的都答应了,那时我就是柜台后头的算账伙计了。可在玄罡峰,说是仙人的地界,但仙人是旁人,我就是个家仆,毫无出头之日的家仆。我也想着如大师兄那样力抗天劫,如记名弟子那样日日钻研仙法道术,哪怕是个外门弟子呢?也可有个奔头,杂役……”
“弟弟,是哥哥看轻了你,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觉得在玄罡峰上憋闷,又约束过多。但哥哥忘了,你只有二十一岁啊。”
方十九一百二十岁,他拼尽全部身家,以举族之力进入观眇宗,是为了给自己延寿命,又何尝不是想拼着最后的阳寿,给家族弄些好处?如今这一个机关鸟,可不是就将家族过去的付出全都给找回来了吗?
苏小五今年刚二十一,他还很年轻,又没有家族儿女做拖累,没有方十九的人生历练,他还有着年轻人向上的冲劲。
“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哥说得对。”不等方十九再劝,苏小五又道,“我会在观眇宗努力到筑基,再想其他。”
方十九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可小五,咱们虽力弱,却不能只想着占便宜。”
“这个我也晓得。”苏小五笑了,“在酒楼里人家给的赏,也是因为咱们伺候得好呢。若有善心的主顾,却将人当了傻子,贪心不足,那才是真的傻子。有来有回才是正理,即便给不了人家东西,哪怕是多说两句吉祥话呢?”
“正是,正是!”方十九连连点头,他却没想到,苏小五说得好听,但他什么时候跟人有来有回过?不过,他吉祥话确实会说。
稍后苏小五又劝住了方十九:“大师兄显然是不想有人去打扰的,这时候咱们就离得远远的。别送上去惹人厌。”
“倒是我急迫了。”方十九也听劝,笑了笑稳住了心神。
他俩的言谈,敖昱听得一清二楚。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苏小五在红尘里打滚,虽没有出身倚靠,但以他的心性,再加天道眷顾,怪不得会是一代正派骄子。
“都回来吧,到了。”敖昱与众人传音。
连带着那位王爷也让他给叫来了,只将军继续管束着士兵。
众人都聚到了船头,朝下一看,初时都以为下头是个湖,许扇扇还道了一声“那湖中亭倒是别致”云舟下落,待看清了,即便年纪最大的方十九也不由得发出一声怜悯的叹息——这哪里是个湖啊,这分明是一片泽国,所谓湖中亭,该是一座高塔最上头的那一层。
“哗啦!”云舟直接落在了水面上。
“都在船上待着别动。”敖昱飞身而出,祭起之前展示给畅国诸人的小葫芦,水面上卷起一道水龙,水龙折下腰,一头扎进了葫芦中。
“四象阵!”敖昱突然厉喝一声。
正看热闹的曲理四人虽然慢了些,但多年训练,总归是跳了下来,立在了水面上。
恰巧他们刚站好,水中便有了动静,一条大鱼跃出水面!直扑上头的葫芦。
这鱼看来该是条鲇鱼,它双眼猩红,周身恶臭,且黑气缭绕。这是吃了许多人的妖物,怕是就要入魔了。它灵智低弱,竟忽略了众修士,只想吃下天上的宝贝。
胡朗瑛为首,四人向着大鲇鱼攻去。
不多时,远处又有一物跑来,是只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的黑犬。它比这条鱼聪明多了,远远看着情况不对,转身就要跑。敖昱右手掐着葫芦的法诀,左手一挥拂尘,拂尘上的一道白线瞬间窜到了黑犬身上。
“嗷呜呜呜!”黑犬挣扎,反抗,然后还是给拖过来了。
“这个倒是干净。要玩吗?”它虽然是黑的,但身上没有食人的恶臭,反而灵气四溢,该是不小心吃了什么宝贝。后一句敖昱就是问小月亮的了。

小月亮左看右看,从船上跃到了敖昱身边,蹲下来摸了摸黑犬——这是一条五黑犬(名就叫这个),连舌头都是黑的,四肢粗壮,尾巴蓬松卷曲,憨头憨脑。因比正常五黑犬更大,如今倒在地上,就像是狼和熊的后代。
钺息摸了两把黑犬的皮毛,便站起来摇了摇头。毛毛的手感虽好,但黑犬的抵触与不喜,小月亮感觉得太明显,他便不想留了。
“好。”敖昱拂尘一抖,黑犬蹿起来就要跑,敖昱拂尘却瞬间抽到了它身上。黑犬惨叫一声,在水面上打了个滚,掉进了水里。须臾水里就冒出来了一颗狗头,正是它狗刨着要跑。可游出不到一丈,黑犬一跃再次立到了水面上,甩净了水,它竟然颠颠地跑回来了。
苏小五扒着围栏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方十九:“方才大师兄并非无端打狗,这狗的状态,明摆着是消化不了它吃下去的东西,大师兄那一下帮它打散了。现在它感觉到了好处,这才回来。这畜生倒是聪明。”
苏小五:“……”
虽然知道这位哥哥未曾阴阳怪气,但还是莫名有种在骂他的感觉——得了好处回来……
这回是它自己回来的,未等敖昱再问,感受到亲近之意的钺息已经十分爽快走出去把五黑犬抱在了怀里。暖乎乎毛茸茸的大狗,显然比木头小狗更得他心意。
敖昱的拂尘又甩了出去,这次从水下圈上来了一大团淤泥,淤泥见了光,顿时滋滋有声,从淤泥下头钻出了十几头似猴又似人的怪物来,只是它们飞扑到半空,便如撞到了透明的墙壁,直接掉下去了。
“小五,十九,你俩下来。”
苏小五:“我、我?”
“历练还是要的。”方十九拎着苏小五跳了下来,没有不乐,只有兴奋。
片刻后,鲇鱼妖头身分离,许扇扇与胡朗瑛各自打出一团真火,将它彻底焚烧殆尽。
“继续。”敖昱早有准备,拂尘的丝线穿着不少妖怪,一条巨蟒被甩了过去。
苏小五和方十九那边也是如此,苏小五还能休息,方十九却必须继续战斗。
只钺息轻松,坐在拂尘丝线勾出来的秋千里,脚边是变小之后越发虎头虎脑的狗子,怀里还抱着只胖乎乎的花狸猫。再细看,他脚下的撑着秋千的分明是个赤红色的龟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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